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没了?”
“是啊,那一路上,车没停过,客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司机说道:“估摸着,是遇着脏东西了,我那几个朋友都是走夜班的,容易遇着邪乎事,不止一个,好几个都遇见过呢,后来我们就不往牛骨岭那一带走了。”
宁疏又问了停在路边的好几个司机,一听到牛骨岭,他们连连摆手,说不去,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以前是坟山乱葬岗,经常出事,给再多钱,都不去。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不乐意去,但是也有胆儿肥的,拉着宁疏要带她过去:“你给我八百块,我带你走一趟。”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看面相,也是个敢闯敢拼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从这儿过去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你收八百块?”
宁疏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被风刮过来的,这司机明显看准了要宰她的鱼。
见宁疏犹豫,司机说道:“打听打听,牛骨岭那种地方,除了我王三哥,没人敢往那边驶,我王三哥,命硬,就算是脏东西,那也得绕道走,我能带你去,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收你八百块,不坑你。”
这家伙,的确是个命硬的种,一身腱子肉,肥头大耳,凶神恶煞的模样,脏东西还真不敢轻易惹了他。
“行,八百就八百,走吧。”
“得嘞。”
宁疏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王三哥问:“牛骨岭大着呢,你要去哪啊?”
“牛骨岭32号。”
“32号?”王三哥犯了疑:“没听说过这地界儿啊!”
“别是找不着吧?”宁疏说:“你给我拉到地方,我才给钱啊。”
王三哥拍拍脑袋,说道:“我给你问问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拿手机打电话。
“喂,老李啊,问你个事儿,牛骨岭32号在哪儿啊?”
他的手机听筒声音很大,隔着老远宁疏都能听见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怎么要去牛骨岭那鬼地方?”
“拉着一个客人,要往那边走。”
“什么客人啊,别是撞鬼了吧!往那边走的,都不是活人。”
“就算是鬼,那也得先把车费付了。”王三哥被老李提醒,问宁疏要车费:“万一你呆会儿‘蹭’地一下,消失了,我跟谁要车费呢!”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连鬼的钱也要收。
宁疏从包里摸出四百块现金递给他:“到了地方,再付剩下的。”
王三哥收了钱,问老李:“你到底知道地方不?客人钱都给了,我得把人家拉过去。”
老李说:“牛骨岭没有32号,只有31号。”
王三哥问宁疏:“你去31号?”
“32号。”
王三哥皱了眉头:“没...没32号这地方啊,一开始我还以为记错了,打电话问,我朋友也说没32号。”
这就奇怪了,宁疏不会记错,何玉芳临死之前,说的就是牛骨岭32号。
“你就带我去31号看看。”宁疏说。
“行,到了地方,你再把剩下的车费结给我,不管找不找得到32号,你都得结。”
“师傅你就放心了,我说话算话,不会赖账。”
司机王三哥将车转入了山道上,朝着牛骨岭驶了过去。
“牛骨岭那地方,全是坟山坟地,你一小姑娘,干啥想不开,非要往那地方走?”
宁疏回答:“既然你都说了,那地方全是荒山坟地,我去祭拜亡者,不行么?”
王三哥笑了笑:“开玩笑呢,那地方全是没人认领的乱葬野坟,你家有亲人能埋那地方?”
“你收了钱,把我拉过去就行了,管我是干什么去呢。”宁疏也不想跟他多说。
王三哥点点头:“行,管你是人是鬼呢,给钱就是爷。”
☆、迷路
上了山路, 周围也就见不着什么车辆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本来应该是阳光充足, 可是这山路两旁, 却显得暮气沉沉。
不远处道路两旁, 隐隐可见坟茔。
没有碑没有名,乱葬野坟。
王三哥不禁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说道:“这大夏天, 山上凉快啊,我这冷气都可以关了。”
宁疏说道:“这地方,坟多, 冷是正常的。”
“为啥呢?”王三哥不解地问。
“因为灵魂这种东西, 是负能量的。而像太阳,电灯, 人体这些东西,是正能量,负能量天然会吸收正能量的东西,所以当人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自然就会感觉到冷。”
“小姑娘懂挺多, 所以你到底是人是鬼?”
王三哥还在纠结这事儿。
“我说我是鬼,师傅你怕吗?”
王三哥笑道:“鬼有啥好怕的, 看得见摸不着,出来吓唬人,我不怕他,他就吓不着我。”
宁疏点点头, 认可了他的说法,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必定得是穷凶极恶的恶鬼。
其实大部分时候,鬼都只会吓人,除此之外,做不了别的。
“师傅你这心态挺好。”
宁疏看向他,印堂方正,耳白过面,是富贵相。
心正形正,不惧邪神。
怪不得这牛骨岭,别的师傅都不敢开,就他敢上。
前面不远处,师傅将车停了下来,对宁疏道:“前面就是牛骨岭31号了。”
宁疏下车,果不其然,路边有一个废弃的路灯,灯上挂这生锈的小牌子,写着:“牛骨岭31号。”
宁疏也食言,把剩下的车费给了司机,说道:“既然都到这儿了,您再带我走上一段,兴许前面就是牛骨岭32号呢?”
司机王三哥看着那条冗长的马路,不知道通向何方,他又打量着宁疏,心说总不好把人家一小姑娘就扔这荒郊野岭吧。
“行吧,我就再带你往前面走一段,咱可说好了,要真找不着32号,我可不退钱。”
“放心吧。”宁疏说道:“就走一段儿,找不着,我也就回去了。”
俩人重新上了车,朝着前方驶了过去。
这条漫长的山路,越走,道路越狭窄,原本是能够容纳两辆车通过的双行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单行道,两侧的植物郁郁葱葱,茂盛了起来。
道路却变得更加荒芜。
“小姑娘,还要往前走吗?”
宁疏看着前方漫无止境的山路,正要说算了,就在这时,前方路边出现了几个人影。
“前面好像有人。”
王三哥也看到了,他将车开了过去,在几个人面前停下来。
那是几个男人,坐在摩托车上,有一个男人正拿着手机看地图方位,看样子是走迷了路。
宁疏下车,才看清最后一人,正是陆铮。
他怎么在这里?
宁疏望见他一身亮闪闪的赛车服。
来这儿飙车的。
陆铮喜欢赛车,上一世宁疏就深有体会,就算是事业有成,他也没放弃这个爱好,有时候晚上睡得正酣,车手一个电话,都能把他叫出去。
不过陆铮从来不带宁疏飙车。
按他的说法,这是玩命的事。
玩命的事,不带她。
“迷路了?”
陆铮闻言,抬头,眸子里露出讶色:“你怎么在这里?”
宁疏道:“听说这地方邪乎,过来瞅瞅。”
陆铮错开她,看到了她身后的出租车司机,瞬间脸色沉了下去:“你是不是蠢,让一个出租车司机带你来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他心生歹意怎么办,有没有点基本防备心?”
虽然凶巴巴的,但还是看得出来他是关心则乱。
有空操心她,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她不跟他硬碰硬,只说道:“好了,我知道了。”
见宁疏服软,陆铮也不好多说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上来,载你回去。”
这时候边上有男生提议:“铮哥,咱们坐他们的车走吧。”
“是啊,好过在这里兜圈子。”
宁疏心说,果然特么迷路了。
敢到这么邪门的地方来飙车,这家伙是嫌命太长了?
宁疏数了数,他们刚好三个人,够一车坐。
“上车吧。”
“哎,谢谢。”
陆铮身边两个男人已经弃了他们的摩托车,坐上了马路边的出租车。
陆铮还有些不大乐意,宁疏知道他面子上有点磨不开,索性直接拉起他的衣袖,道:“走啦。”
陆铮也没有挣开她,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路边的三两摩托:“我这车...”
“回去叫拖车公司,这荒郊野岭,丢不了。”
陆铮不再说什么,跟着宁疏上了车。
“小妹妹,不找牛骨岭32号了?”司机王三哥系好安全带,问宁疏:“回去了?”
“回去了。”
这地方邪乎得很,又遇到陆铮,宁疏就不想再去找什么32号,她先把陆铮平安带出这鬼地方,再说。
司机启动了引擎,一路往回走。
车后座,有男人问:“你是铮哥什么人啊?”
“我是他...”
同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陆铮道:“叫嫂子。”
两个男生会意,意味深长笑起来:“嫂子好!”
宁疏:......
就在这时,前方马路突然起了层层大雾,铺天盖地而来,将出租车给整个吞没。
突然起雾,周围的能见度就变得相当低,再加上天色渐晚,司机的车速也就慢了下来。
“奇怪了。”王三哥喃喃道:“这雾,邪乎。”
的确邪乎,宁疏望着窗外飞速流过的景物,相当陌生,她不大确定,刚刚是否有经过这里。
可这分明就是回去的路线。
刚刚一路走过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分岔路。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路口边,竖着一个陈旧生锈的路牌,路牌上分明写着:牛骨岭32号。
这里就是牛骨岭32号!
司机也看到了那个牌子,他停下车,指着那牌子说道:“还真有32号啊!小妹妹,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这周围荒芜得很,除了那个摇摇欲坠的铁牌子,什么都没有。
司机原路返回,按照车速和时间来看,早应该走到牛骨岭31号的牌子前,可是非但没有,现在居然找到了牛骨岭32号,太邪乎。
宁疏对司机说道:“不管了,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成!”
这山路上没人,司机便加快了车速,朝着的浓雾中驶去。
大雾弥漫,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司机王三哥摸着脑袋:“怪了,刚刚是走的这条道吗?”
“你是不是也迷路了?”身后陆铮的朋友说道:“我们刚刚也是,在这一带兜圈子,走不出去。”
就在这时,前方再度出现一个路牌,赫然正是:牛骨岭32号!
看到这个车牌的司机王三哥,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开车二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宁疏看着大雾弥漫的马路,沉声道:“继续走。”
除了继续走,别无他法,无论将宁疏引过来的那人是谁,她现在已经在他的局中,姑且敌不动我不动,看看他到底想怎样。
司机继续开车,没多久,又看到了那个牛骨岭32号的铁牌子。
车上人神经都绷紧了,尤其是陆铮身边一个男的,都开始手脚发抖,颤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陆铮看上去倒是淡定,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置一词。
“遇到鬼打墙了。”宁疏如是说。
在郊外兜圈子,走不出去,多半就是鬼打墙。
听到鬼打墙几个字,司机连忙说道:“对对!我以前听几个司机朋友说过,他们走牛骨岭这条路,遇着雾,也经常迷路走不出去,后来等雾散了,就找到方向了。”
“那...咱们要不停下来,等雾散了再走吧。”有人建议道。
宁疏说:“如果这雾今晚都散不了,你想在这里呆一晚上吗?”
那人连连摇头,要在这鬼地方呆一晚上,打死他都不愿意。
宁疏继续说道:“鬼打墙不是什么特别难破的局,只要将童子尿洒在外面,应该就能解。”
“真的?”司机不信:“下去撒泡尿就行了?”
“司机你结婚了吗?”
“结了。”
“那你的尿就用不了。”
司机看向后视镜里面的三个男人:“你们仨,谁下去撒泡尿?”
陆铮身边两个男人问宁疏道:“非得是童子啊?我们这都十九成年了,不算童子吧!”
宁疏道:“没破身就行。”
那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看向陆铮。
他们这帮兄弟里面,唯一没破身的大处男,也就只有陆铮一个。
陆铮脸色则越发低沉,一个人下了车,喃了声:“操。”
宁疏眉眼含了笑,叮嘱他:“别走远了。”
陆铮一个人走进荒郊野岭半人高的草笼里,消失在众人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