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才打九折，帮你省钱就落了这么个结果？”
“也就省了二十。”
“二十不是钱？”十六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二十元你买不了吃亏，二十元你买不了上当，绝对的物有所值，拿啥啥便宜，买啥啥不贵，全场卖二十，随便挑，随便选，都……”
“闭嘴。”
到小区停好车，十六拎着自己的东西下车，小小的个头大包小包拎了不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韩青宁跟在后面，手里只提了个超市的袋子。
到单元楼门口，前面的小人停下来，盯着旁边的草丛，不动了。
他走过去，“怎么了？”
“嘘。”她说，“你看。”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草丛里蹲着一只小猫，浑身雪白，头顶一撮黑毛，此刻正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们。
“你看它，应该饿了好几天，好可怜。”十六说，“小区里应该有不少野猫吧？”
头顶忽然传来声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个样子。”
十六一愣，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天已经黑下来，路边路灯亮着，光从头顶照下来，韩青宁低着头，脸埋在阴影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第一次见到我？”她反问。
“嗯，一个月前，在学校里。”头顶的声音忽然显得很飘渺，她觉得自己跟幻听了似的。
她收回视线，抬脚进单元楼，声音不大，似乎并不想让他听见：“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那个时候。”
韩青宁跟上来，蹙着眉问：“你说什么？”
十六摇头：“没什么。”
回到家，她把东西放下，到阳台开始翻元宵的东西。
元宵意识到危险降临，一路从卧室蹿到阳台，果然放着自己口粮的柜子大开着，一个小身影趴在柜子前，撅着个屁股，脑袋埋在里面在找东西。
它自然知道这个身影是谁，所以即便很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阻止她，只能坐在她身旁眼巴巴瞅着她翻着自己的命根子，眼里似有泪水，声音颤抖：“喵……”
十六闻声从柜子里探出脑袋，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大头，“好东西要学会分享，你现在吃好的用好的，你知不知道还有的猫已经饿着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喵……”元宵又叫了一声，意思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吃着它们口粮了？
十六拎出一小袋猫粮，对它说：“我这是在教你，做猫咱不能这么自私。”
元宵：“……”
不自私你别拿我的口粮啊，拿你自己的啊！
听见开门声，韩青宁从卧室探出半个身子，“你干什么去？”
十六晃了晃手中的猫粮，“下去喂猫。”
“手里拿的什么？”
“猫粮啊。”
“元宵的？”
“是啊。”
韩青宁瞅她一眼，“用元宵的猫粮做你的人情？”
“……”
十六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关门，下楼。
楼下那只小猫还在，不过往草丛深处去了点，她站在路灯下，和它对视着。
她知道刚才在楼下韩青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记得那天，在某个大学的草丛中，她看到他，眼巴巴盯着他，眼神闪烁，包含了很多意思，只是他在看到她之后，停下来，与她对视大概有三十秒，转身走了。
她眼神黯了黯，盯着那只小猫的眼睛，虽然警惕比刚才少了许多，但是眼神中的含义不一样，所以这和那次他们的见面不一样。
一点也不一样。
初衷不同。
收回思绪，她举起手里的猫粮给它看，“饿不饿？我带了吃的给你。”
小猫并没有动，仍旧死死盯着她。
她想了想，蹲了下来，拆开袋子，倒了一些在地上，又侧头看向草丛，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她也是猫，所以猫的想法她知道，她也懂，也更知道该如何让它放心，消除它的戒备心。
不过小小一只猫，她一届猫神还能拿它没办法？
果然没过多久，那只小猫从草丛中探出小脑袋，眼里原先的警戒变成了询问，歪着头看着她。
她笑，“好奇吗？其实我也是猫哦。”她伸手招呼它来吃东西，“饿了就来吃，我还能害你不成。”
她把剩下的猫粮靠在路边，双手捧着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儿，语气温柔：“我可是猫神，猫届的神仙，比你高了不止一个level，所以你这小小的东西，就安心的接受我的赏赐吧。”
小猫：“……”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炫耀了，下一个。
“喂猫是你这样喂的？”
身后陡然传来声音，吓得十六腿一软，一屁股“啪唧”拍在地上。
十六：“……”
十六：“我的老天爷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韩青宁站在楼道里，靠在墙上，右腿微曲伸在左腿前，脚尖点在地上，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只照到他修长的半截小腿和穿着拖鞋的脚，上半身和另外半截腿仍藏在黑暗中。
他挑眉，语气慵懒：“还要怎么有声音？边下楼边喊‘我下楼了我出来了外面的人注意了’？”
十六：“……”
那个原本已经探出个脑袋的小东西在听见韩青宁的声音后又以光速重新缩回草丛里。
十六看着自己刚才的努力结果全部白费，懊恼的抓了下头发，抱怨：“都怪你，本来它都要出来了。”
“怎么能怪我？”
“你把它吓跑了。”
“我怎么可能吓跑它，你忘了你是怎么被我抱回来的了？难道不是被我这和蔼可亲的一张脸打动的吗。”
“……”
哦，你那万年死尸脸原来想表达的是和蔼可亲啊？恕我眼拙没看出来真是抱歉。
韩青宁叹口气：“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门外来。”
“……你现在也没在家。”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微曲的腿伸直站好，说：“在不在家你都别想甩锅给我。”
十六：“……”
韩青宁：“不用我帮忙？”
……真不知道您老人家还有这好心。
十六：“不用，你走，消失。”
“消失”这两个字表达了她此刻不想见到韩青宁的迫切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我都是前一天把第二天要发的提前保存到草稿箱
定时18：00：00发
为什么是18点……
因为
我随便选的时间……
第12章 喵十二声
韩青宁发现自己此刻似乎并不受待见，耸了耸肩，转身毫不犹豫地上楼。
十六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所知道的，比他看到的要多得多。
她站在草丛边，向里面张望，在旁边一处灌木丛中看到了它，小小的一只，缩在里面，仰头看着她。
十六背着光，脸上的表情被阴影覆盖。
只见灯光下一个瘦小的人影，乌黑的短发，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和裤子，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伸手在路边的灌木丛中摸索了一会儿，再站起身手中已多了一只看起来和她一样单薄的小猫。
小猫在她怀里也不反抗，任由她抱着，摸着。放在之前倒好的猫粮旁，它仰头又看了她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大胆的吃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一只猫从草丛中跳出来，黑白花纹的黑猫警长，嘴角边还有一颗美人痣，在离她不远处，来回地踱着，眼神中透露着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十六冲它招了招手，它像是得了什么特许般，迫不及待地垫着脚尖走过来。
她在白猫旁边又倒了些猫粮给这只黑猫警长，它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吃。
然后，又一只，双一只，叒一只猫或是从路边跑来，或是从草丛中跳出来，聚集在她身边。她索性把剩下的猫粮全部倒出来任由它们吃，自己则跑到不远处扔掉垃圾袋。再回身，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物体，她差点一脚踢上去。
幸好在碰到不明物体之后下意识硬生生停下动作——
金鸡独立。
低下头，那只白色的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她给的猫粮，跑到她的脚边。
她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抱起它，在怀里捋了捋它不太柔顺的毛。小东西的小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然后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她眯起眼，在它脖颈处挠了挠，嘴角含笑：“给你取个名字吧。”她沉吟一会儿，开口：“就叫大毛，因为头顶上有一撮黑毛。”
说完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满意这个充满内涵的名字。
抱着猫慢慢踱回单元楼门口，剩下四只还在狼吞虎咽。她指着那只黑猫警长，扬起嘴角：“你就叫黑毛。”然后对着另外三只，从左到右一只一只数过来，说：“你叫二毛，你叫三毛，你叫四毛。”
没猫愿意理她。
她放下大毛，笑眯眯的：“明天晚上我们同一时间见哦，再给你们带吃的。”
冲众猫道了声“晚安”，满意地穿着拖鞋一路“哒哒哒”跑回楼上去了。
楼上，家门口。
韩青宁洗澡洗到一半，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他听到了，抬了抬眼皮，无动于衷，继续洗头。
敲门声停了一会儿，随即是比第一次更加剧烈的敲门……不，准确的说更像是踹门。他皱着眉，迅速冲掉头上的洗发露，随便摸条浴巾围住下半身，出去开门。
这边十六停下砸门的动作，甩了甩因为过度用力砸门而发红的手，伸着脑袋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要给她开门的动静。
或许是她耳朵太背，又或许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她上下左右换了好几个位置，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她“咦”了声，准备再换个位置试试，下一秒，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她还趴在门上，猛不丁被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愣愣往后仰去，下意识胡乱伸手想抓个东西稳住自己……慌乱中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胳膊，将她从门的外侧拉进内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