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跑道上——飞天酥鱼
时间:2018-01-10 15:36:23

  “我热身的时候脚扭到了。”
  陈焕之演技拙劣,但她现在情绪饱满简直不用演,只要想一想如果刘鑫源没有发现不对劲,她也凑巧了直到跑完才打开系统看到自己状态,她就后怕的不得了。
  如果真的让WADA查出来尿检阳性,那可以说她前面所有的努力就都付诸流水了。
  就算她年轻,她能抗,出了禁赛期到赛场上还能继续大杀四方,可哪怕杀得田坛暗无天光,别人提起她也只会有“她吃过兴奋剂”这根深蒂固的唯一印象。
  “抱歉,请让一下,”陈焕之低着头往前走,“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
  这个大家倒是能理解,奔着奖牌来的,却在决赛前热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弄伤,只能退赛,那确实是够憋屈了。
  陈焕之甚至没敢继续留在赛场——她不知道作为已经退赛的人,万一被临时检查抽到了是不是还必须受检——换了衣服就跟刘鑫源会合,背着自己装了一半水瓶子的大背包回了酒店。
  俩人在回程的车上都没敢说多余的话,回了酒店才关起门来讨论这个事情。
  “你确定没吃多余的东西?”
  陈焕之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我早上在酒店跟您一起吃的,中午在餐厅吃的,而且天太热了我都没吃多少。肯定就是水。”
  于是俩人把喝完的没喝完的瓶子都拿出来对着灯光开始照,照了好几个瓶子陈焕之突然举着其中一个问刘鑫源,“教练你看这个,这里,”她指着瓶盖下方凹陷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孔,“这是针眼儿吧?”
  刘鑫源也对着瓶子看了下就果断收起来,“就是这个,行了,收拾东西去机场吧,我已经打电话改签了,回去把瓶子里剩下的水找地方查一下。”
  针扎水瓶子下药?这简直是玄幻了。陈焕之百思不得其解,“我拿哪瓶水完全是随机的,虽然克里斯中间递给我一瓶,但那个也没什么标志,不一定是这一瓶。而且我也完全有可能更客气把水让给她喝啊。”
  克里斯给她水的事情刘鑫源已经听她说过了,现在想起来还来气,“所以说你为什么要从别人手里接水!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
  “我、我就顺手……”陈焕之百口莫辩,只好沮丧地低下头,“好吧,知道了,以后没开封的也不能从别人手里接了。”
  经此一役,刘鑫源本着小心无大过的原则,连陈焕之带出来的其他没问题水瓶子也一并带走,到了机场才找个洗手间把里面水都倒掉,瓶子扔掉。
  两人回了北京,也没敢大肆宣扬,还是继续假借脚扭了解释退赛原因,只找罗主任单独汇报了这个事儿。
  两人回来的路上已经分析了了一路了,罗主任听完也同意他们的结论,“两种可能,一种是下药者针对所有排她前面有可能夺冠的选手,你中招了。另一种是克里斯的私人恩怨,牵连到你了。”
  陈焕之提问,“所有有可能夺冠的选手?”
  罗主任点头,“今天上午的新闻,克里斯尿检阳性,查出来的就是利尿剂,已经被取消了成绩,禁赛处罚还没出来,金牌由原银牌选手、英国的希尔递补。”
  “不过是她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你的描述来看,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准你们俩下药难度太大了。除非组委会工作人员里有内应。我倾向于克里斯的私人恩怨引起的误伤,以前有过这种案例,团队里的人因为平日里的矛盾给运动员下药。”
  “调监控就知道了。”陈焕之说,“罗主任,我们要求卡塔尔那边调监控吧。”
  “以什么理由?”罗主任问,“告诉他们你药检阳性?”
  陈焕之张口结舌了几秒钟,罗主任补充,“除非克里斯坚信自己是冤枉的,她倒是有权力要求查B瓶、查现场监控。”
  可是克里斯肯定不会查啊,她虽然这次是不小心中招,可是她本身也不干净啊。对羟麻黄碱,她在亚运会前统一组织的反兴奋剂课上学过,这种药物属于类肾上腺素药,能增强心脏的供血能力,最典型的提高运动成绩的兴奋剂。WADA对血液中的对羟麻黄碱浓度有个规定,超过了就算是服兴奋剂。
  但同时,陈焕之也曾听队医给她科普过,要在75毫升尿液中寻找违禁成分,就好像在5个游泳池的水量中放入一小勺糖,然后再盛起来一瓶查糖分一样难。
  所以有的反兴奋剂实验室技术不过关或检查不仔细就很容易漏检,再加上许多教练都对赛前适当地通过新陈代谢排出多余药物、稀释药物浓度颇有心得,因此体坛上很是有些人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以目前所见,已年届28、为保持状态所苦的克里斯显然有重大服药嫌疑,如果她不敢要求查B瓶,那这个嫌疑就落实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被殃及的池鱼陈焕之颇为忿忿不平,“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主任安抚地对她摆摆手,“能就这么算了,就是你最大的幸运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眼看陈焕之一脸快要气炸的表情,罗主任也颇为同情,是啊,要不是这次不小心中招,以她的成绩,递补金牌的肯定是她啊。
  “这样,这件事到我为止,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小陈,你现在——”罗主任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查一次安心,但是万一查出点什么,那根据规定别管是误服还是什么,禁赛没商量。罗主任当然可以给她开一次后门,来次保密检查,但是这在别人眼里不就成了他包庇陈焕之服药了吗。
  陈焕之说着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名字后面已经没有任何异样,看来是已经通过新陈代谢排掉了。在此之前她还曾经寄希望于系统能提供帮助,用了消除疲劳,没有用,想用轻伤修复,系统又提示她“当前状态为无损伤,无法使用该功能”。
  “我现在应该没事了,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没事就好,这样,氢氯噻嗪代谢还是比较快的,但我们还是谨慎一点,你先休息两天,不要训练,也不要让运医所的医生给你抽血,等两天后再说。”
  等两人出来,刘鑫源长叹一声,“这次是我失职了,没看住。”
  没看住她还是没看住水啊。陈焕之安慰他,“教练,这次多亏你发现了,否则我真去跑了决赛,就算赛后再装受伤也来不及了,该验的都得验。”
  刘鑫源又叹口气,“以后不能就我们俩出去了,必须得带个队医,哪怕就给看好东西、做个饭都行。”
  “不是说这次是人手不够、抽不出来人?等这事儿过去再要出国比赛,我估计说什么都会给我派人了。
  “哪能一个人都抽不出来呢,还不是……”刘鑫源又叹口气,不说了,“行了,你回去休息两天吧,别训练,这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第70章 70
  陈焕之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有休息过了。
  并不是说国家队的集训这么惨无人道,事实上苏圆圆她们每周都能休息半天或一天半,劳逸结合,给身体休息和自我修复的时间,也比较符合人的生理和心理周期规律,尤其是在赛季前期更是如此,一味地强上苦练,并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但陈焕之很明显不适合这个规律,或者说,她依仗着系统消除疲劳的神技,强迫自己跳出这个规律的桎梏,亚运会前的疯狂集训,在亚运会后依然继续,虽然当时训练强度有所降低,但在不久前,就连强度也再次加了回去。
  陈焕之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来北京快一年了,还没有好好地逛过这个年代的北京,上次出门逛街还是三月份,当时她请了半天假把自己手里的股票都卖了,又去商场给自己买了点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陈焕之不喜欢逛街,在她曾经真正年轻的时候,她忙于学习、工作,将逛街视之为浪费时间,出门买东西也是直奔目的地,十分钟买完走人的那种风格,后来出了车祸,她有一阵子时间变得相当多,几乎一辈子都可以这样被浪费掉,但出门逛街对于一个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人,显然不是一个方便的娱乐项目。再后来科技发展,在她死前,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必须出门才能买到的东西了。
  晚饭后约上苏圆圆几人逛街、又在酒吧续摊,闹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到了运动员公寓门口几人才开始发愁,要是刷卡进门,今天晚回来的事情不就留下记录了吗?徐指导月底一调记录,肯定要秋后算账呀。
  陈焕之虽然正在放假中,不受门禁束缚,但她觉得好玩,也跟着苏圆圆几人同甘共苦,一起举着手机照亮,寻找公寓围墙上的漏洞。
  苏圆圆还给她解释,“我听高立轩他们说西边有一块墙头上没玻璃渣子,他们每次晚上回来都从那里翻进去。”
  墙头很快找到了,两米一高的围墙看起来也不难。
  苏圆圆个子最小,她助跑了两步猛地起跳,虽然扒住了墙头手臂力量却不够,底下陈焕之元绘云抬着她脚、上边韩英拽着她手才把她给拉上去。
  陈焕之就没这个烦恼了,身高腿长力气大,当然排在最后一个,她轻而易举就爬上了墙头,正要往下跳,突然觉得不对,围墙下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声音。
  她坐在墙上试探地小声叫,“圆圆?韩姐?”
  “你们这别管第二天要训练的、还是脚上有伤的,个个都要爬墙头,看来是训练强度不够、脚也不疼啊。”
  陈焕之吓了一跳,“徐指导?”
  黑暗中猛然出现一束雪白的光,徐指导打开了手电筒晃了晃,看清了陈焕之骑在墙上的造型,“脚扭了也敢跳墙,我看你这脚是不够疼。”
  陈焕之干笑两声,进退两难,心说早知道这样就光明正大刷卡进门了,老大一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一起被抓到翻墙,实在是有点丢人。
  徐指导有心不叫陈焕之跳墙省得脚伤加重,但是她都爬上去了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下来了,只好感叹别管平时多努力稳重,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再成熟也难免要有点年少轻狂。
  “行了,别坐在墙上傻笑了,下来吧,小心点。”等陈焕之跳下来跟苏圆圆她们一起鹌鹑一样地站在一起含胸低头,徐指导又怒,“你们几个,出门就出门,这么晚才回来,明天还想不想训练了?!”
  见连韩英这样的老队员都噤若寒蝉,徐指导又缓和了脸色,毕竟没从她们身上闻到酒味,可见还是有点自制力的,“你们几个,明天中午每人5公里,晚上一人交给我两千字的检查。”
  几人都松了口气,5公里对她们来说真不算事儿,还不如检查有难度呢。
  “陈焕之有伤就别跑了,但看你这么精神,假也不用放了,你去医务室给刘大夫打两天下手吧。”
  陈焕之一张脸鼓成了包子,闷闷地“哦”了一声。
  刘大夫是他们短跑队的首席队医,今年五十多岁,已经快退休了,温和又慈祥,作为整个国家队里少数几个女性队医之一极受女运动员的欢迎,哪怕不是短跑队的,碰上月经、发育等问题也更愿意来找她寻求帮助。而且她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现在只负责治疗头疼脑热、针个灸、拔个罐什么的,更显得慈眉善目了。
  而男队医还得负责给运动员牵拉、按摩、放松肌肉,每晚训练完后,理疗室里时不时传出种种鬼哭狼嚎、痛不欲生之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当然没有刘大夫受欢迎了。
  陈焕之又不是专业人士,没接受过任何医学训练,她想上手也没人敢让她治,医疗室里又一贯干净得苍蝇站着也劈叉,陈焕之想打扫卫生都没活可干。徐指导主要目的还是想找个借口把她圈起来,生怕她去酒吧之类的地方玩嗨了,现在她年纪小,正是长成绩的关键时刻,可不敢放松了,至于人权、劳动保护法什么的,就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陈焕之跟着其他人一起班车到训练局,直接医务室找刘大夫报道,刘大夫笑眯眯地,“我这儿现在也没什么可干的,你就坐一边儿玩会儿吧,一会儿有需要帮忙的再叫你。”
  陈焕之就乖乖地坐一边掏出纸笔开始写检查,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有人匆匆推门而入,“刘大夫,帮个忙吧。”
  陈焕之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她前段时间的辅助训练师许凌,“许哥?刘大夫出去了。”
  许凌也一愣,“你怎么这么快回国了也没人通知我,现在训练不用我辅助了?”
  陈焕之摇摇头,“就回来几天,在源城比个赛就走。我今天是来这儿打下手的。”她解释了一下昨天翻墙被抓的经过。
  许凌也笑,“你们真是胆子大,田径队再有十来天就去泰国比赛了,这时候往外跑,难怪徐指急眼。”又想了想,“刘大夫不在你也行,跟我过来帮个忙。”
  许凌作为专业的辅助训练师,平日里主要呆在跳高队,因为跳高的项目特点,跳高运动员的上下肢力量极不平衡,他们的腿部力量必须非常强大,但同时为了尽量减少体重的束缚、上肢肌肉与之相比往往要弱很多,因此在进行大重量深蹲等需要上肢配合的力量训练时,一般就会由主管教练、队医或者辅助训练师在旁边保护着。
  前段时间是田管中心特地把他调来配合陈焕之训练的,陈焕之出国比赛期间,他还是回跳高队工作。
  今天他想找刘大夫帮忙,是因为跳高女队新来的小姑娘不配合他,他刚站后面护着她扛杠铃深蹲,都没碰着,就把人小姑娘就吓得浑身僵硬肌肉紧张,这样还硬要练非得受伤不行。而他们那儿既没有女队医、而其他人也都被领出去参加赞助商的活动了。所以他才想来找公认的特别能得到小姑娘信任的刘大夫去解释一下,训练保护和牵拉掰腿什么的,真的都可正常了。
  “她这样整得我都有点尴尬了。”许凌叹气。
  陈焕之哈哈大笑,“许哥你也有今天,我还以为在你们心目中我们都跟案板上猪肉、不对,跟人体模型差不多呢。”
  “本来已经几乎把你们当男人看了,结果她让我又想起来我刚进来那时候了。”许凌摇摇头,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惨痛表情。
  其实国家队的队医永远处于人手不足的状态,按说像陈焕之这样的高强度训练、比赛,应该始终有个主管队医单独负责她,全程跟着,但事实上整个短跑队运动员将近二十个,队医才四个,这里面还包括前不久刚从赛艇队调过来的贝伦。
  而国外专业运动俱乐部的队医标配多少个就不说了,光分工就比他们明确得多:有负责理疗按摩的、有负责创伤修复的、有管理体能的、有负责膳食营养的、有治疗各种疾病的。而以田径队为代表的队医队伍里,除了刘大夫体力不济,其他人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都负责,哪里需要哪里搬,个个都会配运动饮料、个个都得晚上在理疗室接待排着队来按摩的运动员、有时候还得客串一把心理医生,相应地他们的专业化程度自然也就没有国外那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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