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珠暗投——朱七慕九
时间:2018-01-05 16:03:29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卫长卿和百里衡还没死,我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姬尘考虑半晌,终究还是同意了,梁端阳是明珠的心结,必须让她亲手解开,日后她才能活得安稳。
 
    “好,今夜我带你去见她。”
 
    回到王府,明珠和姬尘一起用过晚饭,怀孕后她的食欲开始下降,可是今天,她却比平日吃得多了些,天黑之后,姬尘便命人准备马车,转身不见明珠,冬莺忙回道。
 
    “王妃回房去换衣裳,不要我们跟着。”
 
    姬尘闻言,便默然不语,但他隐隐已感觉到明珠要做什么,果然片刻之后,门扇被推开,一个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冬莺和银莲惊讶地睁大眼睛,起初还以为见到了陌生人,可当她走到灯下时,她们才认出,这是明珠。
 
    奇怪,明明只是换了身衣裳,梳了个未出阁时的发髻,为何会感觉她的气韵有如此大的改变,仿佛换了个人,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嘴角眉梢都透着清纯稚嫩,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如悠远的寒潭。
 
    众人面面相觑,姬尘却似毫不意外般,伸出手挽住了她。
 
    两人才上马车,姬尘便帮明珠将松了的簪子重新正了正,轻声道。
 
    “我记得四五年前,我陪母妃前往柳林河走桥,在季家女眷中看到的你,也是今日这身打扮,后来你在桥上和梁端阳发生了争执,你还将她推下了水,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明珠顺势靠在他胸膛前,眼眸中笑意渐深。
 
    “我当年年少气盛,浑身冒着傻气,一心想和卫长卿一起走过那座仙鹊桥,求个姻缘美满,谁知他们两当时早已暗通款曲,卫长卿表面上应了我,实则早已和梁端阳约好一起过这座桥,所以我们两人,为了争那座桥争吵了起来,而卫长卿则躲在暗处观望,后来梁端阳自己跌入水中嫁祸给我,害我当场被父亲带回府中禁足,我想,她从水里爬起来后,一定又和卫长卿一起走过了那座桥,所以今日,才会得偿所愿,有了这样美满的姻缘,直到她死,也注定和卫长卿纠缠在一起。”
 
    姬尘听了,环住她的腰轻笑。
 
    “求仁得仁,竟然真是如此灵验,那咱们俩也一起走过了,看来这辈子注定是要捆在一起了。”
 
    明珠在他怀中寻了个惬意的姿势,懒懒地嗯了一声道。
 
    “嗯,除非你对不起我。”
 
    明珠等了半天,姬尘竟没有和往常一般顺着她的话打趣回来,不由抬头看他,眨眼道。
 
    “怎么了?”
 
    姬尘缓缓漾开一丝笑容。
 
    “我若是对不起你,但诚心悔过,你可会原谅?”
 
    明珠眼眸一动,哼道。
 
    “若卫长卿也说他诚心悔过,求我原谅,难道我会回头不成?你趁早安分守己,别打这样的主意!”
 
    姬尘身子微微一僵,在明珠发现异样之前,他将目中的复杂迅速掩下,低声道。
 
    “好,我不会对不起你。”
 
    死牢之中,夹杂着酸腐糜烂的味道,冰冷的铁栅栏上沾着不知是血迹还是锈迹的红斑,阴寒的风自墙缝里穿透进来,带着蚀入骨髓的冷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此前曾在这里呆过的死刑犯不甘的哭泣。
 
    梁端阳抱膝缩在暗处,问审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太监拉开那道明黄的圣旨,亲耳听见自己被宣判了凌迟处死,她害怕极了,她见过被凌迟处死的人是什么样子,通常他们会被扒光衣服,用渔网绷住全身,让身上的肉突出来,然后行刑官会用钝刀,一块块将它们割下来,被行刑的人,几乎都是活生生疼死的。
 
    从前,梁端阳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别人行刑,因为那受刑的人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才得到这样的下场,她的心中只有快意,没有恐惧,可是一旦那可怖的刑罚将要落到自己身上,她终究是害怕了,比当初她嗤之以鼻的那些人还要怕,甚至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
 
    可纵然如此,她却还是没有勇气自行了断,甚至抱存着一丝幻想,梁家还会有人来救她。
 
    明珠便在她这种幻想中翩然而至。
 
    起初看到一道人影从幽暗的天牢尽头走过来时,梁端阳心中是狂喜的,她用尽浑身力气爬行到门边,死死握住铁栅栏,可是随着火光渐近,梁端阳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石榴红的袄裙,是上好的冰丝绸所制,上头用浅粉色的米珠勾出蝴蝶的形状,裙摆一动,蝴蝶便纷纷震翅翩跹,那是季明珠很喜欢的一条裙子,四年前走桥的时候,她就穿着它。
 
    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红灯笼,淡淡的光晕不足以照亮她的面庞,可是无需看到她的脸,梁端阳也能猜到她是谁,因为那举手投足与她通身的气质,她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她浑身颤抖起来,逃命般地往后退去,直至明珠在她牢门前站定,灯光映照出她居高临下的脸,梁端阳才愣住了。
 
    然后她的表情十分精彩,惊恐、迷茫、不解、愤恨……
 
    “没错,是我,季明珠,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她这么一说,原本惶恐的梁端阳又突然疯狂起来,猛地向前一扑,企图抓住明珠的衣摆,可惜明珠只是轻轻一退,便避开了,她隔着铁牢,笑得优雅又惬意。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但这不是老天的惩罚,而是我一手促成的,你大哥、二哥、你义兄、你爹的死,都是我在幕后操纵,才让他们通通下了地狱,而我季家,当年虽然损失惨重,但起码我三哥活着,少炎活着,我也活着,我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你们梁家却什么都没有了,等明天你也死了,你们一门就死绝了,连替你报仇雪恨的人都没有。当年在仙鹊桥边,你自己跳下水前,轻蔑地对我说,季明珠,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输家,不信咱们便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现在你终于知道答案了?梁端阳,你输了。”
 
    梁端阳死死握着铁栏,两只眼睛瞪着明珠,眼球几乎要突出来,她不甘地大叫起来,但她忘了,自己已被卫长卿毒哑了,所以用尽力气张大嘴,最终也能只是是无声的长啸,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悲。
 
    她愤恨又绝望,用脑袋不断撞击栏杆,似乎试图把铁门撞倒,冲出来杀了明珠,可惜就算头破血流,也摸不到明珠一片衣角。
 
    “临行前,送你个礼物吧!”
 
    明珠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弯腰放在梁端阳面前,欣赏着她惊慌失措地抓向自己的脸孔的狼狈模样,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死牢门口,姬尘静静等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嘴角勾勒出个浅淡的笑。
 
    “你可真狠。”
 
    明珠也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发自内心的解气,开心。
 
    “没错,可是实在很痛快,今天我很高兴,我想喝酒。”
 
    姬尘变了脸。
 
    “可别得寸进尺。”
 
    明珠顿时变得十分委屈,方才冷厉如冰的眼神一瞬亮晶晶如小鹿般无辜。
 
    “可是我真的很想喝酒,就喝一点好不好?”
 
    姬尘扶额,将她拉入怀中,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三市街有杏花甜酒,不许喝过三杯。”
 
    明珠不满地撅嘴,想说杏花甜酒就和糖水差不多,还只准喝三杯,百里瑕也太小气了,可见姬尘的脸色,她便将这话咽了下去,委屈巴巴地被姬尘牵着走出天牢。
 
    马车就停在大街上不远处,虚宿见两人出来,忙拉马过来,可姬尘却顿住了脚步,在外他依旧装瞎,所以目光没有任何移动,只是低声对明珠道。
 
    “对面那棵桐树下,站着个人,是卫长卿。“
 
    明珠心下一惊,他来做什么?若说是顾念旧情前来送梁端阳一程,明珠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她于是站定脚步,冷眼看着卫长卿慢慢走了过来。
 
    “我知道今夜你一定会来,明珠,只有让梁端阳死个明白,才能解你当年之恨,对不对?”
 
    明珠缓缓地笑了。
 
    “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恨?我只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卫长卿的神色有一丝闪躲,但很快,他便换上了一副可怜的姿态。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你,从始至终,我真正爱的一直是你,可惜当初的我,一心只想重振韦家,连自己的真心也看不清,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你看,这幅像是我亲手所画,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思念你的时候,便捧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我在曾经的季府,种满了你喜欢的花……”
 
    话未说完,一柄银鞭挥出,从中间将他匆匆展开的美人图一截两断,鞭尾甩在那张深情又痛苦的脸上,映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卫长卿本能地吓得后退一步,满脸写满了愤怒和难堪。
 
    姬尘解下披风将明珠罩住,往怀中一揽,高高在上地对卫长卿道。
 
    “真是恶心透顶,当着本王的面,也敢出言调戏本王的王妃,卫长卿,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说罢,他牵着明珠走向马车,冷冷地丢下一句。
 
    “将这个庶人赶走,别让他污了王妃的眼。”
 
了断 260 一个人情
 
    镇西侯府一府颠灭终随着死牢中传来梁端阳的死讯划上了句号。
 
    不过到底是名满盛京的高门闺秀,且生前还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世人对佳人向来好奇,如此围绕她的死又传出很多风言风语,一时沦为京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内容五花八门,有说是这是镇西侯梁氏助纣为虐,罪有应得;有说是天道好轮回,梁康死前大骂是被季明铮陷害,这不就是冤魂索命?还有说梁端阳居然是被自己吓死的……
 
    被自己吓死?
 
    比起牵扯朝中秘事的模棱两可,显然最后一条百姓们更津津乐道,街市巷口一棵大榕树下,有几个闲汉驻足围坐。
 
    “是啊,也不知道是那个做恶作剧的,在那端阳县主面前放了一面铜镜,好歹也是美冠京城的美人,哪里接受得了自己那恶心不堪的样子,当即就直了眼睛!”
 
    “什么县主,不就是一个披了美人皮的魔鬼!不过恐怕也不是什么恶作剧,镇西侯府一手遮天,在京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手底下的冤屈除了国公府一门不还有其他林总,大抵是什么人寻仇而来给她致命一击,不过堂堂的京城第一美,竟然也有被自己吓死的一天……啧啧。”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梁端阳未曾打入天牢面目就已经狰狞可憎!”那人压低声音。“我家那片儿有个兄弟在卫长卿郊外小院做仆的,竟还到处夸口自己曾尝过梁端阳的滋味!”
 
    果然,这一个劲爆的爆料霎时引得周遭欲欲开口的所有人的注意,在一众的催促中,那人清清嗓子,绘声绘色道。
 
    “那镇西侯夫人除冰当日,卫长卿不是与今上一起去拜祭吗?当时圣上说梁端阳清白已失,卫长卿不离不弃理应感恩,遂让卫长卿把她带了回去。哪知卫长卿却嫌她脏,怎可能还像往日那般敬重恩爱,当即就丢到自己在郊外置办的小院,交给下面的腌臜奴仆就不管不问,等着她自生自灭!那些人怎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等有了一,后面的二三四自也就水到渠成了……”
 
    看周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人还不失得意继续爆料。
 
    “不过我那兄弟说梁端阳手段虽好,却实在让人下不了口,浑身恶臭,蓬头垢面,那张脸也是没有胭脂装点完全不能看,况且被人打得到处带伤更是辣眼睛;有一次他们几个人一起弄她,那高高在上的县主竟然当场就尿了……”
 
    听到这里一群人哈哈大笑,几个团座的混子又是恶心又是好奇,不由细问其中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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