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越来越强,才不会被人打倒。”张镇安也在一旁说了一句,但是显然,这安铁石并没有这么厉害。
“好啦,你放心,大哥就这实力,跟我比斗的人也就这一般般的实力,我比斗的场次都是低赔率的角斗,都不怎么危险的,大家也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跟生命哪,我们有不是那些大家族豢养的大力士,一般都不会往死里磕的。”
安铁石宽慰安秀儿,道:“反正我如今一般都是胜多负少,既不会让角斗场抛弃我,自己也能够赚一点小钱钱。”
说着他便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来,道:“这些银钱都是大哥最近赚的,你拿回家给爹娘。”
“你留着吧,如今地里面的蔬菜什么都长出来了,家中倒是也没有那么缺钱,况且,还有我呢。”安秀儿没有伸手接,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实际她怕她拿了这钱,到时候安铁石万一受伤了,就没有钱买药了。
但安铁石又怎忍心让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妹妹再承担娘家的一切呢,他硬要将钱塞给她,安秀儿见状便又摇摇头,道:“好了,大哥,我若是拿了你这钱,到时候回去爹娘问起,我也得跟着扯谎,你要知道,我又不会撒谎,到时候爹娘一问,肯定就露陷了。”
见安铁石有些迟疑,她便退后两步,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哥你一人在外不要死撑着,有事一定要跟家人说,坚持不下去了就回来,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爹娘虽然也希望你有出息,但是无论怎样,你的健康快乐才是我们最看重的,知道吗?”
“我明白,你放心。”安铁石点点头,咧开嘴,朝安秀儿露出一口大白牙。
安秀儿也轻笑了起来,嘴角一对梨涡轻轻荡漾,实际上,她心中担心他又怎能够知晓呢。
转身离去之际,安秀儿又忍不住的回来拥抱了一下安铁石,安铁石摸摸她的头,赶紧放开了她。
他知道,他从小疼爱在心坎上的小妹妹如今也已经嫁为人妇,他跟她之间,如今隔了一个张镇安,也隔了一个男女授受不亲,他其实还想要再拥抱她一会,但是他又怎能够。
“好了,丫头,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基金管不舍,但安铁石还是不得不催促她离开。
“那我们就先走了。”张镇安过来拉安秀儿的手。
安铁石道:“小子,好好照顾我妹妹,若是你敢对她不好,我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嫁出去的女儿都是抛出去的水,更何况,嫁出去的妹子呢?实际上他拿张镇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够扔下两句无用的威胁,对张镇安来说,这没有一点的威震力,但张镇安还是认真的点点头,道:“你放心!”
安铁石怕自己站在这里,安秀儿舍不得走,索性转身先进去了,安秀儿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这才同张镇安一起离开这角斗场,天色已经不早,两人也没有再逛,直接沿着原路再返回河边。
临近傍晚,码头上来往的人很多,河中的船只来来往往,一片熙熙攘攘,两人上船,发现之前在那布店买的那些布匹,那店小二已经帮忙送过来了,安秀儿点了点,并没有任何差错,张镇安见状,这才将手中提的东西放下,撑船离开。
一路往家走,天色越来越晚,夕阳好像给河水渡了一层金光,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太阳渐渐的落山了,晚霞又将河水渲染成了红色,如火又如血。
来的时候,倒是不觉得去县城要多长的时间,可是回的时候,时间就有些长了,安秀儿眼见得天边的晚霞换成了一弯月,夜幕中,又慢慢多了些星斗做点缀。
夜晚的天空很漂亮,深邃又神秘,倒印在这河中,跟这河水交相辉映,月光洒下来,河中便又多了一些小星星,河风悠悠的吹着,河边两声虫鸣,在这静谧的夏夜中,很是动听。
船桨划动的水流声,声声入耳,身边摇着船桨的人身材高大,影子浅淡,安秀儿本来是有些害怕黑夜的,但是今夜,这一切好像多了一种特殊的美,她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心情欣赏河边在草丛中纷飞的那些萤火虫。
安静的夜里,小船徐徐前行,她脸上带着笑,两人不说话,一切就很美好。
终于,两人见到了岸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安秀儿就知道两人已经到镇上了,再划不久,很到了村庄。
张镇安的屋子住在村尾,小船靠岸,自然无人发觉,只听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耳边不知名的虫鸣声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村民大都已经睡了,整个村庄笼罩在淡淡的月华中,是那么的静谧。
尽管今天是在外面玩了一天,但是回家来,两人还是有些累了,尤其是张镇安一直都在摇桨,中间都没有停顿,可是辛苦。
安秀儿歇息了一会,给他下了面条做晚餐,吃饱了,洗漱完毕,便睡下了。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安秀儿守口如瓶,没有将安铁石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自己也当做不知道一样,每天除了给张镇安做做饭之外,就只忙着做些女工,将她买来的那些褪色的布料做成被子、床单、枕头。
虽然对于城里人来说这东西不太好了,但是对于乡下人来说,这布料又没有烂,都是好东西呢。
甚至当她将一床做好的被子拿给梁氏的时候,梁氏还说她浪费,道:“这么好的布料,你就拿来做被子了,这被子用穿不了的衣裳拼起来就行了,哪里需要用这么好的布料。”
安秀儿笑而不语,听她唠叨的多了,才说了句:“这布料算不上什么好料子,在县城里面很便宜的,所以我才特地多买了一点,专门用来做被套的。”
梁氏听安秀儿这样说,便也没多说了,只是逢人便说自己的女儿女婿有多好,夸的安秀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她看来,这算不了什么,爹娘抚养她不容易,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只是家里面没有什么条件,目前也只能够为他们做到这些。
不过因为知道了安铁石在县城的处境,她如今也更加的节俭了起来,她就想着多赚钱,到时候若是有朝一日,自家大哥真的落难了,她也能够帮助他。
因为此,她晚上甚至连油灯都很少点,而是用上了囊萤偷光的法子。
这法子还是张镇安无意中跟她说的,说是从前有一个大学问家叫做车胤,他家境贫寒,但是酷爱读书,为了省点油灯钱,便捕获萤火虫,当做蜡烛用来读书,最后真的成为了一代大文豪的故事。
张镇安说这故事的时候,两人在院中乘凉,院子里面萤火虫飞舞,他本意是想要找话题跟安秀儿聊聊天,所以才跟她说了一个这样的故事,谁知道安秀儿竟然当真了,当即就拉着他要去捕萤火虫。
两人后院菜地的丝瓜长出来了,萤火虫倒是也多的很,大都趴在叶子上,用手轻轻一抓,就能够抓到,那些飞到半空中的虫子,安秀儿找了一张网,每次都能够抓到不少。
这萤火虫的光虽然不是很亮,但是几十只加起来,也能够抵得上一支蜡烛了,安秀儿自觉这萤火虫挺好的,不像油灯那样,油灯重,看久了,便熏得人眼疼。
而且它们也不会整晚发光,一般一两个时辰,就会自动熄灭了,连吹灯都不用,等到光渐渐暗下来了,安秀儿便将手上的活计放下,准备休息。
☆、第八十一章 四民月令
省油灯又省事,自此之后,安秀儿每晚都拉着张镇安抓萤火虫,他以前的那个小鱼篓就变成放萤火虫的工具了,两人抓够了萤火虫,晚上就可以将灯油钱省下来了。
张镇安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省点钱而来捕获萤火虫,不过安秀儿乐意,他也只能够陪着她了。
每天她绣花,他自己也找了一本书出来看,这书当然不是他的,还是这私塾刚开的时候,前任里长为了私塾专门去买的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张镇安是某次整理书院,从私塾后院书房的阁楼里面翻出来的,满满一箱子书,已经散发了一些霉味。
张镇安将它们搬出来,趁着天气好,即将它们晒干,然后摆放在后院的书房里面,学生们有需要,都可以过来借阅。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将这些书都大约翻看了一遍,毕竟这时下的书也是鱼龙混杂,这些学生的年纪还小,他怕这些书里面混入了一些诸如《西厢记》之类的话本子,这种书并不适合现阶段的学生们看,可能会影响他们思想情操,所以张镇安要将那些无用的书籍筛选出来。
这一筛选,还真的让他筛选了不少话本子出来,看来前任里长并不识字,或许是被店家忽悠了,一股脑的就将这些书本都买了回来。
只是这些话本学生们不能够看,所以张镇安自己便用来打发时间了,可他只是看了两本,觉得其中所写,实在是太过荒唐,就把它们扔在一边了。
别的不说,就说《西厢记》吧,一个大家小姐会跟一个穷苦书生幽会?还有那丫头竟然敢拉红线,她不怕死了么?当时,他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就愤怒的就将这书本扔在一边,觉得这些故事太过荒唐,可是后来却不知道闲着无聊,还是想起了什么,又捡起书本将这个故事给看完了。
这个故事安秀儿没看过,不过从前的顾琳琅倒是跟她讲过,当时的她还很是羡慕崔莺莺跟张生的爱情的,所以她见张镇安生气的砸书,便将这书捡起来看了一遍,书中的情节跟脑中的故事渐渐的相重合,她忍不住跟张镇安讨论了起来。
她将自己当时听这个故事的情绪跟他说了,还没有说后文,张镇安便说这现实中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两人为此还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最后以安秀儿的认错告终。
不过从这之后,安秀儿就再也不翻这种话本子了,她本来识字不多,看的很是吃力,况且,她其实对于其中的故事也仅仅就是羡慕罢了,实际上,她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她做过那个荒唐的梦,所以知道,这世界上幸运儿并不多,若是奢望这种美好,最终得到的便是失望跟悲剧,可她仍旧是固执的相信这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幸运者,因为种种巧合,能够冲破这世界上的门户之见。
然而,张镇安一口咬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让她有些生气,当时不知为何,她忍不住跟他小小的争吵了两句,幸好后来他服软,她也认错,两人才没能够吵起来,不然的话,两人成亲这么久以来,从未吵架的记录就要被一本话本给打破了。
不过这让张镇安也有些恼了,便将这些话本子又重新带回了书院放在那书箱里面,依旧放回阁楼,将它束之高阁。
如今,张镇安看的是一本有关农桑方面的书,叫做《四民月令》,这本书倒是颇得张镇安的欢喜,毕竟他从前对农桑方面的事情是一窍不通,这书的出现,简直太及时了,话说他从前倒是不知道还有一本这样的书籍。
不过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在这乡下待下去的,他看这书,也是想要认真的学习如何做一个农民。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跟安秀儿讨论,问问安秀儿一些事情,以验证这书中所说究竟对不对,问了几次,安秀儿觉得奇怪了,便问他:“相公,你这几天都一边看书,一边问我有关田间劳作的事情,怎么,难道这是一本关于农桑的书不成?”
“是啊。”张镇安点头,安秀儿却是不信,瞥了他一眼,一边继续忙活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相公,我才不信呢,谁会来写一本有关于农桑的书呢?我们农人干活都是代代相传的,也不需要书,更何况,读书人大都是眼高于顶,他们不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对于农桑之事了解也不甚深,就算是写了,估计也会出差错,就算是没出差错,我们乡下认字的人不多,谁来看呢?”
安秀儿说着便笑了起来,笑盈盈的看向张镇安,道:“相公,莫非是你自己想要写?可你自己都不太懂,我对于这农桑之事也是半桶水,你可不要祸害别人呀。”
闻言,张镇安有些无奈,道:“你看,你又不相信我了,我没必要骗你,我手上这就是一本有关农桑方面的书,只是这本书原本是地主经营的家历,专门用来记载他们自己的农业运作,后来不知道怎么流传了出来,或许我手上的这本是孤本也说不定。”
“那相公你岂不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安秀儿笑了一声,接话道。
“是啊,我觉得这书挺好的,书里面什么都有写,等你相公我看完这本书,我估计我就是咱这清水村最出色的农人了。”张镇安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相公你本来就是这村中最厉害的男人。”安秀儿夸起自家男人来,也不觉得脸红,她心中本也就是这样认为的,她娇笑道:“那等相公你再成为最出色的农民,我估计这村子里面的人肯定都得来向你取经了,到时候你不但得教私塾里面的学生,还得教一群老农,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能不能忙的过来。”
“呵呵,到时候我就不教书了,等过一段时间,秋闺过后,估计会有一大堆的秀才要回归,到时候你认为这里长还会聘请我吗?”张镇安笑道。
“为什么不?你那么厉害,容和可是说了,他说你教书他都能够听懂,比从前的夫子都要好,而且私塾里面调皮捣蛋的学生都被你整的服服帖帖的。”安秀儿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看向张镇安。
“傻丫头,你想事情真的是太简单了一些。”张镇安摇摇头,说道:“我又没有秀才的功名,里长为了这村中孩子的前途也会将我辞退的。”
“没有秀才的功名怎么了?你又不比他们差。”安秀儿气鼓鼓的为他辩解。
“可是我就是没有秀才的功名啊,而且一些经义什么的,我也没有背诵,我只是一个打渔的,一个莽夫,哪里能够比得上他们。”张镇安笑了笑,说道:“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秀才的功名我就不能够为这些学生们作保,不能够为他们作保,他们就不能够去参加院试啊。”
“啊?”安秀儿这才明白秀才功名的重要性,她叹息一声,安慰道:“相公你别沮丧,反正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才不比那些秀才差呢,你就算是不教书,我们还能够打渔种田,你看,那些秀才们若是不靠他们的笔杆子,他们就得活活饿死了。”
这安慰还真的是安慰不到人,读书人不靠笔杆子难道还下地种田不成?可是这种被维护的滋味,让他的心觉得暖乎乎的,他自己甚至也心生自豪起来,越发就觉得自己家好好的看看这本《四民月令》了。
“对了,相公你看了这书,日后就能够成为地主了吗?”安秀儿见他认真看书,又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不能。”张镇安摇头。
安秀儿便说道:“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们变成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