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还饱读圣贤书,还做官的人呢,对长辈一点礼数都没有!”苏老夫人指着阮大人的背影,气愤的对儿子说道。全不想想他的孙子是怎样一番德行。
阮大人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尽头,连同他们带来的妈妈,亲随,很快走的一干二净,每个人都沉默的很。只有老夫人的叫骂和苏大人的劝慰。
苏泉呆呆的,这就完了?枉他为准备今日一番唇枪舌剑做了许多准备,要洋洋洒洒,口若悬河教训他们一番。好似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包上。连快马加鞭找来的小绿,一句话没说就退场了。
苏老夫人眼尖的很,脑筋也快,眼瞅着周妈妈要悄悄退出去,大声吩咐道:“周家媳妇儿,你可看清楚了,今日是我苏家不要他阮家女儿的,你可记清楚了!”
“是,是。”周夫人应着,行个礼退出去。转身就想,这样糊涂的一家人,阮家退亲是对了!
回去的马车上,阮大人夫妻同坐在里面,沉默了半路。车轮压过石子,使得马车颠簸了一下,二人险些靠在一起,阮大人下意识的就扶了妻子一把,阮夫人抬头看着他,泪珠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压抑的呜咽着,好一会儿才拿手帕把眼泪擦擦,吸着鼻子说道:“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阮大人平静的说着,脸上流露出的是愧疚。
阮夫人看着丈夫,泪水再次无声的流出。
“夫妻多年,我还不知道你。”阮大人拿过她手里的手绢帮她拭面,“你会跟我闹,会使人打听消息。但当街骂人这么粗鄙的事,你做不来。”
不需要解释,相信你的人自然理解。阮夫人之前为了女儿的婚事没少埋怨丈夫,诸多怨气,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
“都怪我,我早该出面做主解除婚约。之前也听说过那孩子的荒唐事,只想着他年纪不大,日后我多督促管照,必会走上正路。今日一看,”冷哼一声,“根源不在苏泉身上,一大家子,由着那个老迈昏聩的妇人做主,百年世家还能延续几何!”
阮夫人心里好受了些,有忧心起来:“可是我们的女儿,这把年纪,去哪里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达官贵人大都定亲较早,这般年纪,大都已经定下了,剩下的,定然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不急,已经耽误了,更不能仓促找一个不好的。江陵没有,大不了找远一些的,定要找个门风清正又正直上进的好男儿。哪怕出身差一些,有我呢!”
“万不可你一人做主,定要我也看过才好!”
“夫人说的是。”
……
李媛除了描花样子给万氏,就是习字,诵读佛经,偶尔出去铺子转一转。日子过得充实有规律。让李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意。
街上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也只有两家的下人出门采买偷偷泄露出的几句,所以消息散布的慢了一些。李媛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因为阮文烟叫人给她送了信。感谢她指引她们母女去山上拜佛,如今果然如愿了。
还说本想亲自来的,但婚事作罢,按理她该躲在闺中伤心不已的,所以就暂时不出门了。邀请李媛上门“安慰”她。
李媛把信收好,下笔更加顺畅。成了,居然真的成了!尽力去做,没有抱着必胜的念头,却不想两大世家,真的被她的计谋算计到了!
原来认真的去做事,真的会有结果。
第六十一章 结盟
纸上走笔如飞,心里覆雨翻云。
自打从那个“噩梦”里醒来,李媛一直刻意的做着改变,除了保留了诵读佛经的习惯,她已经与之前有了太多的不同。现在,这些改变让她看到了成果。虽然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她珍重的几个人都已经避免了走进不幸的婚姻。
阮家她是不会去的,这时候去,怕是容易给人“看热闹”之嫌,徒惹来阮夫人白眼。将自己誊抄的几卷佛经包好,着阮家来送信的丫头带回去。
李钊忙着跟那位厉害的黄爷转悠,每天走出晚归的。李识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读累了来她这里转转,有时讲个书中的逗趣典故给她解闷,一天天过得舒适惬意。李媛不止去陆掌柜的铺子,其他几间绸缎庄也都走了个遍,对于她留下的花样子,有的珍而重之,有的态度敷衍,李媛看清楚了不说破,等等看结果吧。
苏泉解除了婚约,苏大人心灰意冷,只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就不再管他。数日不曾见他,他先是乐的自在,后来见父亲真的不管,又心虚起来,深感不安。急忙叫了好友来咨询商议。酒肉朋友得了家里的消息,怕引火上身不敢应约,只一个秦荫到了。
枉自以为是的苏公子定了好大一个房间吃酒。
秦荫奇怪:“最近跟春风楼犯冲吗?先是郑兄,再是你,都在这里有了麻烦!”
苏泉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关春风楼何事,我们确实时常去那里,发生点什么事也不能怪人家开店的啊。”
秦荫暂且放下这一茬:“说实话,你听不?”
“你若是说我退了阮家的亲事是个傻子的话,也就不用说了。”
秦荫被他一句话堵住嘴,赌气也不说了,低头喝酒吃菜,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家事。严家要的彩礼凑出来,自家是要伤筋动骨了,只盼严家的嫁妆同样丰厚。可惜这败家子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怕是不好从家里拿钱出来帮他了。
……
刘铮再次来到那个金光闪到晃眼的大厅,还是那几个座位,但坐着的人都已经变了,路斯提坐在靠近主位下手,脸上的神情表示他并不很轻松。坐在最显眼位子上的人,带着金色面具,看不出年纪,但赤裸着的胳膊块垒分明,棕色的皮肤紧实有光泽,应该不会是年纪很大的人。这便是让大漠中众马匪讳莫如深的大狼,阿木尔罕。
今日没有坐在地上,房间正中摆了一张大桌,阿木尔罕的对面有一个空位,刘铮径直坐了上去,面对几人一笑:“在下武二,多谢几位首领赏脸赐见。”
没人应声。这里只有一个人有说话的资格。
阿木尔罕稍稍歪着头,面具后一双黑色的眼珠闪动着幽暗的光芒,许久才道:“那木牌是谁给你的?”
“自然是萧穆大将军。”
“也是他告诉你我的名字?”
刘铮道:“正是。”
“他叫你来找我?”
“不是,他知道我或许需要你的帮助,才给我的。”
阿木尔罕停顿片刻:“你还知道什么?”
“他没说别的。”刘铮实话实说,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说了也骗不了人啊。
“你是相王的亲信?”
“是。”
“想造反?”
刘铮笑了:“不算吧,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相王的东西。”
“君臣名分已定,就是造反。”
“你说是就是吧。”
“帮助你们,我们能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不妨先说来听听?”
“怎样都行?”
“当然不行。”刘铮回答的很快,“这天下毕竟是刘家的,倘若你想圈地为王,相王再不济也不会答应的。”
“我带着兄弟们,自在惯了,要土地何用!”阿木尔罕见他并没有信口开河,对他的信任反倒多了一分,也只有一分。
“现在说来一切尚早,你记着欠我一个承诺,不然……”
“不然怎样,你还能再反一次不成?”刘铮试探道。
阿木尔罕冷笑:“不要小看任何人,一个马匪也是有尊严的!”
刘铮正色道:“只要你的要求不违反大梁律法,不伤天害理,我现在可以代表相王应下你的这个承诺!”
“上酒!”阿木尔罕喊道。
一个年轻的马匪端上来一个酒坛,后面一人端上一摞酒碗,在阿木尔罕面前摆成一排。抱酒坛的马匪一一倒满。
阿木尔罕站了起来,拔出腰间匕首,在另一掌心划下,殷红的血珠一滴滴落下。在每个酒碗里都滴上鲜血。
其他马匪首领照做,依次滴入鲜血。刘铮最后走过去,他没带兵刃,阿木尔罕将自己的递给他。刘铮对他一点头,利落的一刀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六个酒碗,每一碗都混合了六个人的鲜血。
“喝!”
“喝!”
……
豪迈的一声声喊,六人各拿一碗一饮而尽,随手将碗抛落身后。阿木尔罕和刘铮相视大笑起来。
此时一直不做声的其余几位首领,其中一位说道:“盟约已结,以后我们便是相王爷的人,王爷便该照管我们了吧?”
刘铮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抛给路斯提:“拿着这个,怀安城中的黄记货庄随你们取用。”路斯提接了,眉开眼笑,这样一来,他们想要什么,都要经过自己的手吧。武二爷果然还记着他呢!
居然是黄记?
几人的疑惑片刻便释然。黄记的第一家店铺落地也不过一年前,到现在已经有三家铺面,发展快速了些,但未曾对他们手下经营的铺子有大的影响,所以只是进入他们的眼睛,还不曾想要干涉。
一人打着哈哈:“原来是一家人啊,早知道就该多走动走动了,哈哈,哈哈哈……”他这么说,其他人就猜到他必然是已经和黄记的人有过龃龉了。
刘铮道:“以前的事,大家不必多提。以后,同是为相王效力,大家精诚合作,早日成功!”
“早日成功!”一个个拳头举了起来,众人同喊着。一时间房间被激动人心的气氛填满。
“大首领,众位首领,不好了,原泰带着西北军来了,快要冲过来了!”门外一个马匪焦急的报告着。
大漠中最厉害的五股马匪聚在一起,很厉害。但再是厉害,也敌不过正规的西北军!
第六十二章 包围
阿木尔罕带着面具,看不出神色,但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有了些慌乱。
刘铮看着阿木尔罕,他也看着他,几乎同声道:“你要如何?”“你待如何应对?”
阿木尔罕:“此时硬抗,我没有杀死他的把握,不如我先送你离开?”
刘铮笑道:“不妨事,我们刚刚聚在一起,暂时不是他西北军的对手不奇怪。我不怕他会如何,你尽管开门迎客。”又环视一遍房中众人:“诸位若有后悔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看不起我们!”一个一脸络腮胡棕色头发的马匪首领怒道,他是三狼。
“这倒没有,不过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现在反悔,我只当各位没来过,若将来想退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刘铮依然淡淡笑着,说着威胁的话。
“你……”三狼气结,不知说什么,他们这些马匪,谈道义,还真新鲜!
阿木尔罕冷冷道:“好了,不过一个原泰,有什么好怕的,下去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