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臣闻言了然的哦了一声,笑着宽慰了魏悯几句。
上朝之后,果真如那位大臣所说,蒋锟钧当朝封魏悯为左相,委以重任。
魏悯有些走神,突然被点名才醒过来,拱手弯腰往殿中央走了几步出列,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叩谢圣恩。
大蒋虽有两相,但以左相为重,右相职位如同虚设,实权等同副相。
蒋锟钧自太女被贬之后,精神越发不如从前,听闻朝中无事之后,也就让殿中省宣布退朝了。
下朝之后,众臣围在魏悯身边拱手道贺。
“魏大人封相,我等高兴,想请您出去喝两杯,”说话之人怕魏悯不赏脸,嘿嘿笑道:“放心,咱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去茶馆,点壶好茶,喝饱为止,您看如何?”
这若是换了旁人封相,想要庆祝,自然是要搞一场好的。
上好的酒楼包个厢房,美酒畅饮无限供应,期间唤两名模样好看身形诱人的清倌唱曲跳舞作伴,若是来了兴致,拉入里间快活也是常事。
可到了魏大人这里,也就只能挑个上好的茶馆,围炉煮茶,嗅上一嗅,抿上一口,细细品鉴,顶多再请上一位年龄大故事多的说书人上来讲一段,已是最高配置。
众臣脸上微笑配合起哄,其实一个个的心里都不太想去,谁出去就为了喝个茶听段书?
魏大人今年不过才二十来岁,竟活的还不如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快活。年纪轻轻,就生活的像个七八十岁的老者,一板一眼,毫无生趣。
这若是换了平时,魏悯许就同意了,带着心里极度不情愿,脸上还得笑眯眯的大臣们过去喝喝茶,清理清理她们油腻的肠胃,可今天实在没心情。
魏悯抬手道谢,“众位的心意魏某心里领了,可今日家里实在有事,不如你们随李大人去喝茶吧。”
刚才提议喝茶的大人姓李。
众臣之前也就是客套一番,如今听说不用喝茶了,脸上遗憾心里爽翻,忙道:“魏相家里的事要紧,咱们这不算事儿,等下次再聚也行。”
魏悯拱手先行离开,等她走了之后,目送她的大臣这才侧身问李大人,“魏相这都走了,咱们还去喝茶吗?”要是这样她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李大人疑惑的瞥了她一眼,“魏相不去,那还喝个劳什子的茶呀,当然是去喝酒啊!”
此话一出,自然众人响应,“走走走,我知道一家酒楼,曲儿好听,酒菜美味,最重要的是——”说话的大臣压低声音,嘴角露出猥琐的笑意,“那儿的美人可口。”
众人顿时懂了,哈哈笑着离开。
……
回去的路上,十八问魏悯,“大人,您今天怎么不去喝茶了?”
魏悯往日去喝茶,最喜欢看那些明明屁大点的事儿没有,纯粹就是想找理由找借口巴结她请她喝茶的大臣,不得不在她面前装作高雅之士,跟她拽文谈诗,没话找话。
凡是这种人,请她喝两次茶,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就被茶水灌洗干净了。
长此以往也就很少有人愿意邀约了,魏悯下朝回府后自然乐的清净。
十八平时跟着出去喝茶,最爱看那些在外面作威作福的大臣,面对着她家大人时,因为接不上话,时常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做出一副我懂,其实我都懂,就是没想起来的样子。
十八坐在外面,一想到那些大臣的嘴脸,就觉得好笑,“她们嘴上请您喝茶的时候,心里巴不得您不同意。”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魏府,才堪堪停下,十八就见平时跟在二九身旁学习的小侍揪着双手,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
十八心里兀的一跳,忙勒绳停住马车。
那小侍见魏悯回来了,急忙提着衣裙从台阶上跑下来,说道:“大人,主君要生了。”
马车上魏悯弯腰掀车帘的手猛的一顿。
那小侍红着眼眶满脸担忧,“您走后没多会儿主君就觉得有点腹痛,让师傅请了稳夫之后,才知道是要生了。”
“稳夫说主君腹中怕是两个孩子,贸然接生风险很大,说要等您回来做主。”
阿阮生孩子,要等魏悯一个女人做什么主?
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吗?
魏悯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头脑一片空白,从马车上下来时身形都是晃的。
“主君一直在等您回来。”那小侍刚才还在屋里,见一向神色温柔从容的主君,疼的脸色苍白就觉得揪心,“主君跟师傅说,早上他和您说好了的。”
魏悯正抬脚上台阶,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膝盖一软,脚下踩空,身子踉跄前倾,差点跪在地上。
“大人!”十八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脚步不稳的魏悯,神色担忧。
一旁的小侍看的差点落泪。
他们一向沉稳冷静的大人,何时像现在这般慌乱狼狈过。
魏悯推开十八的手就往府里跑,两只拳头握的死紧。
阿阮和孩子,她魏悯,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臣A:(谄媚)魏相出去逛逛吗?我这有家酒楼,酒香菜足
魏悯:谢谢,我只喝茶
——
大臣B:魏相,我认识几个美人,曲唱的一流,要不要听听?
魏悯:不用,我只听书
——
众臣:(感叹)魏相这等老干部般清心寡欲的境界,我等望尘莫及
……
阿阮:(不信邪)妻主,我这有个宝贝,你要不要看?(/▽╲)
魏悯:(两眼放光)要要要!看看看!ovo
众臣:脸疼_(:зゝ∠)_
亲爱的们对不起了,今天没写完,明天继续,但放心没有什么难产和只能保一个,为了你们,阿阮和宝宝们肯定平平安安哒~
阿阮:阿尼陀佛,活泼好动的一定要是女儿[合掌]
第76章 像阿阮
魏悯一口气跑到北房里屋, 直到看见阿阮好好的躺在床上, 这才缓了一口气慢慢松开紧攥的拳头, 朝他走过去。
阿阮脸色微白,鬓角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整个人脱力的仰躺着大口喘气, 余光瞥见有人对着门口行礼, 这才侧头看过去, 望见魏悯回来,不由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要生了。
阿阮朝魏悯抬了抬手, 她了然的走过来,将他手指握在掌心里,低头吻了一下指尖, 柔声道:“我回来了。”
屋里稳夫神色犹豫的看着床上床下的两位主子, 小声提醒一旁的二九,“主君要生孩子, 屋里血气重,大人还是出去的好。”
二九抬眸见床边的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正在说话,忙摇头摆手道:“我们可不敢去劝大人, 想让她出去你就自己去劝。”
稳夫双手绞着, 神色挣扎, “可这,这不合规矩啊。”
二九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乐弯了一双杏眼,“别处的规矩我不知道, 不过在我们魏府里,床上躺着的主君就是我们最大的规矩。”
稳夫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脾气,几人只能干瞪着眼相互看着,谁也不敢去劝从进门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床上人的魏悯离开。
魏悯坐在床边,抬手撩开阿阮脸上汗湿的头发,像平时下朝时一样和他聊家常,说道:“街上开了新的糕点铺子,你这段时间身子重没出门,等生完孩子,我带你去尝尝好不好?”
魏悯对阿阮的担心嘴上没说,却全都写在了那双眼睛里。
阿阮看着她,笑着点头,勉强抬手“问”道:
——什么馅的?甜吗?
魏悯垂眸笑,“板栗馅的,甜。”
阿阮摇头:
——那就不去了,你不爱吃甜的。
阿阮腹中一波强于一波的阵痛猛然来袭,让他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不由咬紧牙关。
魏悯眼里心疼,抬手握紧阿阮的手,说道:“没事儿,我陪你去吃,吃多少都行。”
阿阮脸部突然扭曲一下,手指紧紧的扣住魏悯的手,疼的闷哼了一声。
他现在全身的力气都在跟肚子做斗争,根本没听清魏悯说了什么。
稳夫一看这种情况,忙上前准备接生。
魏悯坐在床边碍事,起身打算站在一旁,谁知她一动,阿阮就猛的攥紧她的手,睁开眼睛看她,眼里蓄满泪水,隐隐藏着请求。
——他怕。
魏悯心一揪,反握住阿阮的手,就半跪在床头,柔声说道:“妻主哪儿都不去,就留在这里看着阿阮。”
阿阮卡在胸口的心,随着她这句话慢慢放了下来,眼角流下泪水,嘴边却溢出笑意。
稳夫见床上的主君就知道傻愣愣的看着大人,也不知道用力,便道:“大人,您别让他分心。”
魏悯嗯了一声,微微起身低头在阿阮微凉的唇上贴了一下,说道:“妻主在呢,妻主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但你要听稳夫的话。”
阿阮温驯的将脸在魏悯手背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咬紧嘴里的盐布,专心生孩子。
阿阮怀孕以来,肚子一直都比别人的要大点,明显的能看的出来怀了两个。
既然是两个,那生起来就没有一个轻松。
阿阮费了老大的劲才生出来一个,听完稳夫惊喜的声音喊着“生了生了,是个女儿!”的时候,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阿阮累的很,眼皮困顿的粘在一起,就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再跟妻主去吃糕点。
“阿阮,不能睡,稳夫说还要一个,”魏悯眉头紧皱,见阿阮昏昏欲睡,忙抬手拍他的脸,沉声道:“现在睡着了你和孩子都有危险,阿阮。”
阿阮耳边能清楚的听见魏悯的声音,就是睁不开眼皮。
不知道怎么的,阿阮就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脑海里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样子。
他早已记不清生父生母是谁了,自从他记事以来,就生活在张家。
张家对他这个儿子如同鸡肋,嚼着无味,弃之可惜,等有了自己个的亲生女儿后,对他越发的不如以前。
阿阮记得小时候,邻里都夸他声音甜,喜欢教他唱曲说话,可惜后来一场高烧,夺去他那副好嗓子。
阿阮有时候都在庆幸,如果自己能说话,张家肯定会把他以一个好价格卖出去,而不是许给了魏悯。
嫁给魏悯的时候,他心里一片茫然凄凉,觉得只是从一个火坑迈进另一个。
慢慢相处,阿阮才发现,他不是跳进了火坑,而是掉进了幸福窝。
妻主是个读书人,对他温柔尊重,随着官位一步步高升,两人日子也越来越好,可她却依旧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着。
他这幅本来底子差的身子,连怀孕都困难,却被她用药材用食疗慢慢养好,如今他不仅身体好,还怀了个双胞胎。
阿阮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老天果然都是公平的,夺去他的嗓子,给了他悲惨的过往,却弥补了他一个好妻主,敢问青平县的男子,谁有他这么好命?
阿阮正飘飘然,就觉得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将他从过往的梦境中,猛的拉回生产的床上。
“如何?”魏悯唇色发白干的起皮,眉头皱死紧,眼睛定定的看着奉御。
阿阮迟迟不醒,没有办法,这才让一直守在外面的奉御进来施针。
一针扎下去,阿阮眉头微皱长睫轻颤,眼皮子动了动,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奉御松了一口气,收回手,“只是突然脱力引起的疲惫,现在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阿阮晕晕乎乎的听了这么一句,下一刻就觉得肚子里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稳夫惊喜的声音再次在屋里响起,“恭喜大人,是个小公子。”
阿阮脸上终于露出疲惫的笑意,不是看向女儿和儿子,而是看向一直守在床边的魏悯,眼睛询问的看着她。
魏悯低头用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柔声道:“辛苦阿阮了,睡会儿吧,我和孩子一起陪着你。”
几乎她话音刚落,阿阮就陷入了熟睡。他刚才苦苦撑着,是怕魏悯担心。
稳夫将两个孩子抱去清洗,包好之后才又抱到魏悯的面前。
现在已经华灯初上,阿阮从早上到现在几乎生了一天,魏悯也滴水未进的在床边跪了一天,现在撑着床板站起来时,整个膝盖都是麻的,腿肚子不停的抽筋发颤。
稳夫笑着说道:“左边的这个是儿子,右边的这个是女儿。”
面团似得两个孩子,脸蛋同样粉嫩白皙,闭着眼睛支棱着胳膊张嘴大哭。
其中就属右边这个哭的声音最大,最有力气。
稳夫看着左边这个小声哼唧哭的秀气的男孩子,跟魏悯说公子在阿阮肚子里被小主子占了太多养分,生出来也不如她重,声音力气自然比不得她。
二九就守在一旁,凑过去看了两眼,惊喜的朝魏悯扭头,脆生生的说道:“大人您快来看看,小公子是不是跟主君很像啊?”
魏悯闻言不由低头仔细去看稳夫怀里的两个孩子,两相对比,竟真觉得哭累了就哼唧着把手塞嘴里咶的儿子,更像乖巧温顺的阿阮。
她眼里不自觉的染上柔意,点头道:“嗯,儿子更像阿阮。”
魏悯说着抬手从稳夫怀里接过儿子,指腹轻轻摸了摸他滑嫩的脸蛋,笑道:“跟阿阮一样的好看。”
“……”稳夫实在不知道他怀里两个刚出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这主仆两人是怎么看出来儿子更像爹爹的。
看着怀里的小主子,稳夫纳闷,大人难道就不抱抱女儿吗?不都是说生女儿才更宝贝吗?
阿阮一觉睡醒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一天一夜没吃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觉得肚子饿。
阿阮抬手,习惯性的去摸睡在他外面的魏悯。摸索了一会儿,妻主没碰到,却摸到了个手感软和温热的小包袱。
阿阮动作一顿,这才记起来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他昨天累的倒头就睡,竟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呢。
魏悯早就醒了,手臂撑着脑袋侧卧在床上,眼里含笑的看着阿阮抬手摸到孩子后猛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