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木听到安秀儿的话,愈加是有些悻悻的了,只为晏景修说话:“妹妹,其实晏公子人还是不错的。”
“你不用为我说话,我都还没有答应你要教你呢。”晏景修说道。
“没事,我妹妹说让我跟着你跑腿,我以后就跟着你跑腿了。”安铁木好像一个十分憨厚的汉子,搓搓手掌,就站到了晏景修的背后。
“哎,我发现你们安家的人都这么的厚脸皮么?”晏景修有些无奈的骂了一句,对于他的话,安铁木无动于衷,晏景修转头盯着他,安铁木只觉得他的眼神如针,刺的他头皮发麻,他想起安秀儿的嘱咐,也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晏景修转过头来,唰的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折扇打开,猛的扇风,他发现安铁木长着一张憨厚正直的脸,怎么行事也跟他妹妹一样呢?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脸皮厚就可以了,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做不好,我可是不会讲情面的。”晏景修冷声说道。
“好,您放心。”安铁木躬身答了一句。
晏景修冷笑一声,“你等着瞧。”
安铁木莫名觉得心中一慌,心中苦笑连连,以后的日子想必要不好过了。
“你还有事没有?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晏景修站起身来,就要走。
“没事了,你先走吧,这几天待着郡城,记得到时候会来喝满月酒,我到时候会让人将帖子送到你的府上。”安秀儿依旧是抱着孩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那模样,好像跟他关系很好,很亲和一样。
“哼哼。”晏景修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
安铁木还愣在原地,晏景修便道:“不是要为我跑腿吗?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哦。”安铁木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跟着他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看一下安秀儿。
安秀儿朝他挥挥手,道:“去吧,二哥,若是他为难你,你可一定要忍着,就当一切都是磨砺,好好的学习他的东西,然后变得更加强大。”
“我知道的。”安铁木深吸一口气,然后跟着晏景修离去。
出了门,晏景修冷笑着看了安铁木两眼,才继续往前走。
安铁石见安铁木已经离去,也不好久留,逗弄了一会孩子之后,也起身告辞了。
安秀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安排对不对,也没有人教她,她只一切随心吧。
外面阳光正好,风也不大,她穿戴整齐,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了,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乎乎的。
她玩的正开心呢,被傅嬷嬷看到了,又连忙跑过来,道:“您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里面好好的休养吗?今儿风这么大,您现在若是不好好注意,等老了,头疼了,您可知道错了。”
“今天风大吗?”看着傅嬷嬷手忙脚乱的要给她围上披风,她觉得有些懵。
“风虽然不算大,但孩子还没有满月呢,吹着风了也不好。”傅嬷嬷说着又让人就将摇篮抬过来,将孩子放在密不透风的摇篮里面,摇篮上面有帘幔,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我就是看到天气好,才想着带着团团出来走走呢。”安秀儿说道:“以前我在村里,那些妇人刚刚生了孩子,都没几天就得干活呢,也没见着她们怎么样。”
“乡下那不是没办法嘛,我别的不说,就冒昧的举一个例子,老夫人跟梁夫人年纪应该是相仿吧,可是您看看她们两个,这区别可有点大。”傅嬷嬷说道。
安秀儿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我娘做了太多的事了。”
“是啊,主要还是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休养好,等老了,不但毛病多,而且容易老。”
“唉……”安秀儿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您干嘛叫我娘亲梁夫人?您怎么称呼也应该称呼她为安夫人啊。”
“哎呀,是我的错,我这称呼都弄乱了。”傅嬷嬷见安秀儿指出她的错误,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次听半夏这样称呼令堂,我这一直都没有改过来。”
“不碍事的,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安秀儿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来,道:“我们女人哪,出嫁从夫,被冠以父姓,好像以前在娘家的一切就都不作数了一样,我想着您这样称呼我娘亲,她肯定会高兴的,这样让人知道,她还是她,不会谁的附庸。”
“夫人您说这些干嘛?”傅嬷嬷板起脸来,对安秀儿的说辞不是很满意,她从前是教安秀儿礼数的,如今虽然也服侍她,但是听到安秀儿这种言辞,本能的就觉得于礼不合。
“您别生气,我就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
安秀儿脸上带着浅笑,傅嬷嬷的脸色便放松了下来,她想着她自己刚刚都称呼错了呢,此刻也没理由再说她了,只是原本想要招呼她跟孩子回房间的,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只好由着她在这院子里面晒太阳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秀儿自己倒是觉得累了,便主动招呼傅嬷嬷她们,回房休息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极快,一眨眼,孩子就满月了,张家为孩子办了满月宴,这满月宴比起洗三来,是更加的隆重,不但邀请了各处的朋友,还在城中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安秀儿也第一次有荣幸的进入张家的祠堂,一阵神圣的仪式之后,张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老,郑重的将张子规的三个字写在了族谱上。
入了族谱,以后就算是张家的人了,就要遵守张家的家规,也可以接受张家先祖的赐福。
德高望众的长老轻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顶,嘴中喃喃的念着一些什么,好像请了四方神仙来做见证,又请了先祖的阴魂来赐福,张子规不过是一个婴儿,哪里懂得这些,不过也被这长老的呢喃惊醒,他倒是不怕人,滴溜溜的眼珠,看向四周。
针对张子规的仪式算是停止了,须发皆白的长老又拿起笔来,打算在这名册上写上安秀儿的名字。
张家的这些长老们,平日里倒是清闲自在,外面再乱,他们也不管,但是他们却能够对张家的族人进行审判,女子失贞、男子失德,只要有人举报,经长老们商量同意,便可以对族人动用私刑。
这一点,让安秀儿觉得有些可怖,听说从前很多族人的之间的倾轧便会闹到长老会这边来,当长老提笔的时候,安秀儿出声来制止了他的动作:“请等一下。”
长老抬起头,看向安秀儿,目光有些不悦,安秀儿抿了一下唇,说道:“我想等镇安回来了,我再入族谱。”
“没事,你为我们张家添丁,是大功臣,你婆婆也同意让你入族谱。”长老祥和说道。
“我想,我暂时不能够入族谱。”安秀儿再次说道,她可不想要她的头上悬着一把剑,她以后肯定会在外面跑的,若是家族长老以族规来约束她,那她就没有办法出去了。
就好像邬氏一样,一辈子都待在这闵月城,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甚至以前,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便是自己能够将名字写在他的族谱上,写在他的名字旁,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本能的有些不愿意。
“安氏,将你的名字写在族谱上,这是你的荣耀,你这般推脱是为何?”大长老很是不开心的说道,刚刚还慈眉善目的他,转瞬就变了一张脸。
其它的长老,眼神也是十分的不悦,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一些族人也是站在祠堂里面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我想要等镇安回来,亲自将我的名字写在族谱上,写在他的身边。”安秀儿只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说了几遍的蹩脚的理由。
“就算是他回来,这名字也是由老夫来写。”大长老说道。
“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想要等他回来。”安秀儿再次说道。。
“哼。”大长老冷哼一声,斥道:“我们张家的族谱,可不是你想上就上的。”
“我知道。”安秀儿点点头,脸上是一副无怨无悔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主意已定
站在下方的邬氏连忙冲了上来,同长老说道:“这丫头就是一个死心眼,不懂事,我说说她。”
说着又看向安秀儿,道:“安氏,你傻呀,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你入的族谱,以后就是张家嫡系的人了,你二弟以前娶的妻子,都没有机会入的。”
“我知道了,母亲,但是我主意已定。”安秀儿坚决的说道,被邬氏这么一说,她心中越加的坚定了,好像入这个族谱,也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傻孩子,你可要再考虑考虑。”邬氏心中可是焦急,可是安秀儿依旧是一副坚决的表情。
张家大长老一向是受人敬仰,在他眼里,入张家的族谱,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入张家祖墓,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见到安秀儿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将笔放下,就将族谱合上了。
“既然安氏今日不愿意,那此事就日后再议。”大长老阴鸷的看了安秀儿一眼,念在今日是张子规的弄璋之喜上,倒是也没有对安秀儿多做责备。
祠堂檀香缭绕,安秀儿只觉得这祠堂越加的肃穆,但众人还得在这祠堂吃一顿饭,才算是礼毕。
安秀儿也收到了不少的礼物,以前她觉得张家人丁不旺,但是这会儿,那些什么堂叔堂伯、族公长老的倒是冒出了一大堆,可惜这些人安秀儿大都不认识。
邬氏坐在她的上首,一张脸依旧是严肃古板,只是安秀儿分明看见她眼中流露出几丝不屑跟厌恶,显然对于张家这些族人,邬氏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他们的问候,她只是端着架子微微点头,也并未同安秀儿介绍这些人的身份,显然这些人并不是那么重要。
安秀儿见邬氏这态度,每次有人过来恭贺的时候,她也只是抿嘴一笑,并未同他们多言,倒是这些些人离开的时候,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一眼,这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等到饭毕,众人纷纷离开祠堂,邬氏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恨铁不成的埋怨了她一句,“你这傻孩子,干嘛不愿意入族谱?你知道这机会有多么的难得么?”
“我知道。”安秀儿低头,邬氏见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只将剩余的话咽下,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没人处,安秀儿却是仰头问道邬氏,“母亲入族谱这么多年,这族谱可曾给您带来好处?”
“这要什么好处?”邬氏不明白,她道:“这就是一种荣耀,一种身份,入了族谱的妇人,逢年过节都能够同其他的男丁一起去祠堂里面祭祀的,其他人可是不可以。”
“除此之外呢?”邬氏刚刚说说的这一点,丝毫打动不了安息秀的人,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除此之外等死了之后,还可以入祖坟,享受张家后族的祭拜。”邬氏又说道,在她看来,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荣耀。
“这个倒是还不错。”安秀儿点点头,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打动不了她,若是生前受到约束,死后就是香火再旺,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啊,你这傻孩子,我好不容易才说动长老他们的,这还是他们看在我们这一脉为张家作出了重大贡献的份上。”邬氏叹息一声,埋怨安秀儿的不识趣。
安秀儿笑了起来,道:“没事的,我入不入不重要,只要孩子入了就好。”
“你呀,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邬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惜安秀儿还是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邬氏摇摇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快走几步,她得离她远一点,省的感染了她身上的傻气,这样重大的事情,都不将它放在心上,简直是气死她了。
时下,入族谱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邬氏当然生气安秀儿不放在心上了,安秀儿自己放弃这个机会,也是抱了很大的决心,她以前也将族谱祠堂、落叶归根这些东西看的很重要,但是如今,她却是看开了,人死如灯灭,生前都过得不自由、不快乐,死后是暴尸荒野还是入土为安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当她放弃入族谱的时候,她觉得浑身轻松,她再也不会为了这些家族、族人而羁绊,她只关心爱她的人跟她爱的人。
更何况,他不在,入了张家族谱又有什么意思呢?入了张家族谱,终生终世都是张家的人,生死张家人,死是张家鬼。
若是没有族人,张镇安完全可以跟自己在乡下好好的过日子,再不济,也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富家翁,不会有这么多的羁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直到现在还生死不明。
除非她真是傻了,否则的话,她才不愿意就这样被一个家族捆绑起来。
她愿意为张家承担这些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张镇安的愿望,除此之外,她从内心并没有向这个家族靠拢。
在她看来,张家的族人,就是附庸在张家的蛀虫,就是一群吸血鬼,他们什么都没做,就想要得到利益。
有些人甚至不但不做事,每年拿着张家的分红,还要来添乱找麻烦。
很多事情,安秀儿从账本上都能够看明白,张家能够有现在,全靠张镇安的父亲,他惊才绝艳,为张家付出了心血,最后早逝,后来张镇安接过这火把,其实在安秀儿看来,这张家真的是没什么好。
张家家主承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张家近些年没落,家族中也没有什么能人,有什么事情都家主硬扛着,实在是太累了。
她才扛了这么一段时间就觉得累了,当初张家大乱,他年纪那么小,却能够拨乱反正,安秀儿不知道在那些时光中,他是怎样扛过来的,或许在深夜中,也会默默流泪,抱怨太累,等到第二天,又板正严肃,去扛下一切吧。
张家的人,如今从骨子里面还保留着那些贵气跟教养的已经不多了,他们虽然外表看起来珠光宝气,一个个温雅有礼,但是骨子里面,却是懒惰龌蹉,毫无上进心。
这个庞大的大家族,早已经没有了凝聚力,只有些微的利益,将众人连接在一起,日后她若是真正掌权,她要将这些蛀虫,全部去除,将张家的腐肉,全部剜去。
前段时间,张镇安出事了,他们乱成一团,却只知道向张镇平施加压力,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去扛起,他们就这样心安理得享受着现有的一切,他们什么都不怕,外面乱成什么样,与他们丝毫无关,他们只是关注他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