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柒走到近前，看着人家手里那一摞摞药材，再看看自己竹篮里的干货，忍不住想要回头。
不过，想着，这点药材多少能换上个一块两块，更何况，她篮子底下现在可是埋着一株三十多年的野山参，这若是兑换下来，想必，这些地上摆放的药材再摞上两摞，也不够其野山参的一根参须，于是，包小柒硬着头皮上去了。
窗口的工作人员接待了包小柒，虽然量少，但好在工作人员并未因为少而不搭理她。
很快，除了野山参外，其他的药材全部兑换完毕。
看着手里那可怜的三毛钱，包小柒忍不住嘴角抽抽。
三毛钱，还抵不上一顿饭钱。
进门前，因为看到一些私人收药材，包小柒便多留了个心眼。
距离改革开放没几天时间，此时，以往不敢出现在收购站里的那些药材商，此刻也不再遮掩，有人过来兑换药材，只要里面工作人员不注意，他们便主动上去攀谈，虽然价格同里面没什么差别，但最后结账的时候总会出多那么一分两分，如此长久，很多人更是喜欢将采来的药材与这些私人药材商兑换。
虽然收购站里面的人心有怨言，但人不在你站里，即便是驱赶也缺个理由不是？
包小柒没有将野山参拿出来亮相，而是先变相询问了下价格，在得知收购站只能付不超两百块钱后，果断从站里走了出来。站在收购站大门口大眼睛一眯，寻了一个貌似药材商的人，上前描述了一番，对方开出了三百块的报价。
包小柒道了声谢，又重新回到了收购站里。
这次，她直接将野山参从竹篮里拿了出来。收购站里，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在看到其拿出野山参后，眼睛登时便亮了。
拿着那株野山参在手中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方才慢吞吞报了个价。
“二百五十块，至多再加十块，小姑娘，这可是我们站里给出的最高价格了，以往可从来没有如此开价啊！我是看你年纪小，怕你上当受骗，所以直接就给了你最高价。”上年纪的工作人员眼里闪着精明，明显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只当包小柒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谁知她内里早已经三十又一。
“啊？这样啊！”包小柒做出一副为难状，充分展示这个年纪的无知与懵懂，道：“俺爹告诉俺，若是这株参卖不出五百块钱，那就还让俺带回去。”
“五百块！？小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上年纪的工作人员嘴角抽了抽，说实话，按照这株参的实际价值，五百块的要价也不算离谱。但是，他这不是想从中赚点吗？若是给对方太多，那他的小九九就得失算。
看着对面女孩皱着眉头一副死心眼的模样，这位工作人员心一狠，牙一咬，悄声道：“这样吧，小姑娘，我给你三百块，这多出的四十块钱只当是叔叔看你懂事额外加给你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否则，就破了咱站里的规矩！”
三百块？规矩？呵呵哒！算是她看错人了。
包小柒借口要再考虑考虑，在这位工作人员的几番拉扯下终于还是出了收购站。一出站，她便看到了之前询问的那位药材商。
此时，那位药材商正在同一位背着背篓，背篓里装满药材的药农攀谈。
这次，包小柒并未直接上前，而是暗中观察。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透着精明，不过，不同于之前站里那位工作人员的精明外露，这个人的精明是内敛型的。身高不过一米七，三十五六岁，方脸方口，一双深沉的眸子给人极其稳重的感觉。
两个人的交谈，包小柒在一旁或多或少听到一些，通过彼此对话，以及之前自己与对方的沟通，她为眼前这位生意人打了较高的分数。
待药材商同那位药农沟通结束，并达成协议分开后，包小柒这才上前询问。
药材商见来人竟然是之前向其咨询野山参价格的小姑娘，眸光闪了闪，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道：“怎么，小姑娘，难不成今天那野山参正好带在身上？”
“呵呵，叔叔好眼力。”包小柒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不过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药材商石西园一听，眸光一亮，神情也较之前认真了许多，扭头看向一个角落，而后对包小柒说道，“小姑娘，我们去那边谈如何？……放心，叔叔是正经生意人。”石西园本不想加后面一句，但担心包小柒会犹豫，便补充道。
包小柒只是点头没说话，石西园见状也不啰嗦，率先向之前所指的角落走过去。
第30章 卖山参（2）
走到墙根下，见四周人来人往却不往这里瞅，包小柒也不浪费时间，从篮子里拿出野山参交到石西园手上。
石时园虽然不是专门种植草药的，但毕竟浸淫中草药多年，眼前这株野山参在刚露出参须的时候便已经牢牢将其视线吸引了过去。
小心翼翼将野山参在手上翻转了几次，虽然表情未变，但石西园那越来越亮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许久后，只听石西园道，“小姑娘，之前你也问过叔叔价格，叔叔根据你的描述给你开出三百块的价格，不过……叔叔不想骗你，在见到这株野山参后，叔叔觉得，之前给你的报价还需要再往上提提，这样吧，叔叔直接给你三百五，你看怎么样？”
本在等着对方压价的包小柒，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给她开出如此一个价格，一时间有些懵。
石西园见状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道，“小姑娘，若是叔叔没猜错，你之前是不是已经从站里询问过价格了？”
包小柒没说话，但见对方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给你开二百五？最多不超三百，对不对？”
包小柒内心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个人精，不过，却也佩服对方眼毒，以及坦诚。
既然对方以诚相待，包小柒也还之真诚，道：“对，不瞒叔叔说，对方给我报价三百，但是我觉得我这野山参价值不止三百，当然也要超过三百。”
包小柒本想说远超三百，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知道这野山参真实价值，万一说得太多，那就没了诚意，斟酌了用词后方才说道。
石西园见小姑娘思维敏捷，没有大山里特有的闭塞，在心中点了个赞，嘴上却不松口，“呵呵，小姑娘，你说得对，这野山参实际价值是要超过这个报价，但那也是在经过得到道工序之后方才能展现出来的不是？但那些工序也是需要花费的呀，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叔叔自认为没少给你一分钱。说实话，叔叔给你开的价已经很高了，你也有对比，再说，那五十块钱，在村里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开销，叔叔这也是将自家米粮钱拿出来给你了！“
见包小柒不为所动，石西园迫不得已打出了感情牌。
包小柒抿了抿嘴，大眼睛毫不掩饰地转了转，在石西园忍不住想要开口再劝时，终于表态，“一口价，四百，若是可以就成交，若是不成，那我再去找下家。”
石西园挑眉，不过面色还算正常，沉吟了片刻后，方才一拍大腿根，朗声道：“好，成交！”
野山参最终以四百块成交，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包小柒预期，看着那一张张大团结，包小柒紧绷的嘴角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了。
刚欲转身走人，却不料，石西园喊住了她。
“小七姑娘！”
刚才一番交谈，二次彼此互通姓名，石西园也着实喜欢这个聪明漂亮，却又不娇柔做作的女孩，为表亲切，直呼其名。
“石叔，怎么了？”包小柒自然投桃报李，说不定下次再挖草药呢。
“小七，石叔想问你个事儿。”石西园有些犹豫，对于要出口的话拿不定主意。
“什么事儿？只要小七知道，一定会知无不言。”包小柒道。
见包小柒如此爽快，石西园也终于不再扭捏，开口道：“叔叔就是想问你，你们村，那些叔叔大伯们有没有想过种植草药？若是有，叔叔这里可以免费提供技术，草药成熟后也会进行专项收购。”
“种植草药？”
“是，种植草药。”对于这个问题，石西园已经直接或间接问过许多人。
此时，计划经济尚未结束，市场经济也只初露矛头，对于吃不饱穿不那暖的山里人，更多人希望地里种的是实实在在的庄稼，而不是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药草。
而且，现在联产承包这个名词尚未出现，至多只是个别地区冒险试点，土地现在都是公家的。草药在荒山种植也可以，但是，荒山种植劣势也大，对于石西园的药厂在供应量上远远是满足不了的。而他现在需要的，是足可以支撑他药厂生产的药材种植地。而若是一直从收购站收购，时间一长，其中间差价让他也吃不消。
包小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石西园目光有些飘远。
其实，石西园也并未寄太多希望在包小柒身上，毕竟，当下现实如此，一个人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同整个社会对着干。
就在石西园想要笑着摆手直言不过是个玩笑时，只听包小柒问道：“石叔，你现在着急吗？”
“……额，这个怎么说呢，着急是肯定的，但也只能是明年了。”就是他现在真找到了合适土地，按照北方气候，再加上对种植人员培训，那也只能过了年再说了。
包小柒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石西园摸不准包小柒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她这幅表情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石西园对自己这个刚刚接手的药厂表示前途堪忧。
“哈哈，别多想，你石叔我就是随便一问，哦，对了，小七，若是你以后还有药材，那就直接来这里兑换吧！你放心，这里绝对要比收购站给的价格高！”石西园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交于包小柒。
H省灵溪制药厂，厂长，石西园。
看着名片上的字，包小柒秀眉不禁挑了挑。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看着不起眼的男人竟然是一家制药厂厂长。
收好名片，包小柒冲着石西园露出一个甜甜微笑，道：“石叔，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留意的，到时候若是真找到了，你可千万别反悔啊！”
“哈哈，怎么会！你放心，若是你真替石叔我找到合适的人，石叔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石西园只当包小柒是安慰自己，哈哈笑了笑，也便没放在心上。
两人再说了会儿话，便结束了对话正式告别。
包小柒揣着那四十张大团结，在附近转了一圈，结果依旧没发现从一进镇便已经消失的大白。
想着大白比自己在这个世界呆的还要长久，便不再担心那家伙迷路。走至一个没人角落，包小柒忍不住再次将那四百块钱拿出来瞅了瞅。
一阵嘿嘿傻乐后，她终于踏上了去往学校的路。
第31章 叫你妈大爷
包小柒现在所上的社办高中是在高考恢复那年也随之恢复的，里面的学生不多，统共不过一百多人。
郝家虽然穷，但郝显民在文革前曾做过几年小学老师，所以，在思想上还是相对进步的，郝家的每一个孩子都至少是初中毕业。
包小柒现在高二，而她之所以能参加明年高考，是因为现在高考是两年制。
现在，她和郝敬宇以及姚蔓蔓在同一个班级，而她也是他们班里年纪较小的。
不过，年纪虽小，但曾经，包小七可是班级里的霸王，平日里，自己不好好学习不算，还要搅得其他人也学不好。
所以，对于包小七接连请假，不论班里老师还是同学都暗中松了口气，没这个混不吝在这里捣乱，他们的学习环境要安静上许多，而更多的人则是希望，包小七趁此就歇在家里，永不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