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背后[重生]——梦箩
时间:2018-01-16 14:51:16

  缪以秋像是第一次来四方街一样,而不是在这里住了多年,她的脚步一开始很快,然后又变得很慢,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商铺,甚至是每一个弄堂,都驻足了很久。她像是在看天空、屋檐、砖瓦,又在看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手上沁出了汗,站在一家酒吧后门踌躇不前,最终是内心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往弄堂更深处走去,喊住了一个绑着辫子的消瘦男子,小声又不安的问道:“你……你有货吗?”这话一问出口,就像是一口郁气吐了出来,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那个男子闻言抬头打量了她两眼,接着瞄了一眼她紧紧握着的拳头,笑了:“刚吸不久吧。”
  缪以秋咽了咽口水,对他点点头。男子对她侧了下头,示意她跟上:“跟我进来吧。”
  缪以秋心脏砰砰的要跳出胸口一样,跟了上去,两人一进去,铁门就重新关上了,声音极响,震的她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季岚见女儿的身影消失,小跑着上去,拉了拉那扇铁门,并拉不动,直接开始用力的敲着,一边在手机了催促往这边来的缪裘卓快一点。
  没想到门打开出现的不是刚刚带着缪以秋进去的的男子,而是一个画着浓妆,穿着艳俗的女子,她看到季岚,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的问道:“大姐,你有什么事吗?”
  季岚一边想要往里冲一边道:“我看到我女儿进去了,你让她出来,我要带她回去。”
  女子嗤笑一声:“大婶,你看错了吧,根本就没人进来过。”说着干脆利落的关上了门。
  缪以秋被带到了酒吧角落的一个卡座里,酒吧里没有窗,只开了一盏蓝色的灯,昏沉沉的,她不安的四下打量,一路上倒也看到了七八个客人:“我还以为,你们晚上才开门。”
  男子吊儿郎当的道:“要是晚上才开门,你怎么进来的?”等她坐下后,他才问道:“你带钱了吗?”
  “带了。”缪以秋拿出了出门带的一千块钱,男子干脆利落的说道:“行,你等着,”他离开后很快回来,还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接着将三包透明包装袋装着的白色粉末隐蔽的塞到她手里,不由分说的拿过了她手中的钱,点了点:“一千块,刚好够。”
  他看着缪以秋僵着脸,见她紧张的样子,男子顿了顿调笑问道:“你知道怎么用吗?”
  缪以秋手指松了又紧:“……注射?”
  男子夸张的哇了一声:“小妹妹,你刚入行没多久,要不要玩这么狠啊,一下子太狠是会死人的,要不要我教你啊。”说着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锡箔纸。
  缪以秋的目光就像是定在了那张锡箔纸上,好半响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接着她朝卡座外面看了看:“不过这里这么多人,真的可以吗?”
  “当然要低调一点啦,我们到里面去。”
  缪以秋退却了,拒绝道:“不用了。”
  男子又笑了:“小妹妹警惕性还挺高,那下次再说了。”缪以秋对着他扯出一个笑,站起来就想要离开,没想到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还有女人在大声喊着:“你们是谁,怎么乱闯,哎,我们白天不营业的。”
  很显然女子的阻拦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尽管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一样,大步进来的几人对所有人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将视线定在了缪以秋两人身上。
  而缪以秋一看到来人,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退却的干干净净,徒留一片惨白,她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牙齿咬的吱格作响,可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缪裘卓从警几十年,一下子就看出了女儿心虚,在季岚担忧的扑上来之前,他先向前迈了两步,一把拉起了缪以秋的左手,掰开她的手掌就看到了手心里的三包白色粉末。
  季岚立刻顿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缪裘卓粗重的呼吸不断响起,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问道:“这是什么?!”
  缪以秋沉默着,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缪裘卓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毕竟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卖给缪以秋白fen的男子早就想溜了,无奈被人拦住,此刻见白fen被人搜了出来,提高了声音道:“你拦着我干嘛!这东西是她的,又不是我的,我只是凑巧路过而已,这个女人居然吸毒,快走快走,别跟她待在一块。”
  见对方不为所动,便想从另外一边离开,谁知又被一个女子拦住了:“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先不说这东西不是我的,而且你们又不是警察,管的也太宽了吧。”
  秦桑拿出了执法证,打开展示给他看:“警察。”
  男子转头就要跑,又看到了同样一个类型的证件几乎贴在了他的眼前,邱宇恶狠狠的盯着他:“警察!”
  缪以秋被带到了警局,她坐在椅子上,秦桑到了一杯温水放到了她的面前,温声道:“喝杯水吧。”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缪裘卓一直站在检验室门外,直到门打开,一个警员出来对他说道:“男性是阳性,女性是阴性。”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吸毒者的尿检和血检都是呈现阳性的,一段时间没有再次吸毒,生理脱毒完成,会恢复正常,很显然,缪以秋还没有来得及使用那些粉末。
  而那个男子之前再多的辩解都没用了,因为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也明白自己这次是栽了,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里面。
  季岚还有缪裘卓带着缪以秋回家了,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快到家时,缪以秋的脚步停住了,喃喃的说了一句:“我以后,……就是囚犯了吗?”
  缪裘卓看着她道:“不会的。”
  “你的心里,已经把我当成囚犯了。”
  “我说不会的,我还有你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总有一天能戒掉的。”
  “要是我一直戒不掉呢?”
  “那我们就让你碰不到。”
  缪以秋又一次笑了起来,可是那个样子,比哭还让季岚和缪裘卓揪心,他们两人只听她道:“所以我说,你的心里,已经把我当囚犯了。”
  季岚抓住她的手,道:“以秋,毒品不是好东西,我们不去碰它了行不行,只要坚持住,一年两年十年,总会熬过去的。”
  “是啊,总会熬过去的,可我不是没有坚持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不是吗?”
  这话一说出口,缪裘卓的面孔,骤然变的苍老了十岁,缪以秋像是没有看见,她无法跟以前一样体谅父母的辛苦,甚至对他们此刻表现出来的痛苦无动于衷。满心想的都是,要是刚刚爸爸没有在酒吧里发现她就好了,或是他们晚来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她一定不会浪费那三包白粉的,怎么能只差一步呢?就差一点点,她就能满足内心煎熬了几个月的渴望了。
  明明钟青是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注射的,可是她明确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去抚慰跳的几乎要裂开的神经。
  她恨不得用最尖锐的话去伤害她的父母,但又可能因为尚且没有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还有几分理智存在,只是道:“不是世上所有的事,坚持都是有用的,……就像我总是被连累,就像小哥哥的病一样。”
  “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缪裘卓近乎哽咽道。
  缪以秋的语气上扬了几分:“所以,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事,你们也不能怪我的,对不对?因为在最开始,就不是我的错啊。”
 
 
第126章 
  缪以秋变的消极了,她对未来的规划;那些兴致勃勃想要去做的事;曾经发出豪言壮志,像是统统都不见了。昂扬向上是一种活法,得过且过也是一种活法,人终究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世上,生前是怎样活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再一次对父母说了伤人的话,看着他们眼里浮现出的痛苦,心理居然有了快意。可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心里只觉得内疚和痛苦,那些话都不是她想说的,她怎么能说出‘要是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就好了’这样的话来呢?她本身就是个失败的人,活在世上对这个世界根本毫无价值,连最关心她的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伤害。
  缪以秋揪着被子默不作声的坐在了床下的角落里,一点都没有要休息的想法,很快,时间就会过去,又一天熬过去了。
  只是她已经连续一周都在家里看到缪裘卓了,终于在一天问了一句:“你不用去上班吗?”
  缪裘卓正在削一个苹果,然后递到了缪以秋面前,见她在等他的回答,并不接,便先放在了果盘里。缪以秋瞄了一眼苹果想,很快它就要氧化发黑了,那样就更不会去吃了,为什么又要削它呢?
  “我打了提前申请退休的报告,上级已经同意了,以后爸爸有时间,好好照顾你,你要是想去哪里,爸爸也有时间陪着你了。”
  缪以秋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残废,需要你辞职来照顾我,况且,残废一个人也能活着?”
  缪裘卓沉默了良久,才缓声道:“你说的对,是爸爸说错了,我只是以后想多跟你和妈妈在一起。”
  缪以秋转身,没有再说什么,一步步上楼回了房间。缪裘卓看着女儿单薄的背影,眼睛酸涩,拿起了那个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果肉冰凉,也并没有和水果店老板说的那样甜。
  深夜,静悄悄的,缪裘卓察觉到季岚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掀开被子就下床,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以秋那边有动静。”季岚匆匆的出了卧室。
  缪裘卓顿时清醒了:“以秋不是很多天没有做噩梦了吗?”话虽这么说,他也立刻跟了过去。
  缪以秋房间里并没有动静,一片寂静,季岚并没有开灯,怕打扰到女儿,偷偷的把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合上,转头对缪裘卓摇摇头,小声道:“没有声音,估计是我弄错了。”
  缪裘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等他们离开后,缪以秋坐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房门口,像是呆住了一样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手脚都冰凉之后,才慢慢的回到床上躺着。
  但是即使缪以秋什么都不说,最少的时候能够一天都不吭,但只看表现,她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她的情绪偶尔会很激动,有时却很消沉,而且只要一翻开以前的照片,就会莫名的流眼泪。不管是原修的,还是闪电和米兰的,有一次甚至说听到了米兰在叫她,把缪裘卓和季岚吓的够呛。
  这让他们觉得不安,而缪裘卓有一天突然听到季岚说了一句:“好端端的一杯西瓜汁,以秋就把它给扔到地上砸碎了,”她神情间透着疲惫,对着丈夫问道:“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不砸别的,为什么突然砸西瓜汁?缪裘卓觉得不对,好像有一条线拉着他,他开始回忆女儿某些方面的变化。不止如此,她还变的不爱吃草莓了,看到西红柿炒蛋会生气,剪了房间里的一幅油画,那幅油画画的是红色的枫树林。缪裘卓顿时怔愣在原地,蓦的想起了当初钟青挟持缪以秋跟他们对峙的那一天,钟青从她身后被爆头,血浆还有碎骨溅了缪以秋满脸,他尝试着去抹,却只抹出了一片红色。
  那天一共有两个人死在了她面前,还有米兰。只是那天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太多事,特别是以秋血液呈现阳性,出现戒断反应,还有原修危在旦夕。
  与之相比,其他的好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缪裘卓的嘴唇开始颤抖,他怎么能忽视这件事呢?他们见过血腥,可是以秋一直都是个普通人,不说别的,他当年入职,见到第一个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现在已经并不能很准确的回想起来了,但是绝不平静。但是近几年他带过的后辈,见到第一个死人时是什么样子的,他不是没有看见过。
  承受能力强一些的,两三天睡不好,总会过去的,承受能力差一些的,总会做一段时间的噩梦,甚至还要前辈好好开解一番。
  有些人总觉得血腥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毕竟电视里放的不少了,一些电影里更是逼真,他们也没睡不着啊。可是现实和屏幕里播放的,感受是绝对不同的。特别是尚且温热的血液和带着腥气的铁锈味,以及瞳孔失去焦距,渐渐散开的样子,能让人好几天都能一直清晰的记着那个味道和画面。
  缪以秋从来没有再提起过那天发生的事,好像她并没有被一个叫钟青的人绑架过,可是不代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许只是埋的更深了而已。
  度过这一阴影该怎么做,缪裘卓陷入了沉思,如果死者是犯罪嫌疑人,将记录了死者种种罪行的犯罪档案翻看一遍,与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相比,依法处理是最好的方法。至于钟青,根据当时情况,将他击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女儿是死者的受害者,并不适用这一种方式,反而会加深她的恐惧。第二是等她自己过去,时间久了,就忘记了,但是以秋现在心理情况堪忧;第三是和她恳切的谈一谈,可是她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交流几个大字,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缪裘卓每想到一个方法,就划去一个方法。在第二天,他抱了一只小奶狗回来,是和米兰一样的拉布拉多。它被捧着到了缪以秋的面前,鼻头湿漉漉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小狗吐着小舌头,对着缪以秋发出了啊呜一声,像是在撒娇一样。
  缪以秋原来在看着它发怔,一见这样,猛然的后退了两步,摇着头问道:“这是什么?”
  “一只小狗,你喜欢吗?”缪裘卓拎起了小狗的爪子上下动了动,好像在跟她打招呼一样。
  缪以秋有些崩溃,大喊道:“你想要用它来代替米兰吗?”
  缪裘卓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连忙道:“当然不是,爸爸只是想让它陪陪你,这样你也会开心一点。”
  谁知道缪以秋更为强硬的拒绝道:“你把它抱走,我不需要它,它也不会让我开心。不管是什么宠物,我都不需要,它们都不能和米兰比,谁也不能代替米兰。”
  缪裘卓还想再说什么,缪以秋掷地有声的又说了一遍:“把它抱走。”这次语气里隐约带了两分尖利。
  缪裘卓无法,只能连声安慰,先让她平静下来:“好,好,你不要激动,我马上把它送走。”在隔壁的季岚闻声而来,一同来的还有小朱,小朱因为几年前生下的儿子智力发育不全,已经和丈夫离婚了。儿子暂时交给母亲带,自己拼命的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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