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宠——薛少言
时间:2018-01-06 16:14:50

 
    “是”
 
    萧思尔情绪低落,由着那两个小丫头替自己穿衣净面,她却是将目光胶着那熙儿,只见她跟着林麼麽走到床边,先是挂起层层纱幔蚊帐,后才躬身整理起床榻来。
 
    好似将将发生的种种,一切均与她无关似的,思及至此萧思尔心里又是一阵的挫败不已,如此能沉得住,难怪能成为杨广边上办事的人。
 
    只是不知那日里她未曾取得她的性命,杨广是否有罚了她?又是怎么罚的?
 
    萧思尔无边无际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忽而又觉着自己实在无用的很,如今受制于人,做的尽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可最让她心头难平的还是,这样的日子她竟是看不到半点尽头的。
 
    要何时她才能拿回镜子回到自己的世界?要用什么法子她才能拿到镜子?
 
    杨广给她希望,可到头来,这希望却是让她空欢喜一趟。她不晓得他究竟要拿她来做什么,若说是代替那萧家的四公主,她想着,凭着他的本事,应该是不难找着这么一个人的,可为什么就是她呢?
 
    又是为了什么,当初的他那样大费周章也要杀了她?若是那时候她真的被杀死,如今这联姻的事不也得重新找那么一人的吗?
 
    乱糟糟的东西在萧思尔脑子里搅和着成了一团团化不开的浆糊,堵的她脑仁儿疼,是以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她甩了甩脑瓜,打算暂时放弃这些烧脑的麻烦,如今既是成了这格局,无论前头是怎样的路途,她还不得一步步走过去吗?
 
    所以想再多,也不过是枉然,还不如早点丢开,让自己舒坦一点。长长的吐纳了几口气,萧思尔正视起当下的情况来。
 
    看杨广那厮的样子,他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的,因此想要从他那里拿回镜子,还得徐徐图之。而现在,自己既然已经莫名其妙成了他的‘晋王妃’而且在她与他而言还有这么个用处的时候,她应该是没什么性命之忧的。
 
    当然就杨广那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她若是借着自己对他有所用途便是有恃无恐那也是断然不行的,所以还须得仔细忍耐忍耐,未免他半途反悔真的替下她,使得她莫名魂归故里,那才真是冤的慌。
 
    哎……如此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净了面萧思尔将手上的帕子还给面前伺候的小丫头,因着她心头已然有了计较,所以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还帕子的时候朝那小丫头咧嘴笑了笑。
 
    那丫头瞧着萧思尔先前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这时候又朝她咧嘴来笑,顿时手足无措,愣愣的半响没去接萧思尔递来的帕子。
 
    萧思尔也不恼,将帕子放到铜盆里,回身之际见着另一个小丫头从屏风后走出,手上拿着一件浅绯色绣了富贵牡丹的衣衫来,却不是将将杨广扔给她的那一件。
 
    “换一件”原先杨广给萧思尔的那衣衫比这个要素一些,不过那衣裳被萧思尔扔到地上踩了好几下,丫头见沾了灰尘,所以给她换了一件,而这个应该是萧家四公主带来的嫁妆。
 
    只是这时候那边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的杨广瞧见了,语调淡然便是吩咐了一句,丫头不敢违逆,应了声抱着衣衫又退了下去。
 
    萧思尔无事可做,只能四处张望,却不想瞥到了正整理床榻的林嬷嬷和熙儿,而这时候也巧的是林嬷嬷正回头来看她,两人目光相触,萧思尔分明瞧见了她目光里的惊讶与莫测。
 
    她不解其意低头去看,只见着林嬷嬷手上拿着一块沾了污迹的帕子,藕粉色的鸳鸯锦帛上赫然斑斑血迹,那般鲜明的色泽比对,霎时萧思尔整个人都懵了,呆呆愣愣之际,蒸腾的血色逐一侵占了她的脸颊。
 
    这、这是……这是什么?!!
 
    那个?这个……她、她不会不会真的把杨广给、给那什么了吧?!!
 
    一个早上萧思尔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塞的满满的,好不容易想明白丢开了一茬儿,这时候又是一个惊雷在她脑瓜里炸开了花。
 
    呆呆愣愣直至丫头帮她寻了一袭浅杏色的素淡衣裳来,林嬷嬷和熙儿捧着那落了红的锦帕恭恭敬敬的跪伏在了她的脚下。
 
    “恭喜王妃娘娘……”
 
    萧思尔被几人一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了墙角插着祥瑞的花瓶,这才险险停了下来,而那花瓶被她猛地一撞,咕隆着就要往地上去倒,萧思尔瞥见后又急急忙忙伸手去扶。
 
    待那瓶子稳了,她才万幸般拍了拍自家的胸口,一抬头却刚好撞进一双如墨般的眸子里,赤果果讥诮的神色,萧思尔愣了一瞬,而后又想到那嫣红的帕子,顿时又是脸上一热仓惶的避开了那目光。
 
    萧思尔收拾妥当出得门去的时候已是卯时一刻,晋王府是建在原先柱国公府旁边的一所府邸,面积没有柱国公府大,但也分了前后院。
 
    由着林嬷嬷她们簇拥着,杨广携着萧思尔往前院而去,只在出得中间走廊角门的时候,萧思尔忽地瞥见了一个熟识的身影。
 
    隔着三两步的距离,萧思尔停下了步子,目光灼灼而又有些杂乱的盯着那个朝她们行礼的高壮妇人。
 
    “这嬷嬷看起来甚是眼熟,却不知哪里见过?”萧思尔语气一顿,似乎还笑了一下。
 
    因着早间有熙儿给她带来的冲击,所以这时候瞧见邱嬷嬷,她心头很快便是平静了下来,此时更是如若无人似的朝那邱嬷嬷走了过去,而下一刻就像是想着了什么,咬牙轻哼了一句:“真叫人心头难平……”
 
    语毕正当众人不知所以的时候,她抬手就朝那邱嬷嬷脸上甩去了两个响亮的大耳光。
 
    呼……这是她还她的!谁让她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呢。
 
 第14章:替身
 
    马车四平八稳的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行驶。萧思尔端坐在马车一边,对面是自打她上车后就一直翻着书页儿的杨广,她瞅过他几眼,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偏着头盯着外头不断倒退的街景和人。
 
    一个早上先是熙儿,后是邱嬷嬷,再后来又是院子里的那两个侍卫,一个姓朱一个姓卫,恰好就是当初那两个一起来捉她的人。
 
    杨广的意图很明显的,他是想要告诉她,别妄图耍什么花样,如今没有镜子的她,只能是他刀俎上的一块鱼肉,任他宰割而已。
 
    其实他不用这样,她也是晓得的。
 
    昨日里成亲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已经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可如今来看,她也当真是心宽到了一定的高度,才会那么样去想。
 
    因为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人,他知道她怕死,他知道她想要拿回镜子离开。可他不会给她镜子,因此离不开的她只能由他去掌控生死。
 
    如今他需要她配合着去演一场戏码,所以她便只有舍弃了以往,乖乖的做他的晋王妃,乖乖的陪他演那一场伉俪情深的千古大戏。好为自己的成功挣得更多的筹码,他便是这么个工于心计的人,连对自己的父母皆是如此。
 
    独孤伽罗善妒,因此杨坚虽为帝王,却宠着她过了一生。夫妻一世恩爱有加,羡煞了天下一众女子。
 
    杨广为夺得独孤伽罗与杨坚的更多赞赏,便是效仿两人,多年来只得晋王妃一人,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举动确也是让独孤伽罗在众子当中尤为喜欢他。
 
    且他又常年里标榜节俭,与他众位兄弟相比,实在是很得节俭成性的杨坚青睐,如此常年累月的隐忍计较,终是让他登上太子之位,继而夺得大统。
 
    “你放心吧,我会配合你演好自己的角色。”连绵的轱辘声后,萧思尔平静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沉默沉默了许久之后,就在萧思尔以为杨广并不回答她,而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那厢里杨广淡淡的出声:“如此甚好。”
 
    萧思尔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底牌同他去计较的,只不死心,“那你何时归还我的东西?”
 
    “自然是你无用的时候。”杨广依旧头也不抬,兀自悠悠闲闲翻过一页。
 
    “能否有个期限?”萧思尔听他这说了跟没说都没什么差别的话,顿时心头一噎,不过好歹被他噎的次数多了,回神的速度就快了。
 
    “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罢。”这次杨广倒是老实答了她。
 
    “真的?”听他这么说,萧思尔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眼眸子瞬时便亮堂起来。如此,有个盼头总归是好的。
 
    杨广没有答她,但余光里却是瞧见了她那欢喜的模样,心里顿觉不快,冷冷扯了嘴角,“又或者三五十年也是不定的。”
 
    萧思尔本来还沉浸在那瞧见希望的喜悦里,可谁曾想下一刻杨广就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是一盆冰水,直冻的她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而下一刻马车便是缓缓停将下来,马车已然行至了宫门外,士兵问话的声音传进马车,片刻后哒哒的马蹄又是响起。
 
    “你知道我不是梁国的那个萧四公主的……”马车行了一段路后,萧思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可怜的很。
 
    “那又如何?”杨广的声音带着些不可一世和怨恨,可萧思尔却听得心头一颤,他在怨恨什么?
 
    “我只是个替身而已!”一时间萧思尔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挺无辜的炮灰,因为杨广的帝王执念所以不得不被牺牲掉一辈子自由,何其悲惨?
 
    “你心里清楚便好。”杨广冷眼瞧着她,鬼斧刀工般的俊美容颜上讥诮和讽刺几乎戳瞎萧思尔的眼,不过好在被他戳瞎的次数多了,连眼睛都形成了抗体。
 
    这是让她懂得自己的本分?她需懂什么样的本分?一个任人摆布的替身?
 
    “你要演这么一出,干什么不让真正的萧四公主陪你?我一个替身也是有尊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无常,我凭什么就得乖乖听你摆布?你早想杀我了,若是挣不过也只是个死罢了,你以为我就真怕了不……”成?
 
    萧思尔也实在是忍耐不住,指着杨广吼了出来,可是没等她话音落下,脖颈上便是给人一个大力卡住,而她整个人则是嘭地一声撞上了身后的车厢。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萧思尔本能的捉住了脖颈上的那只手腕,骤停的呼吸让她脑中忽地成了一片空白。
 
    身前贴着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从他冰冷又暴虐的眸子里瞧见了自己通红的脸颊和瞪大的眸子,那眸子里满满的皆是惊恐之色,仿佛正大声的嘲笑着刚刚她那一通义愤填膺的说辞。
 
    “看,你还是怕死的不是吗?”轻缓的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在萧思尔的耳边响起,下一刻作用于她脖颈上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便是软软的滑到了马车的锦榻之上。
 
    咳嗽和呼吸争先恐后的往萧思尔的喉头涌去,顾不上谁是谁,她只能狼狈的不住颤抖,刚刚她感觉到了,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那么凌厉的气势,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看,他要杀她,真的是非常容易的。
 
    而她也是真的怕死。
 
    “你于她而言确实是没法儿比的,至少她很知趣,明白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不知何时杨广又坐回到了萧思尔的对面,还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尊贵模样,衬的如今的萧思尔如同那地上的蝼蚁一般,实在渺小不已。
 
    萧思尔心头狂骇,耳边听到杨广这话的时候,并没能第一时间消化,但等她平复下来后再想他这一句话的意思,心头难免又是委屈愤懑,“既然她更合你意,那我的这个位置让她来做不是更好吗?!”
 
    杨广被萧思尔这么一问,脸上那阴冷不屑的神情几不可见的愣了一瞬,但也仅是一瞬而已,“万般苦楚磨难,自有我来背负!”
 
    难得的平静语气,认真傲然的嘴脸,看的萧思尔心头一阵刺痛,帝王路的苦楚悲凉,他愿意一力承担,只为她一世安稳,可她又何其无辜……
 
 第15章:殊途
 
    拾起榻边掉落的书,杨广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悠闲的看起书来。萧思尔绵绵长长的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将心头的那些个不平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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