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不知道吗?我们结婚五六年了呢。’
‘额,啊,嗯,这个,哈哈哈哈。’”小王像演独角戏,眉飞色舞地演了一大串。演完又瞟一眼朱贝妮:“自从两年前总经理上任,制定了督查制度,来无锡分公司督查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会兜兜绕绕这么问一圈呢。好玩极了。我都快上瘾了。”
朱贝妮尴尬地抚了抚自己的胳膊:“我倒是好奇了,公司不是明令不允许家属在同一个分公司工作吗?”
“有规矩就会有例外啊。谁让我们无锡分公司的营业额和利润统统全公司最高呢。”
“VIP待遇。”朱贝妮笑笑。这会儿对周经理的印象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阿谀,更像是调侃呢。大概有实力派的自信保底,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心理障碍。
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无锡分公司。
朱贝妮去经理办公室见周经理。周经理电话里的那一套“领导莅临指导”又来了,朱贝妮只加倍客气地还给他。她说得不动声色,俩人看起来格外搞笑。小王不耐烦地一摆手:“哎呀,周!收起你那套吧。朱贝妮路上啥也没问我。她不吃你那套啦。”
周经理哈哈笑起来,马上起身,奔老婆王珍珠而去:“辛苦,辛苦!”
“我也是没想到啊。下次她再来,你换个人去接。”小王葱白手指一指,戳中周经理的额头。周经理点着头,揉着肩,笑得点头哈腰。
朱贝妮身上鸡皮疙瘩起一层,没想到自己舟车劳顿,早饭没吃从上海跑到无锡,竟然是看恩爱秀的。可是温和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制止。毕竟对面的两个人看起来是真的情真意切,你侬我侬。
周经理呵护万分地送走小王出经理办公室,马上言归正色。交出电脑,拿出账本,一一指给朱贝妮细看。
收入支出账做得工工整整,干干净净。非财务的朱贝妮才看不懂什么,不过是瞎看看。客服本子上详细记录着分公司客户的各种信息,同样工工整整,干干净净。朱贝妮对着督查表,查了大半天,觉得哪里都很好。公司环境如同各种账本,工工整整,干干净净。末了,朱贝妮忍不住夸奖:“真不容易!怎么做得这么好?”
“我有贤内助啊。”周经理喜不自禁。
“不会是小王吧?”朱贝妮灵光一闪。
“正是她!她负责财务和客服。奇怪了,也没见她怎么费劲,就是打理得这么好。说起来我是分公司负责人,但我觉得我更像是个冲锋打仗的,我只管攻城掠地,打下的江山只管甩手给小王。小王就是有本事把它治得井井有条!营业额、利润率我们是全公司最高的,客户流失率,我们是全公司最低的,全仗着小王!关键是,小王根本不出门,打打电话,说说笑笑就搞定了!”
“好厉害!”朱贝妮由衷赞叹。
“总经理刚上任的那会儿,每个月都往我们无锡分公司跑,想抓我们的把柄,搞掉我或者她。来了几次就不来了。大概想明白了。没有小王我做不好无锡分公司,没有我更是留不住小王。所以我跟小王,就这么成了公司特别的存在。总经理让我们别太张扬,所以外公司的人,尤其总部下来督查的新人,只当她是个助理而已。其实她是我最亲爱的老婆大人啊。”
“真好!好幸福好浪漫!”朱贝妮听得很入迷。
“难得聊的这么开心!中午吃了工作盒饭,晚上我们请你吃大餐。”
“还是继续吃盒饭吧。不然回总部也难交代。”朱贝妮不肯。
“放心吧。对我们无锡分公司,总经理睁一眼闭一眼!”周本舟经理得意洋洋。
朱贝妮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推说下班后想去太湖边看看。周经理马上热情地拟当地陪,仍旧被朱贝妮拒绝了。她不想在下班时间后仍旧跟公司内的人在一起。尤其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交往过甚,督查报告写起来就会心虚。
下午五点半,朱贝妮一个人走出无锡分公司。
慢!眼前是谁?
分明就是陈小西嘛!
朱贝妮揉揉眼睛,好确认是不是幻影。
“别揉了。就是我。”陈小西微微笑着说。
第十一章 街头受了伤
“你怎么在这儿?”朱贝妮掩饰不住地惊讶。
“你能相信,是神奇的偶遇吗?”陈小西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朱贝妮。
“不得不信!”
“我是不信。”陈小西接道。
“你说什么?”
“我也深信。”陈小西不动声色地笑。
“可是怎么居然这么巧?那么大的无锡,不偏不倚,恰巧在同样的地方?那么长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巧在同样的时间?”转过一个弯,逃离分公司同事的视线,朱贝妮才放松下来。一想到竟然异地偶遇,忍不住感慨。
“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陈小西道。
“啊?”朱贝妮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这种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陈小西面不改色地说。
朱贝妮悄悄摸了一下耳朵。
“你来无锡干什么?”朱贝妮问陈小西。
“我来——”陈小西摸后脑勺。为啥而来的呢?一着急忘了想这个问题了。只记得当时掐指一算,原本就一周不见,当下这周又不能见,未来两周仍不能见……聚少离多,莫名心慌。依稀还记得朱贝妮公司的名字,公司官网登录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无锡分公司的地址。想都没细想,就这么来了。
“相亲?”见陈小西欲言又止,略略害羞的模样,朱贝妮恍然大悟!语气里既有猜出来的喜悦,又有为陈小西女友有着落而高兴。
陈小西咬了一下唇,眼睛一闭:“是。”
“是不是已经见过了?”朱贝妮兴奋起来,八卦心思大起。
“嗯。”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是。不。额,这个很复杂。”陈小西有些语无伦次。他看着她,犹豫着,权衡着。
“哦。我明白了。”她拖长了“哦”,一脸得意色。
“你明白了?”陈小西开心至忍不住激动!
“你觉得还不错,又不敢断言,希望以后多接触接触,再下定论。是不是?”朱贝妮笑容绽放,犹如一朵盛开的花。
“你怎么那么聪明啊。”陈小西哼着气,咬着牙说。
听见陈小西这样说,朱贝妮高兴得直拍手掌。
“对了。你这是要回上海吧?”朱贝妮回头问陈小西。
“你今天不回去?”陈小西显然有些吃惊。
“是啊。我要督查两天。快的话明天晚上回,不想那么赶的话后天回。反正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朱贝妮道。
陈小西一时有些懵,还以为“偶遇”之后就一起回上海呢,没想到别有变故。
“你几点的火车?来得及的话一起吃晚饭。”朱贝妮异地意外地见到陈小西,明显很高兴。
“来得及。因为我还没有买返程的火车票。”陈小西略略一想,计上心头。既然开篇乱糟糟的,就让它继续乱下去吧。最差也不过是维持原状。这样打定主意之后,果然反应快多了。
“我们去吃本地菜吧?”说到吃特色菜,朱贝妮两眼直冒光。两个人信步往人多的地方走。越近黄昏,人越多起来。偶尔有人从背后挤过,把朱贝妮挤向陈小西,或者从陈小西身旁擦身而过。一开始朱贝妮还警觉地朝背后或侧边看,推来撞去久了,也不甚为意。
直到有一次被撞之后,有一种微妙的拉扯感,愣了几秒,朱贝妮才反应过来:“包!我的包被人偷了!”
她这么一喊,前面陡然有人拔腿跑起来。
陈小西二话不说,抬腿就去追。缓慢的人流中有人突跑起来,引起了一阵骚动。前面跑的小偷遇到的阻力更大,有路见不平的胆大男生出头拦截,陈小西很快抓住了那个贼头贼脑逃跑的人。可是那个人光秃秃空着两只手。
朱贝妮气喘吁吁跟上来。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偷了自己的包。
“没偷你跑什么呀?”朱贝妮指着他直跺脚。
“我看到有人偷了,我怕你是坏人。我当然得逃了。”那个人一脸无辜,言之凿凿。
见朱贝妮脸色有所松动,那个人猫腰要走,被陈小西一把抓住:“等我报警。”
“大哥,干吗报警啊!我又没偷!”那个人抱住陈小西拿电话的手。
“你不是看到有人偷了吗?我们包里钱倒没多少,证件丢了太讨厌。当然你要能帮我们找回,另当别算,不然只能报警。”陈小西丝毫不退让,直直地与那人对视。
“好吧。我看到小偷把包扔那边垃圾堆里了。”
“你带路!”
好几个看热闹的闲人也跟着一起去。果然在堆满杂物的垃圾回收站,看到了朱贝妮的小包,混在垃圾中。朱贝妮准备去捡,被陈小西拉住。他自己快走一步,在垃圾中取出了她的包。见包找到了,又满是垃圾,围观的人渐渐散了。
陈小西这边刚拿回包,一回头,看见刚才那个人正要溜,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欲逃走的人。那人回头,目露凶光:“有完没完?不是找到了吗?”
“麻烦等我确认有没有丢东西。”
“闲扯淡!谁有空儿等你!”那人用力甩陈小西的手。一甩甩不掉,忽然隐约亮光一闪,朱贝妮还没看清,就听陈小西啊地短促叫一声。陈小西松了手,那个人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今个算我倒霉!”很快混迹在人流中不见了。
朱贝妮再回头看陈小西,赫然看到陈小西一手捂着胳膊,胳膊殷红一片,指缝里滴滴答答全是血。
“你流血了!”朱贝妮哇哇叫起来,好像受伤的是她,疼的也是她。
“不要紧。”陈小西试图安抚她。他伸出手想给她确认只是皮外伤。没想到朱贝妮越发脸色苍白,呼吸紧促,脚一软,整个人摇摇晃晃要坠倒。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陈小西一把搂住她。一用力,伤口更多血流出来,染红了朱贝妮穿的白裙。一看之下,更加惊心。
人群里有热心人看不下去,这个给手帕,那个给创可贴,有一个姑娘,熟练地用纯净水冲洗了陈小西的胳膊。所幸只是口子比较长的皮外伤。陈小西一边搂着脑袋搭自己肩膀的朱贝妮,一边频频对帮自己清理伤口的人说谢谢。
“是刀片划伤,目测无锈迹污染,不过不能大意,需要找医生或自己用消毒水消毒。血止住了,但是这只胳膊24小时之内不能用力,防止伤口再度撕扯开裂。”这个姑娘接过路人递过来的创可贴,一张张仔细并排贴起来。边贴边轻声嘱咐。
“多谢了。”陈小西道。
姑娘明媚地看他一眼:“你女朋友本来就晕血,你还拿沾着血的手给她看!你是故意的吗?”
原来朱贝妮是晕血。陈小西放松地笑了:“姑娘冰雪聪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是护士啊。”
“幸会!幸会!护士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