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什么都不懂,然而看了这一箱子账本之后,她不但是对这些衣食住行有了初步的认识,就连张家的人情往来她也知晓了一些,毕竟张家送礼单子可是有记载在这些账本上的。
邬氏为了为难她,让管家将张家这两年所有的账本都给了她,却没有想到倒是让她从中了解到了许多。
她更是从中发现了许多的不对劲之处,让张镇安揪住了某些人的一些小辫子。
以前安秀儿有许多的字都不认识,看完这些账本,她基本上认识了所有的字,而且心算更加的厉害了,基本上看一眼,很快就能够算出总数来,这一点,让这些查账的丫鬟们都啧啧称奇。
在这之中,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非常不错,她学东西竟然是极快,通常能够举一反三,她更是善于抓住细节,发现更多的很多东西,这其中有几处假账,都是她发现的。
原先她只是想要做一个甩手掌柜的,将这账本都交给这些丫鬟看的,后来她想着反正她就算是绣一辈子的花,也买不起这屋子里面的一件摆设,买不起她首饰盒子里面的一件首饰,还不如暂时好好的学些技能,绣花她已经会了,去哪里也不怕饿死,再学学看账本了,也算是多一项生活手段,若是日后她真的管家了,也不会束手无策。
后来她便跟着这些丫鬟一起看账本,再到后来,这些丫鬟们看过的账本她也全部都复查了一遍,如此这般,耗费了两月余的时间。
越对张家了解的越深,她便越加是患得患失,听说但凡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的,像张镇安的弟弟就不知道有多少的小妾,有多少的通房丫头,外面的外室更是养了一大堆,幸好,张镇安每天晚上再晚都会回来,若是他哪天晚上不回家,她也免不了多想。
一方面,她安慰自己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自己是夫人,是正室,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要跟任何人分享他。
可是她不分享他,别人又会说她善妒,像是邬氏,私下里将她叫过去敲打了好几回,她每次都含糊其辞的将这事给略过去了。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夫一妻,很少有三妻四妾的人,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人都逼着她要她将他拱手让给别人。
以前邬氏将她叫过去,她说她要看账本,没有心情张罗着为他纳妾,可是如今这账本也看完了,她再没有理由拖延了。
去送账本的路上,安秀儿非常的忐忑,如今她并不怕邬氏找她其它的麻烦,不怕她给她找事情做,在她的眼中,困难就像是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若是邬氏将张家其它的账本也给她看,她反而会觉得欣喜,她可以从账本上发现更多的东西,也可以帮助到张镇安。
所以她倒是不怕她找她的麻烦,就怕她将心思转移到了别处。
还记得未出阁前,梁氏老是跟她说做别人的媳妇有多难多难,安秀儿当时不能够理解,后来嫁给张镇安了,上面也没有人管着,她只需要好生的将他哄好,让他吃好穿好就行了,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上面也多了一个婆婆,虽然邬氏跟张镇安的母子关系一般,但是邬氏仍旧好像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尊佛。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邬氏的院子,虽然没有晨昏定省,但是这个院子她也是很熟悉了。
这次小丫头一见到她,没有任何耽搁,立马就进去通报了,她在张家住了好几个月,这些下人见她还是占着一个大夫人的头衔并没有被赶走,对她的态度也慢慢的有了些变化,比起以前,他们对她更加的尊重了。
很快丫鬟便出来请安秀儿进去,安秀儿款布而行,后面跟着两个抬着箱子的小厮,见到了邬氏,安秀儿的行了一个礼,然后站在一边。
“这些账本,你都看完了?”安秀儿进来的时候,丫鬟就通报过了,邬氏自然是知道安秀儿的来意。
“嗯。”安秀儿点点头,道:“一些有问题的地方,我在这本子上写明了。”
这次安秀儿没有向上次一样,将账本的错误全部都写了出来,而是写了一部分。
邬氏随手翻了翻,面上不禁是出现了怒色,之前几个月的账本也有做手脚的地方,这两年的更是不用说了,而且两年的错误堆积在一起,即使安秀儿已经将一些隐藏了起来,但是那些疏漏之处,还是极多。
况且如今的安秀儿也不是跟两月前一样了,两月前她什么都不懂,两月后,她看了这些账本,懂得许多,找到的错处之处也更加多了,记满了厚厚一叠。
邬氏本是怒气冲冲,但是刷刷将这账本翻了翻后,很快便怒色消弭,她将本子往桌子上一扔,淡淡说道:“看来你还真的适合做这事情,我是小瞧你了。”
“母亲谬赞了,看这些账本也花费了我不少的功夫。”安秀儿连忙说道。
“你做的的确是很好。”邬氏又重申了一遍。
安秀儿便说道:“谢母亲夸赞,请问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愿意帮母亲分忧看账本。”
“看账本就不用了。”邬氏淡淡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将这账本抬下去,她鼻子灵敏,尽管屋子里面熏了香,但是这箱子打开,账本散发的淡淡的霉味,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丫鬟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便将这香炉打开,轻轻的扇了扇,好让这薰香燃的更快一些。
邬氏觉得屋子里面再没有了难闻的气味,这才开口道:“不过你想要帮我分忧这份心,让我很高兴,如今我正有一件事情觉得烦愁。”
“什么事情?”安秀儿随口问道。
“自然是我儿的子嗣问题了。”邬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儿年纪不小,已是而立之年,他人早就有儿女在膝下承欢,你嫁给我儿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有身孕,如若你不能够生孩子,我想你应该早点张罗着别人为我儿生一个孩子才是。”
安秀儿闻言讷讷无语。
“怎么闷声不说话了?不愿意?”邬氏低头看她,语气中有些嘲讽。
安秀儿索性抬头,道:“对,我是不愿意。”
“不愿意?你不是熟读女戒吗,想必知道七出之条吧,七出其一就是善妒。”邬氏把玩着自己那双涂着豆蔻的指甲,她的手指头圆润有光泽,包养的极好,一点都并不像是四五十岁妇人该有的手指。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肯定是不愿意了,所以我特地给你物色了一个人选。”邬氏拍拍手,叶静姝便从帘幔后面走了出来,她仪态万千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乖巧的退到了一旁。
“我儿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我要让他休了你,是不太现实了,不过为他找一个平妻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现在就是想要问你,你愿不愿意?”邬氏目标如电。
安秀儿低下头来,早已经是心乱如麻:“这事情何必问我,该问当事人才是。”
“你是他的妻子,这事情应该由你来安排。”邬氏说道。
“等他答应了,夫为妻纲,我没法为他做决定。”安秀儿埋头答道。
“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变老实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样。”邬氏声音一冷,道:“你以为你不答应,事情就不成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盘中餐
邬氏冷笑一声,说道:“本来你的位置都是静姝的,如今还保留着你原配的地位,只是让她做一个平妻,你都推三阻四的,果然,乡下来的人,就是没有大局观,自私自利。”
安秀儿低下头,她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自私自利的人了,她只不过是不想要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已,难道一定要将自己的一切同人分享才算的是高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
邬氏犹自在她的耳边说些什么,安秀儿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最后邬氏嫌弃她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不耐烦的同她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一整天,安秀儿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她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但是邬氏的态度坚决,想必不久后,她身边就得多一个妹妹了。
安秀儿开始设想那场景,设想她的丈夫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设想她的丈夫跟别人亲亲密密,然,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人用刀子再割一般,难受的要命,她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她又想象自己是当家主母的样子,她想象她高高在上,让叶静姝奉茶叫她姐姐,让她伺候她,可是她无法想象她柔声叫她姐姐的场面,因为她一想到场景,她恨不得将她那张美丽的脸都给撕碎。
她终于能够明白在那个荒诞的梦中,顾家夫人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自己了,如今她处在她的位置,也是恨不得将所以来抢自己丈夫的人都赶跑,将她们都给毁掉,好让他的身边只剩下她自己。
她熟读女戒,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贤惠的女人不会这样做,可是她真的无法做到,她的确如同邬氏所说的那般,心思狭隘,容不下人。
一整天,她心情都不太好,就连绣花的时候,都几番刺到自己的手,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几口汤,便让人撤下去了。
到了晚上,张镇安还没有回来,她便早早的睡了,她让半夏重新给她收拾好一个房间,她得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再才能够习惯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日子。
然而,换了房间之后,她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些认床,她将睡不着的罪魁祸首都推到‘认床’的头上,索性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躺下,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她赶紧闭上了眼,熟悉的味道压了下来,张镇安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安秀儿依旧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张镇安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她睫毛,受到刺激的眼睑,轻轻的颤抖了两下,她纤长的睫毛,如同两只受惊的飞蛾。
灯光下,她浓密睫毛在她的脸上打下了阴影,显得越发的纤长,她闭上眼的样子,容颜静美。
他见她不说话,又伸出手指捏捏她的脸,入手处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的娇嫩,仿佛能够滴出水来,怕捏伤她,他放轻了力道,可是被他捏过的地方,还是有些发红。
他心疼的用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又低下头在那处红印的地方落下轻轻一吻,温润的触感,让安秀儿的心随之一软,她放在被窝下的手捏着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今日会这样温柔的轻吻,说不定明日就会将这温柔给别人。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要一个人睡?也不跟我说一声?”男人问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晚上回到家,却没见着人,他四处找了,问了丫鬟,才知道,她换了房间。
他有些懊恼,又觉得是这院子里的房间有些太多了,幸好有半夏在,才让他轻易地就能够找到她睡在这。
“别装睡,我知道你认床,没我在,你睡不着。”他又说道。
安秀儿只得睁开眼来,“你来干什么?我最近打算一个人睡了。”
“是不是生气我回来晚了?”张镇安问道,他想来想去,也只是想到这一个理由。
“对啊,鬼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你既然回来的这么晚,我懒得等你,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睡算了。”安秀儿侧身,背对着他。
“乖,我在外面有事情呢,以后我尽量早点回来。”他低声哄道。
“我不管你,你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以后我一个人睡了,你去找你的美娇娘陪你吧。”安秀儿生气的说道。
“什么美娇娘,我的美娇娘不就只有你么?”他脱了外套,也钻进了被子里面来。
安秀儿往里面挪移,却被他一把抱住了,她挣扎了一下,最后没有挣脱开来。
“是不是今天去母亲那里,她又说了什么让你难堪的话了?”张镇安不笨,略微一思索,便想出了问题的关键来,“我早说过,她说什么你别理她就是。”
“没有。”安秀儿摇摇头,想到邬氏说的那些话,声音却是有些哽咽。
“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好吗?你若是不跟我说,还能够跟谁说呢?”张镇安伸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她。
安秀儿压抑住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只是低头说道:“原先你说如果母亲能够将张家所有的账本交给我看,会对你有所帮助,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将账本交给我,我帮不到你。”
“原来就是这事啊,就是她不交给你,我也会用别的方法得到账本的,你不用内疚。”他伸出手指,将她眼睛的泪水勾去,“这样一件小事,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却是哭的更凶了,肩膀都抖动了起来,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够低头吻住了她的眼,温软的舌头从她的脸上扫过,将她的哭泪全部都咽下去了。
“别担心,这些事情有我呢,你在家中只要好好的玩就行了。”他低声的说了一句,她正欲出声,他却是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剩余的话语吞噬。
“今天你竟然为了一件这样的小事就要跟我分居,我得好好的惩罚你才行。”
她被吻的感觉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然而接下来他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起来,话语也带着一点邪气。
“别,你别这样。”她扭动着身子,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却不知道,她的身子扭动间如同一条水蛇,更加的刺激了他的欲望,他压紧她的手放在床头,身子同她纠缠。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忙,每日回来也都是很晚,基本上她都已经睡着了,有时候就算是有心想要缠绵,但是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只能够死死的忍住。
难得这一次,她偷偷的逃离他,却没有睡着,那就怪不得他了,他折腾了很久,她却已经娇软无力,身子如同破布娃娃,只仍由他折腾。
缠绵了半宿,他才尽兴,为她收拾了一下之后,心满意足的搂着她,却发现怀中的人头上香汗涔涔。
“秀儿?”他低声叫了一声。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似是做了噩梦。
他有些不悦,轻轻的在她的后臀捏了一下,“在这事上,你竟然睡着了,还做了噩梦?”
“是,我梦到了一只大老虎,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我吃掉。”安秀儿认真的说到。
张镇安听她这般形容自己,他男人的自尊才得到了些许满足:“对,你就是我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