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珠暗投——朱七慕九
时间:2018-01-05 16:03:29

 
    明珠靠在他怀中,身体有些僵硬,只得强笑道。
 
    “我很好啊……”
 
    姬尘将她圈得更紧了,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又轻轻抹过她的眼角,残留的泪珠沾湿了他的手指,姬尘侧脸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其实,你心底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在等你亲口告诉我,现在你想说了吗?”
 
    明珠身体猛地一颤,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姬尘便多次有意无意地暗示过,明珠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始终没有勇气相信,姬尘已经揭开了她的真面目,那个噩梦般,不堪回首的季明珠。
 
    她浑身都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姬尘见状,将她的身子板正,捧着她的脸蛋,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辗转的吻带着酒一般醉人的气息,一寸寸吞噬着明珠的慌张与恐惧,他将她抱坐在箱柜上,小心翼翼地吻着她,从嘴唇到眼角眉梢,还有那不断溢出的泪水。
 
    “我知道你是谁,明珠,季家的明珠。”
 
    姬尘叫她的名字,让她突然想起到三年前那场噩梦,和卫长卿的事被全天下人当作谈资耻笑,那夜,她衣不蔽体被捉奸在床,头顶是一张张鄙夷的面孔,然后是狱中的种种酷刑,让她身体腐烂变形,最终爬满蛆虫,被破草席卷起抛尸荒野……
 
    她抖得越发厉害了,突然用力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很脏……”
 
    姬尘擒住她奋力抵抗的双手,将它们束缚在她身后,再次深深地吻住了明珠。
 
    是她驱散了他从前的阴霾,现在是时候让自己来帮她克服内心深处关于过去的抵触,让彼此坦诚相对,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
 
    他将她的衣裳扯下肩头,埋首在她颈间,无论明珠如何闪躲,他都牢牢将她桎梏在臂弯里。
 
    “百里瑕,你放开我,放开我……”
 
    明珠边喘边哭,可是她根本挣不开,姬尘始终强硬又温柔,一寸寸逼近不容她逃开,一声闷哼,明珠卸去全身力道,惊恐和心魔似乎也被击散了,她像个溺水的人般,无助地趴在他肩上,意识渐渐涣散。
 
    姬尘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看着我,珠儿,看着我。”
 
    眼前的脸庞皎如明月,像击溃黑暗的光明,照亮了昏暗库房,明珠泪眼朦胧,终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中低吟抽噎。
 
    许久过后,暴风骤雨渐渐停歇,明珠精疲力竭地从姬尘身上滑落,姬尘干脆坐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此刻,明珠已经清醒过来,却依然不敢抬起头直视姬尘,她在姬尘胸膛间闷声道。
 
    “我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鬼魂,百里瑕,你不害怕吗?”
 
    姬尘低笑。
 
    “害怕什么?难道怕你会采阴补阳之术么?”
 
    明珠面上一红,姬尘暧昧的答案倒是打消了她的疑虑,若说此人怕鬼,那也实在太荒谬了,可是……
 
    “你知道,我从前和卫长卿那些事……”
 
    姬尘柔声道。
 
    “那是他对不起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季明珠是个好姑娘,若当初我的母妃霸道些,强定下这门婚事,或许你便不用遭受这么多,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季家的明珠注定是百里家的媳妇。”
 
    他不介意她是个死人,更未嫌弃她的过去,明珠百感交集,放下重负的心犹如清风过境,很轻松,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对姬尘的感激和爱意,只得扑进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放。
 
    姬尘安静地与她拥抱了一会,这才笑着将她扶起,替她把衣裳拢好。
 
    “走吧,咱们先出去,否则你那两个丫鬟该以为咱们掉进酒缸里了。”
 
    明珠赧然,她发髻散乱,面色潮红,外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于是紧紧抓住柜角不肯挪步,姬尘好笑,将她拦腰一抱。
 
    “别怕,我带你从窗户进去,不叫她们看见便是了。”
 
    说着,运起轻功闪出库房,身手灵活地绕开值守的下人,跃过假山、花圃,冬莺和银莲正托腮坐在门槛上嘀咕。
 
    “怎么小姐和王爷还没回来?那酒你藏哪里了?那么难找?”
 
    银莲纳闷地道。
 
    “怎么会呢?苏公子送的东西,一进门就看到了,上头贴着苏家的红笺,独自一坛,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冬莺点头,两人起身向小库房走去,姬尘低首对明珠一笑,打趣道。
 
    “看来不必跳窗了。”
 
    等二人走了,姬尘抱着明珠从花树后绕出,径直走向里屋,将她放在妆台前,亲自替她将头上钗环取下,散开发髻,又从妆奁中拿了木梳帮她仔细梳理长发。
 
    明珠看着铜镜中的两人,一个美若白芍,一个皎如明月,轻轻叹道。
 
    “这始终是别人的皮囊,若论我从前的模样,是配不上你的。”
 
    姬尘一面替她梳着头,一面不以为然地道。
 
    “其实我见过你,你十四岁的时候,随季家人在柳林河边走桥,那时我虽未对你产生什么想法,却也觉得你那模样率真可爱,并不比现在差,卫长卿可不配。”
 
    他抬眼对镜中的明珠一笑。
 
    “还是嫁给我更好。”
 
    明珠故意绷着脸不让唇角扬起。
 
    “我发现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镜中两人相视而笑,此前因蒋玉衡生出的隔阂,在彼此坦白后,竟莫名烟消云散,明珠心中禁不住欢喜,同时却也有浅浅的担忧,她想起此前和蒋玉衡的约定,便知镇西侯府的事绝非偶然,蒋玉衡肯与她共同对敌只是暂时的,等梁家覆灭后,便是他和姬尘你死我活的开始,只希望那一天晚些到来。
 
    镇西侯府内苑,搭起丧棚,白绫、白灯笼挂满了屋檐,纸车纸马堆满丧棚,蒋蕊的金丝楠木棺前,是假惺惺哭嚎的下人们。
 
    梁康本来自和蒋蕊撕破脸后,更是难以忍受她隔三差五的哭闹,对于妻子的死并没有显出任何伤心,只是觉得气愤和丢脸罢了,所以蒋蕊死后,他连柱香都不曾来上过,只忙着掩饰梁端阳被人奸@污的丑事。
 
    如今,镇西侯府中可是连个管事的女人也没有了,庞胧烟溺水,蒋蕊被勒死,史秋凝因为和公公的丑事,没脸呆在镇西侯府,一直躲在娘家,剩下的陈氏,始终是从丫鬟被扶正的,根本上不得台面,连操办蒋蕊的丧事都显得力不从心,那些不安分的下人们趁机从中取利,昧下不少发丧钱,尽弄些劣质的东西糊弄陈氏,搞得陈氏手忙脚乱,根本没空去管房里那个半死不活的梁端阳。
 
    梁端阳躺在她昔日的卧房内,嗓子都哭哑了,这些天来她都难以入睡,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那梦靥般的一夜,那个恐怖的怪物,一遍遍的侮辱她,撕裂她,她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自己,会遭受如此厄运,这还不是她最难以忍受的,更令她生不如死的,是恐惧,她害怕这件丑事会在盛京传开,传到卫长卿的耳中。
 
    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梁端阳如今变得疑神疑鬼,听到任何私语都怀疑是在说自己,所以她连忙屏住呼吸去听。
 
    那是两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也不知哪一屋的丫鬟在外边嗑瓜子便嚼着舌根。
 
    “那姓卫的不是早知道了?只是装聋作哑罢了,偏偏侯爷还瞒着她,依我说,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消息无脚走天下,花再多银子也没用!”
 
    “这几日我出门,都听街头巷尾在议论,说当时她光溜溜昏死在草丛里,多少人看见的,有些泼皮无赖甚至上去摸了几把呢!天呐!这往后还怎么做人,我若是她,不如咬舌头死了算了! 也怪不得卫长卿绝情!听说人家快要做兵部侍郎了,怎么能有个这么不体面的夫人?”
 
    “正是呢!我可还听说,这件事有可能就是卫长卿做下的!那天夫人当众给了他一耳光,还说要让侯爷上书皇上,不让他做兵部侍郎,你想卫长卿是什么人,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这才杀人灭口,至于咱们这县主,他其实早就怀恨在心了,谁都知道,若不是季家注定要倒台,卫长卿也舍不得季明珠,可是县主狠毒,又是找人毁了季明珠的清白,又是将她折磨至死,卫长卿这口气忍了三年,反正也要和离,县主对他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她自个儿尝尝当初季明珠受的罪,权当报应罢了……”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梁端阳在屋中,早已目眦欲裂,喉间腥甜涌上,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滔天的仇恨填满她的胸膛,若不是动弹不得,她便要挖出自己这双识人不清的眼睛,这一刻,她仿佛终于体会到季明珠当年的痛苦,什么叫做引狼入室,玩火自焚,她总算尝到了。
 
    她咬着牙齿,用嘶哑的声音对自己说。
 
    “卫长卿,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一无所有,跪在我脚下哭求忏悔!”
 
    门外,两个女子听到梁端阳的动静,相视点头,却是落梧和落桐。
 
    “梁端阳应是信了,趁着这府中混乱,我们快走。”
 
    而此时的卫府,卫长卿正焦头烂额地靠在躺椅中,他也没有想到蒋蕊和梁端阳离开后会遇上那种事,偏偏好些人都看到蒋蕊和他发生了口角,许多恶意的诽谤不知何时已在街头传开,甚至有离谱的谣言说是他找人杀了蒋蕊,糟@蹋了梁端阳。
 
    卫长卿简直要气得吐血,虽然心底已对梁端阳没什么感情,但她好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骄傲如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戴绿帽?
 
    他追到镇西侯府企图解释,却被梁瑞武持刀追砍,落荒而逃间,背上还被他的刀刃划伤几处,白让街头那些草民看了一场笑话。
 
    想到此处,卫长卿懊恼地捂住额头。
 
    他开始懊悔,三年前,无意间得知献帝要对付季家后,他不是没有过挣扎,他甚至想过在事发之前,带着季明珠远走高飞,到秦州韦家老宅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可惜最终他还是舍不下这光鲜的名利场,如今,便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了。
 
了断 241 既往不咎
 
    梁端阳终于尝到了人言可畏的滋味。
 
    蒋蕊出殡当日,梁端阳一身白孝出现在人前,依旧是端秀高贵,盛世名姝。可是哪怕脸上的妆容衣饰穿戴一丝不苟,但凡找不出任何错处,且这些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等满堂宾客投向自己或是好奇、或是鄙夷、或是疑惑的视线,梁端阳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城墙也在顷刻间有了崩裂溃塌的迹象,像一缕八角蜘蛛织出的丝网,轻易在她的心口挠出一道血丝。
 
    “你怎么出来了?!”
 
    梁康一看众人反应,也循着视线看去,一眼便看到梁端阳眼含泪珠颤巍巍故作镇定站在丧幡下的可怜姿态,登时便火冒三丈!
 
    谁能料想他堂堂镇西侯爷,自从能与其平分秋色的国公府季家倒台后,被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便是咳一声,盛京城都会有锣鼓响应,怎会在这一年竟呈大江东去势破云落的阵势?
 
    难道真的有什么报应不成?
 
    饶是梁康满手杀戮,从不信鬼神,这些日子也不禁产生了这等遐想。
 
    这复贵盈门的日子难道只维系三年,便要成那镜花月水破碎不见?
 
    每每联想国公府覆灭时自己马上春风的场景,再看现下光景便越发似一耳光打得梁康耳朵嗡嗡作响。高处不胜寒,然而世人总喜欢站在制高点悲允地看世间蝼蚁苟且偷生,可自己若也遭遇这一幕,内心的落差和颠离可想而知!
 
    而梁端阳的出现,更让这本就已经雪上加霜的一切越发不堪入目。尽管周遭的宾客皆是无声注视,可梁康似乎听到周围人声鼎沸,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述说着她如何失贞、如何让家族蒙羞!
 
    梁康如何忍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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