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做到最后,做到无人能及,但是到最后却有人告诉他,他是有父亲的,他父亲便是他师父,是曾经的天地共主,是天地最为伟大的神。
同时也是狠心,害他被软禁在百里梨苑的那人。
所以,方才他对他说那两句话时,那话语里的不对劲,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小的时候,也是没父亲在身边的,但是小莲姑姑却一直告诉他是有父亲和母亲的,而且还给他将他父母的事。
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带他与他母亲团聚一面,那个时候,虽然看起来他比百里长卿好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在无人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委屈,也想去问,为什么他的父母跟别人家孩子的父母不同,为什么别人随时都可以趴在自己父母怀里撒娇。
而他却只能跟着姑姑,东躲西藏的,而且从未见过父亲,跟自己的母亲也只是要隔上好久才能见一次。
那个时候,他比百里长卿好太多了他都觉得委屈,可以猜测,那个时候,他心底肯定也不好受。
只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什么都不说而已。
红依在自己母亲的后背上也拍了拍,这个时候,还不能只顾得他们母子叙旧。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自私、而又只顾自己感受的孩子。
话语很平静,很柔和,带着一点点大男孩气的低沉磁性:“要去见一下我父亲吗?”
毕竟生死由命,他本以为母亲已经死了,而且也已经不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今日还能见上一面,哪怕只是母亲十万年前留在此的一缕气息。
那在这缕气息还未散之前,不若他们一家三口就好好的团聚,快乐美满的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而且,说不定他父亲还其他方法能够留住母亲,所以他得镇定起来,而不是只会哭,或者只会难过。
父母,只会有他们先爱过,然后才有他,才会把对彼此的爱都转移到他身上,所以他不能只一人霸占着母亲这最后的时光。
唇角还挂着笑,在唇角抿着,显得很是懂事。说着还把自己的下巴在她肩窝里蹭了蹭。
魔族公主,摸了摸他的头,手上的动作很轻,脸角也还带着笑:“你长大了。”
一句话,再没其他。
随即,猝不及防的,怀中人的那种触感突然消失。
变成星星萤火虫般,就此不见。
他好恨,眼泪突突突的往下掉,恨自己没有早一步多来,没有多说一句话,一切太突然。
眼前的人,一句‘你长大了’。就这四个字,就突然不见了。甚至他们从进门遇见,到拥抱在一起,到这两句对话,这中间其实还隔了一段时间。
但是,只是拥抱在一起,来不及平复心情,来不及再多说一句,哪怕再多交流一句。
在他的的印象里,他们一家三口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聚过,初时是在魔界,他只能跟母亲聚上一聚,最开始还不是经常见。
而后,是父亲自毁仙骨,从九重天上被罚到凡界的时候,他跟在姑姑的身边,那是他第一次见着父亲。
而后,他能跟母亲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而且以为那样的日子会很久,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可没过多久,姑姑死了,六界一直在沸沸扬扬的传着他小姑由佛道坠入魔道,被人唾骂,而且句句不堪,甚至又有人造谣说她在魔界跟人鬼混。
是看中了一位魔界的人才坠的魔,但后来那魔界之人抛弃了她,只留下一个孩子,还天天不敢示人,东躲西藏着。
可是他姑姑根本就没有坠魔,也有看中魔界的什么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会这么说,为什么他姑姑已经死了,外面的人还要骂她。
而且比她还活着的时候更加难听,甚至是难听十倍,难听到没有界限,甚至是各种版本都有。
但是,即便他小姑入了魔,那又关他们那些人什么事?
难道魔族之人都是不好的,难道魔族就代表着一定是恶势力?
而后,母亲说要为小姑平反,耗尽自己的修为消除了他体内的魔性,并要他一定要回到他父亲身边去,然后为小姑平反。
在魔界的时候,小姑只是在照顾他,没有入魔,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有染,他小姑是清白的,至少那个人应该知道,应该去相信她。
但是父神,却似乎至始至终都没相信过她,更没为她辩解过一句。
最后,是他跟父亲去了佛界求助佛祖出面,才了结了这件事情。
但之后,佛界跟仙界两界的关系也没以前那么亲近了,仙魔之战时,是有佛门人过来协助,但身为修为最高的佛祖,却是自始自终都未露过一面。
而他,自从回到父亲身边后,也再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更是被父亲为了封印自己身体内仍存有的魔性,而抽掉了那一切所有的记忆。
所以说,他们一家从未真正的在一起过,从未一起真真正正的吃过一顿饭过。
眼泪一点一滴的落下,直到密室外面的走道上传来一声一声的脚步音。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手中握住了自己的武器,一支长度刚好到达他鼻尖的长戬,是惯常用的仙器,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一步步往门口靠近,是用了些术法,无声无息的,就躲在密室的门之后,突然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个跪拜声。
然后接下来大概是有三名穿着盔甲的士兵,一阵盔甲上的铁片相互撞击的声响,动作整齐划一的,然后又一声跪在地上。
竹萤:“公主殿下,魔尊已经有办法来救你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地宫密室
是竹萤?
红依站在门后,紧贴着门,她说有办法来救他母亲,而且还提到了一个‘魔尊’。
这魔族,最开始魔尊是他外祖父,是代表魔界的领袖。一界之主。
后来,他舅舅离怨继位,但因为那个时候他外祖父还未死,所以只能被人称为魔君。
因为一个‘尊’则是代表着魔界最至高无上,而且法力是最高的人。
可如今,他外祖父生死不明,还被关在了锁妖塔里,那这‘魔尊’难道是指他舅舅?
继续等待着,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却是迟迟都未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便用了仙法透过这门往外面看着,但见魔界二护法竹萤带着三名魔界一等的魔兵护卫正在密室外面跪着。
而且一动不动,整齐划一。
红依便继续再等,想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又想到百里长卿,还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但眼下他还不打算跑出去去找他,便从自己的胸口,摸出那面镜子。
那是他跟他父亲保持通信的镜子,只是他从未用过,今日拿出来,又用袖子在镜面上一擦,然后敲了敲,又输注了一股灵气从镜面上穿过去,造成一小波电流。
这一小波电流,最后汇聚成两句话:百里长卿,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快去让薄景琂跟靖萱他们去找他。
只求,别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另一边,凤凰国,薄景琂跟凰钰正在安排着人力,让已经被排查过没有被魔族之人俯身的人,三人一组,带着驱魔的工具到指定的地方从街头到街尾。
或从街尾到街头再进行排查,然后祛除被魔族之人附身之人,体内的魔。
而薄靖萱,在大殿的另一边,隔着帘子跟凤凰国的那些术士一样面前放着厚厚的一大叠符纸。
手中是用鸡毛以及竹子制作的笔,旁边是混杂着鸡血的墨汁,不停的手中握笔,一下、一下的画着符。
当薄景琂收到天帝给他的消息时,先是一愣,有些诧异,然后才给天帝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放心,他对自己的身份,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说实话,他对这个人还是比较放心的,知晓他不会做什么不经大脑思考的冲动事。
而且,之前靖萱又不是没想告诉他身份,是他自己说不想听,而且坦诚他其实是有预感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所以,如今,即便他从别人口中听清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确认了,这一些小情绪会有,但会做什么傻事,那倒是不会。
是以,他对这个未来的妹夫,那是过了分的放心。
而薄靖萱在这边一直帮凰钰抄写能克制魔族之人的符咒,速度飞快,而且这种符咒的需要量很大。
等到深夜,所以撰写符咒的术士都已经回去睡了时,她才想起家里面的那个。
也不知道他跟红依从琉璃国回来了没有,这凤凰国距离琉璃国不远,看那边,哥哥薄景琂跟凤凰国世子凰钰正在十分严谨的交流着什么。
不好打扰,便留了一张纸条,自己悄悄从窗口溜了出去。
等半个时辰护,隐身混入琉璃国的王宫,她其实在十万年前为了调查仙魔之战后期那锁妖塔的事,来过一次琉璃国。
所以,略有印象,便依照着自己的记忆摸索到琉璃国的地宫,一直往最深处找去,一股强烈的气压迎面袭来。
整个空气中都混合着一种异样的味道,这是有人在作法,而且,魔界的法术。
更加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便跑出去,先在宫殿附近的一棵树上吹了声口哨,给梨花兽传递消息。
她不知道百里长卿跟红依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很害怕,而且还有预感他们便在这地宫之中。
便吹了口哨先把梨花兽召唤过来,到时候带着他们也好从地宫里逃出来。
梨花兽其实就在这附近,见到她后想说什么,结果还没说呢,就被薄靖萱把它给变小了,然后隐了身,抱在怀里就往地宫里走。
这一切太超出梨花兽的接受范围之内,这天界已经安稳了十万年,这十万年来它都没受过什么惊吓。
可这次,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是那个人出现了问题?
可是它主人现在也不见了,它主人现在也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呢,心中有些愤懑不平着,它主人可还是她男人,这件事总得有孰重孰轻吧?
等到了地宫里面,速度刚平缓,梨花兽正要开口说话,薄靖萱直接捂住了它的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又指了指地宫深处的一个地方:“那里面魔气很重,而且有人在施法,我怕他们有危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里面看看。”
梨花兽往那边嗅了嗅,果然有魔气。怕她再突然离开不见,赶紧咬住她的裙角,缩小般的梨花兽四只脚齐齐攀附着她的腿:“我家主人不见了,他不在这里面?”
薄靖萱:“什么?那他在附近吗?你能找的到他吗?”
只有红依在话,她还真的不放心,而且也没有胆量进去。于是便抓着梨花兽问。
那边红依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是魔界之人与仙界之人的孩子,但是他修的是仙法,身上是没有魔族之人的修为的,是以用仙术隐身,以及仙术中的一种密语说话时,声音再微,他也是能听到的。
便打算穿过这个密室,到外面去看看,也怕她刚刚说话这么大声,别被魔族之人发现才好,毕竟站在外面的,其中一位可是法力高深,而且还深不可测魔族二护法-竹萤。
可正待要出去,却发现面前这密室的墙他的穿墙术竟然穿不过去,再去拉这门,竟然也拉不开。
便叫了一声:“景琂,快跑。”
是一种声东击西的叫法,魔界之人知晓这段时日他一直跟薄景琂在一起,这一次,他跟百里长卿是一起来的,他们或许早已知晓,也指不定也知道那个家伙现在跑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