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扔了筷子,愤懑地坐到旁边去:“我就要吃醉仙楼的东西,哼,还说随我吃什么呢,现在我都说了你们又办不到,在孩子面前说大话,不嫌丢人吗!”
福公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被她忽悠着说了这句话。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这小孩明明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啊。
阿遥不时地拿眼睛瞄福公公,看他纠结的模样心中暗爽。
福公公搞不定了,拿手碰了碰程七,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个会哄人的,交给他好了。
他老骨头一把,禁不起搓摩。
程七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目光待着疑问。
“快去!”福公公踢了他一脚。
叫你去你就去,再磨蹭,真让你顶着大太阳去醉仙楼买饭菜了,福公公用眼神威胁道。
程七低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走到阿遥身边。
阿遥看他过来,立即转过身子。她抱着胳膊,整个人胖胖的一坨,远远看上去就知道在赌气。
程七茫然了一会儿,而后看到那边的锦榻,灵机一动,问道:“天呐,那锦榻是怎么回事,是你打的吗?”
他一脸你好厉害的表情盯着阿遥。阿遥挪了挪屁股,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真的是你吗?太厉害了!”事实上,这屋子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王爷是不会干这样的事的,所以只剩下眼前这位了。
阿遥这个人,极少极少同人类接触,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喜欢被人夸。尽管程七的表情有几分夸张,但是不妨碍她仍然被这话取悦了。
“是我做的,我一掌就拍成这样了。”阿遥不怕程七和福公公是个嘴碎的,又存着让他们畏惧自己的心思,所以承认起来毫无压力。
程七又兴冲冲地问:“那你还会什么啊?”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阿遥一脸看土包子的神情,蔑视道,“我不仅能腾云驾雾,上天入地,斩妖除魔,还会千变万化,还能通世间有灵之物。另外,整个东海都是我的,不对,那整片海域都是我的。”
程七愣了半晌,语气里待着质疑:“我常听人说,世间万物皆有灵,难不成你还能通世间万物?”
“对啊。”阿遥理所当然地回道。
程七也忘了他现在是在哄这个小祖宗了,觉得这小祖宗真的能吹,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他也知道她是个有来路的,可以不能这么蒙人吧。
末了,程七笑话阿遥道:“你怎么不说你还会呼风唤雨?”
干脆把雷公电母的事一块儿做了得了。
阿遥惊奇:“你怎么知道?”
“还真能啊。”
真是能吹,程七哈哈地笑着,明显不相信。
阿遥不愿意和这个土包子争辩,说白了,她不想自降身份。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鲛人。阿遥正在心里骂这群土包子,忽然看到萧翎从屋外走过来,顿时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王爷。”程七和福公公一见萧翎过来,都行了礼。
“怎么回事?”
阿遥还待使眼色,没想到福公公像倒豆子一样突突突地倒了:“回王爷,姑娘嫌王府的饭菜不好吃,想要吃醉仙楼里面的菜。奴才没法子弄过来,只好先哄着。”
话落,福公公就看到王爷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功成身退,不意外地看到王爷抬了抬手,遂拉着程七一道儿出去了。
萧翎坐下,不提让阿遥吃饭的事,也不提醉仙楼的事,径自拿了筷子用膳了。
阿遥等了许久不见他说话,摸了摸肚子,默默地爬到了之间的椅子上。
萧翎终于肯给阿遥一个眼神,原本只是轻轻一看,没想到却看到了奇怪的地方。他突然伸手,从阿遥脖子上拉出了那块黑色的石头。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阿遥拍掉了手。
阿遥警惕地望着萧翎,直到他移开眼睛才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墨玉好像热了一些,难道是她太紧张体温升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我和我妈闹脾气,扬言不吃饭,还特别有骨气地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然后我妈就真的没有叫我吃饭。
我很委屈,一委屈肚子更饿了,最后饿地没办法,从房间里走出来自己上了桌子。所以说,骨气这玩意,不是说有就能有的。:P
☆、身世
又一日,福公公拉着程七在萧翎门外候着。今日王爷出门的时候特地叮嘱了他们,要好生看着那小祖宗,不能让她溜了跑了。
虽说福公公觉得府上好吃好喝,是个人都不愿意走的,但那小祖宗明显不是普通人,不能以等闲想法视之,所以他还是老实地守在门前。
这一守,便是将近两个时辰。眼瞧着一早上已经过去了,福公公心里也不安了起来,里头的祖宗该不会睡死过去了吧,否则怎么还没有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福公公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冲进去看一看的时候,里头忽然有了声响了。福公公立即往门那边凑近了些,高声问道:“姑娘,可要起身了?”
没有回答,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福公公琢磨着他今日要是不进去,只怕这人也醒不了。故而也没有管阿遥应答与否,直接领着两个丫鬟推门而入了。
这两个丫鬟是今日王爷才调过来的,一个叫映雪,一个叫秋霜,都是一等一的精明手巧之人。
这三人刚一进来,却被眼前的情况弄地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福公公望着面前乱的跟狗窝一样的地铺,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把睡的地方糟蹋成这个样子。
阿遥横趴着睡得很迷迷糊糊,脸蛋被唔地红扑扑的,嘴巴偶尔吧唧几下,好像要醒,又好像还在睡。
身上盖的被子已经被她踢到旁边的地上去了,昨天晚上睡得衣裳还皱巴巴的,至于那头发,更是凌乱的和小疯子似的。
福公公长舒了一口气,又在心里哈哈了两声,对于昨天晚上王爷没有让这小祖宗睡床而感到窃喜。看来他们王爷仍然是理智的。
“姑娘,姑娘?”福公公又唤了几声。
阿遥终于有些意识了,只是说话还不甚清晰,问道:“做什么呢?”
“姑娘,是时候起身了,睡久了身子会不舒服的。厨房那边,也已经做好了饭菜,只等姑娘起身就能用了。”
阿遥挣扎着撑起脑袋,嘴里碎碎念:“饭菜啊,醉仙楼的?”
福公公笑着打哈哈:“是啊,醉仙楼的。”
这祖宗还想着这一茬呢。
阿遥渐渐清醒,清醒后就看到自己是睡在地上的。昨晚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阿遥对萧翎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她原本是想要睡床的,都已经爬到床上了,结果萧翎竟然又把她扔下来了。
不仅如此,还让她打地铺。
阿遥当然不愿意,还暴力威胁过他。不过萧翎有了准备,到底不像之前那么好吓唬,不但扔了枕头被子到地上,还趁机绑了她的双手。
这狗王爷,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还把她当灵药,舍不得她跑了所以必须放在眼前;可是他又怕死,生怕她晚上一巴掌要了他的性命,这才不允许她去床上。
真是胆小鬼!
阿遥想完了事情回头又看了一些自己的双手,绳子已经被解开了,估计是萧翎早上起身的时候弄的。可绳子是解开了,仇还在。
瞧着阿遥又不说话了,福公公寻思这是允了的意思,因而向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赶紧伺候小祖宗洗漱穿衣。
看到映雪和秋霜两个动作麻利地将阿遥从床铺上弄出来,拿起一边的衣裳就要给她换。
福公公也提着心。他是知道这祖宗的武力的,昨天的那个锦榻就是他亲自打扫的,因而深知阿遥那双手掌的力道。这要是两个丫鬟没轻没重地惹恼了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呢。
福公公担忧了好一会儿,见到阿遥真的没有起床气,这才放心了些。
映雪帮小主子换好了衣裳,又给她梳了两个双丫髻。这么一折腾,在福公公眼中就大不一样了,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现在看着确实人模人样了,比昨天不知好了多少。
“姑娘穿这衣裳就好好看,把京城里各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福公公知道这小祖宗不待见自己,因而在一边拍着马屁道。
阿遥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大抵是还没有用膳,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秋霜看着福公公这样子,忍不住地抿了抿嘴。能让福公公这般低三下四,看来她们这位小主子当真来头不小了。
“姑娘,咱们洗漱好就去用膳?”
“嗯。”阿遥认真地点点头。
映雪放下梳子,阿遥她还是闭着眼睛,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怜惜了几分。
她将阿遥抱在怀里,顿时感觉怀里充满了分量,阿遥身上圆乎乎的,摸到那里都是肉。映雪不由得换了个姿势,也没有见阿遥不适应,反而是温顺地歪着脑袋靠在她脖子上,还蹭了几下。蹭地头发都乱了,前面翘起来一绺,整个人看着乖乖巧巧的。
映雪心一软,伸手将阿遥的头发抚下去,心道,这还是个小娃娃呢。
也是阿遥生的好,就算圆润了些也丝毫不减可爱。这两个丫鬟,原本被福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以为阿遥是多么凶残,未想到如今见着了方知晓,哪有那么可怕,都是福公公臆想出来的。
映雪将阿遥抱到外间,吩咐人打好了热水,又给阿遥洗漱了一番。
如此,厨房的丫鬟婆子方才将饭菜呈上来。成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昨晚上府里来了一位姑娘,且还是一位招惹不得的姑娘,所以今日送饭菜的时候也不敢怠慢,都是往好了做。
阿遥被安置在椅子上,映雪和秋霜给她布菜。
她已经知道身边这两个漂亮小姐姐是她的丫鬟,对此,阿遥没有丝毫的意见。能有人伺候她穿衣吃饭,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
阿遥顺手指了指羊肉羹,秋霜便立马给她盛上。
阿遥握着勺子尝了一口,心中一动,摆正了坐姿怀疑地看着福公公:“这真的是醉仙楼的,我怎么吃着觉得不像啊?”
福公公立马躬身:“姑娘,这确确实实是从醉仙楼那里拿回来的,还是人家的大厨亲自做的。”
“你昨天不是说弄不到吗?”
“昨天时辰太晚了,自然弄不到。今儿不同,奴才一早就叫人来那里候着了。往后姑娘要是想吃,早早地同奴才说,想吃什么就给您弄来。”
阿遥用眼神直逼福公公,目光如炬。
福公公面色淡然,态度诚挚,随阿遥怎么打量也还是岿然不动。
许久,阿遥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对的,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饭毕,映雪给阿遥擦擦嘴巴,秋霜在旁打扇子,阿遥被照顾地很是惬意,眯着眼睛又觉得困了。
不对,阿遥头脑一机灵,她好不容易手脚自由了,她还没有撒撒欢呢,怎么能睡?
外头福公公被王府送饭菜的管事拉住了:“公公啊,咱们这样忽悠她没问题吧,万一叫她吃出来了,跟王爷告了状,我可就惨了。”
福公公一脸高深莫测道:“放心,她吃不出来的。”
那管事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半晌,看福公公委实太过镇定,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位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小毛孩,终究没有公公见识多脸皮厚,想来应该是能蒙住的。
这府里暂时一片安静,早朝的朝堂上,众人却被成王和罗侍郎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范家大郎的独女找到了,这是好事;可是范家大郎的独女被成王爷留在了府上,这叫什么事啊?
成王还没有娶妻呢,怎么就先给别人养起了孩子?成王貌似还挺喜欢这个女娃娃的,亲自找皇上要了教养嬷嬷,以后也要把她留在府上教养。
众人对此颇为不解,成王没有解释许多,只道范侍郎曾有恩于他,且那范家女娃娃颇合他眼缘,故动人养孩子的心思。
这话众人是不大相信的,总觉得这女娃娃不简单。然后回府后差人打量,发现那范家女娃,还真就是一般般,没什么奇异之处。
这就更奇了,难不成成王爷真的只是想养孩子了?众人忆起成王那张冷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不怎么关心的人就此放手,不在多管闲事。关心的人,自然是要一查到底的。不过萧翎行事缜密,且早就同范侍郎那边通了气,连范家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他们大郎家的,别人能查出个什么东西。
事情看似就这般解决了,唯独范侍郎,回府之后被范老太太火急火燎地招到了正堂。
范老太太一看到他一个人回来,立马怒了:“好啊,要不是别人打听到我们府上了我还被瞒在鼓里呢,我的孙女儿呢,怎么没有跟你一道儿回来?”
范侍郎苦笑,不得不安慰老娘:“侄女福气大着呢,被成王瞧上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往后母亲要看,儿子再去王爷府上接就是了。”
“你糊涂啊,王爷是那么好攀附的吗,更何况我孙女还那么小,住在别人府上如何能顺心!”
范侍郎解释道:“母亲您有所不知,儿子能找到侄女,全赖王爷的帮忙。儿子是昨天才找到侄女的,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成王府,便想着给王爷道声谢,念着侄女这些年不在京城,身边又没有人教导,顺带求王爷给侄女找一个教养嬷嬷。
谁想到,王爷瞧着侄女生地可爱,竟然将她留下了。今早,王爷还特意向皇上要了两个教养嬷嬷,应该是对侄女上心了。”
范老太太知道自家儿子同成王的交集,也知道自家儿子有几日多少借着成王的光。听此,她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吩咐道:“那你可得记好了,一遇上空闲就得把我孙女接回来。她长这么大,我都还没有仔细看看呢,在外头不定受了多少罪,可怜见的。”
范侍郎看着老太太说得伤心,可是精神气不知比往日强了多少,心里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母亲是念着侄女的,那是大哥一家仅剩的血脉,可是当年那情况,根本就是凶多吉少,范侍郎顾忌着老母,这才往好了说。
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母亲心里越发存了事了。如今他应下王爷的要求,到底是他自私了,可谁不想再往上爬一爬呢,他的上峰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