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
映雪笑意不达眼底,道:“这珊瑚树本是我们家姑娘摆在这里的,王爷最喜欢我们家姑娘,所以这屋子里头的的摆设都是不能动的,免得以后我们家姑娘回来了瞧着陌生。”
秋霜在后头跟着道:“是啊,我们家姑娘最是霸道,容不得别人碰她东西的。不过没法子,王爷乐意宠着,这回王爷出京,为的便是找我们家姑娘。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我们姑娘找到了,今儿却没瞧见她人影,您可知道,这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口一个我们家姑娘,叫阿遥听着顿时觉得窝心极了。
可是这种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的滋味还真有积分尴尬。看足了戏之后,阿遥才准备收手,问道:“你们几个,当真都认不出我来,就没觉得我很熟悉吗?”
众人虽然都有些眼熟,但是却都没有说出来,只煞风景的干笑了几声。
阿遥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哎,没成想,我这儿才出了趟远门,不仅自此丢了嘉宁县主的身份,连你们都认不得我了,看来我是不应该回来的。罢了,回头还是叫萧翎给我换个地儿住吧。”
三人闻言,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惊得不知怎么是好。
“你是,姑娘?”福公公瞪直了眼睛,难以置信。
阿遥嘿嘿地笑了两声,说话的神情动作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人变大了而已。她见这三人还不信,擦了擦额头,待放下手,额间赫然出现一朵菱形红印,衬着白玉般的面庞,越发显得鲜艳欲滴。
阿遥眨了眨眼睛,道:“惊喜不,我回来了!”
“惊……惊着了。”福公公往后直退了几步,因退地太快,脚后跟绊了一下,幸亏旁边有映雪秋霜扶着,否则他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摔一跤了。
站稳后,福公公又上前了几步,前前后后打量了阿遥一眼。
映雪更是直接,上去就摸了摸阿遥头上的菱印。细看之下,发现确实是真的。
平日姑娘上学,都是将眉心的菱印遮住的,因此知道这事的,只有王府里的几个人。不是映雪吹,她们姑娘头上的这菱印可是万中无一的,便是一些人有美人痣,可大多都是圆圆的一点,哪里有她们家姑娘额头上的好看。
待映雪退下后,心里已经对阿遥的说法相信了大半。
她们姑娘原来就是不凡的,一下子变大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听福公公说,姑娘之前还是条鱼呢。
唯有福公公还有些迟疑,又问道:“你当真是姑娘?”
“如假包换。我刚来的时候,还是福公公你喂的糕点呢,现下难道忘了?”
如此一说,叫福公公最后的疑虑也一扫而光了。
阿遥看他们小心谨慎的样子,好笑地很,道:“你们未免也太紧张了,我不是你们家姑娘的话,萧翎又如何肯领我进来?”
“姑娘说的是,奴才们愚钝了。”弄清楚眼前这人是谁,福公公的态度便恢复如初,只是言语之间仍旧有些别扭,估计一时间也难以调整地过来。
以前对付阿遥,福公公都是哄着捧着,可换成了眼前这个大的,这一套显然就不够用了。
他本有许多话想问,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呢,阿遥却是先等不及问了,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六皇子那儿可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阿遥早就从萧翎那儿得知,皇上将六皇子禁了足,关在王府里。可她也知道,六皇子身后的势力不小,肯定不会就这般就范的。
果不其然,福公公回道:“闹自然是闹了不少,后宫里皇后在闹;朝堂上赵家带着一众御史在闹,不过都是毫无用处。咱们皇上平日看着好说话,可一旦下了决定,便是再不会改了,说了禁足那就是禁足,半点没有动摇。如今,六皇子已经被关了几个月了,也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连原本订好的亲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举行了,可怜了那位顾姑娘。”
“外头人可知道内情?”
“放心,与姑娘没关系。这事瞒得紧,旁人都打听不到,纵使有哪些聪明的猜到一二,可心里都知道不能多说。因此这一来二去,外人都道六皇子失了宠,却不晓得缘何失了宠。”
“这便好。” 阿遥也是不想叫别人知道太多,纵使她现在不是嘉宁县主了,可也不想总招惹事端。
阿遥的话是问完了,福公公三个人的话却一个字都没问出口,正挠心挠肺地难受着。眼下姑娘不说话了,该轮到他们了。福公公最先起了话头,问道:“姑娘,奴才几个实在是好奇,您怎么出了趟门,就整个变了样了?”
他们认不得阿遥,也是情有可原。
阿遥行为举止虽然和以前无二,可是这身段长相,差别可大了。小时候是白白嫩嫩,怎么看怎么胖;如今呢,生的玲珑身段,明眸皓齿,哪里还瞧得出一点胖模样来。
他们一个个巴巴地看着,阿遥也不好糊弄他们,因而道:“我不是出来之后变成这样,实际上,早在之前还在府上的时候就已经能变大了。怕你们多心,便没有告诉你们。”
秋霜纠结着问道:“这事,王爷之前知道么?”
“当然是知道的。”
映雪和秋霜还好,她们毕竟还是黄花闺女,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这么问了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想多了的是福公公。
福公公之前就觉得王爷和姑娘两人之间不对劲了,先前他还以为他们王爷糊涂,没想到,到头来糊涂的却是他。
他们王爷真是精明,骗过了所有人,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姑娘不跟他们说,一准也是王爷哄骗的,否则,他们姑娘怎么会有这些小心思?
福公公脑补完了,眼睛一低又看到阿遥微微凸起的腹部,心里又是一塞,道:“姑娘,你这肚子?”
阿遥捂着肚子,脸上一阵羞涩:“肚子,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
福公公脸一黑,恨铁不成钢地道:“姑娘什么时候有的?”
“离京之前吧。” 阿遥也没有瞒着,这种事情,想来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实话实说了。反正都是熟人,也不要什么脸皮了。
映雪秋霜二人听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王爷和姑娘不仅暗通曲款,还暗结珠胎了。真是,好利索的手段,不得不服。
福公公看着眼前这几个傻丫头,脑门直抽:“姑娘欸,你怎么,怎么就……”这话没得说,不能说,再说下去就是对王爷的不敬了。
可福公公照顾阿遥这么长时间,早就将她放在心眼上了,也顾不得尊卑,告诫道:“姑娘你可长点心吧,王爷现在可不像之前那样,可受欢迎着呢,您若是不抓紧点,回头就该哭了。这么着,等王爷回来了之后,您与他好好说说,趁早将事情给定下来。”
“什么事情?”阿遥还有些懵。
“婚事啊,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福公公想着,以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做个正妃是没问题的,若是再管地严一些,以后只有她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事,早点定下来早好。再拖下去,指不定姑娘的名声就没有了。
换做一年前,福公公肯定不相信,他还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想法。叫萧翎守着一个人,怎么可能,那时候他恨不得萧翎娶上十个八个呢。
也是福公公太心急了没想清楚,这会子,怀都怀上了,阿遥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她连身份都还没有呢。
阿遥还懵懵懂懂,她对成亲什么的名分什么的,其实并没有多少执着。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一早就怀了孕。
这事,着急的是福公公,不过最急的,还是萧翎。
成王府这边,知道实情的,只有福公公、两个丫鬟,另有萧翎的几个心腹。福公公三人因为阿遥回来了,一直围在她身边与她说话。
尤其是福公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阿遥太单纯,怕她拉不下脸同王爷说起成亲的事,少不得要亲口教一教她。
至于宫里,萧翎在与皇上说完公事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将阿遥的近况告诉他。
皇上原本正捧着一盏清茶,闻言被呛了好几口,咳够了才僵着脸问道:“说什么,阿遥怀孕了?”
萧翎端坐在一侧,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怀孕了,我的。”
若不是萧翎离他还隔着几个椅子,皇上恨不得直接将他捶出去。有这么忽悠人的么,还怀孕,还他的,想儿子想疯了吧。
皇上翻了一个白眼,头一次觉得这儿子也不顺眼了,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遥才多大,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萧翎深深地望了皇上一眼:“父皇该不会以为,阿遥只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大吧。”
皇上一噎,掩饰地摸了两把短须:“朕知道她不同于常人,可是,阿遥看着实在太小,你怎么好意思下手。”
不论阿遥内里是多大的年纪,可是她外表不过是五六岁的小童,而且天真地很,一看就知道不谙世事。
萧翎凉凉道:“呵,父皇也将我想的太禽兽了些。”
“难道不是么?”皇上的声音有点小。
“她早就能变换身形了,与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没在外头露面罢了。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正好叫她换个身份,也摆脱了原先的嘉宁县主的名头,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
皇上见误会了儿子,正觉得尴尬,如今见他有了想法,顺着问道:“那你想给阿遥安个什么身份?”
萧翎微微一笑:“父皇觉得,成王妃这身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孩子,怎么能不成亲呢,不管怎么样,票还是得补滴。
☆、请旨
皇上久久无言。
在他心中, 阿遥一直是自个儿的小辈,因年纪实在是太小, 说是孙辈也不是不可以。皇上一直以为阿遥和萧翎之间只是一些亲情而已, 从没有起过别的心思,为了叫阿遥在府里过的舒心一些, 他甚至还和她私下里讨论过萧翎未来的王妃人选呢。如今被萧翎这么一闹, 弄得他心里也乱糟糟的,一下子也整理不清楚。
阿遥怎么能和萧翎在一起呢, 这俩人搁一块儿,怎么看怎么不搭啊。
萧翎仍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皇上的答案。皇上想了许久, 再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有些糟心地撇了撇嘴。
“你已经认定了?”皇上反问道。
“如若不然, 我也不会与父皇交代的这样清楚了。左右父皇已经为儿子的婚事操心许多回了, 如今能一次性解决也是好的,况且,如今阿遥肚子里还有一个, 过不了多久,父皇便能抱上孙子了。”
也是, 孙子啊,皇上心里一阵柔软。
他并非是没有孙子,大皇子、三皇子甚至四皇子那里都有不少孙子孙女, 可那终究是不一样的,皇上心里总盼着能见到萧翎那边的小孙子。
兴许是念叨的久了,又迟迟没有希望,如今听到自己即将有个小孙子出生, 皇上就止不住的心动。
可皇上到底是皇上,暂且将心里的激动压下去,一脸严肃地与萧翎道:“孙子的事待会说,朕且问你,你可知道阿遥如今到底多大?”
“总归比我们加起来都大的。”萧翎还记得他有一回与阿遥说起过这件事,当初阿遥也没能给个确切的答案来,恐怕是活的太久,连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皇上幽幽地望了萧翎一眼:“你知道就好,她是精怪,不似我们一般会生老病死。你与她在一起,甚至你娶她为妃,朕都不会反对。可有些事,你自个儿也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受不了。”
他并非不喜阿遥当他儿媳,只是阿遥终究不是人,等萧翎暮年之时,她还是风华正茂,到那时,落差太大,岂不是两个人都要受罪。
人呐,就该老老实实的和人在一块,这般不会太幸苦。
这事,萧翎早就有了准备,因而也只说了一句:“父皇放心,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朕也不做这个恶人了。明儿将阿遥带进宫吧,我还没看过她长大的样子呢。过两天,朕就叫人去宣旨,也好将你们二人的婚事给敲定了。”
“多谢父皇。”
这两人几句话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也没有在意阿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不管这事透露出去之后别人会有什么反应。
阿遥具体的身份,萧翎自然回去安排,不会叫皇上费心。只是那身份肯定不会高,可只要赐了婚,她就是当之无愧的成王妃。别人纵使有意见,那也没有什么用,还指望皇上会听么,笑话。
萧翎在太极殿留了一个时辰才回了王府。
期间,皇上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事。可到底是什么事,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清楚。
最后,等他自个儿琢磨着赐婚的圣旨该怎么写的时候,才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自个儿忘记的那桩陈年旧事。
可不就是陈年往事么,都是去岁的事情了。
去年冬天,老七可是从他这里得了一个赐婚的旨意,后来他心急,又巴巴地过来提醒了好几次。只是皇上见儿子来的殷勤,觉得难得,便想着再拖几日再办,免得他拿到了圣旨之后就不知道自个儿亲爹是哪个了。
待之后阿遥失踪,萧翎出京,老六被禁足,一件件事弄得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的,便再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了。毕竟老六的婚事都给压下来了,老七也不好一个劲儿的提他自己的事,若是说了,免不得又得罪了皇后。
他记得老七好几次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如今想来恐怕是为了这件事。
“也是个可怜的。”皇上没有半分心虚的说道。
边上的德公公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皇上的话,便问道:“皇上您说什么呢?”
“话说回来,老七这孩子,最近怎么没往这边跑了?”
德公公立马想起了之前的事,笑道:“奴才倒是听了一些话,说是七皇子先前被程婕妤教训了一顿,叫他少太极殿跑,免得碍了别人的眼。”
皇上来了些兴趣:“那他是个什么想法?”
“七皇子也是懂事的,知道前段时间不好出头,索性就没来皇上这儿了。”
“哼,可见也不是个有孝心的。”用着他的时候就过来拍马屁,什么好话都往他身上堆,用不着的时候就躲着不见人呢,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