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全职啊！可我又没说要做全职。”包小柒说道。
“不做全职那你去那里做什么？”郝敬宇皱着眉，不解道。
“参观。”包小柒回答。
“参，参观……”郝敬宇被包小柒这个回答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郝敬宇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被安装在火车站的高耸大钟，看距离最后一班公交车还有时间，再看包小柒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拎着东西跟了上去。
包小柒按照之前记录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为凤凰的杂志社。
这是一座三层连排小楼，青瓦白墙，墙体上有好几处明显斑驳。院子里种着几棵青桐，其中一棵看起来已有不少年月，而树下的落叶堆积成山看似好久没人清扫过。门口处，白底黑字竖着一个木牌子，牌子有些歪，上面用隶书书写着“H省凤凰杂志社”几个大字。
看着眼前萧索情景，包小柒嘴角抽了抽，心道，自己运气不会这般差吧？难不成这家杂志社是要倒闭了？
第127章 人心不古
“大爷？大爷？咳咳，大爷！！”
“啊！哎吆，小姑娘啊，你咋回事儿？这是想吓死老头子我啊！老头子我还没睡够呢！”大门口收发室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大爷被包小柒硬是从午睡中强行唤醒。
“……呵呵，对不住啊大爷，我就是想问问，这里是不是在招聘插画师？”包小柒甜甜一笑，但内心却在吐糟：大爷啊，现在都已经下午三点，再过俩小时就该晚上了，您老人家这是打算今天晚上不睡觉了？
看门大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老花眼，眯着眼睛仰着脖子瞅了瞅包小柒，半晌后才道：“不错，确实是在招人。但是……小姑娘啊，不是大爷说你，你这样子看起来还没初中毕业吧？这里招聘的可都是有真材实料的技术人才，不招小孩儿，大爷劝你还是趁着天亮赶紧回家吧！听话，别到时候哭着鼻子被人从里面轰出来！大爷可是没少见被……哭着出来的姑娘。”
大爷说话直，但包小柒能听出来是好心。然而，包小柒郁闷啊，自己十八岁了竟然被人当做初中生，这要是后世，那她可真占了大便宜。但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对人在外貌上的评判那可是又一番讲究的，成熟稳重绝对占第一。
只是，郁闷归郁闷，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
“那什么，大爷，没事儿的，我就是想去问问，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开下门？我一会儿就出来。”包小柒耐心地问道。
“哎，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听，到时候哭了可别怪大爷没提醒过你！行了，进来吧！”大爷见包小柒神情坚定，知道说也白说，上前几步将大铁门从里面打了开来。
“谢谢啊，大爷！”包小柒感谢道。
“不用谢，进去吧，若是看情形不对就赶紧出来！”看门大爷好心提醒道。
“哎，好勒！”包小柒点头，但心中却是纳闷，这大爷怎么说得感觉自己像是要上刑场？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个吃人妖怪？
刚向前走了两步，包小柒忽然间停了脚步，看门大爷见状，登时说道：“看看，害怕了吧，这就对了，赶紧回家吧！”
“呵呵，不是的大爷，那什么，这是我二哥，他跟我进去肯定不方便，您看您能不能让他跟您在屋子里先暖和会儿？”
“这个啊，好说！进来吧小伙子，正好陪大爷唠会儿磕儿，哎，你不知道啊，大爷我在这也是闲得慌，整天见不着一人半影的……”大爷说着便招呼着郝敬宇向收发室走去。
郝敬宇皱着眉扭头看向包小柒，包小柒冲其没心没肺地灿然一笑，挥挥手，示意其放心。
许是大爷真的是好久没同生人说过话般，对郝敬宇那叫一个热情，不待对方迈步，大爷便反手拉起郝敬宇的胳膊直奔收发室。
郝敬宇应付这种热情颇为无奈，但见包小柒已经向里面走去，而院子里确实有点冷，便也没再推辞，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包小柒按照之前大爷给的指示，来到三楼左侧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站在门口整理了番衣衫，抬手想要敲门，却只听里面突然一声怒吼，几乎要将窗户给震破。
“混蛋！这他妈就是个混蛋！”其中一个声音怒不可遏道，而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只听“嘭”的一声脆响，貌似一个搪瓷水杯被人从高处推了下来。
包小柒抬起的手臂滞在半空，敲不是，不敲也不是，犹豫之际，屋子里突然传出另一道声音。
“社，社长，您消消火，其实这件事也，也不能全怪陈老师……”
“别叫陈老师，他压根就不配‘老师’这称呼！”被对方称之为社长的人在听到对方这句话后，怒气不减反增，声量瞬间又拔高了几度。
“……”被驳斥的人一时语噎，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劝解。
然而，他不说话，那位社长却不想停下来，火气冲天道：“文艺怎么了？！他文艺就可以随便从我这挖人？！给钱多了了不起？！我也有钱！我也有钱！！”
“社，社长……”
“别叫我社长！我不是什么社长！一个小画师都爬到我头顶上拉屎撒尿了！我他么当不起这社长！”
门外，包小柒听到这番对话后慢慢缩回了手，耸了耸肩，心道，这社长的脾气还挺大。
“滚！让他妈给我滚！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他妈算是瞎了眼！啊！人心不古！人心不古！”社长大人歇斯底里地发泄着。
其实，这般情况下，作为社长袁兴的贴身秘书，邵会领知道此刻再说话只会惹来一顿怒骂，但眼下事情紧急，邵会领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社，社长，工厂那边在等着打版，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可陈老师……那姓陈的将之前做好的设计一并拿到了文艺那边，就是将这种情况上报也来不及，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袁兴本就心情不爽，一听邵会领如此说，果然暴脾气又上来了，“打什么版！上哪儿来的版？！告诉他们没有了！”
“可，可是我们之前已经做了那么久宣传，这次画报营造的氛围也足够，若是突然间不做，或者不能按时做出来，那，那……那我们杂志社这次就……”就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邵会领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即便他不说，袁兴比谁都清楚若是这次画报不出版，他们杂志社的信誉不单一落千丈，从此想要再翻身怕是几无可能了。
心中压抑的火气像极了火山爆发前的征兆，双拳重重砸在身前桌子上，袁兴怒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
这一次，凤凰杂志社是真的可谓生死攸关了。上级已经下发通知，若是他们这次再没有具有新意的作品推出，那凤凰杂志社从此便要关门大吉，而他这个堂堂凤凰杂志社社长就要被调到之前的老对头手文艺杂志社底下做副手！
若真是那样，袁兴，他怎么能忍！？
第128章 不招人了
被最期待的人在最要紧的时刻出卖，这种事情换做平常人都会咬牙切齿，愤愤不平，更何况是袁兴！
自从接手凤凰杂志社，他就从未顺风顺水过，只要他出什么，文艺那边绝对会在第二天出现与其同样类型的主题或形式。而这种事情在上面理论不得，这就让他无比郁闷和憋屈。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儿童画报的法子，虽然对方极有可能会效仿，但他专门为这画报培养出来一个专业人才，这定是那边无法做到的，然而没成想，对方是没有这个人才，但做得事情却比之前更加彻底。
釜底抽薪，将人挖走，让他一下子失去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社，社长……”邵会领推了推快要掉落下来的黑框眼镜，神色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地喊道。
好半响，袁兴才从愤怒中回过神儿来，然而，再次开口声音瞬间萎靡了不少，“行了，你出去吧，告诉印刷厂，画报……不出了……”
“可是社长，若是不出画报，那我们杂志社这次可就……”邵会领强忍着自己没说出后面的话。
“可就怎么了？可就完了？呵呵，完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有什么好怕的！”袁兴弯腰从地上将之前推到地上的搪瓷缸捡起来，随意拍了拍又重重地放回到了桌子上，本就掉了几片漆的搪瓷缸这次不出意外地再次遭了殃。
“社长您，您别这样，啊，对了，我们之前不是有发布招聘信息吗？说不定今天就会有人来……”
“即便有人来，你认为他们有能力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将画报做出来？”袁兴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平静，但那双猩红的眼睛昭示着他之前定然是怒火攻心了。
“我……”邵会领被袁兴这番话堵得不知该如何接。
是啊，即便有人过来应聘，即便这人应聘成功，但是，他们为此谋划了近一个月的事情怎么可能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怕也不可能在这短时间内理解悟透他们的初衷。
邵会领黯然失神，抬头看了眼袁兴背对着自己明显萧索的背影，再低头时，忍不住抽了抽鼻头。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屋子外，包小柒通过只言片语了解了事情大概经过。
默然叹了口气，包小柒内心一阵唏嘘。
无论哪个年代，竞争随时都有，到哪儿都不缺，而这种恶意竞争换汤不换药，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各自利益，似乎什么都可以出卖。
包小柒整理番思绪，再门口又呆了片刻后方才敲响了那扇挂着“社长”二字办公室的门。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邵会领走了出来。
“小姑娘，你找谁？”毕竟做了多年秘书，外人面前，邵会领已经瞬间收敛了情绪，十分官方的问道。
“我是来应聘插画师的。”包小柒声音清亮地回答。
“插，插画师？……你等等先。”邵会领一听包小柒报出的职务登时有些囧，甚至连包小柒样子都没来得及细看便猛地又将门给“嘭”的一声关上了。
而关上之后他才方觉得这等行为极为不礼貌，但顾不上解释，径直来到袁兴跟前，神色带着一丝激动，道：“社长，门外有人来应聘插画师！”
袁兴原本坐着的身子在听到“插画师”三字时微微有丝震动，然而，震动不过一瞬，下一秒，袁兴头都没抬地挥着手，声色疲惫地道：“不用了，告诉她现在不招了，让她回去吧。”
“社长？可……”
邵会领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袁兴一句话给制止了，“杂志社说不定明天就要关门了，你让人过来，是想跟着一块儿喝西北风？”
邵会领语塞，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看起来却像极了一个委屈至极的小孩。
袁兴既已发话，邵会领无法，只得转身出门。
“小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们现在已经不招人了，你回去吧！”邵会领带着歉意对包小柒说道。
“不招人了？可我看你们发布的招聘信息是昨天的呀，难道这么快就招满了？”包小柒明知故问。
“额，这个，当然不是。”邵会领没想到包小柒竟然会这样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既然没有招满，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既然我都来了，您总得给我一次展示的机会吧！”包小柒道。
“这……唉，小姑娘，我也不想瞒你，并非是我们不再招人，而是……我们现在已经招不起人，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跟你解释了，让你白跑一趟很是对不起，但是，也只能让你白跑了。”邵会领面色不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