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暴打亲孙女,差点把人打死了,这件事必须要闹大了,决不能这么轻易地罢休!
她必须要为她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刘氏,你即便是婉儿的亲奶奶,也不能这么下狠手打杀了亲孙女!
林氏心中早就盘算好了,等这件事了了之后,哪怕恨她入骨的刘氏要磋磨她致死,她也认了。
七斤他娘不知道林氏心中决然的想法,她苦心劝了又劝,林氏始终不为所动,她急眼了。她突然朝着林氏扑了过去,想要抢过包着颜小婉的破被,她担心颜二丫不是被她奶打死的,而是被她亲娘活活颠死的。
林氏此时就像是疯狂护崽的母老虎,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七斤他娘的动作,猛地加速狂奔出去好远。
七斤他娘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亏站在她旁边的小媳妇伸手拉了她一把。
一大群人追着林氏跑,跑得过林氏的汉子不敢碰她,那些个小媳妇没一个脚力跟得上她的,只得跟着她跑到了颜家的地头。
“爹,爹啊!二丫她要被她奶打死了!”林氏喊出的还是同一句话,没什么修饰,没有添油加醋。
她这话一喊出声,颜家一家之主——颜大福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当他转头看到紧跟着儿媳妇来的一大群人,那张憨厚老实的脸更是彻底变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二丫病了这么多天,你的脑子就没一天清醒过!”
颜大福三两句话就把林氏的控诉说成了疯话,他看着那些满眼鄙夷看他的村人,老脸一红,他那点小心思村人们都看出来了。
七斤他娘一听到这话不乐意了,率先发难:“大福叔,你怎么还说这些?你家二丫快要被大福嫂给打死了!你一句问孙女的话都没有,居然就说我颜家嫂子!大福叔,我家相公已经去请了大夫,我一个外人都能做到这一步,你们颜家的可不能什么不干!”
七斤他娘是个泼辣性子,敢说敢打,她住在颜家隔壁,平日里颜家有个风吹草动,她都知晓。林氏待她亲如姐妹,生七斤的时候,要不是林氏伺候她坐月子,她恐怕都下不了地。
桃花村里流传的刘氏种种恶行,全都是七斤他娘往外传的,她最是看不得刘氏随意打骂林氏,好些时候听到动静都会冲到颜家来阻止。
在旁围观的不少小媳妇也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口说道:“就是啊,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大福叔你可是二丫的亲爷爷,可不能这么干看着!”
“颜家嫂子,你快把二丫露出来给你公爹看看,有些人眼不瞎,心倒是瞎了!”
“就是,二丫这孩子遭了这么大罪,她奶不心疼她就算了,怎的还要动手打她?”
“对啊对啊,谁家的孩子不金贵啊,怎么就你们颜家不待见自家的孩子?”
☆、第6章 颜面丢尽
七斤他娘等热心人纷纷指责颜大福,众村妇的嘴巴都很利索,嘴皮子上下一动就能说出戳破颜大福面皮子的话。
颜大福何时像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极好面子的他气怒得老脸涨红,狠瞪着害他被人臭骂的林氏,真想不管不顾地教训她一顿。
可碍于这么多人在,他那么爱面子的人,又怎么愿意落人口实?
颜大福心里有气,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二丫她娘,孩子病了你就送去大夫那里,跑到这地里来做什么?我还能治好二丫不成?”
林氏紧抱着颜小婉,一声赛过一声凄苦地喊着:“爹啊,二丫是被她奶打的!媳妇每天起最早做最多活计,赚来的银钱全都上交给了爹娘,媳妇没银钱给二丫看大夫啊。爹,媳妇也是被逼无奈,给您跪下了,求求您救救二丫吧!求求您了!只要二丫活了,我愿意三天不吃饭。”
她抱着女儿跪在地上,一个劲哭喊着,哀求着,仿佛看不到公爹颜大福那堪比锅底的黑脸。
颜大福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本想让二儿子颜富余帮腔,可他才一个眼神过去,颜富余就赶紧转开视线,垂着脑袋不看他,当不知道。
他气急了,狠狠瞪了二儿子一眼,赶紧转头去看他的宝贝三儿子,却不料三儿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时间,颜大福孤立无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林氏,你这是做什么?存心让别人看笑话?二丫是我颜家的丫头,哪有不治的道理?还不快送去大夫那里?万一耽搁了,二丫出了什么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氏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强撑着站起来,可她的双膝无力,好不容易站起来还没站稳差点就把颜小婉给摔了。
七斤他娘听到颜大福说这话,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他,张口说道:“大福叔,瞧您这话说的,我颜家嫂子被大福嫂打成这样,站着都成问题。你们颜家几个老爷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上前搭把手就算了,还想着找我颜家嫂子的茬?别怪我小妇人瞧不起你们!”
七斤他娘素来泼辣,得理不饶人,她不怕颜大福等人,还很瞧不起他们。
林氏是她的姐妹,怎么着都要护着她,为她出头!
颜大福听着七斤他娘的控诉,老脸挂不住了,指使他的二儿子颜富余:“还愣着做什么?想让全村的妇道人家都瞧不起我们这些老爷们吗?”
七斤他娘气笑了,一点面子也不给颜大福留:“哎哟喂,我说大福叔你真不愧是干过掌柜的人,一句话就把全村的大老爷们都拉下水了!”
她看都不看脸色漆黑的颜家男人一眼,转头就从林氏的怀里接过那破被:“颜家嫂子,我看你们颜家那几个老爷们是不会帮忙了,二丫还是给我抱着吧?我有劲,保管让二丫稳稳当当的。”
林氏本不愿将女儿给别人抱着,可她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怕摔了颜小婉,只得将怀中的破被递到七斤他娘的怀里。
她眼巴巴看着破被里的女儿,憋出一句话:“七斤他娘,多,多谢你了。”
七斤他娘只是笑了笑,抱着颜小婉就朝着王大夫跑去,她的身体好,手脚都很有力气。
她家中和睦,家人又都是勤快的人,不说吃好,但是每天都能吃饱。
颜小婉安心地窝在七斤他娘怀里,她听了颜大福说的那些话,心里非常看不起他,同时唾弃了一下原主看人的眼光奇差无比。
就颜大福这种小人行径,原主居然认为他是个厚道公正的长辈?眼睛长坏了吧?
但颜小婉也只来得及唾弃了一下,她在听到七斤他爹那一声浑厚的“王大夫来了”后,非常放心地晕了过去。
刘氏发狂地打,颜小婉的伤太重了,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若不是她前世是个忍耐力惊人的将军,换做其他人早就晕死过去了。
王大夫年纪大了,快六十五的人了,腿脚不利索。
一般村里人来请都是壮汉前来,情况紧急就把老大夫背上。
七斤他爹救人心切,简单几句话说了颜小婉的情况,听候老大夫的吩咐装好草药,一句话不说就背着老大夫过来了。
老大夫一边喘粗气,一边检查颜小婉的身体,七斤他娘和林氏都守在旁边,眼巴巴盯着老大夫看。
“胡闹!这女娃娃伤得这么重,怎么还能颠着?简直胡闹!”老大夫呼吸平稳下来,马上给颜小婉把脉,把完脉他就开骂了。
林氏一听到这话,她的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掉下来,泪痕一道一道的。她亲耳听着婆婆打的,哪能不知道女儿受了内伤?可她不抱着女儿跑不成啊,不这么干,她连王大夫都请不来。
无医无药的,她的婉儿熬不住会没命的啊。她这也是没办法了。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家里那些人靠不住,只得靠自己了。
七斤他娘最是了解颜家的情况,她紧握着林氏的手掌,绘声绘色地讲述颜小婉受伤的经过:“王大夫,二丫是个苦命的女娃娃,前些日子刚遭了罪,二丫她娘心疼她偷偷给她煮了蛋汤,哪知道二丫她奶知道这事儿气坏了,二话不说就要揍颜家嫂子。二丫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哪能看到着她娘受罪?这些伤都是她奶打的,这罪啊是替她娘受的。”
前些日子颜小婉危在旦夕,王大夫就到颜家给她诊治,早就见识了颜家男人的不作为和刘氏那丑恶的嘴脸,这会儿听着七斤他娘说这些,他火气顿时蹿得老高。
“悍妇!悍妇!”王大夫气得白胡子直翘,连骂了刘氏两声“悍妇”。
他都快入土的人了,还从没见过像刘氏这么蛮不讲理的悍妇!
人群外的颜大福听着王大夫毫不留情的臭骂声,他整张脸都烧起来了,觉得特别丢人。他最是好面子,素来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颜大福明知道刘氏很多时候做的事情并不妥当,但只要恶名不传出去,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但今儿个家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铁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装不知道了。
☆、第7章 治还是不治
颜大福咬着牙,恨不得找到刘氏胖揍她一顿,那婆娘做事不地道,连带着他跟着她丢人丢到他姥姥家了!
周遭那些妇道人家嘴皮子碎,不依不饶地说他老颜家的丑事,
颜大福老脸火辣辣的,在接收了一道又一道鄙夷的视线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表态:“王大夫,二丫是我的亲孙女,我绝对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只要你能治好她,花再多的银钱我们老颜家都不会少了你的!”
王大夫不放心又把了一次脉,把脉把到一半就听到颜大福的话,他看了颜大福一眼,眼底分明藏着嫌恶之色。
“颜老弟,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这么多人听到了,到时候你可别又说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
王大夫说的这话非常犀利,让颜大福义正言辞的脸顿时僵硬了起来,他听出了王大夫话中的嘲讽和鄙夷,几乎抬不起头来,羞愧难当。
这话是他的婆娘刘氏,前些日子亲口对上门救人的王大夫说的。
林氏听到王大夫说的这话,想到了刘氏以及她那丑恶的嘴脸,先前暴打刘氏而产生的愧疚和惶恐不安,顿时就冲散了大半。
她的婆婆刘氏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她的女儿小婉,从女儿降生的那一刻,刘氏就没管过她。
前些天,颜小婉在山上遭了恶人的毒手,差点被人勒死,后来是住在山里的猎户发现了她,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到村头。
村里人瞧见了颜小婉脖子上的勒痕,以讹传讹,最后就演变成颜小婉受不了被王大权退婚的打击,上吊自杀。
刘氏听到了这些传言,本就不喜颜小婉的她,更是打定主意不想请大夫救她。等王大夫上门救人,刘氏直接就说了“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摆明了不愿意花银钱救活颜小婉。
王大夫是个医德高尚的医者,救死扶伤是他的本分,所以他压根就没把刘氏的话当回事儿,救活了颜小婉。
林氏当即就拿出她娘送给她压箱底的银簪子,送给了王大夫当诊金。
刘氏瞧见了这一幕,气得她眼睛都瞪圆了。要不是顾忌着颜大福在一旁,她都要动手将那银簪子抢回来了。
等王大夫一走,刘氏就逼问林氏那银簪子从哪里来的,她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私房钱,逼问无果,气急败坏的她就把林氏暴打了一顿。
林氏神情极为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她觉得自己真是够蠢的,婆婆先前就摆明了不愿意救她的婉儿,怨不得她能下得了那么狠、那么重的手。
林氏紧接着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刘氏本想教训的人是她,婉儿为了保护她翻下床来替她挡。刘氏明知道婉儿体弱,却还是下了狠手。没准她是存着把婉儿活活打死,省得花银钱为婉儿治病的心思。
思及此,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捏着七斤她娘的手越来越紧,眼里满是惊惧。
七斤他娘看她的脸苍白如纸,赶忙搂住她的肩膀:“颜家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话一出,围观的村人纷纷将视线投注到林氏的身上,林氏察觉到那些目光,紧咬了下唇,没说出她的猜测,只是摇摇头:“我没事。”
王大夫一句话狠狠怼了颜大福,看他还知道羞耻,没有再说话,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给颜小婉把脉。
王大夫的神色凝重,看着颜大福极其严肃地问道:“这女娃娃元气大伤,五脏六腑俱是受到了损害,单是买补元气的人参就需要花一大笔的银钱,你们当真要救活她?”
王大夫看着颜家那几个老爷们的表现,心里膈应得很。再看林氏和颜小婉,可怜她们孤儿寡母,干脆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颜大福马上再度受到了众人的关注,他们老颜家不富裕,辛苦劳作一年到头,也没能赚到几个钱。
如果花一大笔银钱救颜小婉,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在这么多人的跟前又被王大夫那么嘲讽过,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颜富余等其他颜家人面色各异,但基本都是一个意思:他们心里是不愿意救颜小婉的,只是碍于情面,才忍着没开口说话。
如果他们颜家要救颜小婉,势必得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颜家又不只有颜小婉一人,那么多口人张嘴等着吃饭,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
林氏听到王大夫那一番话之后,她彻底绝望了。
毕竟颜家还有十几口人要吃要喝的,哪样都需要钱,她公爹怎么都不愿意花这么多银钱救人的吧?
林氏听到颜大福同意救人的时候,黯淡下来的眼睛马上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跪在地上朝着王大夫磕头:“王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只要您能救婉儿,就算您要我当牛做马,我也不会有半个不字。我和婉儿一定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七斤他娘一眼就看穿了颜大福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她又看了颜家其他人的表情变化,随后想到颜家人的尿性,他们八成是嘴上说说,当真要拿出那么一大笔银钱肯定是不乐意的。
七斤他娘看着林氏磕地头皮血流,心疼又心急,再看人事不省的颜小婉,她着急上火了。
为了她的好姐妹,更为了让颜大福以及其他颜家人有反悔的机会,她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法子。
忽然,七斤他娘脑子灵光一闪,笑着说道:“王大夫,银钱的事情您不必担心,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颜家嫂子是织布的能手?像我每天就能织一匹布,我颜家嫂子一天只吃一顿饭都能织出一匹半!”
那些和七斤他娘交好的小媳妇,一听到七斤他娘这么说,马上就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那可不是,我见过颜家嫂子织布,拍马我都追不上她!”
“俗话说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颜家可不止二丫她娘能干,想大福叔和老颜家的汉子,哪一个不是响当当能干的人?这些年想必是存了不少银钱,买个把人参不是个问题!是不是啊?大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