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许。只不过,认为自己能看准未来的,最终都会为自己的缺乏敬畏心而埋单。事实也会证明:十次赚的,不够一次亏的。”
陈小西仍旧是平平静静。
朱贝妮却明显不镇定了。
陈小西不经意回头,看到朱贝妮似乎充满躁动,不禁乐了:“你以为我在股市中赚到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朱贝妮傻傻追问。
“当然是别人亏的钱呀。”
看朱贝妮慢慢皱起的眉头和嘟起的嘴巴,陈小西索性转回身,调侃起来:“赚不认识的蠢人的钱,你就认为是我的本事;赚认识的蠢人的钱,你就认为我残忍了?”
朱贝妮装出很受不了的样子:“残忍!冷酷!”
陈小西却很受用,很是得意地转身接着记账。
记完账,匆匆把米煮上,把羊肋排、白萝卜炖上。擦着手探头对桌前的朱贝妮说,他赶紧趁机去酒吧去一趟,让朱贝妮锁好门在家等他回来。
房门“啪嗒”关上。
想到丰衣足食的陈小西都这么勤奋,至今仍一无所有的朱贝妮也只好勉励自己继续认真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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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西跳上公交车,在车上不忘用手机再刷一遍国内外新闻。
公交到站,他几乎是小跑着往酒吧走。他想的是,这会儿节约点时间,呆会儿就可以早一点回去。
酒吧在除夕期间短暂歇业了三天,马上又进入营业状态。
像Bunny酒吧这样既不顶新潮,又不顶疯狂的中庸酒吧,在春节期间,生意并不算好。但无论是朱弘,还是忻影,都执意要营业。
朱弘恋着阿影,阿影则想着借酒吧摆脱家人对自己的控制。
阿婆在上次生病中命悬一线,受益于胖子,最终得以较好恢复,出院回家。只是,回家后身体没有以往硬朗,小毛小病日益增多。她期待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阿影嫁人。
小姨却在胖子的大手笔照顾中看出了什么。几次试探之后,见阿影遮遮掩掩,既不肯带胖子回来,又不肯透露胖子信息。小姨便生出疑心。想到阿婆去日不多,阿姐不在人世,姐夫不提也罢,自己作为阿影唯一靠谱的长辈,似乎是时候为晚辈指导人生了。
小姨大概认为阿影有做小三的倾向,对她看得日渐紧起来。
阿影恨不得24小时在酒吧。
朱弘恨不得阿影真的24小时在酒吧。
拜以上2人所赐,陈小西反倒在不在酒吧都无所谓。只是他有一种奇怪的责任感,认为无有意外,当时日,当日毕。
初六晚上,黑白石乐队第一次节后复工。
乐队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陈小西只匆匆一瞥。
果然,进办公室才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轻手轻脚从外面打开。
陈小西猛然回头,却看见朱弘竖着食指在唇边,“嘘”个不停。那架势好像陈小西才是个闯入者。
“敲——门!”陈小西用口型抗议。
朱弘轻轻关上门,确认门锁上了,才恢复常态。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鬼鬼祟祟?”陈小西问。
朱弘一屁股坐上陈小西的办公桌,一手搭在陈小西肩头,上身不自觉就往陈小西处凑,眼睛还咕噜咕噜四下转一圈,莫名让陈小西生出一丝紧张。
揣着一副说重大事件的神秘模样,朱弘开口了。
“我觉得薇薇安不对劲,不,不,我觉得吐司男更不对劲。”
噗!
破功的感觉!
陈小西更想拿块软豆腐撞朱弘的脑袋!
第415章 酒吧守护人
陈小西抬手看腕表,这是一个委婉的驱逐信号。转念又想,朱弘未必看得懂吧。
果不其然,朱弘仍旧是一副“秘密我只说给你听”的神秘模样。
“吐司男今天哭了。那家伙借口酒太辣掉了眼泪。可我看他分明拿错了薇薇安点的葡萄汁杯!他喝的是葡萄汁!含有0.5%的植物纤维的紫褐色葡萄汁!我绝对不会看错!”
陈小西很无奈:“也许过年被催婚,也许想起前女友,也许想到收入与房价比……作为一名得过且过、不理财的成年人,日后伤感的机会多着呢。”
“不是那种悄无声息的湿润了眼眶的哭,是那种差点就hold不住要莽莽哭崩的那种。哇,男人哭出来声势可真大,虽然他只哭了一声马上就收住了。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冲击力比见提刀子打架的场面都强!”
“所以你跑到我这里寻找安慰来了?”
“确实。说出来之后,我轻松多了。哦不,我的意思是,作为同事,难道我们不应该做点什么安慰安慰他?”
陈小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这样吧,给你一个任务。你先去打听清楚他为什么而难过。”
“Yes,Sir!”
朱弘挥舞着拳头信心百倍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陈小西开工前再看一次手表,估计这会儿电饭煲已经停工,米香味儿已经溢出。40分钟之后,浓郁香滑的肋排汤也可以畅快享受了。
因为酒吧生意还没有走出春节人流稀少带来的低谷期,要记的台账并不多。20分钟之后,陈小西确认全部保存、关闭后,关了电脑。
正要起身,“嘭”,身后的门简直像被撞开。
没有意外的话,只能是朱弘了。
回头一看,朱弘的表情……既得意,又迷茫,似乎还有难为情的踪迹。
陈小西不由再次抬腕看表,并没有因为朱弘的到来而停止往外走。
朱弘却钉在原地:“很奇怪……”他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
“嗯?”
“我打听是打听到了,可是却不懂。”
“什么?”
“时间还早,鼓手跟贝斯手来吧台,拿礼券兑换‘开年红任意鸡尾酒酒’,我趁机询问他们。我还以为只能旁敲侧击问出点皮毛,没想到两个人争先恐后抢着告诉我了。”
朱弘说,据鼓手和贝斯手说,在那场赫赫有名的盛大乐队晋级塞中,他们的乐队排名第十,可以进入终极挑战赛。全乐队里的人都很开心,唯独吐司男敏感神经发作,疑神疑鬼,婆婆妈妈到处诉说这名次高得令人难以心安。惹得兄弟们心中暗暗不爽。
偏偏在终极挑战赛中,他们第一批被刷下来,而且死得很惨,评分低到羞于诉说。淘汰又复活的乐队都比他们更得评委青睐。
吐司男终于安生了,可兄弟们不干了!
他们觉得关键一赛,纯属被吐司男的不自信拉了后腿,或者是被吐司男的乌鸦嘴诅咒了。
面对兄弟们或明或暗的怨念与疏离,命运无情地给了吐司男另外的打击。
他们这支末考虽不理想,但好歹也是晋级塞中堂堂第十的乐队,竟然乏人问津,没有娱乐公司来签!
这已经是悲伤又沉重的窘境,偏偏萧条中开出一枝华丽艳花——默默无闻的薇薇安,被曾经最火爆、当下仍为业内尊为最专业的唱片公司的知名经纪人约见!
从经纪人秘书客气的态度中,大伙似乎看到一线生机,指望薇薇安看在旧日情份上,不要抛弃他们单飞。
可惜,事与愿违。
乐队出名了(有名无价亦无市,只是匆匆昙花一现),真正成功的却只有薇薇安一位。
再一次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暴烈的架子鼓鼓手当场就砸了鼓槌,觉得这股难以下咽的邪气就起源于吐司男的唠唠叨叨!
如果不是跟Bunny酒吧的合同没有到期,乐队当场解散都有可能。吐司男的领导地位被集体忽视自然不必细说。
薇薇安仍旧出席,平静得仿佛不曾有被教父级唱片公司签约的事实。
可是,当年一条心的乐队,如今已经岌岌可危,崩溃、瓦解只是时间问题。
朱弘说完了,眼光迷离地看着陈小西。
陈小西无话可说地耸耸肩。
“我不明白,吐司男到底为什么而哭?成绩高他不安,成绩差他不爽,他到底想怎样?”朱弘拧着眉毛问陈小西。
陈小西:“……”
这会儿他只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吐司男是不是分裂型人格啊?”朱弘一脸无邪地追问陈小西。
陈小西只好拍拍朱弘:“人心最难懂。很多事情不用太在意原因,看结果就行了。结果是……你多留心吐司男,以免他想不开。”
其实只是故意说得充满戏剧性,陈小西才不信热衷功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吐司男舍得想不开。可不这样说,又怎么引导朱弘领了任务赶紧走呢?
朱弘信以为真,比陈小西还着急地往外走。
到了前场,朱弘神色严峻,悄悄对每一位酒吧员工低声叮嘱:吐司男受到重大挫折,请注意对他的态度,以免二次被刺激,也请随时关注他的动态,一有不对,速来报告。
朱弘绝对是一腔诚意。
可是却把吐司男生生逼得无处遁形。
每一个熟人看他的眼光都充满同情与怜悯,每一个熟人都大方给予他反常的宽容与谦让。
吐司男觉得,他的伤疤被残忍地当众剥开。
本来还指望酒吧暗淡的光线和无情的顾客能让他暂时遗忘呢。
没有办法,他从酒吧后门走出,想在没人的地方抽根烟,放松一下。
可惜后门堆着垃圾,那味道,即使在冷冬,也着实不能恭维。
好在这幢改建的6层老建筑,外立面悬挂着楼外金属楼梯。这种楼梯几乎是装饰性的存在,在一楼焊接了一个小铁门,常年锁着锁。
吐司男猜,也许它充当的是消防楼梯的角色吧。
虽然有个带锁的小铁门,却不妨碍身形矫健的他握着铁栅栏翻身进去。
第416章 生死之悬案
吐司男想走到垃圾气味的上层,目测在二楼或三楼的位置。坐在清冷、新鲜的空气中,好好抽根烟。
到了三楼,一转身,发现暮色中的上海,星星点点地亮着灯,五光十色的灯带装饰条在身边的楼顶上放绽放开。
夜上海,收入自如地在纯净与妖娆中变幻模样。
吐司男不由童心大发,蹬蹬蹬拾阶而上,中间惊起一只老猫,“喵”一声叫着逃开。
三层之下,来后门倒垃圾的小魏听到诈尸般的猫叫,险些丢掉半个魂。
小魏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依稀听到“蹬蹬蹬”迈步上台阶的金属踏板特有的声音。不由仰首……
小魏是位发射思维特别发达的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跑回酒吧紧急寻找吐司男。无果,赶紧汇报给吧台坐镇的朱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