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伊夏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袁小德道:“我问了他们。他们说奉他们老大的命令在这里保护你和学生。”
孟伊夏道:“他们老大是谁?”
袁小德道:“好像是负责治安长之死案件的薛警长。”
孟伊夏已经猜到是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下午的课程和往常一样继续。
学生们都十分懂事地没有多问,只照常上课。
吴贵儿和罗明志也和往常一样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孟伊夏满脑子都是山神的安危,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黄昏时分,隔着院门,孟伊夏就听到三叔家里传来薛美人的笑声。
孟伊夏忍不住心跳,他怎么来了!
她尽可能表面平静地回到家,在看到坐在桌前逗着白鹿玩的薛美人时,嘴角抽了抽。
薛美人将怀里抱着的白鹿放下,径直走到孟伊夏面前,打量着孟伊夏的脸庞,“不错,半天不见,气色好多了。”
孟伊夏冷道:“你不是回去查指纹了吗?怎么在这里?”
薛美人道:“查指纹我就要回去吗?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我的手下,让他带回警所。至于我,白日里将村子粗略地逛了一下,然后饿了,想来村长家里蹭个晚饭。怎么,不欢迎?”
孟伊夏抬手拉起嘴角,扯了个古怪的笑容,“欢,迎。”
白鹿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薛美人愣了愣,也跟着笑了。
“我三叔呢?”孟伊夏问。
薛美人道:“我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家里。至于你三婶,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孟伊夏深呼了口气,走到厨房门口,道了声,“三婶,我回来了。”
李之桃虽然一直对孟伊夏态度十分冰冷,但想着厅堂里的薛警长,生硬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这是三婶第一次回应她,孟伊夏有些吃惊。
但也考虑到薛美人在,她努力地表现得很稀松平常,伸了个懒腰看向薛美人,“我先回房休息了,吃饭的时候再见。”
其实她急着回房看山神。
看薛美人的样子,应该还没发现吧?
薛美人目送孟伊夏上楼,微笑着晃了晃手。
孟伊夏无意间瞥到他的笑容,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很快来到了卧室门前,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心中一咯噔,山神怎么没有把门锁上?
进入房间后,孟伊夏连忙把门反锁,然后转身望去。
屋中没有山神的身影,她的手机正躺在床头柜上充电。
山神不见了。
☆、月亮真好
注意到有风吹进来, 孟伊夏连忙看向大开的窗户。
窗户上的窗帘不见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步来到窗户前,向窗外望去。
三叔的家邻近山脚,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屋后, 一眼眺望全是山。
在屋后,还有一条歪歪斜斜的小路, 小路旁有一座屋顶被掀了一半的破屋。
借着夕阳的余光,可以看到破屋的一个角落,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墙头往这边眺望。
孟伊夏果断地认出那人正是山神, 充满担忧的神情瞬间被喜悦代替。
山神果然聪明, 知道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所以立马借助窗帘从窗户逃了出去,又怕她担心, 所以躲在了最近又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她微笑向他伸出手晃了晃。
山神也伸出手向她晃了晃。
楼下传来三叔回来的声音。
孟伊夏想立马出去看望山神,但为了不让楼下的薛美人起疑心,所以深吸了口气,装作平时的模样, 下楼去吃晚饭。
薛美人十分不客气地在白天明家大吃大喝,还抱怨山神太狡猾,真难抓。
白天明则有意无意提及山神种种对村民友善的行为, 提出山神为何杀人的疑惑。
薛美人道原因只有抓到山神才能知道了。
孟伊夏见话题都聊到这个份上,不在乎多说几句,于是问薛美人,“你们抓到山神之后会怎么做?”
薛美人喝了口小酒, 笑道:“当然是审问,难道直接定罪?”
孟伊夏连忙道:“自然是要审问,有了充足的证据才能定罪不是吗?所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薛警长?”
薛美人看向孟伊夏,“什么问题?”
孟伊夏缓缓道:“你能听得懂土著语吗?或者有个土著语翻译官也行。”
薛美人疑惑,“什么土著语?”
孟伊夏道:“就是山上那些原始土著人的语言,审问时很可能会用到。”
薛美人愣住。
孟伊夏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饭,起身道:“三叔三婶,我吃饱了,出去散会步,你们慢吃。”
临走她又随手拿了块馒头,尽可能显得一切自然。
薛美人看着她走出去,嘴角微扬。
天色已黑,半圆的月亮挂在树梢。
孟伊夏很快来到屋后那间破屋前,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轻声喊道:“山神,你在吗?”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没有被吓到,只是冷静地转身,看着站在身侧的山神,把馒头递给他,“抱歉,我就只能带这个过来。”
山神没有接过馒头,而是抱住了孟伊夏。
他的新娘不知道,其实他这半天一直在做一个决定。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是不是不该再隐藏了?
毕竟,他不希望新娘继续因为他担惊受怕。
孟伊夏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你怎么了?”
山神哽咽了下,努力地说:“我,爱,你。”
孟伊夏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下,装作听不见,“你说什么?”
山神再次努力地说,“我爱你,伊夏。”
这次说得十分流畅,仿佛他的语言障碍好了。
孟伊夏心中十分温暖,但还是继续装作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想多听他说几次,说不定还能因此彻底治好的他的语言障碍。
可这时,远处传来薛美人的喊声。
“孟伊夏,是不是你在那里?”
接着是薛美人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孟伊夏吓得一下子将馒头塞进了山神刚刚张开的嘴里,将山神推到了黑暗的角落,然后走出了破屋。
刚到破屋门口,便和薛美人撞了个满怀。
薛美人抱住了她,似乎很是害怕地问:“你不是出来散步的吗?怎么来这里?这里像个鬼屋,你不害怕吗?”
孟伊夏推开了他,努力远离破屋,反问道:“你跟踪我?”
薛美人连忙摆手道:“我才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吃得太撑,也想出来散散步。”
说着,他突然走过来拉起孟伊夏的手,感叹道:“伊夏,今晚的月亮真好啊。”
孟伊夏有些生气地缩回了手,回道:“月亮好你看月亮,盯着我看做什么?”
薛美人目光不安地歪向一旁,“因为你比月亮好看。”
孟伊夏愣住,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别吓我。”
薛美人鼓起了勇气,再次走到孟伊夏面前,看着比自己挨了整整一个脑袋的女人,脸庞微烧,哼道:“我没有喝醉。”
孟伊夏继续后退,谨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美人轻轻笑了下,“这句话我在八年前就该和你说了。孟伊夏,我喜欢你。我已经不是爱哭鬼了,你可以做我女票吗?”
孟伊夏眨了眨眼,僵在了当场。她似乎可以听到冷风卷着落叶飘过的声音。
呼~她的三观碎了。
黑暗里,山神悄悄握起了拳头,馒头在他的嘴里已经被嚼得粉碎。
竟然有人敢抢他的新娘,真是活腻歪了!
他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从破屋里冲了出来,不给对方反应时间,蹲下来一个扫腿,成功将薛美人放倒。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薛美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山神则居高临下,对他龇牙咧嘴以示威胁。
孟伊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连忙拉着山神,将他藏在了身后。
然而,她忘了山神虽然看着是个少年,身子却比她高出半个脑袋。
薛美人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站在孟伊夏身后的人,哼哼道:“他,他就是山神了吧?”
孟伊夏急中生智,连忙道:“他不是!他是三叔家的远房亲戚,刚刚来到这里,少年心性,不懂规矩。再说了,山神是土著人,长得又高又丑,像原始人,怎么可能是他。”
山神看着眼前胡说八道的新娘,有些委屈地想:我有这么丑吗?
突然他想起之前没说出口的话,于是附到她耳边,轻轻呼了口气,再次道:“我爱你。”
孟伊夏一惊,脸上发了烧。
薛美人这时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照眀灯功能,将光芒照在山神的脸上,道:“蓝色的眼睛,和村民说的一样,没错了。”
忽然,他愣住,这人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山神被他手机里的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十分不爽,索性夺过孟伊夏的手机,也打开了照明功能,把光照在薛美人的脸上。
然后他也愣住了,这个人不是他家以前雇佣的那个保姆的孩子吗?
两人就这样用手机的光芒互相照着对方的脸,走向了彼此。
孟伊夏捉急得跳脚,这下子玩了!
薛美人终于认出了这张脸。
十多年前,他的母亲曾经应聘成为一个大富豪家的保姆。他因此得到允许可以在大富豪家的院子里玩耍,也因此认识了大富豪的儿子,那个大了他两岁的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有着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就像女孩子们喜欢玩的娃娃。
他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哥哥,所以有事没事悄悄跟在漂亮哥哥的身后,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发现他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绅士,完美的白马王子。
然而,毕竟身份有别,最后他也没能和那个漂亮哥哥成为朋友,甚至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后来,那个漂亮哥哥丢了。大富豪十分生气,开除了家中所有保姆和家丁。
母亲失了业,他不得不和母亲搬家,转学去了孟伊夏的学校。
虽然时隔很多年,可这张脸他始终记得深刻。
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山神也一直记得十多年前那个总是喜欢跟踪自己的男孩,那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噩梦。
虽然眼前这个人长大了,壮实了,可这个感觉不会错。
他向来识人特别准。
终于,薛美人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是不是……”
不等他话说一半,山神一把捂住他的口,直把他逼到了墙边,压低声音道:“不,准,说。”
孟伊夏远远地看着二人,终于看出了端倪。
薛美人这是被山神给壁咚了!
她看向天上的月亮,不禁感叹,今晚的月亮真好啊。
天上的云彩被风刮散,遮住了月亮。
大概月亮在表示,这锅我真的不背。
那边的两人似乎还在秘密说着什么。
孟伊夏大声咳了咳,以突显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走上前询问:“你们俩以前认识?”
两人连忙放开。薛美人点头,山神则连忙按住薛美人的头,然后冲着孟伊夏摇头。
虽然如此,孟伊夏还是确定了薛美人以前一定认识山神,但山神显然有意什么都瞒着她。
出于报复,她说:“薛警长,他就是山神,你可以取他的指纹去查案子了。”
薛美人却道:“不用查了,杀人凶手不可能是他。”
孟伊夏呆了,“你怎么知道?”
在山神掐着脖子的威胁下,薛美人咽了口唾沫,笑了一下,“我就是知道。”
山神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孟伊夏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满腹心事地回了三叔家。
白天明看到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回来,一头雾水,连忙拉住孟伊夏问怎么回事。
孟伊夏摇头道不晓得,具体缘由只能去问薛警长和山神。
薛警长仅仅解释,“杀人凶手有待进一步查证。”
毕竟凶器和死者身上的指纹和山神对不上。如果指纹是山神的,那么山神的身份早就被查出来,甚至可能惊动世界。
山神这时道:“我们,一起,查。”
关于怎么查这个案子,山神没继续说,毕竟他能说的词字有限,而且说得结结巴巴不能连贯。
孟伊夏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屋睡觉。
她趴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失忆或者语言障碍,可现在怎么看都是他故意对她隐瞒。
她为他的事担惊受怕了两天,到头来却像个傻瓜。
突然敲门声传来。
孟伊夏连忙起身,努力地吸气,平和地问:“谁?”
屋外传来山神的声音,“是,我。”
孟伊夏再次裹入被窝,哼了声,“不见。”
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孟伊夏这才想起忘记锁门了。
山神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睡衣走了进来,看着被窝里裹成一团的人,愣了愣。
“你,生气,了,吗?”他问。
孟伊夏一咕噜爬起,跳下床,一言不发地推着山神往外走。
山神却突然一个转身,让孟伊夏扑进了怀里。
孟伊夏吃惊了下,抬起脑袋看他,却见他把整张脸都贴了快来。
几乎眨眼的时间,他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