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刘启彤心下了然的很,却故作疑惑的一拍惊堂木,问道:“这是茶馆的张掌柜?怎么了?”
 
    黄娘子心下主意已定,不再犹疑,款款上前回话:“大人,严家二姑娘是在花会当夜晕倒的。但这几个人却都可以证明,当天晚上,在外面见过我夫君。”
 
    “什么?”刘启彤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可是……锄砚堂治病的规矩,不是要严大夫与患者共处一室,才能行?怎么……不对,黄娘子,你为夫脱罪,也不必如此,实在太荒谬了。”
 
    黄娘子缓缓道:“大人英明,我怎么敢胡说?大人自可以先问问这几位。茶馆老板,还是大人您的二舅,大人不信民女,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家人吗?”
 
    刘启彤抬了抬眼,将黄娘子找来的人证都问了一遍,说的都差不多,按照他们说的时辰也都对得上,当天晚上的确见过本该为严二姑娘诊病的严书维。
 
    刘启彤最后问到自家二舅:“严掌柜,当天情形如何?一一说来。”
 
    茶馆的严掌柜道:“和他们一样,我见到他也以为看错了呢。不过当天我恰好找老鱼头定了三条大红鱼,想晚上做鱼丸子和鱼头火锅吃的。那鱼丸子我不是还送了好些给大人……”
 
    刘启彤无奈的拍了拍桌子:“说重点,堂下人证,与本案无关的不必说的这么细。”
 
 第二百二十六章治病的究竟是谁?
 
    刘启彤深知自家二舅,能言善道,絮絮叨叨,急忙打断,引导他说回正题。
 
    严掌柜意犹未尽,只得长话短说:“怎么就与本案无关了?那就是……就是因为我要吃鱼,所以才跟着他到了河边啊。我亲眼看见他上了一艘小船,那风一吹,船里好像有个姑娘。”
 
    “啊?!”刘启彤的小眯眼都瞪大了,“哪来的姑娘?”
 
    “我哪知道啊?反正就是个姑娘,我就看见一两眼,那帘子就放下来了,反正还挺好看的。比严家二姑娘,那是娇艳多了……哎,不能比,不能比啊!”
 
    刘启彤咳了两声:“休得胡言!那照你们所说,严书维当天并没有为严二姑娘诊病,却是在外面私会女子?堂下黄娘子,为何没有将重要证人叫来?”
 
    黄娘子道:“其实那位重要证人,就是月前从连玉楼赎身的花魁苹玉姑娘。为她赎身的就是我夫君。大人,如今可以证明,我夫君当晚并不在严家,怎么可能对严二姑娘做出那等不如的事情呢?何况,那花魁娘子苹玉姑娘对我夫君情深义重,又善解人意,柔情款款,是何等难得的温良美人?我夫君总不至于饥不择食,好好的珍馐席面不吃,非要吃点清粥小菜吧?”
 
    严二红着眼睛怒道:“你胡说!那天我们家人,还有胡大叔他们都在,亲眼看见严大夫进了房间,你说他不在,这……这怎么可能?”
 
    黄娘子不理会严二,又叫了几个证人上来:“大人,锄砚堂如今正在研制一种新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换做保荣丸,严二姑娘再次出事的当天,我夫君便是在和几位富商商议此事。有位过路的大商人听说了保荣丸,就想多买一些,只不过保荣丸研制不易,所以夫君不愿意多卖。当天晚上,那位富商便请了几位商人一起来说和。当天夜里,我夫君一直喝到凌晨时分,醉醺醺的,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
 
    刘启彤闭上张得的嘴,如今案子审理下来,照证人所说,确实如此啊,严书维的嫌疑已经洗脱了。
 
    “可……可严家众人,还有本官的半拉衙役也是亲眼所见,严书维当天是要为严家二姑娘看诊,分明是进了房间啊。”
 
    严二姑娘也坚持不住了,跪在下面,摇摇欲坠,通红的眼眶扫过堂下的人:“你胡说!黄娘子,你找来这许多人串通一气!你们,你们说的没有一句真话。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严掌柜不乐意了:“二丫头,我们说的可都是真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再也不能吃鱼,吃鱼就被刺卡死!”
 
    严绪大乱片刻,跪到前面:“大人,小的还有话问黄娘子。”
 
    刘启彤摆摆手:“问吧问吧。”
 
    严绪问:“当天,严书维是否进了房间为我姐姐治病?你们锄砚堂的规矩,可是富林镇人人皆知的。”
 
    “没错。是进去了。后来,他是从窗子出去的。我出来露了一下面,做出一副离开的假象,等他离开后,就从窗子又进去了。从头到尾,留在严家一整夜,为严家二姑娘看病的,都是我。”
 
    严绪眉头拧的死紧,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疑惑:“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黄娘子为我姐姐看病,那为什么要说是严大夫?这样,到底有什么用?”
 
    黄娘子慢慢叹了口气,神色古怪,既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大祸将至却要飞蛾扑火的悲凉:“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这样的谎言呢?因为啊,从始至终,留在房间里,为病患们看病的都是我。是我,黄娘子一介女流。”
 
    此言一出,不论是刘启彤、严家姐弟,还是堂下听审的众人,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就是说,黄娘子之前为男子诊病,也是单独与男子留在屋内?”刘启彤瞪大了眯眯眼,怎么看都有点好奇心太过了。
 
    此刻,不仅是刘启彤,就连下面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抑或是受过黄娘子恩惠,抑或是家中有人尤其是男子被“严书维”治过病的,都各自浮想联翩,思绪纷纷。
 
    黄娘子缓缓点头,悠悠一笑:“大人如今明白了。为何我与夫君要多此一举。因为,能治好病人的是我。虽说我夫君与女子共处一室不雅,但我夫君并非之人,而且是为了治病救命,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可若是我,一个女儿家与男子共处一室一整夜,难免会……会传出些莫名其妙的闲话。”
 
    本朝虽说民风开放,可对于女子,终究还是苛刻的多。
 
    刘启彤都愣住了,几乎呆呆的问:“那……那严家二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她确实被人,被人欺负了啊。”
 
    黄娘子嗤笑一声,冷冷的从严家二姑娘脸上划过:“这就要问严二姑娘自己了。”
 
    黄娘子支撑着身子,慢慢起来,一步一步迫进严二,缓缓逼问:“严二姑娘,你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容貌也算不俗,家境也是尚可。为什么好好儿的清白大姑娘不做,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为什么要陷害我夫君,他被流放沧州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若不是因为我与夫君这个秘密,我夫君良家女子的罪名就从此落实了!严二姑娘,我们夫妻两个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毁坏自己的名节就算了,甚至……甚至不惜真的伤害自己!还有你的家人,母亲兄弟,你怎么忍心他们跟着你一起受苦?”
 
    严二跪在地上,只是哀声哭泣,一句话都不肯说。
 
    严书维含情脉脉的看向黄娘子,眼中再无其他。过后,反倒软言软语的劝道:“严二姑娘,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让刘大人为你做主。”
 
 第二百二十七章严二
 
    严书维好言相劝,似乎是仁心不改。严二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含着血丝,死死的盯住了严书维。其中恨意,竟令人不寒而栗!
 
    严书维起初还能勉强与她对视,后来莫名心慌,挪开目光,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严二冷笑数声,突然跳起来,猛扑过去死劲的厮打着严书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严书维,我问你,一个多月前,你在员外府里,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我这样好的姑娘,沦落这步田地,太可惜了……你说我眼睛生的好,不要哭,要多笑笑,笑起来像月牙一样,才好看,才是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可结果呢?你说完这句话,你就走了,我却苦苦等你。我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一眼……你,你给了我希望,又不来找我,还和这个妖女这么亲密,我一气之下就从了老爷……呜呜呜,我不活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萧玉台连核桃都忘记吃了,本来还有闲心看戏,见严绪上前去拦,被严二敌我不分的挠花了脸,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
 
    自家徒弟被欺负了,连核桃也不高兴吃了。
 
    严书维被吓了一跳,被衙役保护起来:“你说什么?严二姑娘,我跟你说了什么?”
 
    严二也被衙役按住了,还在不断的哭诉,严书维无情无义绝情绝义……
 
    严书维呆了许久,好似想起来了:“严二姑娘,事发之前,我只见过你一次。我去员外家看诊,见你在园子里哭,就给了你一条帕子,安慰了你几句,我还说什么了我?就因为我劝了你几句,就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严二嘶哑着怒吼:“你既然对我无心,就不该与我说话,也不该給我帕子。你就不该对我好!”
 
    事情简直乱糟糟的,连萧玉台也没料到这般的转折,最后反倒是黄娘子做主求了情,让严绪将情绪激动的严二姑娘给带回家去了。
 
    对门一直乱糟糟的。
 
    萧玉台盯着自己的小鸡,还在仔细思索——整件事看起来哪里都奇怪,可又有合理性。
 
    最后她叹了口气:“真没意思,都不想吃饭了。”
 
    白玘看的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想的实在太多了。这件事是很怪,但是最怪的,还在这件事的源头。”
 
    萧玉台恍然大悟:“治病的法子?没错,什么样的大夫治病,非得和病人单独待在房间里一整夜?”
 
    萧玉台自觉有点烦躁,又有高人在呢,不愿意自己再想了:“那你说说,严二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白玘把她从鸡笼旁边拉过来,坐到饭桌前面,又递过来一双筷子,含笑问:“真想收这个小徒弟?”
 
    萧玉台点点头,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今天的菜色似乎格外诱人,于是夹着一大块排骨就啃:“不错。聪明,乖巧,性格嘛,也够坚韧。既孝顺,又有责任感。长的也挺好看。”
 
    白玘没好气的说:“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想吃饭?”
 
    萧玉台啃完排骨,接着追问:“那小白,你觉得严二姑娘,有问题吗?”
 
    白玘淡淡道:“你自己清楚,何必问我?”
 
    萧玉台叹了口气:“当时在公堂上,她哭着喊着向严书维拼命,可这其中就大有问题。严书维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是过去拉人的严绪,被自己姐姐抓伤了脸。还有那种种理由,我是一个都不信。除非她是个疯子,这些理由才能站得住。但凡她还有点儿理智,谁家的姑娘会不爱惜自己的名节?”
 
    严绪安抚好哭泣的母亲,又狠狠心将严二关进了房间,此刻站在院门口,失神呆愣的看着萧玉台。
 
    萧玉台正夹着一个豆呢,蹦蹦哒哒的掉到桌上,又滚到了地上。
 
    严绪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玉台莫名有点心虚:“小白,你怎么不告诉我,他过来了。”
 
    白玘道:“你不是最看好,你这小徒弟的聪敏吗?他如果心中没有怀疑,刚才就不是这个反应了。你最近,是不是该绣点什么了?”
 
    萧玉台疑惑他的话题怎么转移的这么快:“绣什么?我最多也就能绣个佩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送你一个。”
 
    白玘目光含笑的望着她,萧玉台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脸热。
 
    “嫁衣。”
 
    萧玉台咳咳几声:“我的小徒弟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你这个师公怎么这么无情?”
 
    白玘哼了一声:“我做师公的,自然保他一世无忧,可不保他自己不去找死啊。他这个姐姐,就是自己找死,还连累家人。”
 
    萧玉台嘟嘟囔囔的:“我觉得你就是嫌弃我了,不想娶我了。才让我自己绣嫁衣,那下辈子也未必能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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