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一听,心都凉透了,她一直以为陶爱国没交伙食费是跟她一样的想法,公中的便宜尽可能的多占,省下钱来自己好过小日子,原来陶爱国竟有这样的打算,看来自己得想办法闹分家了,不然以后整个家的担子都归他们夫妻两个挑。
林永芳和两个子女还没走进自家的篱笆院子里,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争吵声,从声音上分辨,是爱云和陈美玲两个在吵架。
母子三个神情凝重的互看了一眼,就都往院子里跑去,陶爱家身高腿长,跑得又快,第一个跑进了院子,见爱云和陈美玲扭打在一起,爱云自小身体就不好,长得又瘦,手无缚鸡之力,陈美玲长得膘肥体壮,爱云哪里是陈美玲的对手,被陈美玲摁在地上狂揍。
陶爱家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陈美玲从爱云身上拎了起来,往旁边一扔,摔得陈美玲嗷嗷惨叫。
朵朵和林永芳这时也都跑了过来,把爱云从地上扶了起来,爱云披头散发的,嘴角流着血,林永芳心疼的失声痛哭。
这个孩子因为是女孩子,从婴儿时期就被自己的亲奶奶和亲爷爷嫌弃,受了许多苦,身体才变得这么差的,前两天才发过高烧,刚退的烧,走路都还打飘,陈美玲不说心疼她,竟然还动手打她!太没人性了!
爱云见母亲在哭,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似的,愧疚的要死,艰难的扯起一个大的笑容:“妈,我一点都不疼,疼的是二嫂,我全身都是骨头,她打哪都会手疼。”
“傻孩子.....”林永芳哭得说不出话来,扶着虚弱的爱云往茅草房走去。
进了屋,朵朵问爱云:“你怎么和二嫂打起来了?”
爱云抽泣道:“二嫂想偷鸡蛋吃,被我发现了,我不让,她就打我……”
朵朵气得话都说不出。
陈美玲听见院外传来了脚步声,知道下工的村民要从自家门前过,还有自己的男人以及陶爱国两口子要回来了,于是先发制人哭得惊天动地:“我不活了,全家打我一个!小叔子打我,婆婆打我,连小姑都打我!”
顿时路过的村民纷纷向朵朵家的破院涌了进来。
刘翠花看了一眼从后面急走到前面的陶爱民故作惊讶道:“弟妹又在家里折腾什么?嚎成这样!”
陶爱国厌恶的锁紧了眉,心想,这个弟媳只长肉不长心眼,三天一吵五天一闹,也不怕村里人笑话!
陶爱民急吼吼的冲进院子,就见陈美玲满地打滚,眼前一黑,像他媳妇这样能撒泼的大概方圆十里之内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有几个大婶上前硬把陈美玲拉了起来,问:“美玲嫂子,究竟发生什么事,哭成这样?”
第32章 阴险小人出场了
陈美玲就等着人来问,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看见爱云这几天不舒服,就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给她吃,大热天的,装鸡蛋羹的碗肯定烫手,爱云因为烫到手了,就说我对她不好,小叔和婆婆还有小姑进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打了一顿。”
朵朵在屋里听了,肺都要气炸,虽然她也知道村民基本上没人会信陈美玲的话,可是也不能由着她胡说八道,万一二哥当真,影响兄妹感情就不好了,还有,如果传到别的村,那些村民又不了解陈美玲的为人,要是相信了陈美玲满口胡言,自己和三哥妹妹还有妈妈岂不是要吃哑巴亏,以后上个集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她可不愿背这口硕大的黑锅,于是走出了屋子,凌冽的看着陈美玲,冷冷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刚才问过爱云了,明明是你进房间想偷鸡蛋吃,结果被爱云发现了,你就恼羞成怒,狠揍她。”
朵朵回头冲着茅草屋喊:“妈,你把爱云扶出来给乡亲们看看,看爱云被二嫂打得多重,爱云前两天可是刚发过高烧,走路都走不稳,亏得二嫂心这么狠,竟下得了手!”
陈美玲好吃懒做闻名全村,所以朵朵的话村民都是信的。
林永芳一向奉行的是家丑不可外扬,先开始听到朵朵喊她,她还在踌躇,可后来朵朵的话说中了她心中的痛点,也就什么都不顾了,泪流满面的把爱云扶了出来,村民一见爱云的惨模样,又见一向不在人前落泪的林永芳哭得泣不成声,对林永芳母女是很同情的,都纷纷指责陈美玲,有的人还连带陶爱民一起挖苦:“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也不管管自家的媳妇!”
村民的话如耳光一样,令陶爱民羞愧的满脸紫涨,兄妹几个是怎样在母亲的艰难抚养下相互扶持着长大,他不可能忘,也没法忘,现在村民的指责让他如芒在背,对着陈美玲怒吼了一通。
陈美玲自知理亏,胆怯地垂下头来,虽然她在未嫁人前被自己的爹妈宠溺得唯我独尊、跋扈惯了,但是陶爱民发火她还是怕的。
众村民见事态渐渐平息,都准备散去。
夹杂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一个长得不黑不白,一脸雀斑,身才也不高的二十七、八的女孩子用不大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光吼有什么用,像这种女人要往死里打,才会改!”
有几个年纪大的村民微皱了眉:人家家里正乱,这样说不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么!这谁呀,这么说!
那几个老者正准备回头看是谁,陶爱国如一颗炮仗,被那句话点燃了,心中暗想,这人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今天豁出去,把陈美玲打听话,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家瞎闹腾!
于是冲了过去,挥手扇了陈美玲几个响亮的耳光,怒斥道:“你这懒婆娘,每日里不做事也就算了,还总在家里挑事,看我不打得你听话!”
陈美玲被那几巴掌打懵了,一只白白胖胖的手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的盯着陶爱民看了片刻,忽然如发怒的母老虎一样疯狂的扑打着陶爱民,嘴里大喊大叫:“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陶爱民在气头上,与她对打起来,一时鸡飞狗跳的。
那几个老者也顾不得回头去寻煽风点火之人,与众村民还有陶爱国兄弟一起去拉架扯劝。
刘翠花在一旁非常解恨地看着陈美玲挨打,这种女人就该死,又懒又馋,看着就叫人不顺眼!
那个煽风点火之人趁乱偷偷地溜走了。
那人不是别人,是向阳大队的一个女知青,名叫王文艳,今年二十六岁,这个年龄不论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在七十年代,剩女很受鄙视的,因此村里人有一段时间都不太待见她。
王文艳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心眼太多,太爱算计,一心想回城里,老早就放了话,谁能让她回城她就嫁给谁。
这句话太不知天高地厚,她虽然不至于长得天残地缺,但是跟美这个字无缘无份,就凭她那张像中了散弹一样满脸雀斑的脸,按媒人的话来说,能有汉子要,她睡着了都该笑醒,什么时候轮到她挑三拣四了!
王文艳听到这些言论,当然气得半死,可她向来城府很深,表面上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再有媒人来做媒,她也不拒绝,只说处处看吧,等以撒娇、装病把男方财物骗得差不多了,就带男方回城里拜访她父母哥哥,人家上门拜访自然是不能空着手去的。
她父母哥哥在她的授意下,全家人一拥而上,把那男的海扁一顿,赶出家门,理由只有一个,一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还想撩她城市女儿的骚,能滚多快就滚多快!当然带来的东西得留下!
之后,王文艳对那男青年哭得梨花带雨,与那男青年一起痛骂自己的亲爹亲妈亲哥哥,然后再寻死觅活地表示对不起男方,又不能违背亲人的意愿,从而与那男青年忍痛分手。
这样的戏码上演了几回,没人再跟她“处处看”了,但也没人识破她的真面目,反而因为她嘴甜,会做表面功夫而使村民们同情她命苦,怎么会摊上那样的极品亲人!从而对她的态度由嫌弃转变为心疼,对她这么大了还单身也不再说三道四。
王文艳之所以会在朵朵家点那把火,是因为记恨朵朵和陶爱国兄妹俩,她刚下放来桃花村,只劳动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于是竭力勾引陶爱国,想投怀送抱,好使他给她安排的活儿轻点,当然,最好只给她记工分不派活儿。
可是陶爱国并不买她的帐,仍是很公平的安排劳动,这令王文艳怀恨在心。
再加上选拖拉机手,当时海选的时候,朵朵来晚了一步,县领导先选中了在文化上有优势、高中毕业的王文艳,可朵朵赶来之后,县领导立刻舍弃了面相看上去像几个娃的妈的王文艳,一眼相中了虽然黑,但青春四射的朵朵,朵朵这样的才能代表国家农村女青年的正面形象,朵朵虽然脸黑,可身段好,五官又精致,说来说去还是看脸!王文艳因此把无辜躺枪的朵朵也恨上了。
所以从此以后,只要瞅到机会,王文艳就要暗中对付陶爱国和朵朵兄妹两个。
今天虽然只能挑起陶爱民夫妇两打起来,但陶家闹成这样,陶爱国和朵朵肯定也不好过!
第33章 夫妻矛盾
这样想着王文艳又拧转身,装做才往朵朵家去的样子走去,想看后续发展。
正如她希望的那样,朵朵家已经大乱,陶爱民像疯牛一样,那些村民加上他的哥哥和弟弟就是拦腰抱住他的腰,他也能挣脱掉,满院子追着陈美玲打。
村民们把披头散发的陈美玲护在身后,拼命拦着陶爱民,陶爱民仗着身高臂长,把陈美玲硬生生地从村民背后揪过来,对着她白胖的脸一阵猛扇,扇得她晕头转向,惨叫声直冲云霄。
朵朵本想看好戏,林永芳却急得直跳脚,虽然陈美玲做的很过分,可是林永芳还是会联想到自己在陶家曾经被陶家一家人毒打的往事,将心比心,不忍陈美玲被打,虽然她这是咎由自取。
林永芳见这么多村民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拦不住陶爱民,冲上去扇了陶爱民几耳光,怒骂:“长本事了!会打老婆了!明天就该打妈了!”
完了,戏看不成了。
朵朵在一旁连连跺脚,妈妈实在是个烂好人!二嫂挨打,是她活该!
陶爱民被林永芳扇停了下来,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林永芳。
陈美玲嚎叫着:“我不活了!”冲出了院子。
林永芳生怕出个什么事,连忙叫陶爱民:“你这个死人,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把美玲给追回来!”
陶爱民脖子一硬,闷声闷气道:“不追!饿得受不了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这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陈美玲贪吃村里谁人不知,陶爱民这句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村民们真心真意安慰了林永芳几句就都散了,他们还要回去忙着做午饭,吃了好出工,谁舍得掉工啊,那就相当是掉的粮食!
王文艳很是失望,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能给陶爱国和朵朵添多少堵!
她随着村民悻悻离去。
林永芳给爱云梳洗了,母子几个这才走出茅草屋去堂屋吃午饭,午饭是爱云早就做好了的,爱云很懂事,做不了重活儿,家务事都一直在尽量做。
陶爱国夫妇两已经坐在桌前了,刘翠花只盛了她夫妻二人的稀饭出来,其他人的她一概不管。
朵朵看了一眼刘翠花盛的两碗稀饭,给大哥的那碗都快赶上干饭了。
陶爱国正准备动筷,一看自己碗里的稀饭这么干,当时脸就铁青了,也不说话,端起那碗稀饭走进了厨房,倒进锅里,重新搅匀,再给自己盛了一碗,朵朵正好站在厨房门口,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陶爱国回头看见是大妹妹,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此时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准备一头与朵朵擦肩而过。
朵朵忽然道:“为什么辜负大嫂的心意?”
陶爱国愣住,好笑的看着朵朵,这孩子人小鬼大:“我怎么辜负你大嫂了?”
“我看见大嫂只给你碗里盛的是干稀饭,她自己的却是很稀的稀饭。”
陶爱国收了脸上笑意,严肃道:“妈一个女人家,又是我们的长辈,一生吃了多少苦,你们几个年龄小正长身体,你大嫂把稠的全捞到我碗里,妈和你们就要吃稀的了,我作为你们的大哥怎么忍心。”
朵朵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