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祖辈六代，一共出了四位贞洁烈妇。主街从城门一直到钟鼓楼，四座牌楼就是她们高家媳妇挣来的贞节牌坊。”顾盼给她们讲高家女人的故事，那些看起来被封建思想赞颂的美德，在她看来都是被禁锢，被压迫，被扭曲的人性。
古城深处有一家高家馆子，做得是地道的高家菜。这个高家是当地的望族，祖祖辈辈出过将军、王妃，家里的厨子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御厨。能够成为高家座上宾的都是非富即贵，高家菜口口相传，一代一代传下来成了当地一绝。
高家菜馆不大，一天只招待五桌的客人，吃饭得提前打招呼。顾盼自然是提前预约，订了个包厢。
点了六个饭店的招牌菜，他们吃过之后觉得名不符其实。
“现在的高家菜，名头更大于内容。不过来一趟古城，不去高家大院，不吃高家菜，算不得一次完整的旅行。”顾盼笑着解释。
琪琪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要论好吃，还不及你的丽江印象。只是这里面有古文化在里面，有故事在里面，吃起来就多了些滋味。高家馆子只能来一次，泡沫破了。”
古城不大，能去的地方不多。她们只花了一天就逛得差不多了，琪琪在步行街买了很多小玩意，装了满满一兜子，打算回去送人。
她们很快就回北京，送走她们的顾盼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她一直在想蕊蕊说的话，不，准确的说，她一直在想盛禾锦和那位传闻中的杜小姐。从过年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盛禾锦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即便是人不方便过来，难道就不能打电话吗？他还说让自己等着他，凭什么？就凭他强吻了自己就有权利了？
顾盼想不明白盛禾锦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内心深处，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无聊时候的玩物？想起来，有空闲了就逗弄一番？忙的时候就把自己丢在脖子后面？
想到这里，顾盼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这么在意盛禾锦的行为做什么？他不过是个还没有定性的小孩子，又那样被宠爱着长大，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任性的味道。或许，他早就忘记了那个晚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话
日子就在顾盼的忙碌当中飞快地过去，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学习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学校让她跟初三的学生一起参加模拟考试，她的成绩却让众人都瞠目结舌。
学校的老师们预料到她的成绩会很好，但是没预料到会以领先第二名三十多分的成绩位居第一位。
学校领导征询顾盼的意见，想让她跳级到初三，跟着这一届参加中考。顾盼倒是十分的愿意，在初中这两年，她抽空把高中的课程都复习了一遍，再留一年只能是浪费时间。提前参加高考最好不过，能节省一年的时间。
其实经过那么多事情，顾盼对什么都看开了。学历并不是她非常想要的东西，可这个社会是有它自己规则的。她还没强大到能改变这个规则，只好调整自己。她需要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文凭，作为自己混社会的资本。
以她的成绩能考上市重点高中，还能进实验班。
她被插进初三一班跟着复习，每天头不抬眼不睁的就是做卷纸。每个人的桌子左上角都放了一大骡子复习材料，一进教室，看见的全都是它，根本就看不见人头。
顾盼也不敢懈怠，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怪物，做样子也要做得像一些。
转眼就进了六月底，离考试还有两天，准考证发了下来。顾妈妈看见上面的地址和时间，决定让顾盼去城里住，免得时间上来不及。
顾妈妈要请假跟着，顾盼说什么都不同意。不过是中考，还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行，我不跟着去，免得你心里负担太重。反正这次考不好，明年还能跟着再考一次。你就轻松上阵，不要考虑太多。”这是顾妈妈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一直觉得顾盼并不是十分聪明，而且她每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学习的时间并不多。这孩子在小学成绩一直是中上，自打上了初中突然就拔尖了，或许是才开窍吧。
顾盼自己收拾收拾东西，考试头一天坐车去了市里，住到了幺妹家里头。幺妹特意跟同事串了班，这两天就专门为顾盼服务。小闯看见顾盼非常高兴，他最喜欢盼盼姐姐。只要她一来，不仅有好吃的好玩的，还能给他讲不少好听的故事。他觉得盼盼姐姐是最有学问的人，什么都知道！
晚上，顾盼就跟小闯一个房间睡觉。洗完澡，姐弟两个躺在床上。小闯抱着个小熊，以前似乎没见过。
“这个是爸爸上次来看我买的，抱着睡觉可舒服呢。”
顾盼听见这话倒是很意外，赵俊杰是有名的吝啬鬼，自打跟那王华妮结婚，花一分钱都要经过人家批准，越发的小气起来。尤其是往这边花钱，要是王华妮知道，非跟他闹上一大顿不可。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哪里弄到钱给儿子买玩具？
“爸爸说了，后悔跟妈妈离婚，还说了很多话。他说自己错了，妈妈才是个好妻子。他还说只要妈妈愿意，他马上搬过来住，不跟那个王阿姨过了。爸爸问我愿不愿意让他来，让我帮他在妈妈面前说好话。”
“那你怎么说的？”顾盼听见赶忙问着。这个赵俊杰，离婚才半年多点，这功夫就后悔了？看样子他跟王华妮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开始想起前妻的好处了，晚了！再说了，离婚的时候也没征求儿子的意见，现在想要回头假惺惺的问儿子做什么？他这是看离婚对孩子心灵没多大的伤害，就肆无忌惮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没吱声。我也不敢告诉妈妈，害怕她生气伤心。盼盼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尤其是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来说。他能做到把这件事搁在心里，找个人商量，已经是不容易了。
顾盼看见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小熊，反问着：“你喜欢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我想每天看见爸爸，也想每天看见妈妈，可不喜欢他们生活在一起。”小闯认真地想了想，回着，“那时候的妈妈没有这样漂亮，也没有这样高兴，家里冷冰冰的。爸爸虽然每天都回家，可是他很忙，连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只要爸爸来，他就会围着我转，和我说话，带我出去玩儿。爸爸没钱，但是他会陪着我。如果他们住在一起，就会跟以前一样了。最主要的是，妈妈不喜欢跟爸爸在一起了，有叔叔喜欢她！”
额，这是什么意思？顾盼没时间惊讶这个小孩子的成熟，对他最后一句话感兴趣起来。
“我看见过两次，有个叔叔送妈妈到楼下。妈妈没有让他上楼，可是他就一直站在楼下的大树底下，等妈妈上楼才走。我想，他一定是喜欢妈妈。”小闯断定着，“就像我，喜欢幼儿园里的芳芳，每次放学她被爸妈接走，我都要舍不得的伸长了脖子瞧。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我才会不去看了。”
“小色鬼，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没有一样是有用的！”顾盼被他的话逗笑了，“如果你妈妈也喜欢那位叔叔，让他跟你们住在一起，你愿意吗？”
小闯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愣住了，随后眉头紧锁，“我不愿意！我只想跟妈妈两个人在一起！”
顾盼看见他认真固执的表情没有说话，他还太小，理解不了大人们的感情世界。一切都要慢慢来，时间是最好的东西。
端着牛奶的幺妹就站在门口，屋子里的对话被她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一直觉得儿子就是个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现在看来，她低估了儿子的情商。儿子不仅懂，而且他还有自己的情感需求。离婚对孩子已经造成了伤害，她一定会小心的呵护孩子的情感世界。既然孩子不想接受其他人闯进她们母子的世界，那么她就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
至于赵俊杰，从她发现他出轨的那一天起，她们注定是没有回头路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参加考试
第二天一大早，幺妹就起来做饭。家里面的东西虽然没有外面做的花样多，但是胜在卫生。考试的时候就怕坏肚子，一会儿一趟厕所，哪里能答好卷子？万一再吃出肠胃炎来，那就更进不了考场了。
她知道顾盼喜欢吃面食，头天晚上就发好了面。早晨起来蒸了花卷，做了一个鸡蛋西红柿汤，她又做了一个爽口的小黄瓜咸菜。非常简单，顾盼却吃得很香。尤其是花卷，面发得刚刚好，里面有少许的盐和花椒末，吃起来口感特别好。蒸好一揭锅盖，香气扑鼻。
“少吃一点，吃得太饱影响思维。”幺妹轻声叮嘱着，“一会儿我送小闯去幼儿园，顺便送你去考场。中午就回来吃饭，然后再睡一会儿。”
“没这么兴师动众吧。小姨，你就去上班，中午我回来吃一口就成。不过就是个考试，我挺轻松，你们倒如临大敌一般。”
“盼盼，人生有些阶段是转折点，它能决定你后半生的走向。虽说以你们家现在的情况，不非要从学习上出息人。可人活在世上一辈子，总该有值得骄傲的东西。小姨不想等你长大成人之后，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钱！为了将来能骄傲的活着，你要努力！小姨一直看好你！”幺妹知道自己能念个卫校不容易，家里条件太差，大姐和二哥两个人挣钱才勉强把她供出来。她一直心怀感恩，也没有半点抱怨，只有庆幸和珍惜。但是她真觉得自己读书太少，工作不能挑自己喜欢的，丈夫不能挑自己喜欢的，什么都是凑乎。她实在是没有挑拣的资本，必须向生活低头。
她的这些感受，都是在生活中感悟出来的。那些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她不希望自己外甥女再体验一次。
顾盼明白她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小姨，你放心，我会考出好成绩来的。”
“那是肯定的！我们的盼盼最聪明，是个小天才。”
“还有我，还有我。”小闯跟着嚷起来。
“对，还有我的大儿子！”幺妹笑着用手指刮着儿子的鼻子，“你是捣蛋的小天才。”
三个人笑成一团，一起出了家门。她们刚走了几步就瞧见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从小区门口进来。原来幺妹远远看见她们都是避开，实在走个碰头才打个招呼。不是幺妹不尊重长辈没有礼貌，而是跟她们老两口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会生不少闲气。她算是知道大姐这些年受了多少气，那老太太看着不起眼，脸上总是挂着笑，可说话像刀子专门戳你心窝子。
这次走了个脸碰脸，躲是来不及了，幺妹只好笑着打招呼。
他们老两口天天早上去附近的小公园转悠，买油条和豆浆回来，吃完了在家里歇一两个小时，然后再出去闲逛。中午回家吃饭，睡一觉，起来就准备做晚饭了。吃了晚饭，他们又是去公园锻炼，这一天排得满满的。
儿子们给的生活费花不了，老两口还攒了些。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比神仙都潇洒。偶尔村里有人办红白喜事，老两口回去见人就说城里的生活好等等。大伙都知道他们现如今是享了大福，全都是儿子们孝顺，尤其是二儿子。
顾老太太却不知道惜福，只要一想到二儿子赚的钱很多都便宜了李家人，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眼下遇见幺妹，她的眼睛上下扫了几眼幺妹的穿着，嘴巴不由得撇了起来。穿得越来越时髦，哼，还不是她儿子的钱！
顾盼简直能钻到他们的心眼里，把他们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爷爷，奶奶，又去晨练了？油条、豆浆还吃得惯吗？”顾盼笑眯眯的问着。
这老两口在家里早上就是老梁米粥就着咸菜，进了城连饮食习惯都改变了。
顾盼这话说得别有他意，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吧嗒吧嗒嘴，觉得不是滋味。
“你这丫头不好好上学，跑城里干什么？来了也不回家，就在外面瞎逛。女孩家得学好，不然以后连婆家都找不着。”
“姨奶奶，姐姐是来考试的，不是来玩！”小闯抢着说，“而且姐姐也没有不回家，昨天晚上姐姐就住在我家里啊。”
“小孩子不懂别接大人话。”老太太对小孩子也没个慈眉善目的样子，转脸又对顾盼说，“住在你小姨那里多不方便，今天回家住，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成，谢谢奶奶。我要吃爆炒腰花，清炖排骨，再炒两个青菜。排骨要小排，腰花事先要用热水烫过，里面放些炸脆的花生米。奶奶，我可是你的大孙女，你一定会做给我吃吧？”顾盼竟然跟顾奶奶撒起娇来，像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一样，抓住顾老太太的胳膊轻轻摇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