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我怎么不知道副队还会种果树,总不能让嫂子来吧?”
缪以秋一言难尽的看着王盼盼:“如果每样只有几棵,打理起来应该不难吧。”
“哦,”王盼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以为每样好几亩呢?只是听说副队借调,没听说他准备种树去,还以为自己搞错了。”
缪以秋拒绝和她继续交谈下去。
单元楼下听了那么一辆货车,还有几个人搬上忙下的,一看就是要搬家,有几户人家听到动静打开防盗门探头探脑,对面的青年女子听到了响动也开门出来,喊住刚刚走过的季岚问道:“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季岚停下来脚步,对着她道:“是啊。”
青年女子有些意外,她伸手把跟着她一起探头往外看的儿子塞了回去,又问:“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搬家了?不会是……”她的眼睛往缪家的屋内探了探,好像在越过她看着看着什么一样,那句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
季岚没有丈夫的好脾气,她现在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照顾女儿这么一件事上,她冷着脸,平淡的对着面前的青年女子说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家老缪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外维护安宁,可是关于我们女儿的流言却满天飞,我可不想以后她一遍遍的去解释她有没有吸毒一类的话。孩子还小,经不住别人嘴碎。”
嘴碎的青年女子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恼,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家又没有吸毒的,你家缪裘卓维护的安宁跟我们家也没关系啊,这么急匆匆的搬走,说不定流言是真的呢?”
“所以啊,有时候想想真是不值,”季岚抬高了声音对着楼下探头往下看的两个人说道,其中一个是她以前单位里的同事,另外一个是好心不会做事的王奶奶:“还不如一走了之,落得耳朵清静,你们说对不对?”
两个往下探的脑袋一同缩了回去,对面的门也砰的一声关起。
屋里,徐浩然小心的戳了错缪裘卓的腰,问道:“我以前也没有发现,嫂子有这么一面啊,还有师父,你什么时候升格成老缪了,我所知道的称呼为老的,年纪都是五十岁往上的。”
“季岚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缪裘卓苦笑的摇摇头:“还有,这就是护崽的母亲。”
客厅内沙发上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的缪以秋刚刚把耳机摘下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反驳道:“我才不是崽呢?”
两个人一惊,缪裘卓的心更是剧烈跳动起来,他转头看着女儿,她手上还拿着耳机,看样子才摘下来,心还悬在半空中:“你不是我跟你妈的崽还是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缪以秋一脸纠结:“可是这不是形容动物的吗?”
缪裘卓对着王盼盼比了一个眼神,王盼盼对着缪以秋说道:“我们再去看看房间里还有什么没收拾的好吗?”
缪以秋无所谓的跟着她过去了,缪裘卓和徐浩然才同时松了口气:“对不起啊师父,我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的。”
“谁知道呢?刚刚听歌不是听得好好的吗?”
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搬完了,缪裘卓和季岚两人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住了十多年,从原本温馨到现在变得空荡荡的家,一个个拉断电闸,反锁了大门,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时刻是伤感的,但是一路上的气氛还算轻松,最后缪以秋下车站前L市的房子面前时,哇了一声:“好漂亮的房子。”
说真的,缪以秋不论是上辈子明亮的江景房或是别墅还是这辈子K市的那种老式商品房,也算都住过了,但是还是第一次准备住这种看去颇有特色的房子。
地段看上去不是在市中心,但是周围的住户也很多,规划的很整齐,应该不会很偏。房子的整个外墙都刷成了粉蓝色,更让人惊讶的是,周围所有的住户,房子的外面都是涂了纯色的,有些是鹅黄、还有些是粉色和绿色,看上去简直是一片彩色的小区。
而他们家房子后面围着围墙,如果真的有种果树的园子的话,那的确不是很大。房子很高,应该有两层,最上面盖着的是灰色的瓦,一打开大门走进去,到了室内,缪以秋就摸了摸门还有窗沿,踩了踩脚下的门槛,道:“这些都是木头,窗户上还雕着花和鸟!”
她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季岚面前,指着雕刻精致的窗沿问道:“妈妈,那些是古董吗?”
Y省本来就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省份,各式各样的建筑大家都见了不少,眼前的这种的确有特色但并不特殊,没想到缪以秋看上去那么喜欢。王盼盼拿着一个箱子走进来,对着季岚问:“嫂子,以秋的房间在哪里。”
一看她手上捧着的箱子,装的应该是她的毛绒玩具,因为即使盖子是盖着的,可能是因为装了太多,还是有一只兔子的耳朵没有塞进去,露在了箱子外面。
“在楼上靠南的第一间,我来吧。”季岚伸手过去接,还顺势回答了缪以秋的问题:“要真是古董,还轮得到你见,妈妈早把它拆下来存起来给你当嫁妆了。”
缪以秋黑线,觉得她妈想的够远的,不过想想也是,这房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但也应该是近几十年建的。
大家看着她东看看,西摸摸,还望着头顶木质的天花板发呆,头顶的天花板涂了桐油,又过了那么多年,而缪裘卓两周前刚刚来整理过,显得干净又明亮。她一直盯着头顶的那盏灯看,徐浩然见状笑了一下:“看来以秋很喜欢这里。”
缪裘卓见了也道:“她喜欢就好,我还怕她不习惯。”
第32章
几人帮忙搬完家后知道他们还要收拾,也不留下吃饭,直接回了K市,他们一家三口就算在L市定居下来了。
当日子变的安宁起来,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快,L市的房子从外面看大概只有两层,只是从室内踩着木头的楼梯,搭着木质的扶手咚咚咚跑到上面,就能发现二楼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她家的房子比这里大多数的都要高一些,打开阁楼上的窗户往外看,先入眼的是附近房子上相同颜色的屋顶,密密麻麻,像是延绵的灰色地毯,偶尔几幢跟他们家差不多高的,外墙的颜色也各不相同。
再往远处看,草地河流过后则是苍绿巍峨的高山,一抬头,便能够看到湛蓝的天空。有时骤雨将至,风云涌动,天气沉沉的压下来,给人一种触手就能摸到那属于自然的威严的错觉,但是这一幕是在太过震撼,让人见了就望而生畏,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
季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怎么老是喜欢坐在这里,快把窗户关上,等一下该下暴雨了。”
缪以秋转头看着她软软的笑:“才不会呢?昨天也是这样的云,可是连地面都没有湿,根本就不会下雨。”
季岚哪里会理会女儿这样的歪理,她上前两步,站在缪以秋的身后伸手越到窗户外面,把窗户往回合,啪啪两声,朝外开着的窗户就被她关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就算没有下雨,现在是冬天,又有风,这么坐着,小心感冒了。”
关上了窗户,室内由于没有开灯,顿时昏暗了下来,打开灯后白炽灯亮起,屋内顿时变得比外面还要明亮。
“这样的房子,我觉得不应该装这样的灯,”虽然窗户被关上了,但是缪以秋仍旧坐着一动不动,她发现,当人身处在一个美丽安宁的环境中,实在是会增加人的惰性,比如她现在,躺着就不想起来。
“那你觉得应该装什么灯?”季岚顺着她的话问道。
缪以秋挥着手,想象道:“要装那种暖黄色的,然后在上面套一个草编的浅色手工艺品,然后再开灯,不管什么形状,很定很好看。”
“没想到我女儿还挺有情调,”季岚先夸奖了她两句,然后断然道:“不行,还是白炽灯好,照的清楚。”
缪以秋:“……”
虽然他们搬家已经有几天了,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但还是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杂事。季岚擦完了桌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以秋,你记得你那件大红色的呢大衣放哪了吗?妈妈今天给你收拾衣柜,差点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缪以秋原来是面对着天花板,此时听了转头看着季岚,奇怪的问:“我有红色的呢大衣吗?”
季岚顿了一下,嗔怪道:“就是上一次搬家时徐叔叔和盼盼姐姐一起给你买的那件,我记得你可喜欢左右口袋上挂着的两个同色的毛球了。”
“哦,那一件,”缪以秋回想了一下,然后道:“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她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妈妈,是徐叔叔和盼盼阿姨,不然他们结婚就差辈了。”
“妈妈这不是习惯了吗?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再找找,”季岚环顾了一下阁楼四周,觉得阁楼里没有什么再需要收拾的,便转头下楼。脚步声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突然她人顿了一下,脚步声停住,季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有些苍白的抬头看了看女儿所在的阁楼,停了良久才继续往下走。
晚上的时候,季岚心中难掩忧虑,到了十一点还在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睡不着,在床上坐了起来。躺在身边的缪裘卓闭着眼睛,声音低沉还带着睡意:“怎么还不睡觉,失眠了吗?”
季岚挪了下位置,朝着丈夫躺着的方向说道:“裘卓,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以秋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太好?”缪裘卓在黑暗的房间里也睁开了眼睛:“怎么说?”
“半个月前我们搬过来的时候,浩然和盼盼不是一起送了一件大红色的呢大衣给以秋吗?”
缪裘卓嗯了一声:“我记得,而且看质量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非常好,我当时不想收,可是盼盼那丫头说商场里面的小票已经丢了,还给她她也穿不上,也不能退,我就留下了。”
缪裘卓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困,他重新闭上了眼睛,问道:“这跟以秋的记性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正要说吗?”季岚继续道:“那衣服以秋穿了几天,后来不小心倒了牛奶上去,我就送去洗了,拿回来之后因为家里还要收拾,东西又多又乱,一下两下就忘记放哪了,可是我今天问她记不记的在哪,她都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件衣服!”
缪裘卓的眼睛再度睁开,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睡意,但是他并没有动,也没有同妻子一样坐起来,而是用一种安抚的、平静的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我看你是想多了,你还说以秋记性差,你自己不也忘记放哪了吗?”
丈夫这么一说,季岚又犹疑起来:“是吗?”
“不是吗?我觉得以秋比任何我知道的同龄人都要聪明,我上次下班回家,还看到她在读英文来着,读的可流利了,”缪裘卓转了个身,背对着妻子继续道:“你去换个别人来试试,有没有跟我们以秋一样厉害的,我打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丈夫这话刚说完,季岚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要真是记性这么差,谁能这么快就把英文学的那么好。她松了一口气,仰头躺回了床上,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了,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刚刚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体再度温暖起来,叹道:“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可把我愁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本来就强打着精神睡不着,现在解了心事,顿时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很快就睡去了。
缪裘卓听着妻子平稳的呼吸声,眼睛直直的睁着,半响后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女儿的房门。此刻女儿正睡得沉沉的,想要缪以秋多吃饭不太容易,睡觉却是从来不用催的,只是有时候觉轻,很容易惊醒。今天夜晚是个晴天,满天星斗,窗帘垂在两边,微亮的光落进来,能够轻易让他看见女儿的轮廓,缪裘卓轻轻的拉上窗帘,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缪裘卓已经去上班了,缪以秋正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刷牙,季岚拿着梳子走进来给她梳头发。看了眼镜子里女儿的额头,突然想起自己差点忘了带她去剪头发,亏她还说女儿记性不好,结果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她抚平了女儿柔顺的头发,扎个辫子太短,不扎辫子看着又难受,恐怕会扎的脖子疼,择日不如撞日,便说道:“以秋,我们今天出去逛街怎么样,顺便剪个头发。”
缪以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按了按刘海,刘海差点戳到眼睛里,点头道:“好啊好啊。”
“咱们等一下就出发,直接去古城那边吃早饭,然后剪头发,接下来一天都拿来逛街。”
“OK,”缪以秋比手应道,她刷完牙把牙杯放在一边,正拿下毛巾,季岚就已经把一个脸盆放在了她的面前,倒了三分之一底的热水进去,拿过缪以秋手上的毛巾搓洗了两遍,拧干递回去:“以后记得用温水洗脸,刷牙也是。还有,记住在你爸爸妈妈面前,说些英文的常用语可以,复杂点的我们就听不懂了,要体贴我们知道吗?”
缪以秋把热腾腾的毛巾盖在脸上,热气蒸腾,舒服的不得了,顿时觉得整张脸的毛孔都张开了,只不过温度略高,也不知道刚刚妈妈怎么在这么高的温度下把它拧干的。L市就算四季如春,现在好歹也是冬天,温度很快就散了,她一把抓下盖在脸上的毛巾道:“妈妈你就放心吧,我是随口说的,要复杂的,我也不会。”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季岚最后在女儿头上扣了一顶贝雷帽,才锁了门跟她出门。从他们家往东走,如果步行到古城四方街的话差不多需要二十多分钟。缪以秋想跟妈妈说,既然我们第一次往那边走,要不打车过去好了,省的找不到地方。
谁知道季岚先是问了她饿不饿,在得到还不饿的答案之后,就牵着她的手慢悠悠的往那边晃过去了。一边走便一边给她介绍,一点都没有十多年没回来住的陌生感。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她指着两人快要走到的一座石桥对女儿说道:“妈妈很多年没有回L市住了,以前常常从这里经过,那个时候这座桥的一边有一块青石脱落了,桥都斜了,很多人都不敢走了,直到我嫁给你爸爸都没修好,现在看来是修过了。”
那是一座古朴的石桥,两侧入水的桥墩上面布满的青苔,那是水面上升时留下的恒基,河沿还有叶子细长的野草伴水而生,随着水波顺着一个方向不断涌动,水波粼粼,清澈的水面之下还能看到游鱼的影子,缪以秋站在桥上往下看:“好多不同的鱼,只是都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