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移步到酸枝木雕流云圆桌旁坐下,先喝了一碗冰糖燕窝羹,再吃了几个三丝炸春卷,几个翡翠芹香虾饺,几块梅花香饼,而后放下了玉著,再次漱了一次口,然后由着齐妈妈给她围上大红牡丹团花披风,院门打开,浩浩荡荡的出了百花金雨轩。
舒嫣华带着秋儿和冬儿来到福寿堂的时候,站在院门外就能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随着门外打帘的丫头大声通传大到!”
刹那间,帘子后面的声音好像被按了暂停键,消失得影踪。
舒嫣华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道帘子就好像桥,帘子外面的她立在一个世界,帘子后面,自成一个世界。
她与她们,格格不入。
“大?”打帘的丫环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舒嫣华。
舒嫣华朝丫环点了点头,带着秋儿、冬儿鱼贯而入。
“华娘,身体大好了?身体没好,可不要急着跟我这个老太婆请安,养身子要紧。”
坐在上手罗汉床的太关氏关切的看着舒嫣华,语含心疼,“来祖母这里,给祖母看看。”
关氏今儿穿着一身宝蓝色牡丹纹长棉袄,墨绿色绣梅兰竹的灰鼠皮裙,头上戴着银点翠缠莲枝抹额,青丝已然白了半头,脸上因保养得宜,没有多少皱纹,可能因为是寡妇带大了,法令纹深刻,抿着嘴角之时,总显得刻薄深沉。
即便如今脸上的关切,也消磨不去她脸上的愁苦。
关氏的话就好像一个讯号,屋里的气氛开始重新活跃,到底比不上先前的活泛。
舒嫣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才上前让关氏拉着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关氏轻轻捏了捏舒嫣华的脸蛋,感受着指间的滑嫩,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欣慰不已,“总算是好了,以后可不许调皮了。”
这是说她调皮?舒嫣华心内冷笑,这一手含糊其辞、打太极用得极溜,不过舒嫣华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穷寇莫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舒嫣华羞涩一笑,“华娘了,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再也不会被舒妍玉和梅氏当枪使了。
舒嫣华又给梅氏、二婶姜氏行了礼,余下梅氏所出的嫡妹舒妍玉,方姨娘所出的庶妹舒燕巧给舒嫣华团团见过礼之后,众人才按照座位循序坐下。
舒家的男丁早上是不会来福寿堂的,舒修和要去值班点卯,舒二叔要去太学院,舒家小一辈要去学堂,他们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齐聚福寿堂。
所以每天早上,都只有舒家的在福寿堂里给关氏凑趣。
舒嫣华坐下之后,朝坐在下手的舒妍玉轻声问道妹妹可好些了?腿有没有事?都怪大夫嘱咐养病期间不可再受凉,否则就亲自去探望你了。”
舒妍玉乖乖巧巧的答道是玉儿不好,让受凉生病,不怪罪玉儿,玉儿就心安了。,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疼爱玉儿吗?”。
九岁的小人儿,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眸子里盛满了紧张,眼底含着一层朦胧的水光,似乎只要她说出个不字,她就会立刻哭出来一般。
跟前几天在她房间里失控尖叫判若两人,梅氏的手段果然厉害。
屋里的主人就这么几个,手巴掌都能数得,梅氏和姜氏在奉承关氏,三个小的就凑一堆。
舒嫣华和舒妍玉两人之间的互动,早就被关氏她们收入眼底了。
关氏下意识的连的声音都小了很多,梅氏也把注意力放在女儿那边,姜氏也有些担忧舒嫣华。
舒嫣华生病这事,在姜氏看来,就是两个孩子贪玩,小孩子不懂事,你梅氏是做母亲的人,也不懂事吗?
华娘疼爱妹妹,答应玉儿理的要求,你也不出声阻止吗?
不要说当时不在场不的话,侯府才多大,你身为侯府管家的女主人,侯府有风吹草动会不吗?
在姜氏心底,舒妍玉还小,未必是她想要累得着凉生病,而梅氏很明显就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尽的本分。
在很多事上面她都能看出梅氏的顺水推舟,或者说是不作为,这才是她面上对梅氏淡淡,心底不喜欢她的原因,也是她更加心疼舒嫣华的原因。
舒嫣华不同舒鸿煊,舒鸿煊身为男子,能自由出入侯府,舒嫣华一个闺秀,面对的就是这个四四方方的宅院,如果她名义上的母亲,对她不好的话,内里就要过得艰难。
舒嫣华似乎没注意到其他人隐晦的关注一般,她轻轻摸了摸舒妍玉的脸蛋,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说的是糊涂话,做的哪有不疼爱妹妹的?”
舒妍玉一瞬间就笑开了花,亲亲热热的搂着舒嫣华甜甜蜜蜜的说起了话。
关氏和梅氏齐齐放松,姜氏心底摇头,心疼舒嫣华,舒燕巧一直在一旁低头坐着,没有多少存在感。
舒嫣华笑看着舒妍玉,不时的应和一声,心底补充道:做的疼爱妹妹没,很可惜,我已经不当你是我妹妹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字如其人
梓岚院。
陈妈妈站在梅氏身后,轻柔的给她按摩穴位,缓解她的疲劳。
梅氏作为侯府管家的女主人,每天早上去福寿堂那里伺候老用过早膳后,都要在花厅召见府中的管事奴仆,处理府中的庶务,一直到巳时才能抽开身回到的正院。
梅氏闭着眼睛,享受着陈妈妈轻柔适中的揉捏,沉吟道妈妈,你觉得,华娘是不是知晓了?”
陈妈妈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嗤笑道她一个十二岁的小人儿,能些?我们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他们兄妹的事。太太,您太过忧虑了。”
梅氏慢慢睁开眼睛,对陈妈妈的话很是赞同,“对,没,我们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他们兄妹的事,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时机未到,她梅氏又不是蠢顿之人,十年都忍了,还在乎这几年时间吗?
“那么前几天华娘害得我下不来台,又逼得玉儿只能去跪祠堂的事”
梅氏语含迟疑,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算不准舒嫣华,这几天忙着照顾玉儿,如今才抽得开身来细想此事。
陈妈妈不以为意,“太太,孩子的心思就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的,今天看她们两的相处,不是跟以前一个样吗?
舒嫣华就是我们养出来的狗,叫打哪就打哪,您就放一百个心。以后,她那死鬼娘留下来的嫁妆,都会是我们玉姐儿的。”
陈妈妈是梅氏从闺阁中就一直伺候的大丫鬟,后来配了管事,跟着梅氏嫁到舒家,一直是梅氏的得力助手,对梅氏的手段知之甚深,梅氏也很信任她的忠心。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梅氏就需要陈妈妈来给她分析一下局外的情况,就如现在,她心内隐有不安,因为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掌控不住舒嫣华,现在听陈妈妈的分析,又深觉有理。
梅氏舒了一口气,放松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你说的对,我们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就足够了。”
“你男人传讯,说侯爷回到哪里了?”
梅氏接过陈妈妈递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问道。
陈妈妈在小绣墩上坐着,闻言答道他说侯爷回到苏杭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了。”
梅氏算了算日期,“如果顺风顺水,想来五天后就能到京城了。”
陈妈妈想到男人也快要,心内也是欢喜,咧着嘴笑道是呀,侯爷今年过了年就匆匆回祖地祭祖,这一走,都快二十多天了。
今年侯爷不在家,我们家连花灯节都没有出门去看,太太年前还想订燕春楼的包厢,哪侯爷今年偏不得空,侯爷了可要补偿太太才行。”
梅氏笑骂了一声,“呸,你这个老货,尽在胡沁。”
陈妈妈轻轻打着的嘴巴,满脸赔笑,“是老奴的,是老奴多嘴,该打该打。”
主仆两笑作一团
舒嫣华正在书房里习字,就听门外传来秋儿的声音。
“大少爷,您来了,姑娘在书房里习字呢。”
“姑娘,大少爷来了。”
须臾,门外多出了一道人影,阳光照射在身上,投放在门口正对的明间,拉出长长的一道弧线。
“颜公的字笔力圆厚,气势庄严,其字雄厚挺拔,开阔雄劲。柳公的字,遒劲有力,充满骨气。
你要学两家之长,偏偏没有一样学到。华儿,你的字充满着煞气,格局太小,不够端庄大气。
颜公和柳公,都是满身正气之人,只要你学不到这点,便是你的字模仿的再像,也只有型而没有形。”
舒鸿煊进书房后,见到妹妹在练字,没有出声打扰。
舒嫣华也感觉到哥哥在旁边观看,也没有抬头打招呼,等到她搁笔的时候,就听到哥哥毫不客气的点评。
舒鸿煊拿起妹妹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眉头紧锁,眉心轻蹙,沉吟片刻道字如其人,华儿这是心有怨气?为何?是还在怪舒妍玉?”
舒嫣华想不到哥哥这么敏感,也想不到原来的怨气已经体现在字上。
看着哥哥执拗认真的眸子,舒嫣华定定神,现在还不是告诉哥哥的时候,舒嫣华,你不能这么快就把哥哥拖下水。
她嘟了嘟嘴,像个真正的十二岁小姑娘那样,任性不讲理,“是呀,她让我生病好几天呢,母亲也不责罚她,让她跪祠堂,还装晕,这不是糊弄我吗?”。
舒鸿煊直直的看着妹妹,只把她看得嘴角都快僵硬了,才大发慈悲的放过她,“如果发生了让你不舒服的事,你可以告诉哥哥,哥哥会想办法帮你出气的。”
舒鸿煊扬声吩咐道取个火盆来。”
门外守门的秋儿应了一声,嘱咐冬儿看好门,亲自取了一个火盆和火折子进书房。
看到舒嫣华摆摆手,秋儿又消声息的退出门外。
舒鸿煊拿起火折子,把舒嫣华写的全部大字点燃,看着它在火盆里烧成灰烬,才说道:
“华儿,须知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可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有些,也不要留在手上,被人当做把柄。你可懂了?”
舒嫣华赶紧点头,又小声的解释道书房有秋儿和冬儿两人守着,除了她们两,谁也不能进来,连妈妈们都不能进,不会有事的。”
秋儿和冬儿都是严家的家生子,一直以来都对她忠心耿耿,书房这样的重地,除了她们两,她并不放心其他人守门。
“大,多少人毁就毁在粗心大意上。”
舒鸿煊虽然秋儿和冬儿值得重用,却还是希望妹妹能谨慎行事。
舒嫣华束手应道是,华儿了。”
“哥哥,与你商量一事可好?”
舒嫣华养病这几天,已经思索了必须要做的事,头一件,便是读书。
“何事?”舒鸿煊坐到次间的罗汉床上,给倒上一杯茶,又给妹妹倒上一杯,问道。
“哥哥,我想考太学院女子学院。”舒嫣华一字一句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15章 太学院
大夏王朝立国之初,建太学院,向天下文人学子发出邀请。
太宗时期的阁臣,全都出于此,便是承平至今,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出自太学院。
太学院也是大夏王朝所有学子向往的圣地,太学院培养出来的学子,不说个个品行端庄,至少不会德行有亏,备受百姓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