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客——水獭大王
时间:2018-01-17 15:28:35

  “府里来了几位夫人,祖母原是在晨雾院招待着,就见李嬷嬷慌里慌张地进了来。眼见着说了不过两句,祖母就舍下人走了,母亲打发了几位夫人,这才知是十一叔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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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荣夫人这些时候夜里睡的不稳,肚子里总像揣着事似的,不上不下吃也吃不好,看了大夫也说是心事所致。今儿一早,她盘算着容桓该是进京面圣了,心里舒爽了一会,丫鬟就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几个大人家的夫人带着姑娘过来了。华荣夫人傲慢的翻了几下,刚好戴氏过来请安,就把人叫进来吃茶了。
  不过是借机攀附的几户,这样的人家对了,华荣夫人也是混不在意。心里盼着容桓快快回府,想儿子的心思倒是真的,应付人来就有些漫不经心。
  戴氏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分毫,心里却跟拈酸吃醋似的搅翻了天。想着明捧暗讽着容桓几句,那门口就过来一道人影。刮的挺快,直奔华荣夫人,戴氏假意添茶,凑近了听见几句什么门口、晕倒之类,这时华荣夫人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下来,到最后就是耷拉着的。
  戴氏垂着头,恭顺温和模样,余光瞥着华荣夫人牵强着扯了笑,按住一边软枕的手紧了紧。就听上头说,“真是不巧,还要请各位妹妹恕罪。府里突然有些事宜紧急,我也不留各位了,待改日我做东,摆桌品阳楼的酒席请大家。”
  那些夫人一听,不敢再多留,忙起身说诸如“夫人客气了,您忙去就是。” “做东就不用了,下次再来叨扰。”的话。
  华荣夫人随意点了点头,路过戴氏时叮了两句,就急匆匆走了。直到打理好了残局,容瑗说是容桓,被轿子抬进来的。
  戴氏看了一会,无用领着一个大夫进了来,不待靠近已被华荣夫人撵出去,“这种大夫怎么行,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无用张口结舌了一阵,戴氏便让李嬷嬷把大夫打发了出去,叫无用到外间问话。
  “世子怎地好端端就晕了?”
  无用碳气,“回大夫人,这事公爷及大爷早已吩咐下去,不可外传。只是世子……那车把式许是不知情,这才惊动了夫人。”
  戴氏在下人面前较为宽厚,因此也没过多说些什么,只道:“你去门口看着,太医若来了赶紧领了人过来。”
  “小人省的了。”
  戴氏看无用走了,想着可以拿容桓身边的人或药动些手脚。大抵粗略地想了想,丫鬟过来报公爷和大爷往这边过来了。
  英国公走路威仪生风,相较之下容大爷则要沉稳些。说来英国公的子嗣里,容桓最像他,容大爷说的好听点叫持重谦和,说得难听点过于气懦。
  英国公直接挥退了请安的丫鬟婆子,进了屋后就没见眉目舒展过。他虽没像每一代英国公那样去军中历练过,可英国公府乃武勋起家,这得天独厚的威仪也体现了身上。就见把华荣夫人单独留在内室,不知说了什么,华荣夫人再出来时狠叱了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还让掌事方嬷嬷把那车把式撵出府去,另把守门的丢去刑罚。
  “母亲保重身子要紧,”戴氏赶紧劝着,“十一弟从来身骨康健,这会儿也不会有大碍的。”
  华荣夫人听不进去,在人堆里看了又看,“太医怎么还不来?养着你们,连个太医都请不来?”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从人群中过来一个下人,一手拽着上了年纪的太医,一手拨开挡路的丫鬟婆子。“夫人,太医来了。”
  华荣夫人松了松脸皮,把太医让进去。而太医身后还跟了个宫女打扮的丫鬟,肩上背着药箱,就听太医说:“此人乃宫中药膳局的宫女。”
  太医来了后,华荣夫人倒不至于像刚才那般惊慌,心神似乎稳了些许。和英国公坐在外间暖炕上不同,她在容桓的床榻边放置了一张小杌子,坐上去看太医诊脉施针。
  丫鬟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再打来新水,容桓身上缠着的白布被解了开去,就见左胸口偏心窝寸许处,一道寸长的伤口横亘其上。附近的肉有些翻拣泛白,几缕暗色血迹生成的血痂,周围一圈青紫交加。
  太医动作麻利地取了剪子在火上烤了又烤,着无用把容桓扶靠着。另一边宫女调好了药剂沸散,一碗灌下去后,太医才把那腐肉一一剪去,而容桓,神智不清却仍疼的如砧板上跳动的鱼,脸色嘴唇煞白一片,无用死死按住才行。
  华荣夫人几欲昏厥,眼里眼泪掉下来,戴氏还要尽儿媳的本份。最后还是英国公发话,又有太医在一旁不咸不淡,于是散去,戴氏被华荣夫人留下,却是小坐了片刻就走了。
  室内除了躺在床榻之上的容桓,只余太医和宫女二人。
  这太医是真太医,宫女就不见得是真宫女了。
  太医抬头瞥眼她,点了点头,让出位来。宫女,经楚襄一手出神入化易容得赵灵运,从袖中拿出一小盒膏脂细细抹匀敷伤口之上。
  膏脂是楚襄那里拿来的,过去了色大师用来生肌壮骨的灵丹妙药,被楚襄搜刮了一空。再说赵灵运,接了楚襄的传话于品阳楼内,易容并交代了打算,再与那被换了的一位太子亲点的太医,便是姗姗来迟,到底把赵灵运送回英国公府了。
  太医不知何时出去了,这会儿更是没有旁的人。赵灵运嘴里咬了颗药丸,嗑碎了,俯身下来贴近容桓,哺渡喂之。罢了,也不起身,就势揽着人,幽幽叹口气。
  “吃了这药,迷神便解了,再加上了色大师的生肌壮骨膏,不过再休息个一二十天便好了。这样一来,韩黛玥想嫁你是不能了,她也是好胆,哼!”
  赵灵运一面低声说着,没注意上头本应昏睡的容桓翘了翘唇角。相反,赵灵运已在琢磨如何拿到盐税出入记载的副本,又该让[]韩黛玥尝尝哪种滋味才好。她咬了咬嘴唇,罕见的露出些耽于情爱又嫉妒万分的神色。
 
 
第88章 捉虫
  东宫里,往常下了朝太子还要在丽正殿面见詹事等大臣,处理政务诸事。许是今早朝堂上的话不是白说的,太子自认难堪监国大任,这会儿少见的,闲了下来。
  暖阁的炕上,摆着一套茶器,热气由上飘飘浮动,沁着一股略微苦涩味道。临照王呷了下嘴,眉毛皱成一团,瓮声瓮气道:“殿下这茶,可真够苦的了。”
  “这是新地流行的茶,”太子晃了晃茶杯,“用它得食蜜杏,专门解腻的。”
  临照王看了眼一旁摆着的上着糖霜的杏干,拣了颗放嘴里含着。“殿下说的是,知苦思甜。”
  太子笑了笑,“临照王兄喝不惯,还是喝六安吧。”
  马大海见状,上去低眉顺眼的倒了杯六安,敬给了临照王。
  临照王盯着那衰老又保持的很好的手,心知太子这喝茶说话,都大有深意。就愈发恭敬地从马大海那接了过来,往日那些孟/浪愚钝遍寻不到,却是一脸精明,小心敬慎。
  太子挑了挑眉,随手拣了两颗心递给了马大海,那大海也明白了什么意思,道一声老奴谢过殿下,就退下了。
  太子看似用人不疑,然而每个亲近身边都安插着眼线,连枕边人太子妃亦是如此。真正能让他安心的,除了马大海再无旁的人。临照王喝了茶,也知太子有话要说,更让马大海去外面看着,此时再说什么,便是安全的。
  临照王道:“八弟(诚王)在兵部历有建树,只因殿下的原因,他不敢太过造次。然今容桓回京,虎狼军并入南衙,权利下放,殿下在尚书省的势力情况类比父皇亲掌的北衙。近来父皇身子已不如之前,他不是宿在韩贵妃那就是赵灵霄那,父皇还颇为喜欢这个赵才人……”
  顿了顿,临照王压低了声音道:“赵灵霄进宫后,对修经礼佛很有一套,父皇前阵子特特与八弟私下说,到大金錾寺求取那得道高僧的舍利,用以修行入佛。”
  太子闻言若有所思,想父皇对他与诚王之意……皱了下眉。
  当今圣上有一事许让后世诟病,其乃兵变入主帝位,且对兄弟姊妹多有血腥镇压手段,是以他为人多疑,醉心权术,便是对子辈虽各有疼爱偏宠,却也乐于看他们为皇位疲于奔命,你争我夺。
  为了制衡诚王势力,圣上一早命太子监国。朝堂上,其中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尚书省中虽无实际掌权且势力分割,但一时半会儿,诚王还不敢太过动作。
  诚王势力一直在武,其在北衙执政。南衙是归属于兵部,而兵部也是诚王的势力,但圣上的刻意为之,南衙相比之北衙不可同日语。至于为何会有看似矛盾的倾轧?自然也是圣上对太子和诚王相互制衡的约束。
  太子前些时候可谓锋芒毕露处处紧逼,西北军的虎符在手更是如虎添翼。诚王却如坐针毡,惶惶不安,尤其是容氏那边没查出县主府的机密。后圣上考虑撤藩削王时,以平江侯为首的几个勋贵世家联合上书诚王,韩七此时出策以赵灵霄化名入宫为暗桩,伺机而动,关键时候亦可逼宫。
  这种种阴谋显些得逞,大抵在诚王对容桓有所不满且不信之时,太子始终以有限策反为考虑的当下,容桓出走北境,挂武职。借着这股人和,天时有贵妃诞女,地利有北境、西北草场退化,这一场胜仗搁以前不过尔尔,现今却是得以让诚王推下太子的契机。
  便听临照王又说:“玄武门以北历来是屯兵练兵的好去处,地理位置较为隐秘,平常也是北衙府兵操练之地。不过据我所知,八弟今以让编入鹰扬卫的部分虎狼军混编到其中,进行训练了。”
  “现在京中禁军都在八弟手下掌握,恕我直言,殿下可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诚王说完,牢牢盯视住太子,但间他侧头沉吟片刻,再转来看时,眼里闪过一抹光亮。“本宫确实有一法子,却是需临照王兄助力。”
  临照王猜到太子若不是胸有成竹,断不会坐在这里还有那闲心与他喝茶。果然,对面淡淡说了句,“本宫需要王兄……制造八弟通敌的罪证。”
  赵灵运的谋划里,太子这边命人假意通敌,实则借刀杀人,做实楚襄的武职而不再是散职。
  太子之前不动容桓除有心策反,更为忌惮他外祖是辅国大将军兼大都护。本朝开朝之初,西域、北境之地多由都护府治州军驻守,虽将领由圣上任命却也独立于朝廷。
  西北军同都护府治州军,楚襄已在去往西北的路上,惟有此法或可亡羊补牢,以应对其背后有北境助力的虎狼军。
  “王兄的母妃因出身西厥,您向来被宫人苛刻。可惜本宫那时人微言轻,尉迟美人业已逝去多年,如今这局面也只王兄最为适合。”太子一面说着,一面从抽屉里取出一纸文书递过去。
  临照王听吧,心内不禁冷笑连连。然认真比较起来,太子先小人后君子,倒也称得上坦诚二字。诚王却是不如的,便是做那暗桩棋子,他果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尉迟美人生前位份低微,当年圣上兵变曾暗中联络西厥一个部落,临照王母妃正是这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只是圣上后来到底是灭了这支部落,这尉迟美人便也郁郁寡欢,她又不得圣宠,不久便早逝了。
  朝廷早晚要出兵剿灭驱逐西厥,太子也不过效仿容桓当日,不过是让西厥同演出戏罢了。临照王有西厥血脉,这事除他再无更好人选。
  临照王收紧文书,罢了叠好揣进袖里,起身对太子一躬身道:“臣自当为殿下孝犬马之力,只是有一人,臣还请殿下或能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临照王常宿教坊花楼一带,当是骄奢淫逸之人,即便府上王妃美妾成群,也没见他把何人放在心上。
  太子闲闲地掀了掀眼皮,道:“即是王兄开口,但说无妨。”
  “大理寺的欧阳剑,他是八弟身边的男宠。八弟不信我,放欧阳剑与我身边。说来这个欧阳剑也着实可怜,他心慕县主府的姑娘许久,却做不了男人,殿下策反了他,怕是还不能让他信服。只是欧阳剑,有些时候看上去倒像个人,殿下不如留着他用以日后探查。”
  临照王此话留有余地,太子眉间一挑,并未点破,便是他自保的手段。
  太子起身下炕,亲扶了临照王起身,“多谢王兄提点,怕是不宜久留,王兄便自去吧。”
  “殿下言重,臣告退。”
  直到临照王去有多时,太子才叫马大海进来。只见他倚着迎枕,眼睛虚阖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炕桌。
  马大海躬身肃目,“殿下。”
  “马大海,你说这朝堂之上,可有美男子?”太子懒散问道。
  “回殿下,自然是有的,”马大海伸出手数了数,“依老奴愚见,英国公世子,平江小侯爷,公子襄,都得起美男子一名。”
  太子点了点头,“可还有旁的人?”
  马大海顿了顿,半晌,说道:“还有一人老奴不常见,只是此人常伴临照王身侧……”
  “大理寺卿,欧阳剑。”
  太子掀眼过来,马大海垂头默然不语。
  欧阳剑当然算得上美男子,相比容桓等人,容貌上更甚。但他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自有他过人之处。
  临照王所说之事,太子自然是知道的,可依他刚才所言,怕是诚王身上有更为隐秘之事,而这隐秘的破解之处便在这欧阳剑身上。
  太子思忖片刻,问了另外一事,“赵灵运怎么样了?”
  “赵女史进了英国公府,听说容世子伤情颇重,赵女史怕是要多留些时日了。”
  “承欢殿那边呢?”
  “韩二姑娘若有所闻,只是贵妃娘娘有意阻挠,是以暂还留在宫中。”
  太子勾了下唇角,韩贵妃不让韩黛玥出宫,倒是有意思了。“记得打赏那几个办事的。”
  “老奴遵命。”马大海躬身再揖。
  太子摆摆手,要马大海自去了,罢了坐到案后批理奏章。
  距离容桓成亲已不足一月,楚襄去西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尚需十日,杀韩黛玥嫁祸英国公府,就不知赵灵运打算如何做了。
  此时身在英国公府的赵灵运从容桓的床榻上起身,为他掖好被角,到一旁叫了太医过来。
  “世子再将养几日便会大好,我却还要留些时候,太医待会想个说辞与英国公等人,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是,下官省的。”
  话落,二人出去,华荣夫人先一步过来再三询问。赵灵运自始自终低垂着头恭顺模样,果然听到那边太医说与华荣夫人留她府内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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