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身上也是有官职的,有一定权限,你我还是把他叫过来一起办事的好,他比张航还好些,张航是个完全不能办事的。李义河又娶了王家的女儿,除了罗霄外,青梁二州的参军好似就是致远伯的人。”
秦悦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秦远观这功课做的足足的。
“可既然是致远伯的人,怎会调到了青梁二州这样的地方呢?”这里的武装势力几乎被江湖门派把持了个干净,到这里做参军,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秦远观为他解释其中的缘故:“这参军许沐自己家没什么有本事的,不过做点买卖,他自己父母无能,叔伯却都是京畿附近运城的武将,靠着战功从小兵一路路升上来的,手握实权,只因许沐一家都没出息,故而少与他们来往。许家本是贫寒,只因他叔伯才发了迹,家里发迹之后追封的老太君老太爷都死了,三家也都分开过日子,当年因为老太君老太爷最疼这个二儿子,大儿子小儿子受累参军养活一家人。”
秦悦叹道:“听说过疼大儿子,疼幺儿的,许家的父母奇特,竟是疼二儿子。”
“都这么说!许沐叔伯是念旧情的,想要提携许父,可许父是个混不吝的,唯一的儿子许沐又是和老子一样没出息的,只有许母有点手段,就帮衬着许家开了几家商铺,经营几个庄子,让他们吃穿不愁就尽够了情分,除此之外,再没有了。许家也乖觉,受了兄弟家如此的恩惠,知道那两家看不上他们,也不上赶着涎脸子,平日就以商户自居,不到年节绝不遣人上门,就是去了将军府送礼也是悄悄的,不叫人知道,因此少有人知道这许家商户还有这门险要的亲戚。”
秦悦道:“虽然没出息,但有自知之明,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分了家,官府里的户籍也分开,平日也不嚷嚷,以后倘或因为这家糊涂人惹出了什么乱子,也关系不到两家将军府去。”
秦远观点点头继续说:“这许家的生意有许母经营,许沐不愁吃不愁穿,整日介斗鸡走狗,交了一群糊涂朋友,也得罪了小人,和朋友们在国钦寺吃酒的时候吃多了,被人设计强了卢家的二小姐,卢家的二小姐羞愤之下上吊死了,卢家二老一纸状书把他告到了衙门。”
秦悦听得津津有味,起身替秦远观续了杯茶润嗓子:“这罪过该判去充军的,可却来了这青梁之地,可是那运城的衙门老爷官官相护徇私了?”
秦远观继续:“没有这么简单,这运城府尹本是个进士,一直候补待缺,后来谋了个小地方的小职位,却因为贪赃,民生怨念,下属不满被革了职。后来皇后娘娘生了太子殿下,皇上大赦天下,他就到处找门道,通过王家的一个亲戚写了封荐信到德诚候处,这才谋了运城府尹的缺,这件□□案还是他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件大案,羞愧以前的作为,一心想要好好报效皇上恩德,他刚来运城也不洞悉人情,就要按律判了这许沐流放边关充军。”
“你说这许沐是许家唯一的儿子,那许家人肯定为了这个儿子求到将军府了?两位将军肯定要管这个侄子,就用权偷偷换了这流放之地,把他送到这来?”秦悦问,看来到哪里都不会有真正清明的政治,自家的亲戚糟了难,法理总是要丢到一边去的。
--
第244章 第 244 章
“又错了,这许家两位将军虽然念亲情,但不是不讲道理的,那卢小姐家里不能跟将军府比,也不知道许沐还有这两门显赫亲戚,一心想要许沐受到惩罚,其余许家送来的金银财宝一概不要,只要出这一口气,讨一个公道。运城府尹只想用这个案件来搏个执法有度的好名声,一心要把许沐判了。”
“许家不得已求到了将军府上,可是两位将军不但不生气,还安慰许家父母说,许沐平时不学无术,这次流放到了边关充军,正好磨磨他的性子,凭着两位许将军在军队里的人脉,必不会让许沐有性命之忧,吃苦流汗是少不了的。”
“那许沐父母怎么说?”秦悦问。
“许家父母尽管心疼儿子,只得罢了,许母流着泪帮儿子打点行装。可就在这个时候又生变故。许家两位将军在朝堂上一直没有站队,不知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德诚候,德诚候为了给许家人卖个好,就令人偷偷改了流放地,不仅从一毛不拔的边关到了青梁之地,还给了个参军的职位,虽然形同虚设,但也足够许沐在这两州里纵行取乐了,两位许将军得到消息后已经晚了,许家父母倒是极为高兴。”
原来还有这桩事。
“远观意思是,我们想要办好这里的差事,还必须要得到此人相助?”秦悦问。
秦远观答:“虽然他没什么实权,但名头在这里,等这两州的江湖势力清除干净,兵权自然落到他手里,许沐此人,我们绕不过去。”
“可是他不是声犬色马之辈?这样的人如何能用?”秦悦皱眉。
秦远观一笑:“许沐虽然不堪,但还有能看的地方,他虽然吃喝赌,但从不狎妓,也不养娈童,一直未娶,只想某日遇到一个天仙般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过一辈子。”
“啊?”秦悦惊讶。
“对,此人就像个闺阁女子般,最爱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还爱自己编写,向往缠绵的情爱故事。”
“那可用美人计啊!”秦悦说。
“正是!”
两人又商讨了一阵,秦悦想到了什么说:“那这许沐还和王家有些交集,李义河是入赘到王家的,把李义河叫来,这件事让他想法子办可好?”
“灵均说的极是,这就叫人把李义河喊来办事,这几天他在家也尽歇够了。”
说着就喊了天青进来,把李义河这桩事交代给他。
天青头脸带汗跑进来,听了她的交代,一脸为难:“不是我不办这事,是大人您刚交代了这账本的事,这还没想明白怎么忙活呢!又来一桩,我纵是想把所有事都给大人办的妥当,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心有余力不足啊!”
秦悦笑了:“可谁让你是本大人身边最得用的,有了事情第一个就想起你呢!你就能者多劳吧!要不可有好用的,推荐一个人来!”天青跟着她时间不短了,办事情一向让人放心。
天青走近两步:“早就想跟大人说了,有一个叫许双的,他是从京里跟来的家仆,在咱们府中做的杂役,自小被父母卖进府的,我瞧他长得与别人不同,行事也颇有点章法,就让他做了个小管事,是个能办事的。”
秦悦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远观,你听过这个人吗?”
秦远观摇摇头。
“两位大人,他在府中就是个外门的杂役,来了青州也不是近身侍候的,照管着外面的库房,哪有露脸的机会,他现在正好在外头,我去叫他进来给大人相看相看?”
“那就传上来吧!”秦悦道。
天青出去,不一会儿,一个长得颇为齐整的白净小厮进来,穿着青衣衫裤,行走间的气度,果与一般下人不同,这人尚未说话,秦悦和秦远观对了个眼色,心下对这许双的人品认可了七八分。
“许双见过两位大人。”他跪下行礼。
“起来吧!”秦悦道,然后又问了问他年岁几何,家中境况。
据许双说,他今年十七岁,家里有两个弟弟,幼时家道艰难,父母为了养活两个弟弟就把他卖与了秦府做家仆,京城物贵,卖了他得了盘缠父母就离了京城带着两个弟弟回了地方上的老家居住,已经十几年没联系过了。
身世倒也艰难,可贵的是通身没有贫寒自卑之气听说以前还是做杂役的,还没有晒黑,这样的出身,养出了这样的人品,莫非是他们秦府的风水极好?秦悦径自想到。
听他说话也是有条理的,秦远观暗自和他点了点头。
“既然是天青举荐你的,必不错了。恩,库房天青你再另寻一个妥当人管着,许双就去一趟李义河李大人的府上吧,天青你就去把账本的事托给颜询和柳韶衣夫妇,”她说道。
“是!许双儿,快不谢过二位大人!”天青朝着许双说。
许双眼含感激:“谢大人抬举,许双一定把差事办妥。”
“起来吧!”秦悦道。
天青听了笑逐颜开:“这下有帮手,可不会累死我了!颜夫人这几日正忙活着要在青州城内做生意,可不是交际广泛的,这事儿托给他们夫妻准没错,大人英明!库房就让小茶壶管了吧,他以前在府里管书房的,这端梧院里书房和库房隔得并不远,就一并交与他了,
“恩,妥当。”秦悦点头。
把这两件要紧事理好,秦远观和秦悦松了口气,如今就坐在屋里等回音便可了。
“我回来的时候,秦正说收了不少拜帖,是浩气门下一些堂主的,青州府官员的帖子就几张。”秦远观从乡下回到这府城,就听说了,摸不清消息就一个都没回。
秦悦说:“那些官员的帖子都送到翟大人那里了,恬月郡主好热闹,已经在临时的府邸上办了一场宴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们去不太好吧,那些江湖人士还要怎么招待?也请他们参加宴会?”
“吟诗作赋,行令赏花这种雅事他们会?准备些好酒好肉,包下一个客栈,同他们吃吃喝喝就行了!你再把天散师父和温义请上,温义和他们必能混到一处去!”秦远观眼睛一亮,“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他呢!说不准这会儿他已经跟那些人混到一起了,这一直都没见他呢!”
--
第245章 第 245 章
李义河父亲是个秀才都没考上的书店老板,他们家里情况自然不怎样,王执执住的各种不习惯,只恨没把自己整个闺房搬过来,这里的人又很土,逛了街瞧见的布匹和衣裳款式她嫌伤眼睛。
最难受的是水土不服,吃不惯这里的饮食,整日躺在床上,各种难受,大夫来看了说过段时间就好,没有大碍,她好像发火,但是连抬眼皮都觉得累。
媳妇没事的时候生龙活虎,不是找事就是和他吵架,她这样,李义河自是乐得轻松,整日流连花街青楼,进士老爷的身份带来的荣光让他最舒适惬意不过。
“真是想不到,在这也能遇见凝烟姑娘,你可知道,自你离开京城,多少人见天的提你,这除了凝烟姑娘,京城其他的姑娘们都成庸脂俗粉了,连花楼的生意那段时间都消沉的哪!”李义河坐在青州城里最有名的花魁美玉身边,和她喝酒聊天。
被他称为凝烟的姑娘秒目一横:“进士老爷快别叫这个晦气名儿了,人家现在叫美玉。”
“好好,美玉,美玉,来,再喝一杯!”李义河道,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曾享誉京城的眠柳楼花魁凝烟姑娘,当时因为科举舞弊案凝烟被牵连,逃出了京城,竟躲到了青州。
“你是娶了王靖的闺女?诶呦,这个女孩我听过,最是能作妖的,你这总是待在我这,可使得?她不闹?”美玉问。
“她,别提了!好好的提那婆娘作甚,来,吃菜,吃菜!多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他们两人聊天吃酒的时候,突然门口有小厮来报,说秦钦差府上一个下人来拜谒。
“叫什么?”
“叫许双的!”
“许双?”没听过,不过秦悦派来的人,他不敢小视,当即喊了楼里小二来,添彩上酒,再多准备几个姑娘,请了这许双进来。
来人走进来,李义河瞧了几眼,确信以前从未见过这人,时日不多的官场生活,他已经练就了一双认人慧眼。。
许双换了一件文人骚客常穿的青衫,袍脚上压了一块墨玉,清新雅致。忽略衣袖中手心的老茧,他清秀的容貌和衣服很容因引起李义河的同好之心。
“见过李大人!”许双不卑不亢的行礼。
“许兄,许兄,使不得,使不得。”李义河双手扶起他,拉他到桌子边上坐下。
美玉早就重新照了小镜子,整理了形容,此时站在一旁娇声道:“这位大人是初次来?看起来不像是青州本地人,跟着钦差大人一起,来自京城的?”
许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娇花照月的美人,听她对着自己娇俏说话,心里一动,说:“凝烟姑娘离开了京城也是一块西陲的美玉,回去说起来,不知多少人要羡慕我,能一睹姑娘芳容呢!”这话实在,他们一群人来了梁州府,就有听说名满京城的凝烟姑娘竟待在这里,不少人都吵着要来看,若不是纪律实在严格,这里早就门庭若市了。
凝烟没想到许公子这般看着正经的文人也这么贫嘴,捂嘴笑了笑。这时候先前叫的几个花娘也到了,因为许双是头次来,所以老鸨儿很上道的每种类型的美人儿都带了来,许双选了一个清秀文雅的美人,只让她坐在那里弹琴。
“菜呢?人来了,菜呢?”李义河怕许双看到桌子上余下的残羹冷炙生气,觉得被怠慢了,故意皱眉质问老鸨儿。
老鸨儿的青楼自从美玉来了之后,一跃为梁州城最受欢迎的,如今又来了一些京城的客人,京城的客人可是对美玉更加另眼相待,早就收拾准备好了等着客人临门,可等了好久也没见着,一打听才知道两位钦差大人奉着皇命,御下极严。
许双是她等来的第一个“贵客”,只恨不得把除了美玉之外,她最漂亮最招人的女儿都送了来,那酒菜一道道也要求大厨做了最好的来,为了照顾李义河,做了梁州的地方菜,为了新来的贵客,又让新请来的大厨做了许多京菜,因此时辰上就耽搁了。
“快了,快了!飞月,在这里好好陪着大人,我再去催催!”老鸨儿拎着红手巾子离开。
李义河想了想,本想和许双谈几句诗词,没想到许双先他开口,说起了凝烟在京里的轶事,又问起她在梁州过得如何,末了还问了问飞月的家世遭遇。
烟尘女子身世多悲戚,等他二人感慨了一阵,这烫酒热菜就都上来了。
吃了几口,李义河觉得此番许双来,不凶,不像是替钦差大人兴师问罪的,就大着胆子问:“不知许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许双第一次吃这样的好酒好菜,味道很正,在京城里也没吃过这样正好的味道,更不用提一路上离京甚远,水土不服,更亏待了肚子好久,一时间不知不觉吃了许多,听着小曲琴音,把其他事暂时都放到脑后了,听到许双的话,他才停了下来,慢悠悠的拿起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热酒,浑身热腾腾的,解开了两颗扣子,慢悠悠地说:“李大人不要担心,不是坏事,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