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闻言从她怀中抬头,眼中的媚色尽数洗去,只剩下满目的担心和不舍,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支支吾吾道,“这个,给你。”
莫遥大喜接过,“没想到,你还会绣荷包啊,这对小雀倒是挺灵动的。”
凌风面上一红,揽着莫遥腰的手就是你拧,“叫你乱说,那是鸳鸯。”
“诶,别,轻点,疼,疼。”莫遥装乖凑到凌风嘴角偷香道,“傻瓜,我那是逗你的。”
“哼,成天没个正经。下次再犯,我还修理你。”凌风气鼓鼓的样子,逗得莫遥哈哈大笑。
凌风也不再理会,安然的窝在她的心口,听着她的心跳。
这个晚上凌风没有回去,两个人相拥着,大被同眠同床共枕,却只是睡觉。
清晨集合的钟声响了,莫遥早已经醒了,在床上望着凌风发呆了许久,听着这催人的钟声,附在凌风耳边轻轻道,“继续睡吧,不用来送了。”轻轻在额头上印上一吻,起身整衣,穿上昨天的盔甲,最后再望了凌风一眼,提上包袱迈步离开,轻轻的合上了门。
此时的凌风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既然不忍别离,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凌风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听着钟声紧凑,然后归于平静,院长似乎在说着什么,很久后,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凌风知道,开拔了。
噌的一下飞出房门,运足了轻功往上若书院最高的山峰上掠去,站在山峰上远远望去,书院的这只军队刚出了大门,送别的夫子和男学子们亦步亦趋的跟着,不少人掩面而泣。
尽管穿着都一样,凌风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莫遥,一身军装的她,没了平日的不羁,增添了不少威武和稳重,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感觉,想到这凌风的心情沉重的离愁别绪中透着那么一丝欣然。
“莫遥,怎么不见凌风啊?你都要上战场了,他也不来送你?”走在莫遥身旁的定山,环视了一周后,不解的问道。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走你的路,闭上你的嘴。”莫遥转头吼了一句。
“我懂得,触景伤情嘛,未免太过难过,避开这送别也是可以理解的,这种小儿女情怀,我也是懂的。”说着一脸理解的拍了拍莫遥的肩膀。
莫遥没有回话,自己对于这场战争不了解,对于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无法掌控,在昨天凌风想献身的时候,自己的拒绝,明媒正娶和洞房花烛确实是理由,可是,自己更是怕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古来征战又有几人安然而回呢。如果,万一,自己回不来,那时的凌风怎么办,让他的贞洁就成为我的殉葬品吗?让他一个人这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何其残忍,至少我得给他保留住,没有负担的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即使,这种幸福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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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干戈 玉帛
这批学生兵行进了一天,天黑地时候到达了一个驿站,统领的副将下令就地休整。
莫遥她们这批学生兵是尚若书院的学生,此次参军入伍都是带军衔的,都是从九品的执戟长上,每人手底下将来还会派10个兵卒。
莫遥从唐定山那里听来这些消息,觉得真跟大学生入伍当兵一样,想当年大学生入伍直接就是中尉啊,管一个排呢,我这也不差了,还有10个兵呢。
这批新增兵员不会迅速投入战场,她们汇合其他学院新增的兵源在冀州汇合,然后开始两个月的训练,最后分发去各个战区。
据此莫遥觉得战局的整体态势还是稳住了的,如果真的那么不理想的话,我们这批人肯定被用上去当炮灰了,哪里还有整2个月的训练时间。
晚间营地当中升起了数堆篝火,昔日的学子如今的新兵们,三三两两的团坐于一处,定山和莫遥两人自是在一处,没多久看到了桃花眼蒋宁,那家伙一看到莫遥就挤了过来。
“莫遥,唐定山,来一起喝一个,没想到我们不仅是同窗,现在还成了袍泽,真是缘分啊,喝一个。”蒋宁兴致很高,说着递过来一个酒壶。
“蒋宁,我们这是要上战场了,你这么高兴干嘛,马革裹尸懂不懂啊,你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吗?”莫遥不满意的挡开了。
“呸!什么马革裹尸,我们这些官家小姐,就是来混个军功,回去好做官的,谁跟你马革裹尸!”蒋宁大着舌头嚷嚷道。
莫遥斜了蒋宁一眼,以前没觉得这家伙纨绔啊,今儿个整一个官二代的摸样干啥,拿眼神示意问问定山。
定山叹了口气,“额,是有这么个惯例!”
莫遥嗤笑一声,“惯例则以,但是蒋宁作为同窗奉劝你一句,如若战局恶化,国土沦丧,所有的惯例和爵位都将被打破,你好自为之。”
蒋宁见莫遥不上道,也懒得搭理她,径自去了。
莫遥将手中的柴火扔进篝火堆中,火苗旺了不少,“定山,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陪你们这些太子读书的吧?”
“陪太子读书,什么意思?”定山问道。
“蒋宁说的没错,像这种混军功的情况是有,但是战争在发生也是事实,有战争就有杀戮和死亡,谁能保证自己在战场上能全身而退呢,御驾亲征还有失败的时候呢。战局越是紧张,想混都不可能,因为敌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想这场战争不同于以往吧,全国总动员令都下了,如非万不得已,不会如此。我们今天也行了一路了,你也看到周围那些纷扰繁杂的街市景象已凋敝不少,物价也涨了好几倍。凡此种种皆说明,此战形式没有那么乐观,虽然现在还稳得住。”莫遥望着篝火静静的说道,眸中印着火光熠熠生辉。
“看来我一直小看你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两人转头一看却见武旭和武阳站在莫遥身后,想来刚才是听到了莫遥的一番高论了。
莫遥见武旭开口和自己说话,十分的诧异,这还是那个死对头吗?
武旭也不加理会莫遥的神色,走了过来盘腿坐下,随手捡起一根柴火拨弄着火堆,“我朝太平安逸的日子太久了,吏治腐败,军队也是积弊甚多,所以才招致南水和漠北的这场战争,看着这如画江山,如何不心痒,以前还能震慑的住,现在估计他们两国也看清了我国的现状才动手的吧,局势如此之危,而和蒋宁抱同样想法的士大夫却为数不少,总觉得他们打不过来,继续过自己骄奢淫逸的日子。殊不知如画江山,而今危矣。”说罢转头看向莫遥。
莫遥更惊讶了,拿眼睛瞟定山:这厮,是要跟我聊天的意思吗?
一旁的定山也被如此平易近人的武旭惊呆了,看莫遥瞟自己,顿时一个劲的点头,是的,是的,就是跟你聊天的意思。
哦,莫遥见定山一个劲的点头,和武旭望过来不带仇视的眼神,慢慢的接受了这一惊悚的事实,我在和武旭聊天。
“咳,想开点嘛,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如今的帝国可能就是需要这样一场外科手术来剔除帝国体制内的肿瘤,才能存在的更好更久,何况我觉得当今的皇上还是可以的,我觉得吧,这个总动员令就下的很靠谱,作为帝国权力最高者认识到了问题,并开始着手处理,这个帝国才有可能好,不是?”莫遥渐渐把握住了聊天的节奏。
“如今国界的南北两端同起战事,左翼的西夜国态度暧昧、摇摆不定,也是个威胁。南边有洛水天险可守,加上镇守此处的镇国将军擅长水战,南边还不足为虑。主要是漠北,此地民风彪悍全民皆兵,骑兵战斗力十分彪悍,在与她们的多次战斗中,我方大多已失败告终,如今来势汹汹,局势很是紧张,我看我们这批新兵都是要投往漠北的战场的。”看着武旭条理清晰的分析着战局,莫遥却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想破脑袋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和武旭这个情敌,围着篝火,聊国家大事。
看来武旭说给自己的话,自己也要还她了,以前确实也小看她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冀州的兵营呢?”莫遥估摸着武旭对战局态势了若指掌,这些更不成问题吧。
“书院本就在冀州境内,此地离兵营也就还有两天的路程,不过,我还是劝你好好享受这两天的幸福时光吧,到了兵营,好日子就到头了。”说毕,将手中的柴火棍扔进火堆中,拍拍手站起来,不打招呼径自走了,她那个小妹妹倒是回头上下打量了莫遥好几眼。
定山凑过来,小声道,“你们两不是有仇吗?这是唱那出,化干戈为玉帛吗?”
“去去去,有什么仇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既然有那个气量跟我开这个头,难道我没有那份胸襟去承接下来嘛,好了,赶了一天路,洗洗睡吧。”起身回到帐篷中,解了铠甲倒头就睡。
定山和莫遥分在了一个帐篷,学生兵就待遇而言,确实不错,“得得得,睡喽。”定山看莫遥倒头就睡,也无事可干,就摸到自己床上睡了。
轻轻的鼾声响起,定山睡的果真熟,莫遥虽然躺着却一直无法入眠,值此夜深人静时分,心中分外惆怅,对凌风的思念疯长起来。
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只荷包,一寸寸摩挲着荷包上的每个针脚,凌风将他的思念一针一线的缝进了这只荷包,抚摸着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和爱意。
端详了半响后,再小心的把它放回怀中,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尚若书院接受了皇帝的圣谕,所有女性学子都参军了,凌院长于是决定暂且休学,看战事发展来决定什么时候复课。其实这个时候,大部分剩下的男同学也都被家人接了回去,毕竟世道不安,待在父母身边总是放心些,今天送走了那些新兵后,尚若书院异常的安静。
凌风从山上下来后,就在整个校园里面闲逛,后来自己才发现不自觉走过的地方,都是之前同莫遥最常去的那些地方,不禁有些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发现小青正在收拾东西,一问才知,母亲派人传了口信,让自己回家,跟着小姨一起回去,心想,罢了罢了,回家陪陪母亲也好,国难当头,就算不能帮母亲分忧,至少不要让母亲在操心自己了。是夜,望着尚若书院的月色,直到拂晓才略略眯了一下,一大早和凌院长,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刚蒙蒙亮,驻扎的营地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点声,莫遥昨夜睡得并不深,一下就弹了起来,只听得一个奔雷般的声音破空传来。“都给老子起来,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带上你们的家伙给我列队完毕,做不到的话,今天没有饭吃。”言毕,鼓点声再次急促的响起。
莫遥赶紧起来,把定山摇醒,昨天就没把包袱拆开,往背上一跨绑个节就搞定了。
反观定山,这人追求睡得舒服,把自己的衣服全拿出来垫在了身下,这可麻烦了,没辙,莫遥只得和唐定山一道开始将衣服叠好塞起来,好不容易弄齐整了,鼓点声已然没了,两人冲出帐篷外,看到队伍已经整队完毕,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像莫遥和唐定山一般狼狈,莫遥终于看到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了,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凌风认识的那个人,在流觞曲水会上出现过的。
定山一见此人,腿肚子就开始哆嗦,颤抖着道,“这活阎王怎么来了,这下我们死定了。”
那人铜铃般的眼珠子一瞪,登时定山吓了个趔趄,要不是莫遥在旁边扶了一把,估计就栽地上了。
“你们几个归队,”马上的将军趾高气扬的喝道,“本来我只打算让你们今天到下个驿站就休整的,但是你们当中有人拖了后腿,所有人,今天必须赶到冀州兵营,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休整,明白吗?”
队列中的人,皆投过来鄙视与厌弃的目光,莫遥流了滴冷汗,这下被犯众怒了,挺狠的呀,这家伙。
现如今只得盯着同袍们杀人的目光归队,在响彻的“明白”声中,踏上了不太明白的路。
第77章 那山 那人 那狗
背着行李扛着枪,灌着冷风托着定山,时不时还要挨上一记马上虎目将军的鞭子,在这样的急行军中,莫遥只能无数次在心中问候这位将军的历代先人。
得亏莫遥在书院学习后期相当长一段时期自虐式的训练,这么场急行军居然生生的定了下来,外带裹挟着定山这个拖油瓶。
张虎将军虽然暴喝着命令这些有些略显娇气的学生兵今晚必须到达冀州兵营,但是命令无法突破体能的限制,这群学生兵当中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官二代,吟风弄月个顶个都是高手,但是这样纯体力的拉练,一天下来,一个比一个狼狈,能扔到东西都扔得差不多了,这些历来有仆役跟从伺候的特权阶级,刚开始还是留了自己癖好的小物事,现在大军一动,稀稀拉拉就留下了一路的宝贝,整的后来,整支队伍后面跟着一大队的群众,就是冲她们丢弃的东西去的,这些东西做工精美价值不菲,送到当铺也能换几个银子花花。
所以整个场面很是热烈,搞得军民一家亲、鱼水情一般,整个一个十八里送红军,当这些富家子弟再也没有可以丢掉的东西后,还有些不死心的一路尾随,但下午看到早上光鲜亮丽的新兵营经过长途跋涉、太阳暴晒整成个难民营后,终于放弃了。不过这一路尾随的壮观景象却被好事者记录下来,以至于后来对这支名将、名臣辈出的队伍吹捧的有力证据之一,什么军容良好,让沿线群众自发相送几十里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