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手里拉着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两只后爪站在地上,一只前爪握在马大手里,另一只前爪正跟马大他姐拉着呢。”
司机听到此处,不由得跟陶道士的故事做了一下对比,虽然黄鼠狼握手很诡异,但是总比跟干瘪了的“姐姐”面对面哼哼强,“然后呢?”
“然后,我什么也没做,那黄鼠狼看见我,一声尖叫,回头就跑。马大连忙追了进去。大伙儿这才跟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就说怎么这地儿一眨眼就全变了。刚才好几间青砖大瓦房,怎么都变成了石头房子。我这才知道,他们看到的,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马大的姐姐跟姐夫连忙追了进去,那石头房子里哪里有人,自有一窝黄鼠狼缩在屋角吱吱直叫。马大瞪着那群黄鼠狼整个人都傻了。有人就说,马大肯定是被黄鼠狼给魇着了,就要动手把那窝黄鼠狼给灭了。”
“后来呢?”陶道士也挺感兴趣。
“结果其中有一只黄鼠狼就窜到我面前,跟磕头一样。我觉得它也挺有灵性的,以前听我爷爷说过,山里年岁久的动物有些精怪。我觉得它怪可怜的,就警告它一番,把它们都放了。说也奇怪,等我们带着马大走出那个山洞,再想回头找那个入口,那山崖严丝合缝的,连个耗子都钻不进去。大家都喊古怪。心里害怕,拉着马大连夜往家走。可是看着山脚就在下方,死活就是走不到。大家没着,就喊我走在前面。”
“我一个人走惯了山路,就在前面带路,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这外头一样,也起了好大的雾。雾。人站在一米之外就看不见了,只好一个拉着一个,我在最前头,右手拉着后面的人,左手还得摸着前面,也不知道那雾里都什么东西,冰冰凉,有的滑,有的还有点粘手。刚开始我还能挑着空子走,后来都摸不着空子了,只能摸了根树杆,一杆子下去,打出一片空地。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着打着就走出来了。哎,先生,要不我也下去打打看,有些东西欠揍,揍一顿就不犯毛病了。”
阿秀赞许地点点头,“这种想法很是要得!不过,就这么点小家子气的东西,有我在呢。”
李同垣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司机看看这完全没把外面诡异白雾当回事的师徒三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废了老大劲儿才整出这么一出的幕后之人有点可怜。
阿秀车开得不快,大概六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只是他们身在白雾之中也不知道到底开到哪里了,阿秀动不动一个突然的转弯,把他们三人甩得都快飞出去了。
司机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敢打包票,那每个瞬间,车的一侧轮子肯定是离地了。也不知道那白雾里到底有什么暗藏的风险,让这位大师总是玄之又玄地一次又一次在紧急关头转弯。
阿秀突然开口,“安全带都绑紧了,再拉好把手。”
司机立刻双手把住了驾驶座的后背。
只觉得阿秀一个猛踩油门,车速瞬间飙到了接近了两百,就这电光火石之间,整辆轿车冲出了白雾的范围……
但是车的前方,根本不是山道,而是悬崖。
啊~司机自觉得一颗心瞬间从胸腔飞了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狂吼,等待着失重的无措和人生最后一刻的来临。
都说死亡前的一秒足够人回顾一生,司机想,说这话的人,肯定是写小说骗钱的,这会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啊个不停~
然后啊的有点儿久~
直到李同垣用胳膊推了推他,“哎,你不累啊,歇会儿呗。”
司机猛的睁开眼睛,他还在车上,车还在路上,幸福的山道浪漫地蜿蜒向前方。
“我们不是开向了悬崖吗?”司机嗓子都哑了。
“那不过是点障眼法,通过白雾迷惑人,悬崖的方向是山道,山道的地方是悬崖。”阿秀慢慢悠悠地开口解释。“这谁啊,一环套一环,还挺有意思的。”
司机摸了一把冷汗,只觉得自己的意志在今晚已经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挑战了。
但是,年轻人就是图样图森破啊。
意志结束了,还有身体呢。
山道终于结束了,车子也来到了城区,即便是深夜,北京路上的大卡车和运输类的汽车一点儿也不少。
阿秀终于展示了她完胜速度与激情的驾车技巧,急速地刹车,急速地起步,急速地变道,要不是前面那大卡车的尾灯是红色的,司机估计阿秀都有怼上去的冲动了。
陶道士、李同垣加上司机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刚才的危机还没结束吗?三人不敢发问,脸色不是青的,就是白的,胃里翻山倒海,谁都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口就吐出来。
直到这辆豪车以嘹亮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他们酒店的门口……
陶道士第一个冲下去,吐了。
李同垣比陶道士要好一点,但是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脑子已经不灵光了他,突然脑抽地问了一句,“先生,你确定你有驾照吗?”
阿秀摸了摸头发,又挠了挠腮边,轻咳了一声,“有啊。”
“谁给你发的驾照啊?”司机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考官在监考的时候是怕活不过第二回 考试才给她过的关吗?
阿秀很认真地回答,“N省满天星儿童乐园卡丁车俱乐部发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宥真同学举手证明,“她真的有驾照,那个卡丁车游戏,每玩一次都发一张,我家阿秀手里有一摞驾照呢!”
第80章 80
夜色忽然有了凄迷的意味, 陶李外加司机三人面面相觑, 人生如此艰难,有些事情还不如不要拆穿。樂文小說|
阿秀因为是自己开的车, 所以没什么反应。她问司机,“晚上看来不太平, 我给你开个房间,你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 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了,你再回去。”
司机忙不迭的答应了。
徐向南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尤其是司机仔细地描述了一番刚才山道上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他二话不说就同意让司机明早再回来。
挂上了电话, 他转身向兄长徐向东转述了司机的话。他跟徐向东此刻身处徐家书房内,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徐向东仍然坐在轮椅上, 四十多岁的大男人, 像个孩子一样摆弄着自己的两条腿, 时不时抬一下或者摸一下, 甚至忍不住还掐一下,确定今晚发生的不是自己梦里幻想。
他听完徐向南的话, 低声问徐向南,“安保都截获了什么信息?”
徐向南微顿了一下, “她给她的母亲发了一条短信,说是张老爷子给你请了一位大师,双腿复原有望。”
徐向东听完沉默了半天, 才冷笑了两声,“没想到,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徐向东离过一次婚,第一任妻子出生自门当户对的人家,脾气自然不太温顺。年轻时,两人各有理想,各有坚持。他们的婚姻维持不到三年就结束了,但是留下了一个儿子。自此,徐向东就没有再起过结婚的念头。虽然少了助力,但又何尝不是少了拖累。
直到三年前,他因双腿住院,遇到了延春华。她是干部病房的一枝花,为人温柔体贴,细致入微,虽然家境不好,学历不高,见识也有限,也没有什么城府,甚至有点上不了大场面。可是当时有个红二代看上了她,她却死也不从。虽然拿那位红二代没办法,但是她情愿在人后流泪,也坚决不点头。
徐向东觉得她还是有点骨气的,就出手帮了她。
自此,她对徐向东死心塌地,满心满眼全是徐向东。一年多之后,医生确认徐向东的双腿再也好不起来了,他便返家疗养。她就辞了工作,跟进了徐家照顾徐向东。
徐向东觉得自己反正前途无望了,又觉得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索性就娶了她。但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像一碗清水一样浅显的人,却能守着最大的秘密。把他,甚至把整个徐家都拖垮了。
趟过了江河湖海,却在小溪里翻了船。这口气,徐家兄弟实在咽不下。
“她的那些身世、资料都复查过了吗?”徐向东问。
徐向南也是满心恼火,“刚才我就让人去重新复查了,但是当年查得那么谨慎,都没有任何破绽。现在只怕也难查出破绽。”
徐向东目光深沉,“那倒未必。你也早点休息吧,从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
说完,他操控着自己的电轮椅,返回了卧室。
延春华正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手里握着发梳发呆,梳妆台上摆着她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是黑的,可是不久前,刚刚收到一条短信。
“你要更用心地照顾大东,这个关键的时候更是要每天按摩,总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其他的事情。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延春华看到短信后,手抖得根本没法控制。她不敢去碰手机,只能随手抓起一把梳子,死死地捏住,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房门突然打开,她吓了一跳,仓皇失措回头。
因为徐向东双腿不便,所以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很宽敞。两人的视线无遮无挡地碰到了一起。
徐向东一贯严肃的脸上竟然带了些许微笑,“春华,怎么了。你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哦,不。”延春华忙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梳子,“我是太高兴了。总算老天开眼,你要梦想成真了。”
徐向东的轮椅缓缓地开了进来,“怎么是我的梦想,这难道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延春华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不敢正面对着徐向东。她走到徐向东的轮椅后面,把他推到床边。“是啊,这当然也是我的愿望。”她帮着徐向东,将他转移到床上,往日很沉重的动作,今日做起来居然十分轻松。她失望地看着徐向东的腿,原来真的可以动了,他的腿就这一晚上的功夫,居然能够支撑一部分体重了。很快,他就会像健康人一样,能走能跳了,再也不需要她时刻跟在身边了。
延春华的一低眼,遮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大东,相信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对了,越是这样,我们日常的复建按摩越是要坚持下去。来你躺好,我去拿按摩油。”
延春华在他背后垫好了枕头,然后走进了更衣室,打开了药柜。在一排药油里,她拿出了一瓶只有她自己知道与众不同的药油。
她拿着药油在手里掂了掂,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一咬牙,转头就走了出来。这两年多,每天雷打不动的按摩,也锻炼出了她的手劲儿。她搂起了袖子,坐在了床边,搓热双手,将按摩油滴在了掌心。伸手就按向了徐向东的膝盖。
“春华,我腿好了之后,应该回去工作了。这两年,我也闷坏了。不过,我也会带你到处走一走,这样,你就不会被困在这个房子里,整天只能陪着我,哪里也去不了。”徐向东-突然开口。
延春华的动作缓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慢慢搓着,“大东,我觉得待在家里挺好的。我们每天两个人朝夕相处,我一点也不觉得闷。你难道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徐向东认真地,“喜欢,我也很感谢你这两年这么辛苦地照顾我。但是我是这个家族的长子,我有我的责任。这样的生活虽然看着很幸福,但是每天消耗的都是徐家的底子,再不努力去争取,徐家这点资本,耗不了多久了。”
“可是还有二叔啊。你干嘛要这么辛苦呢?”延春华有点激动,“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为了这个家拼搏了这么多年,现在二叔在外面打拼,不也是应该的吗?我们每天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才四十多,就像个废人一样,整天坐在轮椅上。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徐向东的口气很平静,并没有半点要吵架的意思。
我觉得很好,延春华在心里说。
如果你不瘫痪了,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如果你能行走了,再回到政坛上四面威风,我又怎么配得上你,我在这个家里要如何自处;
那些一直给我药油的人,又怎么会放过我;
如果你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又怎么可能再允许我顶着徐家大夫人的名号风光下去,我的娘家那头又该怎么办?
我并不贪心,徐家有二爷撑着,虽然辛苦了一些,可是我并不要大风光啊,只要像现在一样就好了。
我真的不贪心,我不要泼天的富贵,只要这样能在徐家的大树下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
我们两人朝夕相处,以后再要个孩子,我的人生就美满了……
徐向东,不是我要害你,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么做,不过是想要一个留在你身边的理由罢了。
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你不能行走,可是有多少夫妻能像我们这么恩爱幸福呢?
延春华的思绪很乱,但是想到最后一条,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幸福的笑意,她稳了稳自己的双手,不再有一丝颤抖,坚定地伸向了徐向东的膝盖。
徐向东一动也不动,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往日一样,表情平静地看着她。
可是就在延春华的双手碰到他的膝盖的一瞬间,她的双手犹如碰到了滚烫的钢铁,她尖叫一声,猛地缩回了双手。
等候在门外的保镖立刻就冲了进来,一把摁住了延春华。
延春华惊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红润的掌心已经乌沉一片,黑如锅底,但是刚才碰到徐向东膝盖的手心部位,已经明显的肿了起来。
“大东,我的手……”
徐向东的双眼中满是嘲讽,“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回事,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从旁边扯下一条枕巾,谨慎地拿起了那瓶药油,“因为我的腿,我一直很感谢你。但是没有想到,我的腿,还真的要感谢你。”
延春华慌了,“不,大东,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慢慢解释,我不着急。”一位保镖从旁边递过一个密封桶,这个是小型防爆型的生化桶,用来处理小型炸弹或者生化武器用的。徐向东轻轻地将那一小瓶药油放了进去。保镖立刻将它封死。徐向东嘱咐了一句,“将那个药柜里所有的东西都收好,回头送过去,请小先生看看。”
延春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几年,徐老太太和张家老爷子没少请些懂风水的人过来看。以前大家都以为她只是个一时走运攀上了徐家的护士,根本没有人把她放在眼中。婚前,张老爷子甚至问过她的生辰,可是她报给张老爷子的生日是真的,时辰却是那个人跟她讲的。张老爷子给他俩的八字批了个合。徐老太太这才点头,同意徐向东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