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倏地站起来,瞥到桌上的锦鲤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锦鲤是表哥从寺里求来的,倘若雪儿……
她真的不敢想,只盼着福公公他们能快些。
电光火石之间,白猫已经奔到了阿遥那里,极快地伸出了猫爪。
阿遥呆若木鸡,她根本就没回过神来。明明上一刻她还在看戏来着,她是无辜的,救命啊!
那猫可没有那么善良,还给阿遥目瞪口呆的时间,直接出手。猫爪来袭,直直地刺向阿遥。刺啦一声,阿遥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又惊又痛,猛地从水里蹦出来。
如此,更遂了那白猫的意。它挥舞着爪子,迅速在阿遥身上抓挠着,阿遥疼地翻滚,凄惨地尖叫,可是毫无用处,其他人也根本听不见,只看到那鱼被挠地快要断气了。
这一番动作,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福公公终于逮到了那猫,狠心一掷,将猫重重地仍在地上。
“孽畜!”福公公气的说了粗口,“还愣着作甚,赶紧将它捉住!”
几个丫鬟终于有了动作,忙不迭地制住了白猫。
福公公将阿遥放回水里,清晰地看见它身上的伤口,白生生的,好大的口子。他悲悯地叹息了一声,虽然之间听说这鱼也不是什么灵鱼,但好歹是王爷带回来的,福公公实在不忍心看到它这般了无生气的样子。
这边文清见猫被捉住了,慌张问道:“公公,那鱼可有什么大碍?”
福公公摇摇头:“被伤成那样,可怜见的。”
萧翎眼神一暗:“将那猫拖出去。”
福公公会意,这是不给表姑娘面子了,遂转身亲自料理。这猫也活该,上次闯了祸不算,这回竟然敢在王爷面前放肆,不剥了它的皮已经是仁慈了。
“表哥……”
文清见福公公出去,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她也是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带雪儿过来。
萧翎也不是随意迁怒的,只是他现在没心思应付别的事了,因而尽量克制着表情,对文清道:“表妹来府上已经有不少时辰了,想来舅舅和舅母都还担心着。”
文清脸色一白,羞愧地无以复加。没办法,萧翎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了,再留下只怕会惹人生厌。
她匆匆地说了几句话,便低着头快步出去,沮丧极了。
过了些时辰,福公公再回来,屋子里已经没有旁的人了。他同萧翎回秉了之前的事,萧翎听了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那鱼,萧翎也让福公公细看了,伤处还是有的,但是都不致命。鱼虽看着半死不活的,但好歹还没死。
这事面上看着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晚间,福公公喂鱼时,才注意到了不妥。
这鱼竟然连肉的不吃了。
这和往日差别太大了,往日他那肉过来,这锦鲤都会兴高采烈的。福公公脸色担忧地去请示萧翎。萧翎听后,只让他先出去,自己起了身往锦鲤那边走去。
盆子里,锦鲤头朝下地悬浮着。
萧翎冷冷地笑了一声,能游出这样的姿势,说明它命大着呢。锦鲤闻言一动,但是仍然不理他。
“呵,这是怨上本王了?”
13.变身
阿遥不说话。
要不是眼前这个狗王爷,也不会有什么表姑娘;要不是没有表姑娘,自然也不会有那蠢猫。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萧翎的错。
萧翎见她这般倨傲,气地都笑了:“本王已经将那猫处置了,你还想如何?”
阿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处置了?
“确定不吃?”
阿遥:吃个屁!气都气饱了还吃。
“好骨气。”萧翎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笑着夸赞了两声。阿遥直觉不好,它还指望着这人能多哄两声,低三下四地说几句,没准她的气就没了,也好顺理成章地被求着勉强吃一口。
萧翎目光冷凝地望着阿遥:“既然这般有骨气,往后也别再吃王府的东西了。”
说完,竟然就将福公公拿过来的肉端走了。
端走了……
阿遥鼓着腮帮子,被气地牙疼。更可怜的是她没有手,连扶一下下巴都做不到。
萧翎说不管阿遥,就真的没有再管了,好几天,他都没有往阿遥那边看一眼,好似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条鱼一般。
两个互相都不理对方,纵使阿遥还是一只不起眼的鱼,那屋子里的气氛还是尴尬地很。福公公每每看着,都是想说又不知怎么说的模样。
三日后,萧翎终于愿意恢复原状了,一早就上了朝。
萧翎幼年中毒,且这么多年都无解一事朝中上下都知道。原本明一大师来京,众人还以为萧翎得了什么东西,有望痊愈,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个笑话。
几个皇子之中,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俱已娶妻,就连四皇子,孩子都已经有好几个了。萧翎比四皇子小一岁多,今年正好十八。
这样的年纪,寻常人家早就已经娶妻生子了,唯有成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纹风不动,任别人怎么说也没有动过什么心思。大臣这边,确实有瞄上萧翎的,只是高门女不愿意担负日后守寡的风险,低门女心有余而力不足,皇上压根瞧不上这些人,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儿子。
是以,成王的婚事才被拖到了现在。
萧翎入朝,不少官员都前来打招呼,面上均是关切。几位皇子稍后也都前来询问,萧翎不动声色地应付,好在不多时,便闻得礼官高唱。
俄顷,皇上行至大殿,坐定。
今日朝上气氛有些微妙,前段时间没有什么人说话,后来吏部尚书奏了一个奏折,底下更是哑口无声了。萧翎看着众位大臣低头不语的样子,心知他们这是怕被迁怒。
果然,下一刻皇上就开口了,拍着折子怒道:“汉水涨啮城郭,江溢堤坏,襄州告急,这般要紧的事,为何现在才呈上来!”
吏部尚书慌忙跪下,口中也冤枉地紧:“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今日早上才接到这折子。据说,汉水水患之始,襄州刺史一时大意,以为只是小灾,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待水患蔓延的时候,才匆忙给朝廷上了奏折,不过眼下即便呈上来,也为时晚矣。”
吏部尚书想也不想地就将责任推到襄州刺史头上。死道友不死贫道,襄州刺史是远在天边,他却是近在眼前,一个不好就担了圣上的怒火,何其冤枉。
“好一个襄州刺史,好一个知情不报!”皇上震怒。
众人皆俯首。
满殿皆静,许久,才听到皇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勉强克制住了怒火:“传朕旨意,襄州刺史张俞怀玩忽职守,酿成大罪,夺其刺史之职,贬为庶人。”
吏部尚书连连称是,其余的也不敢接话。
“太史令何在?”
“臣在。”下方一人从后面站出列,往前走了几步回话道。
皇上板着脸看着那人:“襄州之地阴晴几何?”
“这?”太史令支支吾吾说不大出来。太史监确实负责天文历算,可是这等京外的阴晴之事,他们也没本事推算出来啊。
皇上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们定然是解决不了了,连连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朕糊涂了,竟然问你这样的问题。”
太史令被说得脸上一热,羞愧地退下去了。只怕错过了这次,皇上对他们太史监的印象更差了,唉,他也不想的,怪谁呢。
太史令还在自怨自艾,皇上却已经将他抛开了,朗声问道:“襄州水患,已死伤近千人。大堤尚在补修,只是襄州官吏,朕已然不放心。诸位爱卿,可有谁愿意为朕分忧者,主动担任钦差一职,替朕亲临襄州,处理后续之事?”
京城离襄州没有太远,路程也轻松,皇上原本以为会有不少官想要认领钦差一职,却没想到官员没出来一个,站出来的都是皇子。
大皇子、四皇子、甚至年纪不大的六皇子都想着要为他分忧了。
皇上看着底下的几个儿子,颇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钦差这么吃香,只是儿子有许多,职位只有一个。他也知道这些儿子是想在他面前表现表现,所以也不曾明确表态,只问道:“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皇上,朕以为,此番襄州之行,责任重大。四皇子、六皇子固然出众,然四皇子自幼习文,危机时恐难有自保之力;六皇子年岁尚浅,阅历不足,着实不合适。”
四皇子没有急着说话,六皇子却是等不得了,反问道:“正是因为阅历不足,才好好好历练,否则,宁国公以为这所谓的阅历是凭空得来的么?”
宁国公也不惧他:“微臣只是觉得襄州之事非儿戏。”
“那你是觉得我前头所言都是儿戏?”六皇子咄咄相逼。
六皇子说完,赵家大老爷赵常信,四皇子母家舅舅礼部尚书周启渊也忍不住多嘴了几句。这就像是暗号一般,紧接着,后头的人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辩了起来。
吵吵嚷嚷的,闹得皇上心烦不已,一本正经地呵斥道:“行了,朝堂之上言行无状,成何体统!”
众人闻言忙收敛了些。
皇上眼神扫过几个皇子,忽然又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去,朕也不好偏颇。不如这样,此番襄州之事便交由老三好了。”
被莫名其妙卷进来的三皇子,迎着兄长和弟弟不善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恍恍惚惚地领了旨。
他怎么觉得父皇做的决定这么随便呢。不过,父皇好像做决定向来都是这样随便的。
……
萧翎早朝回来,看了一场好戏,心情比往日好了许多。回府后,就看到福公公端着盘子从屋里出来。
福公公见是萧翎,便停了下来。萧翎望了一眼他手上的盘子,里头还沾了油水,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那鱼最喜欢的鸡肉。
“这些日子你一直喂它?”
福公公笑道:“王爷莫怪,奴才要是不喂它的话,它这会子早就饿死了。那日晚间它没有吃东西,第二日奴才就往里头扔了一个丸子。原想着它要是不吃的话再换别的,没成想,中午再过去看的时候那丸子已经没了。这鱼,当真是古灵精怪的,还十分好面子。”
福公公说着还觉得挺有趣,萧翎却冷冷地哼了一声。
福公公立即闭口不言。
萧翎也不管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福公公在后面纳闷,他们王爷素来性子寡淡,少有同人生气的时候,自从那鱼来了之后,这小性子反倒多了许多。
真是奇了。
萧翎进去之后,本来不想去看鱼的,可是走着走着心中还是不甘心,脚步一转,就换了方向。
阿遥正围着福公公留下的鸡腿在奋战。这鸡腿是府上的大厨子弄的,又入味又鲜美,即便是泡在水里,那味道也是经久不散,绝了!
她吃地开心,突然间察觉到上面的光被挡着了。阿遥愤愤地抬起头,动作太猛,晃地她有点眼花。
“本王还以为你是多有骨气呢,没想到连一天都忍不了。”
说话的人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要是换成三天前的阿遥,没准还会害一下臊,可惜她皮糙肉厚,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这种程度的讥讽,她完全可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