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去吧。”江氏扭头对柳氏说。
柳氏离去不久,白岸汀亦告辞,她有些话还是要告诉柳姨娘的。
“姨娘请慢,元娘有些话想对姨娘说。”急急赶上柳氏,白岸汀道。
“大姑娘请说。”柳氏依旧是一脸笑意,嘴角却有些冷笑,她想看看这个落水之后变得对自己冷淡的大小姐到底想管家是什么用意,当然不是将其作为对手,在她心中白岸汀这一个小丫头还不配,只是想看看对方想干什么而已。
白岸汀嘴角含笑,捏了捏衣角一脸歉意地说:“姨娘,今天母亲所提管家一事是元娘提出的,当时只想着让父亲回来高兴,却没想到会耽误姨娘,如果哪里让姨娘不高兴了,元娘心里很过意不去。望姨娘多多担待。”
柳氏摇了摇手中画扇,心中大安,原来只是想取欢即将归来的老爷,于是嘴角含笑:“大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别人不知,难道姑娘还不知道?我本是个热心的,况且和大姑娘又素日交好,哪里会麻烦?按我说啊,府中小小的事情那么多,我正头疼呢,又不能让外人参与,元娘想来帮我,我是求之不得才对呢!”
白岸汀听了挽着柳氏亲热道:“果然姨娘最疼我了!”
柳氏笑着拍拍她的手,看起来一副母慈女孝的景色,两人又亲热的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方才各自离去。柳氏的笑意逐渐冷淡,到底只是个丫头,料也翻不起什么浪。
看着柳氏远去的背影,白岸汀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冰冷之色,朝丰苑走去。
柳氏,你欠我的,我会全都拿回来
第二天,白岸汀打扮入常,在去江氏慧园处请安后,前往柳氏的院子里学习管家,柳氏安排了几个能干的侍女让白岸汀将府中需要打理的事情一一告知,岸汀也就从处理小事开始做起,尽管有心,但是前世没怎么处理过杂事的白岸汀刚开始还是觉得有些艰难,柳氏也乐得看笑话,但是心中有恨意支撑,再苦她都没去江氏那诉苦,后来越来越得心应手,柳氏心中也越发觉得自己的权利有危机。
白敬业的归期越来越近,府中的事情越发繁多,白岸汀的做事方法博得的府中的一致好评,虽然也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但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谣言,背后有着柳氏和白扶风的影子,但白岸汀没关心那些,目前,白府中他们还做不得主。主母仍然是自己的母亲江氏,增强自己的能力才是最为紧要的。
一眨眼已是八月初,白老爷敬业奉诏回京述职,获圣上嘉奖,赐从四品少监,白府上下莫不欢欣。初六这日清晨,江氏便好生妆点一番,领着府中姬妾以及众多子女候立在白府二门口,欢迎白敬业归来。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虽然都有些疲惫,但是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有小妹白岸芷有些不耐,撅起的小嘴都快能挂油瓶,让众人看的不禁好笑。
只是白岸汀对这位前世昏聩不堪的父心中不禁多了一些复杂之情。毕竟自己妹妹的自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父亲的昏庸举动。如果没有他的将叫妹妹去做上司的小妾,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大约刚过朝食时刻,便见着四个小厮抬着一顶藏青色妆花缎轿子走来,旁边还有几个随从。毋庸置疑,里面坐的自然是白老爷敬业。随从应该是老爷在外公函的得力手下吧,不是亲随也不会归家还带着。
到府门前,轿子压低前沿,增了写苍老之色的白敬业从中走出,看到一年不见的亲属也是大卫开怀,白岸芷没有闹着让父亲抱,而是学着其他女眷稽福倒是让白敬业更大笑开来,连夸小妮子长大了,弄得白岸芷一脸红色,扭捏的站在白岸汀的身后再也不出来。
唏嘘几句,白敬业看大家伙脸色都有些青色,知道是等自己许久了,心中感动之余让大家先回府中再说。
白岸汀拉着岸芷的手跟随众人一同回府。
第四章 礼物外送
厅堂里人声鼎沸一片喜气洋洋,府中姨娘和其他姬妾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围着白敬业说笑,白岸汀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在一片姹紫嫣红中捻须而笑的白敬业,不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得不承认这个假仁假义的父亲让她感到恶心。每当看向这个父亲就想起前世的各种不作为,甚至是自己母女三人悲惨遭遇的一种推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无心,还是被人设计,但是他的举动终究是伤害了母亲小妹和自己。说他一无所知,实在说不过去!
似乎是注意到了岸汀的目光,白敬业看着白岸汀道:“元娘,你母亲日前在信中说你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可都好了?”
白岸汀一瞬间有些恍惚,难以将眼前这个慈祥的父亲与宠妾灭妻、卖女求荣联系在一起。直到身旁的翠儿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才发觉自己失态,岸汀略微下蹲淡淡笑着回道:“女儿现已大好,多谢父亲记挂着。”
一番话既礼貌又生疏,白敬业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一年不见,女孩性子有变化这是很正常的,况且对于这个大女儿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她周岁那年自己新纳了柳氏,对她过问甚少,庶子扶风出生后,更是将重心放在了儿子身上,难怪她自小不与自己亲厚。现已长大,甚至到了快出阁的年龄,心思越发不好猜测了。或许只有正妻江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整天到底在想什么吧
白敬业与众人闲话家常后,便去了柳氏所在的怡园休息,并让柳氏安排人给众人分发他从潮州任上带回的特产。果然来了还是先去柳氏那边,白敬业的举动让岸汀越发不满,如果不是白敬业这种有意无意的恩宠,柳氏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设计主母,让自己小妹陷入火坑,让自己绝望自杀,母亲也因为自己姐妹俩个的悲惨遭遇而一病不起,最终身亡!
白岸汀分到的是一方青玉砚、一柄凤穿牡丹双面蜀绣画扇、一串青金绿松石手串以及宝馨斋的新款胭脂十片。
虹儿看着琳琅满目摆满一桌的东西,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你瞧,老爷对你多好呀!奴婢听说三小姐和二少爷都只有两样呢!别的不说,就说这宝馨斋的胭脂,京城都买不到这么齐全呢!可见老爷待姑娘的心。”
岸汀笑了,或许吧,这个父亲现在对自己是有些愧疚的,但是愧疚再多也比不了对柳氏的宠爱,只是不知道这份愧疚能够维持多久,但是对柳氏的宠爱可是要很久很久的
“翠儿,把这青玉砚送给二少爷,就说我不常写字,用不着这么金贵的东西;画扇送给三小姐,她最爱鲜艳亮丽的东西;青金手串送给夫人,这是开过光的,她必定喜欢;至于这胭脂,你和虹儿一人一片,其余的都替我收起来吧,暂时不必用了。”
这下连翠儿也有些茫然了,为什么姑娘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还要把这些东西都送掉呢?这可都是老爷的一番心意,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呀!看柳姨娘分发的时候眼中还有不舍之意呢,但姑娘是大小姐,凉她也不敢拿些别人看不上的东西送过来。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白岸汀浅笑:“傻丫头,想不出就别想了。行了,赶快替我走一趟吧。”赶紧把东西发下去,好东西以后还有的是。父亲大人还有的是机会带宝贝回来的。
随园。
“替我谢谢长姐。”白扶风知道翠儿来意后,并未推辞。
“是,奴婢告退。”
见翠儿走后,白扶风将青玉砚放到了书架上。屏风后却转出一个人,是柳氏。原来柳氏在白敬业稍作休息前往慧园的时候就来找自己这个儿子了,尽管常常走动不好,但是是自己亲身儿子,别人也说不得太多,并且这个儿子虽是庶子,但是确实独子,向来心思很多,正好问问以后怎么处理事情,能更好的争的府中大权,早日坐上主母之位。
“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柳氏看着这砚台,姣好的面容闪过不快,本来就是想给自己儿子的,但是那个女人是嫡女,不拿最好的东西给她明面上会让人说闲话,也很可能引起老爷不满,虽然老爷宠爱自己,但看的出来自己的进府对于老爷来说对大女儿是存有愧疚的,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老爷的宠爱让老爷对自己有不满之情,没有了老爷的宠爱就算江氏不在了自己也成不了主母,那么以前自己的一切作为就白费了,白白给了别人做嫁衣,这在柳氏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因此只能讲砚台送往大小姐处。谁知道她竟然不要,还将这方砚台送给自己儿子做人情,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还听说别的东西也送了出去,都没捂热吧!看着这方砚台柳氏心中就有气,伸手就要拿过砚台摔在地上。
白扶风急忙护住道:“不过就是方砚台,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柳氏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太好性了,才让那对母女欺负到咱们头上!”
白扶风看着自己亲娘没有多少城府什么都在面上表露心中有些不满,语气不耐烦道:“姨娘来一次不容易,有什么重要的话赶紧说吧。夫人对我们已经有所怀疑,以后见面要更加小心了。”
柳氏听了恨恨道:“我何尝不知道最近风声紧。只是我们在丰苑的人说,白岸汀那个小贱人几天前突然间让人把我送的东西都锁起来了,又闹着要跟着我学管家,你说她是不是觉察到什么?”
白扶风的眉头皱了皱,淡然低声道:“应该不会,那鹡鸰珠本是名贵之物不过不适合她的体质罢了,或许是带着时间长了体质变弱觉得有些累赘而已,先摘下放放并不能说明什么,一般人不会发现问题的,查出来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句不知者不罪完全可以说的过去,没人会去查那个东西的。”
柳氏颔首:“这倒也是,白岸汀再得老爷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不长命病秧子,翻不起什么大浪。”
似乎是想到什么,柳氏笑了:“还是我风儿晓事,要不是偷听到江氏想要替白岸汀招婿及早防范,将来这白府可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第五章 济安寺
但是白扶风却没有笑,不知为何最近长姐湖绿色的身影一直浮现在眼前,让他无法狠下心来。想到心中那方倩影身死魂消就有些心堵,一向果决的自己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在白扶风看来确实有些稀奇,但是俩个人是不可能的,血脉上的联系自己如果真做了什么事一辈子都会钉在耻辱柱上,还是放下为好,母亲的事才是最为紧要的,作为独子,尽管不是嫡子自己也不能容忍府中被别人继承了去!
之后和柳氏稍微敷衍了几句,柳氏就离开了,虽是生母,但是从小就不是母亲照顾的白扶风心性有些冷漠,尽管明知道柳氏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却仍然感受不到母亲照顾的那种幸福。
另一边的江氏,心中大事已了,老爷已经归府,也是时候出去带大女儿去还愿大难不死必定是有菩萨保佑的,不去还愿菩萨怪罪再让大女儿有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眼看着就是中秋,江氏想这天带着白岸汀姊妹去济安寺玩一天,一则是还愿,感谢菩萨保佑岸汀大难不死,二则也是带她们姊妹散散心,从那次出事以来还没出去过,岸汀倒是没什么事,但是整体在府中的岸芷早已闷的慌,正好出去走动走动,也算是透透气了,看看不同的人心情终归是好的,老感觉岸汀这段时间的心思有些重,虽然女大不由娘,但是这笑容越来越少必须得关注下了。
济安寺是京郊的一所寺庙,香火极盛,不少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这里的住持亦是个妙人,不但佛法高深,于养身之道更是个中高人,故许多官家夫人小姐都愿意来这里听禅。听听佛法的趣事,技能表达对佛祖的敬意,也能当做平常府中无聊之余的一个消遣。
马车到了济安寺所在的的山下,江氏等便改乘软轿。白岸芷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地缠着江氏问个不停。白岸汀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进了寺院大门,早有小沙弥候在一旁,领着江氏等去大雄宝殿参拜。
江氏早就打听到今日住持普惠大师会开坛讲经,便嘱咐岸汀姊妹好生在禅房安置,自己去听禅会。谁知岸芷因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必要跟着江氏,江氏只好依着她。
白岸汀在禅房坐了会儿,觉得有些困倦。翠儿担心她白天睡多了晚上伤神,故说:“姑娘,以前常听人说这济安寺的竹园风景最是别致,如今又是八月,正是桂花开的时候,不如咱们去看看?”
白岸汀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同意了。不愿意惊动奴仆们,岸汀和翠儿从侧门悄悄地出去,进了竹园。
原来竹园里,果然别有洞天。密密匝匝的翠竹包围着偌大的园子,行人踏出的细长小路延向远方,给人曲径通幽之感。每条小路的交叉处都有一株金桂,馥郁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让人沉醉。
只是,不知为何,白岸汀在这桂花香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敛了敛眸,岸汀道:“翠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没有啊!怎么了?”翠儿有些不解。
白岸汀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没什么,咱们去里面看看吧。”
茂密的竹林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声。一阵阵的风吹来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她甚至听到一声闷哼。直觉告诉她这里有问题即刻拉着翠儿就要离开,忽然一把剑斜刺里冲出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只要动一下她随时可能命丧黄泉。一旁的翠儿已是吓得脸色煞白。怕翠儿高声呼喊会使那人恼羞成怒,白岸汀赶紧出声制止:“翠儿,这位大爷只是同我们开了个玩笑,不必惊慌。”
那人有些惊讶于岸汀的淡定,架在她脖子上剑稍稍向外移动,暗哑的声音响起:“冒犯了姑娘,在下实在抱歉。只是在下遭人追杀,身受重伤,现在无法下山,还请姑娘施以援手,不然……”
风吹过竹林传来沙沙声,闻着浓重的血腥味,白岸汀苦笑道:“我的命在大爷手中,不敢耍花招,我会帮你的,不过不能就这么走。”
男子的剑放了下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岸汀的眼睛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看到男子身上全无一处完整到处是剑伤,岸汀压住心底一丝不适,沉默片刻拔下头上的金钗毫不留情地划向自己的腿,看着月白的长裙渐渐被殷红的血浸湿,岸汀有一丝晕眩。
男子看到她自残的举动本来想出言询问,不过眸光一闪却笑了,这个小丫头倒有点意思。白岸汀抽痛的吸了口气:“翠儿,去找母亲身边的余嬷嬷拿些止血药来,就说我偷偷溜出去跌了一跤摔伤了腿,不过没什么大碍,让她不必告诉母亲。”翠儿这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出了竹园。
白岸汀又对男子道:“大爷,我现在带你去我住的禅房疗伤,然后我会让翠儿找一套小厮的衣服,委屈你扮作我的随从,这样你就能和我们一起下山了。”
男子盯着她看了片刻,沙哑地说道:“姑娘思虑周全,多谢了。”眼睛却是一片不可捉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