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安家母女加入,二九只能爬入车内,将外面留给三人。
魏悯让阿阮把她和十八的衣服翻出来,找了两件给安家母女乔装换上。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到了驿站,十八刚把马车赶进来,后脚大雨倾盆而至。
十八掏出令牌,驿丞忙出来把人迎接进去,并命人烧热水做饭,同时为安母找来大夫。
得知安母伤势无碍,安戎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松了些。
魏悯双手背于身后站在门口廊下,视线凝望着远处雨幕。安戎安顿好母亲之后,出来斜站在距离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态度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魏悯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头都没回,就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安戎拱手行礼,眼神闪烁,“不瞒大人,我和母亲一路被追杀,我怕……怕她们会找到这里,连累了大人。”
魏悯转身看向安戎,挑眉,颇有兴趣的说道:“你之前跪下求我做主的时候,可没说自己被人追杀。你就不怕你现在说了,我觉得你是个麻烦,把你先处理了吗?这样我去京中述职的路上还顺带着讨好了淮国公。”
安戎先是一惊,随后摇头,沉声坚信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魏悯嗤笑,负手而立,声音微沉,“你可知淮国公是谁的人?你觉得我区区一个正四品的大理寺卿,能奈太女如何?”
安戎身体一僵瞳孔扩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久久没有言语。
“难不成,朝廷就任由淮国公这样鱼肉百姓,侵占土地!”安戎恍惚茫然的看向魏悯,眼底压抑住的是满满的无助痛苦,大声质问道:“那我安家一百多口的性命,全都白死了?百姓的命,就那么贱,那么不值钱吗?!”
魏悯不为所动,问她,“如果你到京中发现朝廷跟你想的不一样,圣上并不能为你做主,你该如何?”
安戎咬牙,眼眶通红,语气决绝,“回陈州。”她双手紧攥,“如果朝廷不能为民做主,那安某愿用尽自己的一切办法,为我安家亡魂,讨回公道!”
魏悯闻言不合时宜的一笑,目光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说一头撞死在圣上面前。”
魏悯转身看向院中朦胧雨幕,语气轻松说道:“得知你决心坚定,我便放心了。”
安戎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看着魏悯的后背喃喃问道:“大人是怕我入京后被收买或是害怕?然后陈州淮国公侵地案不了了之?”
魏悯一笑,“却是如此。”她若是费力办事,当事人却临阵脱逃放弃了,那她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安戎垂眸,沉吟半响后,抬头眼睛定定的看着魏悯,问道:“大人可是真心愿为陈州百姓做主?”
魏悯斜眸睨了她一眼,“如果不愿意,你怕是不能活着走进驿站。”
安戎听她这么保证,没有任何犹豫,一撩衣摆跪了下来,说道:“草民手里,带有陈州被侵占土地的百姓,共同按下的血手印状纸。本想以此物告御状,但我和母亲被淮国公派人追杀恐难入京……草民现在想把东西交给您,但求大人平安回京后,将东西交给皇上。”
说着,伸手从中衣里掏出被保护的很好的状纸,双手捧着递给魏悯。
魏悯只将状纸拿过来看了一眼,又将东西递还给了安戎,说道:“这东西你保管好,放心随我进京便是。”她嗤笑一声,“想杀本官的人怕是不比想杀你的人少。”
安戎茫然,显然没听懂魏悯这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大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魏悯转头看向雨幕,选择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她像是想到什么,回眸看了安戎一眼,挑眉一笑,“若是两队人马夜中相遇,倒是有热闹看了。”
从安戎那里出去之后,魏悯直接回了房,阿阮刚巧也从灶房回来,便将手里冒着热气的汤递到她手里。
魏悯垂眸瞧着眼碗里散发着刺激味道的,棕黄色的汤汁,微微皱起眉头,嫌弃到连第二眼都不想再看。
魏悯见阿阮无声催促她喝姜汤,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话找话的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阿阮,你冷不冷?”
说着顺手将碗放在桌子上,抬手用指腹贴了贴他衣襟外露出来的半截白皙脖颈。
阿阮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将衣服数给魏悯看。他穿了三件衣服呢,一点都不冷。
魏悯点头哦了一声,说道:“我去看会儿书,一会儿吃饭唤我。”
阿阮下意识的点头,等魏悯走开之后,才看到桌子上那碗半口都没少的姜汤,顿时无奈摇头。
今天起风有些冷,阿阮怕大伙吹了风淋到雨,就让灶房煮了姜汤,每人喝点以防冻着。
十八和二九那里他都看着喝过了,如今只剩下妻主一个人没喝。
阿阮端起姜汤,转身走到床前,将碗朝妻主面前一递。
魏悯正倚在床柱上垂眸看书,模样十分认真入迷,像是没看见身旁站着的阿阮一样。
阿阮也不催促她,就这么端着碗。
片刻后,魏悯放下手里的书,眼神颇为无奈的看了阿阮一眼,“傻,还真就这么端着?不累吗。”
阿阮抿唇笑,笑的温和,笑的魏悯没脾气。
魏悯无奈,坐直身子,一手接过碗,一手将阿阮拉进怀里,仰头一口气将姜汤喝完碗朝一旁矮墩上一放,低头就吻上阿阮的唇。
魏悯将阿阮放倒在怀里,唇瓣与他相贴,见他像是知道她目的一样抿紧唇瓣,眼里不由一笑,伸手轻轻挠他痒痒肉,趁他发笑张嘴时,将嘴里含着的那口没咽下的姜汤,借着亲吻的姿势,尽数渡进阿阮嘴里。
四片柔软唇瓣相贴挤压,鼻尖相蹭呼吸交融。
那口姜汤被阿阮吞下,却又被魏悯缠着舌尖,舌头在他嘴里搅拌舔.舐,慢慢夺去姜汤的味道。
气喘吁吁的一吻结束后,魏悯抬手,掌根捧着阿阮的脸,拇指抹掉他嘴角两人扯出来的银丝,声音低沉带笑,问他,“甜吗?”
阿阮被她得逞,吻的眼尾发红,眸中带水视线模糊,不由嗔了她一眼,扭头不愿意回答。
魏悯却不放过他。
阿阮躺在床上,双腿自然而然的搭在床沿边,魏悯就抬起一条腿挤进他双腿之间,手撑在他头两侧,俯身低声问他,“喜欢吗?”
阿阮见她膝盖上移,某种意味十足,立马求饶的抬手抵住她欺压过来的上身,抿唇点头。
——喜欢,喜欢,喜欢死了。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辰,现在若是被妻主折腾一顿,他怕是只能吃夜宵了。
魏悯头埋在阿阮颈窝里轻笑,嘴唇上下一闭抿住他颈侧软肉,说他,“怎么这么老实?”
阿阮有气无力的看着床帐,有心想说她昨晚折腾的太厉害,他今天还累着呢,但一垂眸看着颈窝里毛茸茸的脑袋,阿阮眼神不由自主的就软和了。
阿阮抬手,轻轻搂住魏悯的后背,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魏悯被阿阮动作刺激到了,本来轻吻他脖子的动作立马变成吮.吸啃.咬。
脖子处的刺痛微痒感让阿阮轻嘶一声,顿时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疼没了,抬手轻拍了下魏悯的后背,示意她起来,要吃饭了。
晚饭前魏悯跟阿阮闹的凶,晚饭后真躺在床上,她倒是手脚老实了。
魏悯将阿阮搂在怀里,抬手轻拍后背哄他入睡。她手脚规矩的很,神色颇为禁欲正经,跟下午猴.急的恨不得把阿阮就地拆.吃.入腹的模样完全相反。
阿阮狐疑的看了魏悯一眼,见她轻阖眼皮准备睡了,这才闭上眼睛。
妻主的温柔,伴着屋顶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没一会儿阿阮就睡着了。
大概到了深夜时分,屋外的雨依旧没停,但外面除去雨声,隐约间还有兵刃交接打杀的声音。
听见动静,魏悯瞬间睁开眼睛,眼底神色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朦胧混沌。
她抬手给阿阮掖了掖被角,将人搂在怀里,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怕他后背,丝毫没有出去看看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魏悯:(装可怜)
阿阮:(想给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3)(ε ̄ *)
魏悯:(立马脱衣服想做坏事)你这是在勾引我!
阿阮:……(懵逼脸)
事后
魏悯:(一脸满足的回味)
阿阮:(捶床)女人,惯不得!都是套路╯^╰
第53章 清理干净
深夜, 二九晚上姜汤喝多了, 迷迷瞪瞪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才刚抬手准备掀被子, 恍惚间余光看到窗外有个黑影闪过,顿时一惊,所有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谁?!
二九想到夜黑雨夜, 正是做杀人勾当的时候, 后背不住地发凉, 怕自己尖叫出声,急忙抬手捂住嘴巴, 杏眼因为惶恐睁的老大。
等了半天,外面都没有别的动静,二九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安慰自己刚才许是风吹动院子里的树,一闪而逝的黑影不过是树影罢了。
可不管怎么想, 二九是不敢再爬起来,也不敢出去,就缩在床角中, 利用拐角阴影将自己瘦小的身板遮挡住, 本来的尿意也被吓了回去。
就在这时, 黑影突然出现,站在了二九门前。
二九吓的几乎要哭出来,后背抵在身后墙上,不住的往后缩着脚, 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墙里。
十八呢?是去保护大人和主君了吗?那他可怎么办啊?
“小九儿,开门。”
二九正想着十八,就听到了她的声音,顿时一怔,含着眼泪的眼睛呆愣的看着门口的黑影。
十八抬手轻轻扣了两下门,压低声音唤他,“小九儿醒醒,别睡了。”
二九这才相信门口的人是十八,立马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连鞋都没穿就忙跑去开门。
看着门口一身黑衣背对着满院风雨的十八,二九心一松,眼泪就落了下来,委屈道:“你吓死我了!”
十八低头看见二九吓的不轻,抬手抹眼泪光脚踩在地上,就打横将人一把抱起来,低声说道:“今晚怕有事,以防万一,你不能自己睡在这儿。”
十八将二九放在床沿边,单膝跪着给他把鞋穿上,起身弯腰整理了下他的被子,拿过他的外衫将他裹上,一把又抱了出去。
外面雨点随风潲进廊下,二九缩在十八怀里,双手攥着她的衣襟,被她保护的一滴水都没淋到。
十八将二九藏在她的屋里,示意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吭声。
太女憋了这么一路,眼见着就快要到京城了,她今夜怕是要来个大的。
二九见十八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带着她极少拔出的剑,心莫名提了起来,见她转身要出去,手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攥住她的衣角。
二九杏眼在黑夜里染了刚才的泪水,洗涤的晶亮,眼底清晰的倒映着担心,小声叮嘱,“别受伤了。”
十八一笑,低头手指撩开二九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我有分寸。”
两人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眼神不由都有些闪烁,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对方对上,只能低头听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二九耳朵尖又红又热,他抬手挠了下,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叮咛,“小、小心点,保护好主君。”
十八垂眸,习武之人视力比常人要好些,看着黑暗中抬手揉脸的二九,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害羞的模样。
外面风声渐起,雨声加急,隐约中似乎藏着极轻的脚步声。十八眸子一沉,忙将二九藏好,悄无声息的转身出去隐于暗处。
一群身着蓑笠的黑衣人,手持弯刀,靴子踏着地上聚集的雨水,从墙外翻身而入。
十八见此行人大概有十来个,手半抬至耳侧,正准备朝隐于暗处的人打手势,却突然听到屋顶有更轻的脚步声,动作一顿,立马示意大伙再等等。
果然,在十来人翻墙而入院子里后,又从屋顶上踏着瓦片迎着雨点飞下来十个人,同样是黑衣劲装。
两波人马相逢于不大的驿站小院中,顿时火花四溅,持刀相望。
先来的弯刀蓑立人,以为屋顶飘下来的黑衣人是安家母女雇来的护卫,立马警惕防备的握紧刀柄。
对方看起来好像挺难对付,但淮国公给的酬劳实在太丰厚,她们收都收了,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而屋顶的黑衣人见自己刚到,对方便拔出了刀,顿时觉得太女果真是未卜先知,八殿下不可能对魏悯的生死坐视不理,这不,暗地里派了人过来保护。
两路人马皆以为对方是敌人,一言未发就拔刀相见。
不大的小院里瞬间兵刃相接,双方出手皆是狠辣决绝,没一会儿,院中满是横尸,脚下流的都是带着血腥味的红色雨水。
十八本以为来了两路人马,今晚怕是要有一场避免不了的恶战,但万万没想到,恶战是恶战,只不过她们倒是鬼使神差的成了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了。
院子中的黑衣人拼尽全力厮杀,十八等两边皆是筋疲力尽之时,这才抬手做出进攻手势。
小院里,不知道从哪里又窜出来二十来个黑衣劲装女人,脚尖轻点地面积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院中的剩余黑衣人生擒住。
十八从暗处出来,让人将两波人分开关进柴房里,自己转身去朝魏悯禀报。
今夜院中的动静多数都被掩藏在风雨声中,阿阮从始至终连个身都没翻,睡的很沉。
魏悯听见十八的叩门声先是垂眸看了眼阿阮,见他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睡的香甜,这才披上外衫起身开门。
十八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您是不知道,淮国公派来的杀手和太女的人撞在了一起,我们还没动手,两边就拼了个你死我活,最后被我们坐收渔利。”
魏悯也是一笑,没成想她下午不过随口那么一说,晚上竟真灵验了。从此事可以看出,太女和淮国公两个人,在用人方面都有问题。
魏悯手背在身后,想了想,侧头在十八耳边低语了两句,十八眼睛顿时一亮,手搭在腰间剑柄上,笑出了酒窝,“狗咬狗,这下回京有热闹看了。”
魏悯微微勾唇,抬起眼皮扫了眼漆黑雨夜里几乎看不出刚才激烈战况的小院,跟十八说道:“将院子清理干净,莫让阿阮一早醒来就看见血,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