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客——水獭大王
时间:2018-01-17 15:28:35

  同一时间,欧阳剑扶韩七上车,诚王站在车下,欧阳剑掀开了车帘轻声道:“王爷,微臣先行送小侯爷回府,您切莫贪杯。”
  诚王摸着欧阳剑的脸拍了两下,看的却是一旁醉酒的韩七,“爱卿有心了。”
  欧阳剑笑了笑,反握住诚王的手,柔顺道:“韩二姑娘得偿所愿,小侯爷高兴多喝了几杯,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诚王这时要赶去别馆,也不再留他。欧阳剑遂放下帘子,就听车把势“驾”一声扬起马鞭,催促车轮滚滚,向深处里行去。
  直到拐出诚王视线,另外一辆停在暗处的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陆乙,与欧阳剑把韩七抬了上去。
  “韩七中了迷魂,我下的大剂量,你可放心。”
  “多谢少卿大人相助。”陆乙一揖。
  欧阳剑冷然一笑,摆摆手未再说话。他就因与他有几分相像,身薄命贱,被人玩弄。说来诚王若能得偿所愿,还要多谢赵灵运的计谋。
  “此地不能耽误,陆管事速速去罢。”
  陆乙想着那边,也不再客套,只走前,躬身再揖,多有佩服之情。“少卿大人保重。”
  欧阳剑在原地站了一会,寒风吹得人消骨瘦,也不知他想了哪里,许久才上了马车,轻声说道走罢。
  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哒哒的马蹄声敲击着的是他的心头一阵忐忑。欧阳剑枕着车板,闭目歇憩,经此一事,不知还有没有命可活。
  身为下贱,命如纸薄。
  他念叨着念叨着,手心扶上胸口。那日华贵马车里,貌美女童心地善良,从此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剑即将下线……
 
 
第101章 
  时已过子时,无用先行回来复命。按李赫所言,那西厥人乃西厥大王子麾下的一名猛将,常伴其身侧出行,由此可见他既出现在上京,想那西厥的大王子也该是在此处了。
  “可还认出其他人等?”容桓问道。
  “不曾,”无用摇头,又说,“李赫说,都是西厥大王子的人,没见到小王子及其手下。”
  容桓沉默良久,其实早已猜出几分,现下也正是应了他的猜测。又一会儿,李赫去而复返,只神色不对,话音里含着隐忍的怒气:“西厥大王子此时人在屋里,正与那临照王合议谋逆之事,他二人相谈甚欢把酒言欢,还互换了文书手印,且距上京城外四十多里处,正有一队西厥兵在集结。”
  这话无疑炸锅一样,瞬时在屋里的人除容桓和无用都稳持不住,恨不得立时拔了刀冲过去直接把西厥兵给宰了。
  容桓冷淡不善地瞥去一眼,动作看来轻淡,可其中夹杂着上位者的威严清贵,让这些人如同刚才突然地暴起,马上安静了下来。
  虎狼军常年驻守北境,与西厥交战无数次,北境既是他们的家也是战场。他们中的妻儿姊妹,兄弟叔伯,有的战死沙场,有的死于非命,这其中的世仇不是一句轻描淡写便可说的清。容桓自小随外祖辅国将军于军中历练,这里面的道理牵扯自是明白,以为的边境不安都到了京城脚下,且看他们一个个虽有不甘却不得不服从,确实难为了。
  按容桓的打算,他今夜召集剩余部下在此只为日后的夺回军权,诚王架空他执掌虎狼军,鹰扬卫一个虚设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意图是要并入北衙,再联合那五州府兵,算上今夜入京的西厥兵,发动兵变不过早晚的事了。
  王游被抓,太子早已放出风声,诚王也知道了是圣上亲下的口谕。先不论王游任江南节度使以来屡增盐税,不为国政只为诚王牟利,这盐税本为国之税收、财政的根本,圣上素来重视,只这一点即便灭口王游,他还是难逃其咎。何况这抓王游的口谕又是圣上亲下,那之前的不理朝政、训斥太子、封赏贵妃和平江侯府就是假意了。圣上心思素来诡谲难测疑心重重,对太子和诚王争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乐于看他二人相争,诚王思来想去夜不能寐,恰巧临照王把这西厥人意图联合的事说了,他欲剑指皇城,势必拿下帝位。
  容桓叩了叩扶手,沉吟道:“诸位兄弟还请稍安勿躁,这事绝不急于此时,今日就请先行回去,若有行动,无用会替我传话。”
  临照王和西厥大王子都在此,他不宜继续留下,唯恐生变,还该及早回去府里。就怕诚王与西厥勾结之事都在太子算计当中,而赵灵运又是个声东击西,致他于不利之地。
  在容桓的再三劝说和保证下,众人终肯退去,容桓想了想,还是把无用留了下来。“你且在此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来禀告。”
  “小人省的,世子小心。”
  容桓点了点头,飞身沉入夜色。
  急行了数里,容桓立于院中,眼前景象并未使得他有何不同。离府地尚远时,已然闻到一股血腥之味,浓郁散不开,趁这月色血红一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可怖。
  忽然横叉里斜飞一道人影,手起刀落就与容桓缠斗起来。容桓受伤以来调养生息,此时武功全然恢复,和这人打斗时还可分神去探究。就听到那人说了句,“大姑命我前来告知,小侯爷人已在太子手里,您是投靠太子还是继续为诚王所用,大姑说若您想清就请去开元观一趟。”
  容桓送出一掌拍其胸口,那人借势翻上高墙遁入黑夜,独留容桓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少顷,
  他吹了声暗哨,过来几个衣上绣有暗识的暗卫,这些人迅捷麻利,院中再见不到一具尸体。容桓则进了屋去直奔床榻前,韩黛玥已经睡去,身上嫁衣未除,面色并无不妥,想是赵灵运叫人做得小心隐蔽,除她毫发无伤,一众亲随活口一个不留。
  现在再计较赵灵运欲杀韩黛玥是真假已无用处,可无论是杀韩黛玥还是掳韩七为质,欲陷害他英国公府却是真。倘若如刚刚那人所言,不过是赵灵运再三犹豫给他指了条路,容桓不禁摇头哂笑,直道她算计的好,他却不愿遂了她的意。
  ——
  正庸三十四年十月,圣上亲下圣旨,褫江南节度使王游官位,斩立决!其府上男子未满十二岁者发配边疆,全部女眷没入军营、教坊为奴,剩余人等全部仗毙。
  圣旨下达当日,满朝震惊,堂堂一位三品大员就这样身首异处,那些养尊处优作威作福的权臣勋贵似乎才想起来当今这位圣上的手段。
  皇帝陛下亲临早朝,不如外面所传沉湎女/色,那些私下里各自为政的朝臣们安生了不少,平江侯微微抬头看向诚王,二人使了个眼色,又马上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听内侍监总管传达圣上旨意。
  退朝后,以太子为首的保皇党被留下,诚王退出大殿就上了车架。却说这一路都极其压抑,伺候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进了诚王府,总管迎了出来说平江侯及英国公已到了。
  这几人连朝服还未及脱去,此刻看诚王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如五月惊雷天。英国公想了想,往前一步,躬身一揖,话未说脑门的汗先滚了下来。
  “殿下……都是我那孽子的过错,下官不敢包庇,还请殿下处罚。”
  这屋内除平江侯、英国公,尚有临照王等几位重要幕僚。而今天发生的事又与容桓脱不了干系,故而无人肯为英国公说项,尤其是平江侯更是不加以掩饰的不悦,能与他共处一室已是不易。
  王游被抓,事先一点风吹草动也无,他所有江南的盐税账目都经手容桓,诚王原也是看过的,没有披露才让王游亏空。不成想被太子哪里来的慧眼,直接揪到圣上面前,从押入京既没审也没问,人始终关在太子那边,诚王再见到他时便是今日圣上在朝堂上下旨斩杀。
  这还不算,前日容桓成亲,韩黛玥的陪府全被灭口,韩七小侯爷又不知所踪。诚王得知此事,简直暴跳如雷,直接把欧阳剑从床榻上扯下来,一路拖到院中打个半死,罢了还把人扔进王府的囚室,严刑逼供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了,欧阳剑一口咬定人被送到了诚王的卧房,其他一概不知。
  诚王咬牙切齿,转身怒喊:“叫容桓给我滚进来。”
  厅堂的门被打了开来,容桓正站在门口,他的两边分别是韩黛玥和容大爷。
  容大爷被侍卫拦着进不去,韩黛玥却没人敢拦,她是平江侯的嫡女,贵妃的胞妹,还是诚王宠爱的小姨母。就见这个年纪比诚王还要小的姨母先扑了过来,急急道:“殿下要作甚?可是要怪罪夫君?殿下恕罪,此事与夫君无关啊!”
  “玥儿!”平江侯含着威怒斥责,“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礼数规矩都哪里去了?”
  韩黛玥看了平江侯一眼,不为所动,拽着诚王的衣摆就跪了下去,“殿下,夫君真是冤枉的,还望殿下明察。”
  “黛玥,起来吧,”容桓过去扶起韩黛玥,一转头使了眼色让侍卫把人扶下去,而后,撩袍下拜,“请殿下处罚。”
  诚王眯了眯眼,抬脚猛踹过去,又一把抽出旁边贴身侍从的短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说明白了,本王或可饶你不死。”
  容桓垂头敛目,说道:“下官席间喝多了酒,避到偏僻醒酒,这才回得晚了。便也是看到一众陪府都被杀死,下官担心黛玥,却看到她安然无恙,不敢隐瞒,翌日就要告知殿下,可王府的总管说您不在府中,再去侯府也是如此。”
  容桓这话倒不假,他当夜枯坐三更,到韩黛玥醒来把陪府被杀一事详细告知,看她神色慌乱,容桓不动声色地提议告知诚王和平江侯。韩黛玥比他还急,急忙驾车赶往诚王府,又去平江侯府,都不见人影。
  其实无用先行回来一趟,告知诚王及平江侯都在别馆,正与临照王一起,和西厥大王子共商谋逆之事。
  容桓深知这是个机会,面对起韩黛玥时温和些许,而韩黛玥一听陪府被杀已经慌了神思,她又一颗心在容桓身上,自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桓没见到诚王,倒是有些忧愁,韩黛玥见状反而安抚他,这赵灵运嫁祸他的计谋到此时算是避开了。
  只是韩七失踪才是惹怒诚王的重要原因,听无用传来的消息,欧阳剑已被太子弃了。
  兵权可以夺回了,诚王就要兵变了。
  “殿下,下官愿为殿下孝犬马之力,不敢将功赎罪。”
  诚王扫了眼容桓,虽恨不得一刀杀了,却也知此人杀不得。他睇眼临照王,但看他点了点头,一揖道:“八弟息怒,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且这事上原就疑点重重,若杀人真与子猛有关,他又何需留韩二姑娘一命?怕是真如韩二姑娘所言,子猛是不知的。”
  “那依临照王兄所言,是有人故意陷害容桓,陷害英国公府?”
  “正是。”
  诚王想了想,今晨大殿之上,太子一幅成竹在胸模样,且也如他所愿杀了王游,既便圣上没有训斥诚王,到底还是被冷漠以待。
  诚王坐回上首,仔细上下打量了容桓,不错开他一个眨眼、抖动的动作,半晌才摸了摸手上套着的指环。“没什么事,提早消假,鹰扬卫不能没人统领。”
  容桓眸中闪过精光,一拜,“下官多谢殿下恩典。”
  “先别道这么早,若这当中被本王查到什么,本王饶不了你。”
  容桓应是,没有确切证据,诚王不能动他,何况还有个韩黛玥可抵上一抵,就是平江侯再不满意,也只有暗自不悦了。
  诚王抬眼冲临照王点了点头,临照王到他身后拉开了一道帘子,诚王说起来吧,容桓一眼就见到了京畿地区的布舆图。
  他眯了眯眼,北衙、南衙已被标出来,附近的屯兵所,五州府兵驻地亦在上面分列,而在离京畿稍远的地方,有个圈画了出来。
  但听诚王正说道此处,“此乃我援军同盟所在。”
  西厥人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  各自的立场,世子要比大姑复杂的多了
 
 
第102章 
  议事殿内,圣上支手额际闭阖双目,任凭大臣慷慨激昂唇枪舌战仍然毫无反应。太子看了一会,抬手打断说话之人,罢了摆摆手,叫他们都退下。
  当今圣上在位三十四年,政务还算清明,头十年杀伐果敢肃清朝政,中间的十来年善用文臣治理,直到近年赦太子监国大权,未免太子有谋逆之心,对同样对帝位虎视眈眈的诚王多有扶持,以平衡太子势力。只要他二人动不到根基实权,圣上平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时看到哪个被打压的太过严重,还会把人叫来亲自敲打一二。
  譬如上次南苑发现虎狼军尸体之事,圣上虽在文武百官面前训斥了太子,过后还是寻了个机会跟皇后说道:“太子太过步步紧逼,就算想动世家权贵也不能急于一刻。”
  皇后不以为意,她平日不显山露水,甚至为了打消圣上对她母子的疑虑极少传诏太子,外人看来只觉皇后与太子不亲。反而是诚王三不五时进宫请安,还在贤妃晋升贵妃那日,求了道随时回宫暂住的旨意。
  太子却在此时潜心下来,为人处事更加宽厚谦逊,政事上亦深思熟虑后再定夺。到王游败露,他拿出账目名册呈上,果真使得圣上大怒,当即下旨叫他去江南拿人,判了个斩立决。
  可从圣上退朝时留他几人到议事殿说话,太子便知圣上有话问他,连同那几个一同过来太子人马,都是做给诚王看的。
  果然,就听一直未开口的圣上慢慢道来,声音低沉有力,“老八有些贪了,朕既下令判处了他的得意人手,你也莫再计较了。”
  太子低头不语,半晌,嘴唇嘲讽也是往上勾了勾,“儿臣尊命。”
  “朕乏了,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那议事殿的后面拐出个人来。穿一身茜红绣石榴杜鹃宫装,飞天鬓发高耸,上面簪满了宝石鲜花,走起路来纤纤弱弱,配上她那清丽的容貌,活像不是人间的仙子。
  她似乎在后面待了许久,才过来就倚向龙榻,也没见圣上睁眼,展臂已是先把人搂住,揉捏了两下。
  赵灵霄冷漠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圣上半眯着眼盯着她瞧,她的手抚上他的龙袍,“陛下今日亲临朝政,还要多多注意龙体才是。”
  “嗯,还是朕的雪霄贴心。”圣上笑了笑,脸又朝她贴近几分,“你今天身上熏的什么?这么香。”
  “陛下以为还能是什么,不过是龙涎罢了。”赵灵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厌恶,到底还是侧头避开了,起身到案前把那上头的熏炉掀了开,捏着银片拨了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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