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黑夜里撒点儿野——乐木敏
时间:2018-01-11 15:41:33

 
    小姑娘,三年前,和筱白就没听过这个词了,她得意地笑,“我是不是看着可年轻?出去说二十五,没人不信吧。”
 
    “没有。”陆良鋭看她机灵的样子,忍不住笑,发自内心的笑,眼角起了褶子。
 
    和筱白觉得这人跟会吸人魂魄一样,要说这脸吧,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的长相,方方正正的脸型中规中矩的五官,偏组在一起,就散发着浓重的……男人味儿。
 
    昨晚是第一次见到陆良鋭,和家俊却一点不生疏,一口一个哥的喊,最初和筱白觉得没什么,后来在和家俊说了一句闲话后,她品出来点其他意思,在他们那里,管姐夫叫哥。
 
    “他姓陆,叫陆良鋭。”和筱白猜透弟弟的心思,气恼地拍他的后脑勺,“他比你大,叫他鋭哥吧。”
 
    “为什么?”和家俊捂着后脑勺,无辜地问。
 
    和筱白凶他,“让你这么叫就这么叫,问什么问。”
 
    和家俊就鋭哥的称呼陆良鋭,借着聊天的时间,把他的条件打听得差不多了。和筱白坐在后座无聊,也听了个顺便,陆良鋭还有个弟弟,没结婚,父母尚在,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他竟然是A市本地人。
 
    到了酒店,陆良鋭去停车,和筱白与和家俊往里面走,和家俊又说,“姐,是我男的,告诉你,嫁人别嫁太有钱的不靠谱,还是人品最重要,鋭哥脾气挺好的,任劳任怨的。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如果你们成了,肯定是你当家。”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和筱白哭笑不得,“你就见过他一面,怎么就知道他脾气好了,还能说出来这么一大串优点来,看着脾气好的人更容易憋大招。优点我是没瞧出来,只一点,没钱,这个就不行。再说当家,他那个穷家,有什么可管的。”
 
    “姐,你会后悔的。”和家俊咂舌。
 
    和筱白无所谓地说,“他没钱没房没车的,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就跟天鹅肉一样,他肯定追着起劲。真让他追到了,那就跟案头上的猪肉鸡肉没什么区别了,没新鲜劲了。”
 
    “二姐,你这是因噎废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对的。”
 
    和筱白拍弟弟后脑勺,“会的几个成语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那个傻气到家的和够够早死了,被人赶出家门那晚上,就冻死在马路上了,我现在是和筱白,我现在什么都信,就不信爱情。”
 
    “你还恨他吗?”静了会儿,和家俊问,那个人的名字是家里的禁忌,尤其不能在和筱白面前提。
 
    “不啊,我怎么会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呢。”
 
    “……”
 
    和筱白是个心有一片海的人,里面淹死过很多人,那个男人,是淹死的第一个。
 
正文 16.16
 
    和家俊想让陆良鋭进去,这是在和筱白询问包间情况时候提的, 陆良鋭看了看和筱白瘦高的背影, 他摇头, “你姐爱面子,一定不希望外人过多掺和你家的事情,我在车里等你们。”
 
    这边是和筱白与和家俊,张家那边一家三口都来了,唯独少了当事人张玉婷。
 
    和家俊与张玉婷订婚时候, 和筱白没能赶回去, 张家的人她是第一次见, 她感谢卖房子这份工作让她见识过足够多的人,才会在看到这一家三口的第一眼, 就猜出来他们可能有的套路。
 
    “叔叔婶婶,我是家俊的二姐,我妈身体不好来不了这么远, 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我回去会转述给家里人。”和筱白是有两幅面孔的人, 她有时候飞扬跋扈得很,有时候又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有千面一样,在不同的场合, 随时转换着。
 
    “你就是家俊的二姐?在A市买了房子的那个?”率先说话的是婷婷的妈妈,她看起来好奇得很。
 
    买和卖, 同样的三个字母, 因为不同的发音, 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我是家俊的二姐。”和筱白为对方的后半句话,微微蹙眉,并未表示出来不满。
 
    “A市房价这么贵,买一套房,得小百万吧。”婷婷爸爸说。
 
    “房子是供的。”和筱白听和妈说过一次,好像是为了让和家俊容易相亲,对别人说了和筱白买房的事情。买房是好事儿,搁在普通家是件值得羡慕的事情,可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就不是好事儿了,容易被人当成冤大头。
 
    “供的也是你的房子。”婷婷哥哥说,“卖房子就是赚钱,要不你给我介绍下,我也去卖。”
 
    和筱白听这一家三口的话语,大概猜到他们什么意思了,她心里冷笑,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卖房子是赚了些小钱,都是辛苦钱,花的时候得悠着点。”和筱白轻轻地笑,把话题转回来,“今天见你们是想谈谈家俊和婷婷的婚事,我虽然是家俊的二姐,可也只是姐姐,以后我是要嫁人的就不算家里的人,日子还是得家俊和婷婷两个人过,其他人都是外人,是吧。”
 
    意思就是,她和筱白是亲姐没错,可也是个铁公鸡的姐姐。
 
    张家父母对视一眼,“你应该听家俊说了吧,礼钱三十万,少一分,这婚估计得往后延。”
 
    “不是说好八万的吗?”按和筱白老家的风俗,还是三万五万,和家给八万已经算是多的了,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答应的太爽快,让外人以为他们家家底有多厚一样,“我妈为了这八万块钱,准备了很长时间,亲戚朋友已经通知过了,现在要加钱,不太合适吧?”
 
    “和我们没有关系,反正是你们准备婚宴,我们不答应,你们只能推着。”张玉婷的哥哥,张玉林说,真是白瞎这个名字了。
 
    和筱白听和妈说起过,有结婚当天加钱的,不然新娘不上婚车或者不下婚车的,婆家人为了不难堪,大部分都给了,遇到个烈脾气的还真就不给了,婚车把人拉来再原路把人送回去的。
 
    和家俊相亲时候遇到过挫折,见到张玉婷时候还算满意又是相处了两年才订婚的,感情基础是有的,让他因为钱就不娶张玉婷,怎么都觉得憋屈。尤其是和妈,和家俊的年龄在老家不算大也不算小了,和妈为了和家俊的婚礼把东西都备齐了,现在告诉她推迟了,老年人肯定受不了。
 
    “叔叔婶婶,我真的爱婷婷,结婚后我肯定会对她好的。”和家俊不愿让姐姐为难,他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必须出头,“三十万我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我以后给你们行吗?”
 
    张玉婷爸爸听了,冷笑一声,“结了婚婷婷就是你们家人了,到时候你赖账,我们又能拿你怎么办,再说,以后给我们三十万,其中不是有十五万是我女儿的吗。”
 
    “我和婷婷……”和家俊还要说话。
 
    张玉婷妈妈打断他,“不管你怎么说,拿不出这三十万,别想让我女儿嫁给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和筱白心里更明白了,她摁住和家俊的手,她冷漠地说,“既然你们今天是来谈卖女儿的价钱的,我们就说说吧。你们把女儿的婚姻当做买卖,临到婚礼了变卦坐地起价,既然是买卖,就要还价。你们觉得婷婷值三十万,如果我们觉得……不值呢?”
 
    震惊的不止张家三口,还有和家俊,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
 
    和筱白知道这样说话不对,可谈判就是这样,要把对方的筹码,变成废品,那你就赢了话语权。她不想赢这场争辩,她只想和家俊能顺顺利利的结婚,“你们知道家俊和婷婷的感情,我们也不愿看他委屈,既然你们家给儿子买房娶媳妇有困难,以后是亲戚我们该帮还是会帮。回去我和我妈说说,礼钱给十万,这样可以吗?”
 
    “十万,一分钱不多了吗?”张玉婷爸爸问。
 
    和家俊说,“不加了。”
 
    “这话是你说的。”张玉婷妈妈说,“那你们那天别来接亲了。”
 
    张家三口根本不是来谈事情的,就是来要钱的。
 
    和家俊声音很慢,声音很重,“不会去了。”
 
    和筱白对他摇头,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关键是张玉婷的态度。
 
    张玉婷妈妈一愣,威胁不成玩砸了一样,她捶着桌子大哭,“我可怜的女儿啊,真是命苦,没结婚就怀孕了丢人,婆家还不愿负责任,真是可怜的孩子。”
 
    “……”和筱白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才是张家真正的杀手锏,难怪今天不让张玉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孩子?婷婷怀孕了?”和家俊激动地问,“我要见婷婷。”
 
    “你把钱筹齐了,就能结婚。”张玉婷妈妈说,“不然,你不仅娶不到婷婷,连孩子也没有了。”
 
    既然你们不心疼女儿,要不,你们带着女儿去流产吧。如果是别人的故事,局外人的和筱白肯定能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可当事人是她的弟弟,她就知道这句话有多冷血和残忍。
 
    张家父母知道拿捏到了和筱白的七寸,他们更加有恃无恐,“如果你们想留着这个孩子,就把钱给了,我们就同意他们的婚礼,高高兴兴把事情办了,月份再大,更多人知道,不能流了就生下来,到时候往你们家一丢,到时候才是丢人。”
 
    “你是家俊的姐姐,手里又有钱,难道你要看着弟弟,因为钱结不了婚没了孩子?你没那么心狠吧。”
 
    这句话狠吗?比和筱白以前说的绝情的话,更狠。
 
    这家人早不说晚不说,不说给没钱的和家俊听,不说给没钱的和妈听,要当面说给和筱白听,就是吃定了和筱白不会不管,不能不管。
 
    如果她答应给钱,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她不给钱,就是坏了弟弟姻缘的作孽事情。
 
    这精明的一家人,把她的路堵死了。
 
    “二姐。”和家俊小心翼翼地叫她。
 
    和筱白撑着桌子站起来,“我们走吧。”
 
    “我和婷婷……”和家俊看和筱白脸色苍白,他犹豫着说,“二姐,三十万……”
 
    “我手里没有钱,你相信吗?”和筱白无力地说。
 
    和家俊愣愣地看着姐姐,很久,他用力点头,不再说什么。
 
    和家俊知道这事儿除了怪他自己,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怪别人,他谁也不恨,尤其是和筱白,这是他亲姐姐,他相信她的话,她说没钱就是真的没钱,而不是不愿意给。
 
    和家俊跟在和筱白身后,出了酒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和筱白站在屋檐下,她要下台阶,却没下,她的鞋底子磕着台阶,一下下。
 
    陆良鋭下车,站在细雨里,仰头看着低着头的和筱白。
 
    “我们走吧,你回A市吧,别让鋭哥等着。”和家俊说,他越过和筱白,先下台阶。
 
    和筱白对其他人,算是一个心狠的人,她唯一的温柔和柔情,都给了家里人。
 
    “挺直腰,别垮。”和筱白下台阶,她拍弟弟的肩膀,“多大的事情啊,就跟霜打了一样。”
 
    “二姐,我……”和家俊自责不已,“我不该让你见他们的。”
 
    “如果我不见,他们一定会告诉妈妈,还不如我们告诉她。”和筱白问弟弟,“你和我说实话,你们同居过吗?”
 
    和家俊点头,“有两次。”
 
    又下了几个台阶,和筱白心思更清明了,“你是真的爱婷婷吗?娶她,不是因为孩子,是不是?”
 
    “二姐。”和家俊不明白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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