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黑夜里撒点儿野——乐木敏
时间:2018-01-11 15:41:33

 
    “回去了。”陆良鋭说,拿了串烤肉递给小姑娘。
 
    “谢谢叔叔。”小姑娘很有礼貌,不认生就坐在陆良鋭旁边的凳子上,晃着小短腿。
 
    陆良鋭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他拿串时候拿两个,他吃一个给小姑娘一个。小姑娘吃相娇气速度慢的很,陆良鋭吃了两串后她才吃了两口。
 
    “我喂你。”签子尖锐,小姑娘戳着自个的脸,陆良鋭看得直皱眉,帮着摁了几次后无奈地说。
 
    陆良鋭用筷子拨着,把烤肉往下推,方便小孩子容易吃进嘴巴里。
 
    小孩子张大嘴巴,努力要够着肉,陆良鋭努力往她嘴巴凑,为了使劲一样他没察觉的伸着头咧着嘴。为了配合她不时变化角度,偏偏这样,小孩子更吃不到了,蹭了两边脸颊的油。
 
    老关他们看陆良鋭笨手笨脚的,揶揄他,“鋭哥,要么你固定着不动,让孩子来吃肉,要么让孩子不要动,你把肉往她嘴边凑,你们俩这样都动着,什么时候能吃到嘴巴里去。”
 
    “我试试。”陆良鋭拿着串不动,小姑娘低着头咬肉,还真的吃到嘴巴里去了。
 
    这是个活物,陆良鋭有点迟钝地想,又偏头看了眼小姑娘,算是长得可爱的吧,他对这么小的人,脑袋里没什么概念,他就没想过他以后的孩子会什么样。
 
    想想,还是空洞的,想不出来轮廓来。
 
    车子开了一段路,老关说钱包忘在旅馆里了,又掉头回来取。
 
    陆良鋭没进去,靠着车子等,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和筱白的短信,说车子停在时代广场的停车场里,让他回到A市后去开。
 
    陆良鋭打电话给她,响了一声就被和筱白挂断了,她还是发短信,“手机快没电了,有什么事情短信里说吧。”
 
    “到家了吗?”陆良鋭不怎么喜欢发短信,敲得慢,不能听到声音就难以判断情绪问题,情感表达不到位容易产生误会。
 
    和筱白回的很快,“到了,在吃饭,下午去上班。”
 
    她把在做什么和准备做什么都坦白的交代了,陆良鋭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而且她回复的速度很快,不像是置气的样子,如果是,照着她的脾气,她应该是会不理会他的。
 
    和筱白又发短信过来,“陆良鋭,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奇怪。不如用半个月时间,我们都想想清楚,该怎么摆正自己的位置吧。”
 
    “我的位置不用摆,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陆良鋭打电话给她,语气有些硬和不耐吧。
 
    这次,和筱白接了,“那就是我的位置需要摆,我的态度不清楚,行了吧。”
 
    “……”陆良鋭心里不爽,说话就重,“和筱白,你什么时候能改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
 
    和筱白一声没吭,过了几秒钟,用力挂了电话。
 
    如果是搁平时,陆良鋭可能还能忍忍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脾气上来了。他继续给她打电话,不等她问又打电话做什么,他自动说,“说吧,我这次又哪里惹到你了?就算死,让我死得明白些。”
 
    “没有。”和筱白说。
 
    陆良鋭问她,“那你又闹什么?”
 
    “……”和筱白一梗,不吐不快,“你还记得昨晚自己说过什么吗?”
 
    “我说什么了?”陆良鋭问她,“有问题解决问题,你这动不动就不理人的毛病,要改改。”
 
    “是,我脾气臭爱甩脸子,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我要改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要改动不动就不理人的毛病,你是不是也要改改想要,我就非得陪你上床的霸道毛病,要改改酒后吐真言的毛病。喝点猫尿就说实话,是不是那些话,其实都是你平时想说却不敢说的,刚好喝了酒壮点胆就说了啊。”和筱白一向口齿伶俐,她情绪激动时候,语速就快,“挂了吧,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说什么了?”陆良鋭又问。
 
    和筱白没有了想和他说话的想法,只会越说越生气,“自己想。”
 
    “为什么是半个月?”陆良鋭忍了又忍,压着脾气,问她。
 
    和筱白反问他,“要不两个月?三个月?”
 
    “……”这次是陆良鋭挂电话。
 
    酒后吐真言?看来真是他说了什么了。
 
    他能说的有什么?前一段感情,和筱白早知道的啊,而且她不像是为了这点事情就闹别扭的人。
 
    别的事情?没其他事情了啊。
 
    想来想去,陆良鋭还是觉得,和筱白是想没事儿找事儿,她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
 
    老关从院子里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小姑娘和妈妈,小姑娘看到陆良鋭挺开心,抱着她的腿叫他叔叔。
 
    孩子的妈妈不好意思地解释,“她爸爸是当兵的,可能是觉得你和她爸爸像,和你格外亲近。”
 
    “哦。”陆良鋭单手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车子开走,小姑娘还陪着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老关说,“我就受不了这样的画面,以前当兵时候,我爸妈送我到家门口,就跟这样差不多。”
 
    陆良鋭没让人送过,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他对一个家的温暖,没什么清晰的感觉。
 
    “鋭哥,你要是以后有孩子,肯定会是个好爸爸。”老关说,“嫂子会是个好妈妈,你看昨晚她抱小不点时候的动作,很熟练啊。”
 
    “她带过她弟弟妹妹长大。”陆良鋭解释。
 
    老关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她看到孩子时候,身上就有了当妈的感觉,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神温柔得很。”
 
    “什么时候?”陆良鋭心惊了一下。
 
    老关说,“就昨晚啊,我们在院子里吃饭时候,小不点不是摔了一下吗?嫂子立刻就跑过去抱她了,比我们所有人反应都快,还有她后来和小不点说话的语气。”老关说,“你当时在和老三喝酒,应该是没注意到,我们还以为你看到了呢,嫂子挺喜欢孩子的,小不点后来跟着妈妈走了,嫂子还舍不得呢。”
 
    “……”他不知道,他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
 
    和筱白,孩子?陆良鋭从来没把这两个凑在一起想过。
 
    他觉得,和筱白是个有些寡情和冷漠的人,很难想象,她会喜欢孩子。
 
    突然,陆良鋭想到点什么关联的。
 
    房间的抽屉里象征性地放着为数不多的三个套套,后来全部在垃圾桶里了,他们昨晚做了应该不止三次。在浴室里时候有次,他着急忙慌的,没来得及出来就给她了,和筱白当时瞪了他一眼,他当时没时间想,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些憎恨的表情,就跟在说:你别害我。
 
    后来躺在床上,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和筱白爬到他身上,她引着他,他酒醒了当时就是累得困了想睡,没睁开眼睛顺着她速战速决了。
 
    那次也是没用的。
 
    那次是她主动的。
 
    前前后后两次,她态度的差别,是什么意思?
 
    陆良鋭不知道,现在是不敢发散思维,担心会猜错。
 
    很久后,陆良鋭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真是害了她。”
 
    想再打电话给和筱白承认错误,想起刚才他打电话还骂她来着,电话没打出去,发短信给她,“好,我等半个月。”
 
    和筱白没再回短信。
 
正文 52.52
 
    半个月,和筱白让陆良鋭等半个月, 却没告诉他为什么, 因为她还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为什么是半个月, 而不是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呢?
 
    因为有些事情,用不了半个月就会有结论。
 
    比如,一颗种子,是不是能发芽。
 
    某科上说,某精在二十四小时后才能到达某管, 幸运的话会和某卵结合, 再经过八天左右的时间能到达某宫。能检测到结果大概是三天之后, 数字简单的相加是十二天时间,她和陆良鋭说半个月, 是给自己留了三天时间来接受这个结果,及准备下如何和陆良鋭说,及应对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如果真成了, 陆良鋭会是高兴吗?会不会太让他措手不及, 如果他不认呢?
 
    这时候和筱白就觉得, 还是一个人着好,自己决定就好了,现在另外一个人就成了最大的变数。等待的时间, 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肉,做不了主了。
 
    尽管结果不确定, 和筱白还是尽量注意些, 万一真了呢, 到时候再注意别晚了。和筱白尽量早些睡觉不再熬夜,尽量不用刺激的化妆品,她尽量多吃些有营养的食品,泡面薯片一样没碰,吃东西前会留意一下是否是寒性的。她觉得自己神叨叨的,就跟快神经病了一样,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做的所有准备她所有想的,都是,会怀孕。
 
    进入九月份,真正到了销售的旺季,花比平时少的时间和精力,就能成交最多的客户,业绩好大家都开心,下了班说去聚餐,叫了和筱白。如果碰到这种非去不可的同事聚会,和筱白有时候也会去,到底是同事,处不到亲近还是要顾着面子的。可她想想晚上的聚会肯定免不了的抽二手烟喝酒,就推辞了,说家里有事儿。吴雅琪想去,又以为和筱白不去是因为和别人关系处得不好,如果她执意去担心会惹得和筱白不高兴,和筱白是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就说,“想去玩就去吧,晚上早点回家。”
 
    回家的路上,和筱白去趟超市,买了不少蔬菜瓜果,抱着几罐纯牛奶,平时她是很少喝纯牛奶的,觉得一股味儿。
 
    和筱白觉得她抱着虔诚的态度,来迎接她一时的冲动及带来的惩罚或者是奖赏,她既期待如预料中的那样,又希望不要这么快成真,她能再想想退路,她在矛盾中度过不安的一天又一天,尤其是到了例假要来的那几天,她显得格外的焦虑。
 
    担心大姨妈来,又担心大姨妈不来。
 
    她希望有个结果,无论如何,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给她痛快的一刀。
 
    现在,到底是能推动她往前走一次,或者让她彻底死心了,无论是哪个都好,只要别再耗着她就行,她耗不起了。
 
    和筱白又像回到刚学会抽烟时候,因为刚学会,心烦时候就想抽烟,后来她就在每个越是想抽的时候偏不抽,她克服了那股心痒痒的感觉。现在,她再一次,把自己放到了自己设置的困难中,虐着自己为难着自己。
 
    中文里,有个词很准确的形容和筱白现在的状态就是:自作自受。
 
    越是胆怯的人,越是爱赌,越是敢押上所有的一切,用一场局的输赢来判定自己的生死。因为相对于直接的判断为死亡,似是而非不上不下的纠结,更是煎熬,会把他们折磨疯的。所以,他们更期盼一个结果。
 
    情绪忽悲忽喜起起伏伏的十分不稳定,和筱白太清楚自己的毛病了,她重度悲观中度情感自闭。如果别人遇到麻烦事情,事情越大她越冷静,自己的事情却不行,就算是小事情也能轻易炸毛和退缩,她是一个没有毅力坚持一件事情的人。
 
    和筱白觉得,一个男人和女人相互吸引的因素很多,新鲜期也会很短,如果有绳子能把他们拴在一起,会不会……牢固一些呢。
 
    她必须对自己狠一点,用力推自己一把。
 
    和筱白希望她是能怀孕的,那样她就自己把后退的路堵死了,就是陆良鋭了,是死是活她都试一次。就算他们之间有问题,比如现在没钱以后可能也没钱,她也能用勇气和毅力去解决,毕竟有了一个孩子,是牵绊是责任是不能轻易放弃的,是能抗衡那些作祟的不甘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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