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流的太多,黏在脸上难受极了,刚刚才洗好的脸,如今又被哭花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太猛,甚至还打起了嗝。萧翎脸色越发冷淡,只因他在边上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慌忙见,看到池子边有一个帕子,他赶紧拿过来给阿遥擦了擦脸。
水池里头的水已经不热了,萧翎叹了一口气,将阿遥抱起来给她擦了擦身子。不多时,鱼尾又变成了一双腿。
萧翎给阿遥穿好寝衣,见她还在哭闹,遂将她抱起来,手托着她的身子,往室内走去。
阿遥一面把大脑袋搁在萧翎肩上,一面抽泣。揉了揉眼睛,阿遥心中怨念,手指用力地抠着萧翎的后背。早知道这么痛,她洗澡之前就不应该想着算计萧翎。都是那皇后侄子的错,否则她也不会动了心思。
她越想越悲伤,恨不得哭死在萧翎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遥哭累了眼皮沉重,意识也渐渐消散。迷糊中,好像感觉到自己被放到床上,脸上还被糊了一张帕子,热热的……
萧翎收起帕子,看着阿遥哭睡过去的样子,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
阿遥动了一几下嘴巴,梦里还委屈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果然还是个孩子,只怕还不敢一个人睡。萧翎如是想着。罢了,既然是个孩子,以后只将她当作寻常孩子宠着吧,闹腾些也无妨。
第二日,外头蝉鸣声不断,吵得人睡不着,阿遥忍无可忍之下方艰难地睁开眼。昨天晚上哭地太用力,今天早上眼睛还是很酸涩。
醒来之后,阿遥就发现视角不对,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而且是萧翎的床上。顾不得埋怨萧翎,阿遥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探查自己的腿。
将亵裤撸上去,阿遥埋下头盯着自己的两条腿瞧。昨晚上那般痛,她原本还以为会留疤的,结果并未看见什么疤痕,幸好幸好……
腿上都没有什么疤痕,想必鱼尾巴上面也不会有。
至于萧翎,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鱼鳞么,那就让他折腾去吧。
外头福公公隔着门窗小声地问她可要起来了,阿遥抖了抖身子,迫使自己精神起来。输人不输阵,尤其在福公公这个老货面前。否则,他肯定又会在心里笑话她了。
阿遥咳了两声,镇定道:“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虫子有些多
☆、县主
早朝之后,萧翎避着一行人去了御书房。
自从阿遥变大以后,成王府大事小事不断,萧翎也怕阿遥的事情被人知道,每日回去的都比较早。一来二去,皇上这里来的就少了。算起来,萧翎已经有将近十天没来过御书房,也许久未私下见过皇上了。
所以他这次过来,皇上还有几分诧异。
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皇上心里其实也挺想念的。他的子嗣虽多,奈何少有与他亲近的。几个年长儿子们都在宫外,只早朝的时候见上一见;小的又一个个都在太傅那儿读书,整日看不到人影。
偌大的御书房和寝宫,就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想找人说话都没得说。以前还有萧翎在身边,现在越发显得孤寂了。
不过,想念归想念,皇上看着萧翎的时候,还是心中有气,故而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许酸味:“哟,今儿吹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
萧翎未言语,皇上又对着旁边一本正经道:“福公公,以后吹风的时候可要关好门窗,别什么香的臭的都放进来。”
德公公压住笑意,道了声是。他心知皇上对成王前来颇为欢喜,如今的嫌弃,不过是拉不下面子而已。这对天家父子俩,向来如此。
说来,成王殿下一向性子冷清,能这般教训他的也只有皇上了。
萧翎恍若未闻,镇定自若地给上前请安。
皇上看他那样子,忽然发现自己气地很不值。他收敛了神情,假装咳嗽了两声,正色道:“今儿过来是为了什么啊?”
萧翎坦诚道:“儿臣过来,是想在父皇这儿求个恩典。”
“哼。”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就知道。
原来封王建府的时候说得多好听,每天都过来看他,和从前没甚差别。结果呢,看个屁!果然,儿子永远还是小时候好,现在长大了,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心上了。
少顷,皇上才结束了心里头的碎碎念,问道:“说说吧,为了哪个求恩典?”
“为了儿臣府上的……”萧翎犹豫了片刻,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遥的身份,故而道:“范家大姑娘。”
皇上瞬间来了兴致,眼睛亮了许多,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原来是为了你府上的小精怪啊,怪不得,朕还道哪个有这么大的脸面让你亲自过来求呢。”
不知为何,萧翎对皇上口中的精怪二字颇为排斥,提醒道:“她有名字,叫阿遥。”
萧翎平常小怪物小怪物的叫着,但是他中知晓阿遥不是怪物,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翎也没办法把她当成怪物。所以皇上说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更正了。
皇上意味不明地瞅了萧翎一眼,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护上了,看来那小精怪本事不凡啊。他原本也不欲在这些事情上争执什么,只道:“你想为她求什么,赏赐?”
“并非是儿臣想,是阿遥自己要求的。上次她出府,路上遇见了赵家的小公子,二人争执了一番,她大概是气不过,觉得对方以势压人,回府之后便让儿臣也给她弄一个封号。”
萧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丝笑意,看得皇上啧啧称奇,他可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的。
“依她的本意,是想求一个郡主的称号的。”
“你也同意?”皇上问道。
萧翎随即摇头,道:“儿臣都未娶妻,怎好先认下女儿,再者,她名义上毕竟是范家女儿,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越过范家。这郡主,是别想当了,儿臣也没有做爹的兴致。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求父皇给她一个县主的名头罢了。”
县主不同于郡主,大齐所封的外姓县主还是不少的。
皇上摸着短须想了会儿道:“也不是不可。”
这小精怪对于萧翎来说本来就不一般。原来只不过是一条稍通人言的锦鲤,如今突然变成了人形,可见是个不俗的,有些神通也未可知,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治好他儿子呢。
就冲着这点,也要先安抚安抚她。何况皇上本身就对这个小精怪极为感兴趣,若不是萧翎拦着,说什么他早就去成王府亲自看看了。
“你既然都亲自过来求了,朕便给赐她一个郡主的封号。德公公,磨墨。”
德公公领命,小步上前,将桌案上的空白圣旨摊开,添了点水于砚台之中,细细地碾磨。半晌,待墨磨得透了,德公公方停了动作,恭敬道:“皇上,好了。”
“嗯。”皇上微微颔首,提气浸墨,思衬片刻便在圣旨上写了起来。
这般封赏的圣旨,皇上不知写了多少了,寥寥数笔便成了形。忽然,他顿了顿,抬头看着萧翎道:“你说,朕应该给她一个什么封号呢?”
“嘉宁二字即可。”
皇上听了后,复又埋头,一气呵成。
俄顷,他丢了笔,拿起圣旨左右看了看,颇为自得:“这可是朕拟的圣旨,也是朕给她的封号。于情于理,她有应该亲自过来谢恩,你说是不是啊?”
萧翎无奈,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阿遥的事他从未想着瞒过父皇。初时听到这个消息,父皇就闹着要去见阿遥,只不过被萧翎拦了下来。他不让父皇见,一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也是因为当时阿遥身上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
萧翎不确定她是好是坏,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故而,他不愿意让父皇贸然前往。可如今,这册封的圣旨已经写好了,今儿过后,恐怕京城里都知道成王府多了一位嘉宁县主,想瞒,也瞒不住了。
思及此,萧翎答应道:“父皇莫急,后日儿臣便带她进宫谢恩。”
“算你识相。”皇上终于满意了些。
父子二人在御书房里说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话,德公公屏气凝神地站在一边,也不打扰。只等皇上说好了,成王殿下准备出宫了,这才动了身,亲自过去送。
萧翎一路拿着圣旨,回了成王府。
正院这边,两个教养嬷嬷刚好放了阿遥休息。她还在喝水呢,忽然耳朵一动,就听到外头说王爷回来了。阿遥放下茶盏,兴冲冲地往外跑去,留下福公公高声喊着让她跑慢些。
阿遥才不管呢,跑出了院子,果真见到萧翎往这边走了。且他手上还拿着东西,阿遥不认得圣旨,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就是了。
她急忙冲上去。大抵是冲地太用力,一时间克制不住力道,停不下来,所以猛地抱住了萧翎的大腿。阿遥个子矮,这么看着就像是特意迎接萧翎的样子。
萧翎语气莫名:“就这么盼着本王回来?”
阿遥扶着他的大腿站稳了,脚趾头还有些疼,所以懒得理他,直接上手抢了那圣旨:“这是我的是吧,我的圣旨,是吧?”
她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萧翎。
萧翎应了一声。
“哇,皇上真是好说话。”阿遥赞叹道。
萧翎心中不快,明明是他前去求父皇的,否则,换一个人试试?
阿遥没管萧翎是不是不快,忙不迭打开了圣旨,然后脸上露出了瞬间的茫然。
不过,她立马冷静下来,将那圣旨从头到尾每个字都细细地看了一遍,神情专注。她看了很久,一边看还一边认真的点头,偶尔发出一声沉吟,好像在看宝贝一般,郑重地不得了。
阿遥似模似样地收好圣旨同萧翎说道:“写的真好,果然是皇上的手笔。有了这道圣旨,从今以后我就是郡主了。哎呀,身价倍增啊。”
阿遥背着手洋洋得意。
萧翎的神情有瞬间的皲裂,好在,他暂时还不想拆穿阿遥。
没过一会儿,后头又来了小厮。小厮行至萧翎面前,行了一礼:“王爷,张院正到了。”
“知道了,速将他请至书房。”
“是。”小厮应声退下。
萧翎原还想吩咐阿遥先回去,未料想,他一回头,人却已经不见了。不远处,阿遥将圣旨塞到怀里,走的极快,脸上还有些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
☆、被骗(修)
萧翎同张院正在书房碰面之后,又去了别处。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过他的影子,府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阿遥大概能猜到他是去做什么了,所以心中很是紧张,一个下午都是抱着自己的册封圣旨,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别人抢了去。
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郡主的封号,可不能再收回去了,谁都不行。
到了晚间,福公公他们也没有等到萧翎回来,阿遥饿的肚子疼,忍无可忍地发号施令,让厨房的人即可给她将晚膳送上来。
福公公也被她闹得头疼,原还想再等等,可是眼下也不敢让她真饿着,只得吩咐下去先按着阿遥的意思上菜。至于王爷的那份,福公公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备好了,别等到王爷回来了还得现做。
这一等,又是将近一个时辰。
阿遥如今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不禁困,一到晚上就想睡觉。她也没空管福公公是否还在担心,洗浴之后就爬上了床。
福公公面色迟疑。实际上,对于今儿早上阿遥在王爷床上醒来一事,福公公心中另有想法,他觉得阿遥一准是趁着王爷起身,自个儿偷偷爬上去的。要不是阿遥看着年纪实在太小,福公公都要以为她别有用心了。
府上别有用心的丫鬟,还是不少的。
这回,阿遥再一次地觊觎王爷的床,福公公觉得她脸皮简直太厚了。福公公斟酌了语气,委婉道:“姑娘,咱们王爷性子清冷,一向不爱让人近身的。”
阿遥听了他的话,再看着自己霸占了最中间的位置,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卷了被子,顺势滚到最里面。
这样,她就不会近萧翎的身啦,完美!
福公公脸色黑了一下,道:“姑娘,您还是换个地儿吧,否则王爷回来要生气了。”
“大胆!”阿遥掀开被子指着福公公怒道,“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这样说话!”
她可是大齐新晋的郡主殿下,倒要看这老公公有多大的胆子敢同她作对。
福公公被她突然而来的威严吓了一跳。
阿遥冷哼一声道:“有空在这里教训我,不如去教训教训你们王爷来的痛快。要不是他死乞白赖地非要让我陪着他,你以为我稀罕?”
福公公不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极为精彩:“王爷怎么可能会这样,你可别污蔑王爷。”
“啧,我又没说什么,竟然还恼羞成怒了。”阿遥看了他一眼,一脸我不想跟你计较的表情道,“你既然对你们王爷这么维护,容不得我说半句那今晚上就睁大眼睛好好瞅瞅,看你们王爷会不会把我赶下床!”
福公公被唬地哑口无言,怔怔地退下,他心里仍旧是不愿相信阿遥的说辞的。
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那样高不可攀,那般高山景行,怎么可能会像阿遥口中说得那样荒诞,这是污蔑,污蔑!
福公公气气咻咻地出去了,带着两袖怒火,隐忍而不可发。
阿遥把人气走了,这才重新躺好。她虽然说的气势十足,可是心里对萧翎会是怎么个反应一点都没有把握。
不过,经过昨晚一遭,阿遥已经不想再打地铺了,既不好睡,又伤自尊。再则,阿遥也发现了,她每回同萧翎接近时,墨玉都会有些反应,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知道总归是好的。若是要证实自己的想法,还要再进宫一趟。
阿遥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竟然睡不着了。
外间还是灯火通明,福公公带着程七、映雪几个仍然再守着。待萧翎回府的时候,已经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