至于祁公子,祁玉,”县令打住话头,看了眼祁大人,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他是当朝大学士祁庸的独子,自幼有才名,其美貌程度也是少负盛名的,现在白马书院就读,跟同门学子一行十人在夫子的带领下到桐县游学,三天前确实有人看到他上了慕容子的马车后失踪了,现在生死不明。”最后四个字声音很轻但还是落入在场四个人的心中。
“我苦命的儿啊。”祁夫郎突然拔高的尖利哭嚎声,刮擦着莫遥的耳膜。
“那祁公子为什么会上那辆马车呢,像慕容子这种人,名声在外应该有所耳闻,但为什么他会冒险上她的马车呢,这不正常吧。还有他的同窗呢,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跟别的女人走吧,管事的夫子呢?”莫遥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还用说,肯定是她强行带走的?”祁大人手袖一挥,断言喝道。
方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据目击者称,并未看到慕容子有任何胁迫祁公子上车的举动,徐轻也不曾有,所以应该不是被她强行带走的。”
“你。”祁大人瞪了过来,食指气愤的指着方县令。
可怜的县令大人,在上级的官威之下哆哆嗦嗦,可还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这让莫遥觉得这个眼前发抖的人又可爱又可敬。
“祁大人,为了尽快破案,我想和方大人一起去审问两个嫌疑犯,您和尊夫郎这几日也焦心了,不如先去歇息一下,我们有任何进展一定及时让你们知晓。”莫遥不想让这位悲愤中的母亲扰乱破案的程序,顺便解救一下这位苦逼的县令。
“伯父,您就和伯母先去内堂休息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提审犯人,相信我,玉儿他一定没事的。”凌风开口劝道。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祁大人一直挺直的辈佝偻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拜托小风了,一定,一定要帮我把儿子找回来。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不在这添乱了,有情况一定要马上让我们知道,不管什么消息,都不要瞒着我。”对着老人恳切的眼神,凌风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缓缓道,“伯母,我答应你。”
第71章 人渣搭档
送走这对伤心父母后,莫遥开口向凌风问道,“我需要立体、全面的了解真实的祁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父母眼中看到的子女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你和他是好友,我想通过了解真实的他来寻找答案。”
“我知道,你无须跟我解释这么多。小玉他,怎么说来着呢,他应该有两面,一面应付父母长辈差不都就是外面风传的那样: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另一面则永远不会展现在之前那些人眼前,”凌风视线悠远不再聚焦。
“我们两个从小一起玩,在大人和陌生人面前他永远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举止得体、轻声细语、礼数周全、善解人意,但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古灵精怪、大胆俏皮的野小子。
小时候他领着我甩开跟班跑到戏园子里面看过戏,还带我偷过家里地窖的酒喝,我这么个性子其实也是受了他不少影响。以前一起捣蛋被大人抓到的时候,都认为是我鼓动带着他胡闹的,因为没人相信那么一位翩翩公子会这么干,所以我这个从小喜欢看那些游侠话本,不喜刺绣,却偏爱舞刀弄枪的同伴就成了主谋和教唆者,没少因为这事被我娘罚。他倒是会帮我辩解,但没人信,反而会觉得他善良识大体重情义,于是这黑锅我一背就是十多年,现在想来也挺好玩的。
他不为人知的叛逆隐藏的很好,能一边维护自己在父母心中成为他们期望成为的那个样子,又能在另一边做自己。所以当方县令刚才说出他是自愿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惊讶。但他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这点没有疑问。”凌风嘴唇紧抿,说的郑重。
“我不是怀疑他的品性问题,只要不是老子有病的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步。不过,他现在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叛逆、追求刺激的猎奇心理应该是有的。我看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两个嫌疑人再说吧。”
方县令一路引着将二人带到一个僻静的院落,指着其中两件屋子说道,“左边那间关押的是慕容子,右边那间关押的是徐轻,为了防止她们窜供,一直是分开审讯的。但是奇怪的是,所问的问题两人的回答居然没什么出入。”
“没有出入就是最大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两人早就对好词了。”凌风转向莫遥问道,“你审问哪个人。”
莫遥摸着腮帮子考虑了一下道,“我去会会慕容子,你对付徐轻。”
凌风点头直接推开右边那间的门走了进去,这边莫遥却没有立马进入左边的房间,转头问方县令,“你们这有没有能够观测房子里面情况而又不被察觉的地方。”
方县令一愣,随即回道,“有,这审讯室都有暗室的,正是当作观察来用。”莫遥跟着方县令绕到这排房子后面,一个小小的隔间正嵌在这两件审讯室中间,屋中左右两侧墙壁各有一块暗板,方县令托住左侧暗板往上一送,就可以看见房间的全貌了,只见凌风已经坐在徐轻对面,审视着她。
莫遥透过暗窗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嫌疑犯,第一眼的映象这是个脑满肠肥、二百五的家伙。这是从她那肥厚丰满的双层下巴,以及整个身子塞满了整张椅子的坐像得出的结论,双目无神,刻意回避闪躲着凌风的目光。这个人显然在这个二人团伙里面属于支配者的地位。
莫遥打开右侧的暗窗,空荡的审讯室里面只有一个年轻女子神色轻松的坐着,一双风流桃花眼四处乱看,似乎觉得无聊翘着二郎腿吹起了口哨。
“这就是那个慕容子,纨绔子弟一个可惜了那么好的家世。”方县令不无可惜的感叹道。
“还有那么好的长相,像她这种风流倜傥的潇洒贵女,应该十分容易获得男子的欢心。祁玉被她吸引是很有可能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上她们两个的马车,但是还是不够充分,就算祁玉很叛逆,他也只是个少年,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冒这个险。”
方县令看着莫遥一点进去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催问道,“莫小姐,你还不进去审问吗?”
莫遥摇摇头,“还不到时候,我们已经用同一个问题问了她们两天了,继续这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现在进去的话,会让这个家伙掌握支配权,她会更加嚣张。”
“莫小姐,我希望你了解,我们现在的时间所剩不多了。还有她都被我们关押起来了,还有什么支配权可说的?”方县令显然不认同莫遥的看法。
转头看着这位焦心的地方父母官,“这个家伙支配权的来源,极有可能是她知道祁玉在哪里?”
这样,我先进去探探风,莫遥说罢走了出去,方县令没有跟着通过暗窗盯着慕容子。
莫遥轻轻敲了几下门,推开像慕容子微笑问道,“要我帮你拿点什么来吗?”
慕容子显然对这个生面孔提出的问题感到有点意外,但很快恢复一贯的不羁笑容,“什么?”
莫遥眉梢一挑,回到,“你不饿吗?随便点什么。”
慕容子轻蔑的一笑,玩什么把戏我都奉陪到底,“是挺饿的,那你给我来只状元楼的东坡肘子,四喜楼的四喜丸子,还有庆丰祥的烧酒也来一壶。”
莫遥点点头,“行,你稍等一会,等会就给你来那。”掩门退了出去。
方县令此时顾不得什么蹬蹬蹬跑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莫遥把方县令拉回暗门里小声道,“我这是试图建立信任联系,麻烦方县令派人把她刚才点的给买回来。这家伙大大的狡猾,看我跟她好好磨磨。”牙齿森然亮白。
方县令叹口气走出去吩咐人,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看来我真是老了,这种审讯方式真的不知所谓。”
左侧凌风的审讯已经开始了,凌风翻着手中的文书,目光没有落在徐轻身上,心不在焉的随口问道,“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跟慕容子一样从外地搬过来的?”
徐轻很配合的开口,眼神微微露怯地望着凌风道,“我是本地人,家里是生意人。”
“据说你家是贩茶叶的,家境殷实,只不过士农工商,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不高,不像慕容子那样的官宦子弟,你怎么跟她混到一起的。”凌风放下卷宗问道。
“我,我不太记得了,太久了。”徐轻的双下巴抖动着回道。
“不记得了,她搬来不久你们就成了好朋友对吧,她为人怎么样,我刚在那边见过她十足的纨绔,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她支配欲和控制欲都很强吧。”
徐轻眯眯眼被脸上的横肉挡得都快看不见了,正要回话。
外面传来衙役不满的嘀咕声,“官二代就是好啊,关押呢,都能吃到状元楼的东坡肘子,四喜楼的四喜丸子,居然还有庆丰祥的烧酒,真是好命。”
“哎,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看清楚些,也给自己找一个衣食无忧、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家族啊,这辈子就算了吧,姐们几个就这么着吧,别抱怨了,给那个慕容小姐送过去吧。”
凌风眼神光芒一闪,“从她要求吃这么丰盛的晚饭也看得出来吧,对了,有人问过你想吃什么吗?”
徐轻挪挪屁股朝里面挤了挤,讷讷道,“我不饿。”
凌风状似无意的点头继续道,“慕容子有一个豪华的马车对吧?在我朝可乘马车出行那是有明文规定的,一般百姓可没这个待遇,那辆马车很豪华是不是?”
“她母亲是巡抚,她坐马车不违制。”
凌风双手一摊,“你总是这么为她说话吗?算了,聊聊别的吧。”继续翻了翻手中的卷宗,“你有一艘船,是现在最为轻便的私人船,不需要船工,装有助推器,可自行运转,只要掌舵即可,你驾船技术怎么样?”
“是,我是有艘船,不过这些问题和那个男子有关系吗?”
“既然这样,那我们来谈谈祁玉吧。”凌风收起之前的随意,抱胸问道。
“我不认识那个男子。”徐轻也不见慌张,直接否认。
“但是你带他上了马车的。”凌风质问道。
徐轻扭动一下自己粗短的脖子,沉默了少许,回答道,“我听说衙门有一种药,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吃了这种药的人,你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会说实话,我要求给我吃这种药进行审讯。”
凌风心下错愕,这种药物他自然知道,但是各衙门应用的很少,因为效果不是很稳定,这样测谎的结果也比较尴尬,用作证据吧不是很充分,不用做证据吧又显得多余,所以非特殊情况一般衙门是不用带的,凌风敛敛心神道,“那你些稍作等候。”起身离开。
“刚才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凌风知道那顿丰厚的晚餐肯定是莫遥安排的,自己这边的审讯莫遥也定然在暗中查看。
“你刚才问她的时候,她有两处比较明显的行为特征。其一,当你说道,来谈谈祁玉的时候,她的回答是说她不认识那个男子,回避说出他的名字,把自己从事件中疏离出来,将受害人非人格化;其二,当你说道,是她带祁玉来的时候,她扭动了脖子转换了重心,而在此之前她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很显然她认识祁玉。也做过这个事情。”
“这些没有什么助力,她现在要求测谎,那么肯定的话似乎觉得自己一定能通过,虽然测谎药不是十成十的有效,但大多数情况下是有效的,官府也承认的,如果真让她通过了,那就真的让她们逍遥法外了。”凌风撰着拳头,眼神晦暗不明。
莫遥握着他的手,把拳心展开,“现在轮到我出马了,我去会会这个慕容子,现在她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
莫遥抱着厚厚的一叠卷宗走到慕容子前面,咚的一声重重的放下,拉开椅子做了下来,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询问道,“你的供词里面说你和徐轻是在三天前第一次见到祁玉的,但是。”莫遥抽出其中一张指出道,“但是,徐轻家里的账目上却写明了,三天前的早上祁玉和他的朋友,在徐轻家租了一条非人工的自动船游湖。”
慕容子不以为然,大大的咬了一口肥腻的肘子,一边嚼一边说道,“徐轻她们家生意做得那么大,这个时节,每天租她们家租船的少说也有好几十人,我们怎么会一一认识呢?”
莫遥冷笑一声,“对,但是并不是每个租船的人,都像祁玉那么漂亮吧。我想那天徐轻肯定来找你,说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公子,你见了也觉得很漂亮,于是你运用你风流的手段邀请他游湖,到这时都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你和徐轻在一起,只要你们在一起就准没有好事,就像去年夏天的那个男子。”
慕容子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喝水的空荡回问道,“谁?”
莫遥抽出其中一张资料,“李卿卿,去年夏天以□□罪状告了你和徐轻,但你们运气好,动用了关系,让他们家撤诉了,那个李卿卿也因受不了这种痛苦自缢而死。”
慕容子打着饱嗝,用帕子擦干净嘴角,倾身拉近和莫遥之间的距离,挑衅的说道,“可能你们还有些我不知道的手段,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个好建议,快刀斩乱麻,你给我用测谎药试一下,把你想问的通通问一遍不就成了。我在这等着。”双手抱胸,笑意盈盈的盯着莫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