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大哥二哥他们能够做好你安排的事情吗?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安秀儿有些迟疑,道:“若是他们不能够做到,你随便将他们安排到一个不重要的地方就行了,别让他们误了你的事。”
“怎么会呢,不会的可以学吗?你看你这么的聪明,如今都学了这么多的东西,他们也一定可以学的。”张镇安朝她一笑。
“那就好。”安秀儿点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不准反悔啊,我上元节之前要见到他们。”
“不反悔。”张镇安摇摇头,“只要你开心就好。”
“嗯,还有他们的安全你要注意一下,别让他们像我一样被人骗走了。”安秀儿一说到这件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又怕到时候别人会利用她的爹娘。
“这样的事情不会在发生第二次了,之前是我没有跟你说好,以后我们联络都用你熟悉的人,生人勿信。”张镇安说道。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安秀儿点点头,放下心来。
离晚上去吃年夜饭还有一段时间,张镇安作为男人要去张家的大祠堂祭祖了,安秀儿是女人,是没有资格过去的,不过邬氏作为张家的老夫人,张家前任家主的遗孀倒是可以前去祠堂。
张镇安离开之后,安秀儿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做,便让丫鬟拿来剪刀跟窗纸,剪起窗花来。
张家作为一个大家族,他们认为这窗花是下里巴人的东西,大年是不贴窗花的,安秀儿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就是觉得空荡荡的窗子,好像缺了一些什么东西,所以才剪起窗花。
她的手很巧,一张纸在她的手中对折再对折,再用剪刀在这里剪一刀,那里剪一刀,再摊开,就变成了一张好看的图案了。
安秀儿剪了小猪,剪了鲤鱼,剪了抱着桃子的胖娃娃,惹得半夏一干小丫鬟头啧啧称奇。
安秀儿见她们看的起劲,便也教了她们几个简单的花样,她们便也很有兴致的拿着剪刀学,倒是也能够学会一些简单的,只是不如安秀儿剪的好看罢了。
安秀儿剪了一会窗花,便也觉得乏了,吩咐她们去将这些窗花贴好,自己则是躺在床上睡一会,张镇安说了,今天晚上府里请了附近几个城中唱戏最好的班子来,让她不要错过了。
安秀儿对看戏还是比较有兴趣的,以前在家中的时候,过年都没有什么节目,村中偶尔也会请戏班子过来,但是几年也难得一回,除非那一年特别的风调雨顺,大家收成都很好,里长才会让村民们凑点钱,请唱灯影戏的过来唱一番戏。
那会儿听戏,整个村子的人都去了,安秀儿一般是早早的就过去放凳子占位置,一吃了年夜饭,立马便赶过去。
但是记忆中,村中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请人来唱戏了,上次大年听戏,好像是还是三年前。
以往过年,就算是不听戏,按照村中的规矩,也都要坐岁到子时,然后放鞭炮,迎财神,那时候,她年纪小,听说能够坐到子时都会有好运来,每年她即使是很困倦了,也强撑着坐在屋子里,等着新的一年到来。
等到子时来临,放鞭炮过来,梁氏就会将早就放在院子里面的几捆柴火给搬进来,柴财,这个就叫着接财。
不过在这郡城,肯定不会有这个习俗了。
安秀儿倒是比较坦然,闵月城没有这个习俗,肯定会有别的好玩的事情,比如说听戏,晚上她可以听戏了。
……
张镇安祭祖回来,安秀儿已经睡着了,他到门口,便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同,再细看,才发现这屋子外面多了许多的窗花。
“这些窗花哪来的?”他随口问了一句,貌似他自己没有买。
“是夫人剪的。”丫鬟连忙躬身回答。
“哦。”他应了一声,走进了屋子,却发现安秀儿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本来一点都不困,但是看到她睡的这么香,竟然也觉得有些倦意了。
脱掉外套,他也躺到了床上,这段时间,他实在太疲惫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年的最后一天了,能够这样抱着自己心爱的人,什么都不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年夜饭
听到内室有了声音,半夏出声喊了一声,安秀儿应了一声,才知道,邬氏的人已经过来请了几回了,她惊诧于自己睡过头了,连忙推了推身边的张镇安。
张镇安睁开眼,安秀儿便同他说道:“我们睡太晚了,母亲都派人过来催了。”
“哦。”张镇安淡定的穿外袍,捯饬自己,他知道等到新年伊始,恐怕不会有这样安生的日子了。
两人来到邬氏的院子的时候,人都已经来齐了,张镇平跟叶静姝两人都在,大年三十这一餐是小家宴,人并不多。
邬氏见到两个人来这么晚,眉头微皱,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让两人坐席,让丫鬟们上菜。
有了第一次出丑,这次张家吃饭的流程,安秀儿都是清楚的了,喝茶、漱口、一切的规矩礼仪她都有条不紊,做的一点不差。
因为是家宴,邬氏也不想要多说什么,只看了在坐的几人一眼,道:“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吃了这顿饭,我们把旧年所有的不快都忘记吧。”
说着,她便伸长筷子,打算夹第一筷子菜。
这时,张镇安却是突然说道:“母亲,既然你也不想将所有的不快留到明年,那儿子有些事情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知道张镇安是来兴师问罪的,邬氏沉下脸来。
张镇平便说道:“大哥,这是三年来,你第一次回家吃年夜饭,何苦说这些,让娘不开心的事。”
“我都还没说呢,你又知道我是想要说什么事情了?”张镇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张镇平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畏惧,眼神躲闪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这个举动显得自己很没有男子汉气概,好像自己怕了他似的,他又挺了挺胸膛,说道:“除了那些事,你会有什么事?”
“那些事是哪些事?”张镇安反问。
张镇平冷哼一声,却是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出来。
张镇安嘴角轻勾,眼神冷冽的扫了他一眼,张镇平便无端矮了三分气势,不敢再开口说话。
张镇安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看向邬氏,沉声道:“母亲,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邬氏当然知道张镇安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她一向是好面子,只绷紧了脸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冷凝之中,张镇安冷眼看向邬氏,道:“怎么,母亲连一个承诺都不敢给吗?还是你依旧是打算我行我素?”
“我并没有这样!”邬氏将筷子往晚上一放,发出清脆一声响,她喝道:“你是我儿子,难道我会害你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每次都拿为了我好来当借口,为了我好,就是要将我的妻儿陷入危险的境地吗?”
张镇安冷眼瞪着邬氏,邬氏也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两人对峙良久,半响后,张镇安摇摇头:“母亲,我真的对你好失望。”
“我对你也很失望。”邬氏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张镇安身上气势一下子倾泻下来,他淡淡的说了句:“那想必你日后会更加失望的。”
“你……”邬氏伸手指着张镇安,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张大哥,你怎么能够这样跟老夫人说话呢?”这时候,叶静姝柔柔的声音响起。
安秀儿闻言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总算是领略到了一个人的不要脸程度,她有什么资格说他?
“呵……”张镇安斜看了叶静姝一眼,道:“叶小姐,在别人家做客,难道不知道自己作为宾客礼仪吗?”
“我……”叶静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镇安的话,只眼中含泪,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张镇安不为所动,只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妥当了,叶小姐一个这么大的姑娘了,老是待在我们张家也不妥当,尤其是我们家宴这么重要的场合,不知道叶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的呢?”
叶静姝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现在不是了。”张镇安伸手揽过安秀儿,道:“我早已经娶了妻子了,我不会再娶你,而且,从三年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难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跟你弟弟当时只是做戏而已,这一点老夫人也可以为我做证。”叶静姝同张镇安解释道,她双目通红,泪水糊了满面,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不用同我解释什么,你是否被逼无奈也与我无关,我不想提起过去,也不想知道你苦衷。”张镇安冷声说道。
好像全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一般,他说话的时候,还伸手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安秀儿的碗中,并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来,尝尝这块鸡肉,它是用中草药给养大的,很补,吃了对你身体好。”
“谢谢。”安秀儿低头小口咬着碗中的鸡块。
叶静姝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能够怎么办?老夫人日后毕竟是我的婆婆,难道我不听她的话吗?更何况,那时候我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老夫人说只要我帮她做这件事,她就可以帮我家解决这个问题。”
“你明明知道我们只是借位说了两句言不由衷的话而已,你若是真的爱我,为何事后不过来问我,而是要直接离开?说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叶静姝朝他吼道。
安秀儿愣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这个原因,若是这样说起来,那她也的确是迫不得已。她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进去,若是自己的爹娘遇到了麻烦,她会怎么样做呢?或许邬氏的这个条件,她也不会拒绝的吧。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张镇安,本以为他会大受震动,却是没有想到,他的脸色竟然极为的平淡。
“我相不相信你重要吗?你明知道母亲让你那样做是为了什么,可是你还是去做了,而且,你既然遇到了困难,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张镇安语气平静。
“那时候的你根本就没有能力为我解决那件事情啊!”叶静姝辩解道。
“是啊,你不来找我,而是选择跟别人一起来欺骗我,是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那若是下一次,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又会如何呢?”
“不会的,没有下一次的,我那次真的是迫不得已。”叶静姝摇着头辩解道,哭的凶猛,可是张镇安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不由得将眼光放到安秀儿的身上,道:“安氏,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如何做呢?”
安秀儿方才就考虑过了,觉得自己的考虑应该跟她差不多,但是她听到了张镇安的话后,却是有了更多的考量,她道:“我会做出给你一样的选择。”
“你听,她也是跟我一样的人。”叶静姝指着安秀儿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安秀儿接着说道:“但是我会事先跟相公商量好,我们先串通一下,这样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也不会因此而伤心。”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叶静姝恼羞成怒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怎么,难道当时母亲不允许你跟相公见面吗?那你可以写纸条交给丫鬟带去,或者是晚上偷偷的过去,那会儿,我猜母亲并没有把你俩囚禁起来,只要你想,肯定会有办法的。”安秀儿分析道。
叶静姝哑口无言,是啊,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咬牙承受,她以为她是无奈才这样做的,她才是最悲戚可怜的人,她有苦衷的,可是这些,并不是别人原谅她的理由。
“对不起。”她终于低头向他认错,她道:“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早就说过,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了,何来原谅一说?”张镇安斜看了她一样,拿起筷子道:“吃饭吧,再说这些,饭菜都要凉了。”
叶静姝这才拿起筷子吃饭,可是食物混含着泪水的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好不容易吃到了一些东西,她却只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众人都默默的吃饭,所有的声音都消退,仿佛只剩下了丫鬟们有条不紊布菜的声音,一顿饭吃了许久许久,直到饭菜都变得冰冷冰冷,邬氏才让丫鬟们将饭菜撤去,换上一些茶点。
众人在花厅中闲坐,但是由于之前的事情,导致气氛有些冷,谁也没有出声,邬氏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张镇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叶静姝眼角多的泪水还未干,安秀儿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张镇安突然咳嗦一声,说道:“叶小姐,今天是大年,什么话我们都摊开了讲,也都说清了,那么年节过后,我就让人送你回去吧,你在我家也待了这么久了,这对你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什么?”叶静姝抬头看向张镇安,“你竟然要送我走?”
“有什么问题吗?”张镇安说道,“你我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再在我家待着,实在是不妥当。”
他说他不会娶她,还说他跟她没有关系,这些话重重的敲碎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除了幻想之外,同样碎裂的还有她的心。
“没,没问题。”她低头回答,眼泪却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落下。
她这样子真的很可怜,但是安秀儿也不会为她求情,邬氏气恨她说出事情的真相,说事情都是她指使的,她对她已经厌弃了,自然是不会再为她说话,一时之间,竟然是无人挽留她。
叶静姝突然就觉得好悲凉,她好歹也在张家待了这么久,就算是没有其它的关系,但是至少他们是朋友啊,她不想要赖在这里,可是他们连一句口头上的话都不肯说吗?
呵,真是可悲啊!
她真是一个笑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年
明明是一顿美好的年夜饭,可是气氛却不那么的美好,尽管满桌子的都是珍馐玉食,但是安秀儿吃的来,却觉得没滋没味的,都没有尝出这些菜味道的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