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方抬头,就看到叶湘望着房顶挠脸叹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就翘了翘,他看向屏风外的邓扬,问:“叶家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刘高谊有什么举动没有?”
邓扬道:“叶家最近安份的很,他们在等叶蝉的消息。只不过北疆那边的户籍造册统计还没完,吏部最近回京述职的人又多,刘高谊忙的很,叶蝉要想见到他非得等到沐休之日才成。至于刘高谊,暂时倒没有什么动作,大约是在等他派出的两个侍卫回京。”
令狐方嗯了一声,才道:“下去吧。”
邓扬答应着退了出去。
叶湘翻了个身,笑盈盈的看着令狐方,道:“咱们要不要来打个赌?”日子过的太无聊,总得找点儿事情调剂。
令狐方看着她,宠溺的笑笑,“你想赌什么?”
“就赌刘高谊在知道叶蝉是假扮的之后,是会把叶蝉扫地出门呢,还是就这么将错就错了。”
令狐方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炕桌移到一边,凑到叶湘身边把她抱进怀里,靠在她颈边低声道:“你希望他将叶蝉扫地出门?还是将错就错?”
“嗯——”叶湘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倒底想哪样。这其实是一种矛盾又纠结的感觉,她自认自己对刘家和叶家都是不宵一顾的,可一听到这两家的消息又会特别的关注。她觉得叶蝉会不会被刘高谊扫地出门,其实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左右她是不打算认这两家亲戚了。可却又知道,叶蝉要是被刘高谊打地出门,叶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她肯定会幸灾乐祸,拍手称庆的。
叶湘眨着眼问令狐方,“你觉得刘高谊会怎么做?”
令狐方眯着眼认真想了想,道:“一般人知道自己被愚弄了,都会怒火中烧,更何况刘高谊还是朝庭堂堂从二品的大员,叶蝉是肯定会被扫地出门的。”
叶湘想到刘芳飞与叶子轩私奔之后,刘家对外喧称她爆毙的事,就道:“我觉得的一半一半,刘高谊很爱面子,叶蝉在刘家都当了近四年的表小姐了,现在要是被爆出叶蝉是冒名顶替的,刘家的脸丢的可不是一般的大,那我就赌刘高谊会按着鼻子吞下这个哑巴亏吧。”
令狐方在她的颈子上蹭了蹭,笑道:“既是打赌,可不能没有彩头,你先说说彩头是什么?”
叶湘茫然的愣了两秒,她之前可没想过,跟令狐方打赌还要什么彩头的。眨了眨眼,才反问,“你想赌什么?”
令狐方贴着的她耳朵,轻笑着诱惑道:“要不,你输了就亲我一下,我输了就亲你一下,如何?”
叶湘拍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一下,笑骂:“赌这个?你还能不能再无聊一点?”
令狐方埋首在她发间闷笑,声音暧昧又充满诱惑的道:“这怎么是无聊,我又没说亲哪儿——”一个儿字硬是被他托得老长,让人忍不住脑洞大开,想像无穷。
叶湘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不该有的画面,脸色爆红。“我……我要去睡了。”说着便去推令狐方揽在她腰间的手。
“呵”令狐方轻笑出声,不但不松手,反而把叶湘抱得更紧,低声笑骂:“胆小鬼!”
叶湘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却不敢随便接口,深怕一张嘴就中了令狐方的奸计。
第二日,路依依的各中风评中就多了一条毒害兄长子嗣。公主府所在的大街上更是聚了不少百姓看热闹,蒙着脸愤然冲公主府大门扔臭鸡蛋,烂菜叶,大骂路依依不是个东西,嚷着要把她浸猪笼的百姓更是比比皆是。
眼见叶守预计的爆动就要发生,巳时许,昨晚已经来宣过一次圣旨的黄公公,奉命再次带着御林军前往公主府,在公主府门前再次把对路依依的处罚宣读了一遍。
568闲事?
百姓听到黄公公说要让路依依去太庙带发修行,为天下百姓祈福,顿时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皇帝原定三天后送路依依前往太庙,可因为公主府前的骚乱,皇帝命黄公公带着御林军亲自押送路依依,立即送到太庙去。
御林军冲进公主府,两下就把鼻青脸肿的路依依给押了出来。
路依依这回是真的怕了,她惊慌的一路拼命挣扎,一边拼命大叫,“母亲救命啊,母亲!母亲……”
听着女儿惊慌的求救声,平乐公主几乎要疯了,扯着黄公公求道:“黄公公,你不可以这样,说好了三天后才带走她,你怎么可以擅自更改?”
黄公公看着披头散发的平乐公主,叹气道:“公主殿下,并非奴才故意为难,实在是路小姐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已经有损皇室颜面,皇上动了大怒,这才让奴才立即过来亲自押送路小姐前往太庙。”
平乐公主闻言,怔愣着两行清泪便夺框而出。有损后皇室颜面这个罪名可大可小,送太庙其实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了。
黄公公了解皇帝,自然也知道皇帝对这个皇妹的重视。人生在世,多一个朋友就少一敌人,他向来是能与人方便,便给予方便的,因此便柔声劝她道:“公主殿下当宽心才是,太庙虽然苦寒,安全却是无虞的。那里不失为一处清静之地,路小姐毕竟还年轻,让她去那里吃点儿苦头,或许就能想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等过个两年事过境迁了,公主再跟太后求个恩典把她悄悄接回来,到时给路小姐选户好人家远远的嫁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平乐公主一听觉得有理,这才松了手。可事情当真会如两人预想的那般美好吗?
事实证明,会作死的人走到哪儿,都有本事把自己往死里作。
路依依到太庙的当天晚上,就因与管事嬷嬷发生口角,被打了二十杖,又因她的嘴巴太欠,太庙里没人愿与她为伍,连发了高烧都没有知道,等管事嬷嬷发现她不对劲时,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路依依心思再坏再恶毒也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女儿,人说没就没了,平乐公主悲痛欲绝之余,要求皇帝要严罚凶手。
太庙那地方住的不是看破世事,自愿进去养老的妃嫔,就是被罚进去的皇室宗女,不然就是负责服侍这些人的低等杂役或丫环。路依依算是受罚的皇室宗女,地位也就比那些丫环高一点点。
皇帝下令处置了那个管事嬷嬷,算是给平乐公主一个交代。
可只杀一个无关紧要的管事嬷嬷,平乐公主哪里能甘心?她女儿的命又怎么是一个低贱的愚妇可比的?
平乐公主病倒,路依依被送往太庙,这让原本打算到南方定居的路斯宇和路斯迪,不得不暂缓行程先照顾好平乐公主。可赵氏和乐氏对平乐公主心里有怨,都觉得若非公主一喂的惯着路依依,路依依也不会有胆把手伸到她们身上来,因此床前侍疾是能避则避,只让路斯宇和路斯迪带着几个妾室去平乐公主床前守着。
没两天,路依依死了的消息传来,赵氏和乐氏解恨之余,还偷偷在花园的一角烧纸告祭了两个未出世就被路依依给害了的孩子。
路依依死了,平乐公主病的更利害了,两兄弟自己不可能再扔下平乐公主离京南下。路斯宇去太庙把路依依的尸体接了回来,两兄弟默默的筹办着路依依的丧事。赵氏和乐氏却是干脆称病不出,任他们兄弟玩的高兴。平乐公主整日都要到灵堂里给女儿烧纸,一呆就是大半天,可两天之后,她就发觉了不对劲。
她们府上设了两天的灵堂,却没有一个人前来祭拜,就是皇室宗亲和两个媳女的娘家都不见一个人前来。
平乐公主当场就黑了脸,“宇儿,迪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有把依依去世的消息告知亲戚朋友吗?”
路斯宇低头不语,路斯迪却冷笑连连的看着平乐公主,问,“连皇上都说路依依是天下女子之耻,咱们家设的灵堂没被人砸了已经算是好的了,母亲还想谁来祭拜她?”
平乐公主被他的话堵的噎住,半晌无法言语。
路依依未婚去逝,按习俗是不能入祖坟的,再说路申鸣当初寒门学子的身份既是假的,那他的祖籍自然也都是假的了。路斯宇和路斯迪就在京郊挑了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停灵七天之后就吹吹打打的把路依依抬上山给葬了。
众人回程时路过城东时,却被阻住了,只见长街上围满了人,似是一家铺子里出了什么事。一打听才知道,是前头一家叫墨香阁的铺子出了大事,那家姓叶的主家派了女儿去大官家冒充小姐,现在被人发现给打上门来了。
平乐公主对路依依的死耿耿于怀,本就郁结在心,听到这种事哪里能忍得住?她的女儿只是害了自家兄长的两个孩子就被罚太庙没了性命,这家人派了女儿去冒充官宦子女,若不受到重惩?她的依依死的该有多冤?
“去打听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平乐公主拿了自己的腰牌递给管家,恨声道:“不管是哪个官员在声,你把本宫的腰牌给他看,就说是本宫说的,胆敢冒充官宦家眷图谋不诡,当挂牌游街,于午门行火烙之刑。”
头发半白的管家抖着手接过平乐公主的腰牌,答应着飞快的去了。
路斯迪原想阻止母亲多管闲事,却被路斯宇拦住了。“妹妹骤然去世,母亲心里悲痛,碰到这种事,她肯定是想起妹妹了,你就让她发泄吧。”
路斯迪虽然也恨路依依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兄弟、亲侄儿都不放过,可她毕竟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妹妹,路依依死了,他自然也是悲痛的,当下便也选择了沉默。
可任两兄弟怎么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件路上偶遇的事情,竟然又跟伯阳侯府扯上了关系。这事原本不干他们的事,可被平乐公主这么一闹,看热闹的百姓把午门围的水泄不通,最后连皇上和皇太后都结惊动了。
569横插一杠
路斯宇和路斯迪当时差点儿没把肠子给悔青了。
明明是跟自家一文钱关系也没有的三家纠纷,就因为平乐公主一时的气不顺就给揽了进去。这种事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偏他们上赶着送上门去,实在是运背到家了。
说起这事儿,还得从刘高谊派往青山镇的王护卫和被派往淮阴县的金护卫前后脚赶回京城说起。刘高谊一得知叶蝉其实是叶子山和吴芙蓉之女,而吴芙蓉在自己女儿、女婿骤然离世之后,抢了女儿的嫁妆和遗书,烧了女婿的宅子,逼的自己重病的外孙女只能栖身于破屋。
胆大包天的吴芙蓉还让自己的女儿拿着他女儿的遗书上京来冒名顶替,以图与他拉好关系,让刘家给叶蝉相门好亲事,再顺便为叶家子弟入仕铺路。
得知了真像的刘高谊如何还能忍?连夜命人将还在后院冒充他外孙女的叶蝉给绑了扔进了柴房。叶蝉惊慌恐惧的尖叫声几乎响遍了整个刘家后院,自然惊动了各房各院,知道是刘高谊带人动的手,楚氏连忙带了人赶来。一问之下得知自己疼了三年多的外孙女竟是个冒牌货,楚氏也怒了,当下派了身边得力的两个嬷嬷去好好“招待”叶蝉。
第二天天一亮,刘高谊稳稳的吃了早饭,让前院点齐了人马,又派人去顺天府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招摇过市,就带着被折磨了一夜,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的叶蝉去城东墨香阁找叶家算帐去了。只是刘高谊这头才让人把墨香阁的铺子给砸了,都还没去后院跟叶家人碰头对质呢,平乐公主就横插了进来。
看着举着平乐公主腰牌,要抓拿叶蝉去午门行火烙之刑的中年人,刘高谊差点儿想骂娘。平乐公主府自己都乌烟瘴气的,驸马是反贼,女儿才刚死没几天,她不好好在家呆着,没事跑这儿插手管他的闲事做甚?
刘高谊黑着脸,不客气的看着那中年管家,道:“这是我刘家和叶家的事,还不需要平乐公主来横插一扛,平乐公主还是先管好自己府里的事吧。”
此言一出,那中年管家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墨香阁的铺子内外全都刘高谊的人,中年管事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仅凭平乐公主的一面腰牌,就能让这些人全都不敢妄动。况且刘高谊也是朝庭从二品的大员,地位可也没比平乐公主矮多少。
中年管事扭头就走。他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左右平乐公主人就在不远去,刘高谊不听公主旨意,自有公主与之掰手腕,他一个小小管事在里面也就是一个传话的角色罢了。
不相干的人一走,刘高谊手一挥,一众侍卫家丁就冲入后院,不一会儿就把叶家老老少少十一个主子,一个不落的全都押了出来。
早在刘家人在打砸墨香阁的时候,后院的叶老太爷等人就收到了消息,知道是刘高谊押着叶蝉带人打上门来,叶家众人哪里还会不知道叶蝉的身份爆光了,叶子山早就吓瘫了,叶子栋夫妇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刘家人冲进后院之前,他们正在撺掇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把一切责任推到叶子山夫妇身上,保全叶家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