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凡尘一琉璃
时间:2018-01-12 16:27:12

 
    她心内不觉得是冬姐儿的错!都是那二哥的儿子锋哥儿不好。明知道家里看不上苏暖,作什么要来招惹?
 
    冬姐儿还小,不晓事,可郑峰巳经十七岁,就不能晓点事?亏她平时看他还是个好的。
 
    弄得现在郑家上下都以为她们娘俩赖上郑家二房了。
 
    这府里虽大,但地皮浅,她又是从小在这里住惯的,那些下人仆妇们的窃窃私语一早就传进了她的耳朵,有难听的、刻薄的、同情的,嘲讽的。
 
    她饶是再强悍的心理,也是恨得咬牙。
 
    可有什么办法?谁叫她们娘俩寄人篱下?最重要的又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不然,大姐也天天往娘家跑,怎就不见有人敢嚼她舌根子?
 
    “你看我们冬姐儿就是贞静,这一坐就是半天,她的绣工倒有几分肖似老太太呢……”
 
    她知道贵妈妈来作什么,无非是来看看冬姐儿作什么?
 
    她心里撇嘴:那日那般凶险也只是来探了一眼,说了句去请大夫来,倒底不是亲生的外孙女。
 
    今日打叶子牌,还是大嫂提了句,说苏暖的茶泡得不错,这才叫了贵妈妈来探一眼。
 
    还不是瞧瞧苏暖是否安生?
 
    她心内发酸,展了笑脸:“妈妈,这边请!”
 
    苏暖正绣得专心,她的一手绣工虽算不上顶好,但进宫时,也是在宫女署里学了近二年,也是下了一场功夫的,原先是想往司绣房去的,后来听说司珍房更有前途,更得主子看中.....
 
    她才弃了绣艺,去了司珍房的.......
 
    这世,这具身子又得小郑氏带入国公府,府里有专门延请的刺绣师傳,专门教授各位小姐。
 
    她用桃色丝线细细地劈了,正挑出一片花瓣,深浅不同的间色让整片花瓣活了起来!
 
    “天啊!”贵妈妈一声惊叹,这是什么绣法?怎就这般活灵活现的?
 
    小郑氏也探过头来望了一眼,心下欣喜:“冬姐儿!这是什么绣法?”
 
    苏暖放下手中针线,默了默:这是苏绣的乱针绣,绣法不难,难的是要绣得好,这需要有相当的绘画功底,才能绣活了。
 
    似苏暖这样的大宫女,宫里能人多,本身又肯下苦功,一身所学早巳超越了京里许多大家闺秀。
 
 010闵家
 
    苏暖温婉起身:这是女儿新近研习出来的。
 
    她谨慎地回答,从眼下看来,似乎是府内并未有人知道这种绣法。
 
    贵妈妈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几个小姐每天都在一处学着,每到月中都有几人的绣活呈了来让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自己一手绣活想当年也是不错的。表小姐的绣活,她也见过,好像并不怎么出彩,莫非是这一场变故,开了窍了?
 
    小郑氏见状早热情地示意一边的小丫头子泡了茶来。
 
    贵妈妈呷了一口茶,见小郑氏正眼巴巴地望着她,见她看过去,又撇过眼去。心下一叹,想着当日这个二小姐,郑姨奶奶在时,也是受宠得紧,几时用过这样巴结的眼神看过人?
 
    她看了看垂眸不语的苏暖,叹:“可怜一片父母心!”
 
    她客气喝了两口,放下茶杯,抬脚告辞,手刚挑了帘子,又顿住,状似无意说了句:“姐儿绣得这一手好绣活,当真是让老奴开了眼了,想必老太太也是喜欢的,再过几日是就二十六了......”
 
    小郑氏大喜,顺手抓了桌上一包酥:“妈妈走好!这个带给小福做个零嘴!”
 
    小福是贵妈妈的小孙子,今年过年刚5虚岁,正是贪嘴的年纪!
 
    苏暖眼看着母亲一直送贵妈妈到了院子外。她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绣了两针,端详了一下,自己也满意。
 
    忽想起方才贵妈妈的话,思忖了一下,开始翻找起笸箩来。
 
    寻了半天,并未找到需要的布头来,小郑氏已经一脚跨进了来,见了,知道苏暖找什么,说了句:“等着!”
 
    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会又跑了进来,手里托了一块绛紫色的锦缎来,微喘着气:“这个可行?”
 
    苏暖诧异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块完整的上衣料子,已经裁好。
 
    “不行!”
 
    她塞还给了母亲:“只是想绣一条抹额罢了。这要裁了一条下来,这块料子就废了。”
 
    上好的一块细锦缎,上面隐隐泛着柔和的珠光,这样的料子,小郑氏应该也只得一两件罢?就这样裁了,确实有点可惜。
 
    小郑氏只犹豫了一瞬,就两手一摊:“无妨!老太太的东西要紧!你也知道,一般的东西她也看不上眼。”
 
    苏暖复摇头,轻轻推了回去:“母亲,不急。我明日去街上裁缝铺子里转上一转,有那好的布头,他们多下来的,咱们花钱买上一点就是。那些大铺子里,必是各种布头齐全,咱们可以多多寻上一些,倒是可以挑挑看,以后做些别的也使得。”
 
    小郑氏听得如此说,夸张地双手轻轻一合:“是呀!娘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我的冬姐儿想得周到。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苏暖笑着应是,心下却是想着,明日得想个法子才好,可不能让小郑氏跟了去......
 
    ......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深巷两边的灰墙亮堂堂的。也不知谁家门前的“照妖镜”反了一片呈亮的光,苏暖用手遮了遮眼,站在门前。望着两扇破败的木门,里头杂草丛生,一条半大的黄狗见她过来,啮了一下牙,作凶猛状。被小荷壮起胆子,拾了一块土坷垃掷了过去,“嗖“地一下从塌了半边的矮墙上跑走了。
 
    ”小姐,这是哪里?”
 
    小荷不解地望着苏暖问道。
 
    一早,小姐就带着她一路七拐八弯地,不知问了多少人,才寻到了这里。没想到,竟然是一座破败的院子,看样子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住人了。
 
    她跺着脚,这里脏乱,周遭都是低矮的泥墙,不时有鸡从矮墙上飞过。她抬脚蹭了一下鞋底不知是鸡屎还是污泥的黑状物。
 
    苏暖全然不觉,提脚走了进去。站在院当中,小时的记忆如潮水般蜂涌而来:爹在那边墙角下编着竹筐。爹自伤了腿后,就开始编竹筐子,竹篮子卖。爹的手可巧了,有时闲时也会给她和春芳编只蚂蚱、蜻蜓什么的。
 
    春芳彼时还小,喜欢跟在她后面,对了,就在那口老井那里,帮她提了水上来,帮娘洗衣。
 
    她是长女,5岁起,就会帮娘择菜,洗碗。全在这个井台边。
 
    爹特意给安了个木轱辘,轻轻一摇,那水就会上来......春芳懒,但摇水这项活却是最喜欢的。
 
    她轻轻拨去井台边的乱草,探头望去,黝深的井里面还有水,只是脏了,她探了探头,井里映出的是另一张脸。
 
    “小姐,小心!”
 
    小荷忙出声提醒了一句。
 
    “小姐,咱回吧?你看这里又没有人,你要找的人早就搬走了呢。”
 
    小荷说。
 
    苏暖这才回过神来,是呵,出宫那年,就听说家里般到南城去住了。可是她没有去过,她只记得这里,这个她11岁进宫之前的家。
 
    她茫然四顾,她要到哪里去找?南城这么大。
 
    两人出了院子,她回身又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子,心内黯然:这里已经成了一处荒废的院子了。
 
    两人举目四望,小荷见一户人家开着门,忙跑了进去,问:“闽大成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有个妇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瞅着一身青衣打扮的苏暖,心下嘀咕:这个小公子长得比他们这一带的大闺女还要水灵,啧啧!当下,很是热情地指点着,说闵家现如今可发达了,听说,他家的闺女嫁给了一个富贵人家。早搬到走了,听说是搬到城南去了,叫什么街来着?她努力回想,奈何想不起来,就朝隔壁招呼了起来。
 
    立时,又有几个人从各家门里走出,下死劲地打量这两个人,他们这里难得有这样标致水灵的人儿来。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
 
    听说是打听闵大成家,都热情地说了起来。
 
    “是呀!大成家里可真是生了两个好闺女!前头那个可是得了好大一批银子,听说原先是在那宫里面做事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儿呢!”
 
    一个老妇擦了一下围裙说:“这个大闺女可争气了,听说嫁给了一个当大官的,去做官夫人去喽。”
 
    “不是!你搞错了,那是小的,也不是嫁给当官的,是华家,知道么?也是,你说得也对,那华老太爷可不是太医院的官老爷么?她是那家的儿媳妇。就是现在瑞祥的东家。前阵子我还在街上远远地看到呢?坐着马车,那个威风......”
 
    有人恍然:“对!对!我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后生不是经常来这里么?那会,他们家还没有搬的时候,闵家这个小闺女就经常坐他的马车出去......也是,她家的闺女一个赛一个的出挑。唉,你见到她家二闺女,怎就没招呼一声?也是,人现在发达了,都不认得咱了。”
 
    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苏暖越听脸越白,她困难地吞了口口水:“不是说闵家的大闺女嫁给那个什么华老爷么?怎么成了小闺女了?”
 
 011出行
 
    “你肯定弄错了。我与他们家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我最是清楚不过的!”
 
    说话的那人挤眉弄眼的:“那大闺女一早就入了宫,怎么可能?我可是听闵家嫂子说过,说这桩亲事还是那大闺女给妹子找的,那可是她的亲妹子,不关照她还关照谁?不然,大闺女一嫁,小闺女马上就跟嫁了?要不是为了姐妹情深,怎会等到20才嫁?”
 
    苏暖看了看说话的老妇人,她已经无暇分辨她是记忆里哪位邻居了。脑袋一阵发懵:怎么会这样?什么叫她做的媒?什么叫做她嫁了当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她站在那里,越听越糊涂,冬日午后的阳光竟然照得她脑袋一阵发蒙,有点眩晕。
 
    看着一圈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街坊,她慢慢喘了一口气,脚步打着飘望外走去。
 
    小荷忙谢过各位热情的街坊,紧跟了上去。一路上,她小心地看着苏暖的脸色,轻声说:“小姐,我们往哪里去?”
 
    苏暖一个激灵,抬目看了一下周围,已经是出了胡同口,前面就是闹市了。
 
    她吸了一口气,茫然望了一下四周,好半天才说:“回罢!”
 
    小荷忙跟着往大街上走去,方才两人一通乱走,已经是出了老远,现下,辨别了一下方向,绕了好多冤枉路。
 
    走了一程,小荷叫苦不迭,塌着肩膀,有心想叫一下苦,却见苏暖只埋着个头,一味低头望前走。脚步飞快,丝毫不见疲累。
 
    她只得提一下精神,小跑着跟上。
 
    苏暖满脑子乱糟糟的,不知从哪里理起。她原想着即刻就去城南问上一问,到底怎么回子事情?可是......她按了按心口,走了两步,又踌躇了。
 
    不,她得先回去。想好怎么办?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
 
    小荷眼看小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几乎都要跑了起来。她咬着牙齿,不明白小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到得郑国公府的后门,苏暖诧异地看着小荷提在手里的鞋子。
 
    小荷苦着脸指了一下:原是鞋带子散了。又不敢停下来系上,苏暖走得太快,她生怕跟不上,只得提了在手里。
 
    她忙忙地蹲下穿了进去,一双罗袜已经漆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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