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让人窒息的钝痛,身体的记忆让萧思尔的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她有些恐惧和后怕的感觉在脑海里蔓延了开。不过,两个呼吸后,她就慢慢回过了神来。
那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生的高高壮壮腰圆膀阔,一看就是一身蛮力,上次萧思尔被她掐着险些一口气没顺上来见了阎王爷,要不是恰巧的碰倒了杨广放在卧房的铜镜,瞬间回到了现代,她怕是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这件事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几年前的事,但这对萧思尔来说只是几天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她记得那天她被杨广差遣去给他送了一回书,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杨勇,他说他出去办个什么事情,两人打了个照面聊了两句就分开了。
可是饶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前脚才进到杨广的院子,后脚就被两个侍卫给抓了起来。
第5章:取命
那时他们本来是要将她往院子外拖的,但萧思尔直觉到他们的来者不善,所以她本能的挣脱他们的拉扯往院子里去跑,只希望遇到院子里的熟人,能救她一命。
从院子里跑到长廊处,院子里有两个扫地洒水的丫头,萧思尔奔着朝他们跑了过去,“小玉!小月——!”
听到萧思尔的喊声,两个小丫头惊恐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到了她身后的两个侍卫,接着又很快低下了头,往后头退了两步,就像是根本没瞧见萧思尔那样。
那时候萧思尔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一心里想要赶快逃跑,并且又有点担心那两个侍卫对两个小丫头不利,所以跑到两人面前后,也没多想,一面拉着两人往走廊处跑,一面焦急道:
“你俩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在萧思尔看来,那两个侍卫一定是外边儿混进来的坏人,这时候能对她不利,自然也能对别人不利,而这俩小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根本不是两个汉子的对手,所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做了以上行为。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拉着两个丫头跑了两步就被那两个丫头挣着一下减缓了逃跑的步子。
“萧姑娘你放开我们……”
“萧姑娘我们不用你救!”
两个丫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难明的惊恐惶惑,倒是让萧思尔给愣住了,再回头看两人的样子,她明明是好心救她们,可这两人怎么一副急于和她划清界限,摆脱她好心的模样?
并且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她就被俩小丫头给捉住了不说,没等她回过神,她就听到小丫头朝身后追来的两个侍卫喊道:“朱侍卫!快快!我们捉住她了……”
顿时萧思尔就有些懵了,话说,今天这出,到底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还是剧情出了故障?
得亏萧思尔的反应还算快,见两个小丫头明显跟那两个侍卫是一伙的,她扭身挣脱两人的钳制,撒丫子就跑。
只是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当她飞快的跑过走廊,看到一路过来许多熟人分明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这时候瞧见她被人追赶,却是一个人都没站出来帮她一帮,顿时她那个心啊,拔凉拔凉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这时候她自然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去担心她们,但求他们别抓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一个封闭的院子里,饶是她跑的再快,可总归是有尽头的,所以很快她就被两个侍卫逼到了杨广院子的书房里,这时候屋子里本还有一个小厮和一个小丫头在打理卫生的,但瞧见萧思尔被逼进书房后,竟是纷纷垂头敛目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两人与进来的侍卫擦肩而过,只惊惶的瞥了两个侍卫一眼便是加快步子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萧思尔从一路过来看到的情景里已经明白,这两个侍卫估计原本就是国公府的人,而今天她遇到的这事儿估摸着这院子里除了她以外,其他人还应该都知道了的,只是她不晓得,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想要怎样对付于她?
喘了两口气,萧思尔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的盯着两个侍卫,“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二公子身边的人吗?!”
两个侍卫听萧思尔这样一说,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这话的意思:“少废话,还是乖乖让我们带走,省得吃苦头!”
一个侍卫朝她逼进了两步,声色低沉的说了一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萧思尔知道他们是国公府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来抓她的,而他们似乎也很谨慎,所以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换了个角度来问。
“别跟她废话!先带走再说!”这时候另一个性子较急的侍卫更是直逼萧思尔走了过来。
萧思尔见他过来,赶紧往身后的书架后躲,顺便抄了个花瓶在手上,“那、那个,你可别乱动,小心我、小心……”
明明被吓的要死,可萧思尔总得想办法给自己壮壮胆不是,所以结结巴巴的一边往后退,一边举着花瓶威胁那个侍卫。
“你去那边!”先前说话的那个侍卫见萧思尔根本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所以朝另一个侍卫吩咐了一句,两人左右包操着朝萧思尔靠了过去。
萧思尔见此,心下一慌,手上的花瓶转眼就朝当中一个侍卫飞了过去,不过那人显然是个练家子,那花瓶根本连别人一根汗毛都没碰到就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然后她心头一慌紧赶着手边的东西就朝两人给扔了过去,她手速飞快,倒是因着扔东西将两人靠近她的举动阻了一阻,但也正是这时候,书房门口忽然走近了两个女人来。
她们当中一个是三十多岁,长的腰圆膀阔麼麽打扮,不是此间瞧着的这女人,又是谁?
及至此刻萧思尔才想起来,那女人是国公府北二门处的一个看门婆子,她同她打过一次照面,听人说过,她是个泼悍性子,而且力大无穷连府中好些汉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心绪平复之后,萧思尔再次抬眼往外间去看,却是再看不到那婆子的身影,她四下里又瞧了瞧也是没瞧见,心里却是不踏实的很,前几天她突然回到现代,因着狂喜又将此一年间发生的事情当做了一场真实的梦。
所以既然是梦,那她便是没那么多心思去思量的,加之那时候她又被继父继母逼迫着要去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以为家中还债,所以焦头烂额之际哪里还有那些个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但现在一切的一切均是表明,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而那些她所谓的荒唐梦,那梦里的人事物,也是曾经真真切切是存在的,所以她也就不得不正经脸来思量这前因后果了。
可正经脸的想了一阵之后,萧思尔得到的结论还是很显而易见的那一个:五年前,那柱国公府内,是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的。
确实,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
正是因为正经脸的想到了如此悚人的答案,萧思尔忍不住一下惊醒了过来,是谁想要取她性命?又是为何想要取她性命?
那日的事情历历在目,那满脸血迹,神色狰狞的壮硕嬷嬷,卡在她脖颈上的粗糙手掌仿佛还不断不断的使着力气,萧思尔短暂的呼吸不畅,甩了好几下头才将那恐怖的感觉甩在了脑后,头上的凤冠却因着她的动作歪歪斜斜的耷拉了下来。
那满头的重量使得她脖颈受力不均,险些折了,索性她伸手将之摘了下来,随手便是扔在了一旁的锦榻上,心头烦躁不已。
第6章:靶子
那日里跟着那婆子出现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跟小玉她们一般大小,低眉顺眼的跟在那婆子的身后,反倒衬的那婆子这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
萧思尔这时候扔东西正带劲儿的很,一抬头就瞧见两人走进来,手上刚扔出去的东西没砸中那两个侍卫,反倒是朝那婆子和小丫头飞了过去。
那婆子没反应过来,被扔过去的一个小香炉一下砸中了额头,往后踉跄了两步,一下就将旁边的那个小丫头撞的哎哟一声倒到了地上。
不过那婆子反应极快,蹬蹬站住脚步,赶忙将小丫头扶了起来,像是很畏惧于她一般,见丫头没什么大事,又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声响,心头一怒,撩了袖子就喝道:“这么一个老女人你们都收拾不了,真真是没用的很!”
说完便是直接朝萧思尔的地方蹿了过来,别看她体积庞大还是个没练过功夫的女人,这时候跑起来可是灵活的很,竟是一下躲过了好些飞来的东西,三两步就逼近了萧思尔。
萧思尔被这婆子吓了一跳,又见到她额头一块流着血的口子,心知那是自己给她造成的,有那么一瞬其实是有些愧疚又有些怵她的,但现在听她的口气,她恐怕也是来捉她的,所以她很快回过神扭身就跑。
杨广的书房同着他的寝室是连在一起的,中间用珠帘屏风与帐幔隔开。杨广喜欢干净整洁,并且讨厌有人进他的寝室,所以院子里只得一个叫鸿珠的丫头能够进他的卧房整理打扫,其余妄图靠近他屋子的人均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没人晓得他们去了哪里,但又都心照不宣的猜测出了同样的一个结局,在这个毫无人权可言的封建社会里,奴才便是一个好不值钱的物件,主子令其生,你便是只能好好活着,主子欲治其死,你又能活过多久?
那时萧思尔也是无路可退朝着他的寝室而去,兴许是国公府内传的神了,知道这府内二世子事事都好说话,却唯独厌恶进其屋舍之人,所以萧思尔进了他屋子后身后那追来的嬷嬷却是顿了脚。
就在萧思尔见人并未追来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瞧见了杨广寝室里的装饰,并无特别之处,却也是庄严华贵,一花一叶均是彰显着独到的魄力,倒不像是一个小孩儿的屋舍。
他房间里除了床榻与一应的家具外,还有一张小书桌,想是平日里不愿去书房便是在这里写画一些东西,正巧的那桌上还端端放着一张未曾终了的画卷,画卷上巧的便是她当初来这里时带来的那面小铜镜,萧思尔好不欣喜快步上前而去。
却也正是这时候,外间的那嬷嬷等之不及喘着粗气,携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了进来,慌不择路的萧思尔被吓的不轻,转身欲跑,可一转身却磕到那书桌上,踉跄着就栽了下去,摔了个天昏地暗。
萧思尔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却是听到那麼麽说话的声音:“……这么折腾,出去怕也不好行事,不如在这里解决了,送出去也并不碍什么事儿,熙儿姑娘觉得呢?”
“邱麼麽看着办吧,这点小事别办砸了就成。”
一个轻缓又颇为空灵的声音接着响起,萧思尔听到二人这样的对话,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下一刻,那捉住她的麼麽也没给她机会反应,边应了一句:“姑娘放心”,边就是两个巴掌扇到了萧思尔的脸上,而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恍惚间她觑见,那书桌上并未画完的画卷,那是一个端庄华贵的俏丽佳人,一颦一笑风华绝代,只是那眉眼怎地、怎地有那么些熟悉呢?那不是她在镜中日日均能觑见的模样吗……?
只那颦笑稍显陌生便是了,那么端庄高雅,那么柔媚多姿,她断是不会的,真是好看……
拨弄了一下手边精致夺目的珠钗华冠,萧思尔心头感慨,还真是有够奢侈的,这要是被她带回现代,那得够她吃一辈子的了吧?
……此前萧思尔没想,可现在却觉得疑惑不已,杨广的房中有一张她的画像,而且那华贵肃穆的繁复服饰,端的便是那凤阙之巅国母之仪,小小年纪的杨广,画了一张母仪天下的画卷,那卷上之人却是她的模样。
而那时候的他,不过才将将八岁的年纪,杨坚还未得了宇文家的江山,他杨广也还只是个小小的柱国公二世子,可他却画了这么一张没头没脑又大逆不道的画儿。
难怪他不愿意让人进他的屋子,这些东西真要是给人瞧见,他不倒霉,可画上那人却必得倒霉透顶不可,你看,这不就真的倒霉了吗?
桩桩件件的事情,没头没脑的很,萧思尔想了半天均是没有想出个前后来,但因着已在这个世道混迹过一年半载,所以深谙要想在这毫无人权可言的封建社会保住她这一条没实力没靠山的小命儿,她最好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统统装作不知道。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今已然有人想要她的小命儿了,虽然那时几年前的事,但她又没经过这几年的变迁,那容貌上头不要太明显都是她以前的样子,所以但凡见过她的人,怕是没一个不记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