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郄冷笑,“呵呵,我这是为谁呢?好歹是你亲爹不是?再说你见过哪个聪明人自己动手杀人放火害人的?”
对方又不吭声了,陈郄喂喂喂了半天,以为对方觉得不解气,就道:“你就只看见我把人撵出京城了,可你也得想想,三百两银子,他们一家子够不够?银子收在柳姨娘手里,王氏心里服不服?虽然这山高路远的看不着热闹,这猜也猜得着嘛。还有你那破爹,年少有才是有才,可都官场混了十多年吧?还混得这般心高气傲的德行,这会儿连七品官都没他做的了,回头不知道怎么难受。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就得天天叫苦,这才叫解气好不好。”
当然,陈郄没说的是,要回了乡间,那才是王氏的主场,柳姨娘的手段在蛮力社会未必管用,将来两人不知道会斗成什么样,会不会祸及孩子都得看柳姨娘的手段了。
毕竟王氏是个没底线的玩意儿,柳姨娘多少还算是个人,不过素来要脸的斗不过不要脸的,最后谁是赢家谁也不知道。
而陈老爷这种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一朝回到解放前,还不知道怎么抑郁成疾,闹不定什么时候就死翘翘了。
一家子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了,何必要把人往死里逼,让人觉得她心狠手辣,这不明摆着亏本买卖嘛,她可不会干。
次日,傅三爷带着傅家表妹来见了陈郄。
“这是你娘的嫁妆,你先收好了。”傅三爷把庄子和铺面还有王氏给王家买的宅子地契拿给了陈郄。
陈郄没有接,先起身深深给傅三爷行了一礼,“多谢三舅舅。”
傅三爷连让傅家表妹把人扶起来,“一家子何必说两家子话!唉,也是舅舅无能,也只能替你要回这点子东西了。”
陈郄笑着道:“总归比一点要不到的好。”
傅三爷点头,陈家就穷成那副德行了,能要回这三样已经算是幸运,要再败家一点的,连这三样都保不住。
“明日你二舅就要到京城,你大舅说既然跟王家没关系了,还是回傅家住的好。”傅三爷又跟陈郄说,对此嘴角还撇了撇表示看不上。
陈郄娘家回了乡下,夫家又没,要再让单独住,旁人就该说傅家如何了,傅家大爷的想法挺能理解。
不过陈郄一笑,反而问道:“我还打算问三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呢。”
傅三爷就喜欢陈郄这点,“等你二舅回来几个吃顿饭了就回。你大舅可能要留京,日后事儿还多着呢。”
傅家大爷要留京,内眷肯定会跟着来,之前陈郄还拿这事儿忽悠别人,没成想真能留京了,就道:“分在六部还是哪?”
这段时日,陈郄也看了不少书,对这个朝代多少也有些了解,便问了问。
傅三爷笑着道:“还不知道,也看陛下怎么安排了。这朝廷京中三品上的官员,全都要陛下亲自下旨任命的。”
陈郄点头,傅家大爷在外省一把手,在这个朝代的官阶已经是三品了,但京城里的三品从实际权力上来说,肯定要比外省的要值钱得多,就是平调进京,只要是重要岗位,也都算得上是升迁。
“那会不会影响我们开铺子啊?”陈郄又问道。
傅三爷摆手,“都是分家了的,应当是没事儿,何况这京城里,哪家没几个铺面?且这事儿也不急,你先去把铺子打理好了,之前王氏的人也留下了,你看如何处置。”
王氏不留下也不行,连给王家买的这宅子也都拿出来当还嫁妆给傅家了,别说是留在铺子里的那些人,王氏也养不起了。
陈郄让傅嬷嬷把几张纸收好,才道:“当年母亲的人也都被发卖了走,王氏的人在里头不知道贪墨了多少,况也要换个生意做,那些人也留不得,全打发出去才好。”
自然是留不得,傅三爷道:“发卖出去前,抄个家也行。”
这也是一般人家的手段,陈郄想了想,道:“算啦,舅舅。我们就当换个好名声,免得被人说刻薄了,反正也没多少。”
重点是反正也没多少,何必得罪一大票底层小人物,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还能得个宽厚的名声,这买卖不赚但也没亏到哪去。
傅三爷当陈郄还小,道:“只怕你放过他们,别人还当你好欺负,后来跟着的就不尽心了。”
陈郄笑着道:“不是有舅舅帮着长眼么,怕什么。”
傅家表妹在一边也笑,“姐姐你指望我爹,还不如自己好好挑人。”
傅三爷知道自己女儿是嫌弃自己总被人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陈郄不掺和进他们父女斗嘴里去,问了正事,“我找了牙婆明日就带着人来,舅舅跟表妹可有差人的地方?干脆也一道挑几个。”
傅三爷示意不用,傅家表妹道:“我跟我爹身边都是得用的,也不差什么人。就是姐姐你挑人之时要注意些,选着忠厚老实的好,要被别人家发卖出来的,万万要不得。”
能被发卖出来的,自然是在主家里犯了错的,还犯的不是小错。
傅家表妹跟陈郄说了许多挑人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怕陈郄被牙婆给骗了。
陈郄全都听了,才跟傅家表妹道:“除了家里要两房人之外,我还打算挑几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跟小厮,好好□□一番,全放在铺面里头,最好是唇红齿白好看一些的,也好招揽客人。”
傅三爷在一边听着,插话道:“卖首饰还要年轻人?”
陈郄笑着点头,“掌柜还是要懂首饰的。”
傅三爷就放心了些,道:“端茶送水就行,也不用太好看了,免得招些是非。”
陈郄道:“舅舅说的是。不过我还是想着有那么几个,穿着店里的新品就当个摆设,好让人能有视觉上的效果,想来买的人也会多一些。”
傅三爷其实不太懂做生意,觉得陈郄这话也有道理,就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倒是傅家表妹有兴趣,道:“难怪要漂亮点的,漂亮人穿什么都好看,人看着也赏心悦目呢。”
两姐妹又叽叽咕咕了一阵,然后傅三爷就带着陈郄去看陈郄生母留下来的两个铺面。
两个铺面皆在城南,且还是相连在一块儿的。
陈郄也是到了地方才发现,两个铺面其实并不小,竟有□□十平大小,且分内外两室上下两层楼。
两间铺子卖的是布匹和书本的营生,然而内室和楼上都被掌柜的一家霸占了去当住的地方,看起来生意并不怎的好。
因之前陈家的官司,两间铺面的掌柜和下人们连卖身契都被送到了傅家,此时见到傅家来人,也都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傅三爷没打算多管,跟陈郄道:“这是你娘的嫁妆,日后也是你来打理,这些人当如何处置,也由你说了算。”
陈郄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低着头的众人。
其实也就两房人,当家的是掌柜,老婆孩子干别的,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吃得都油光水滑小肚子凸起。
两房人在听了傅三爷的话,纷纷抬头看了陈郄一眼又垂下了头,身体显而易见有些瑟缩。
王氏跟陈郄之间的恩怨,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何况他们这些王氏的亲信。
然而王氏一朝不顾他们生死,他们心中有恨也有惧,生怕陈郄一句全部发卖出去,也不知道会卖到谁家,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陈郄倒没磋磨人的习惯,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管着这两间铺子这些年也吞了不少,不过到底是太太的陪嫁,看在太太的面上我也不会把你们如何。现下太太不在京城了,这铺子也要做别的营生,也留你们不住,就不如把卖身契还你们,当一家子良民,拿着这些年的积蓄好好过日子去。”
成儿上前把卖身契给了出来,“呐,姑娘好性儿,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低着头的两家子人没敢收,成儿又叫了一声,“还不赶紧拿回去,多少人想要赎身而不得呢!也是姑娘体谅你们这些年管铺子管得辛苦!”
对方还不收,陈郄挑眉,声音提了提,跟身边的管事道:“等会儿就带着他们去衙门销了奴籍。”好证明她是真要放他们自由身,不是想整治他们。
管事的应了声说是,接过成儿手上的卖身契强行给在人手里,压低声音道:“主子好性儿,也别当是泥巴捏的,不想当良民也好说,回头抄了家再送给牙行卖出去也成。”
这话一出,两家赶紧收了卖身契,端正一张激动异常的脸,齐声道:“多谢姑娘!”
再被卖跟当良民,还是当良民的要强些,当了良民无非是再找一家子投靠,再被卖就由不得自己选了。
但也要给两家子准备的时间,陈郄跟管事的吩咐,“布匹跟书都让人收回去放仓库里收着,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最多三日,必须得搬出去。”
管事的应声,陈郄才回头跟傅三爷道:“舅舅,咱们去西市转一转。”
傅三爷点头,上了马车,才问道:“去西市做什么?”
陈郄道:“我瞧着这两间铺子位置好,不如打通了做个翡翠斋,咱们卖东西的铺子,就开在西市。”
第040章 计划
陈郄惦记着翡翠斋这事儿,傅三爷心里还是高兴的,不过年长一辈想法也要成熟一点,“我瞧着这两间铺面拿来做买卖正好,首饰买卖,卖的就是富贵人家,哪用在西市做。翡翠斋的事情慢一些也无妨。”
就傅三爷想的,两个兄长都回来了,实在不行也能找两个兄长借点银子,又哪到用陈郄生母嫁妆的地方,他也摸不开这个面儿来着。
陈郄心里也有想法在,“还要找工匠师傅,掌柜的,帐房先生,怕是没几月不行,也不急在一时。我是想着西市里做买卖的多些,翡翠现下市场不好,卖价不高,利润薄还是得多销才行,要有商户们看中买去销往别处总比只在京城里卖要强一些。”
京城许是最繁华之地,然而别处也不是没有繁盛之处,做生意谁也不会嫌卖得少。
傅三爷想了想,道:“再说罢。”
陈郄有多少银子,傅三爷是知晓的,陈郄之前也不曾瞒过,就剩下这几百两,总不能让人把长辈给的东西给卖了来开铺面。
傅三爷看着心有成算的陈郄,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找大哥二哥们借点银子来,总归他信自己这个外甥女肯定赚得回来。
因一直没找到适合的铺面,陈郄也只是带着傅三爷跟傅家姑娘在西市里四处看,“舅舅你瞧,这里的铺面,各地的特产都有,每天来来往往的客商脚尖顶着脚跟的,可热闹了。还有那些做生意都做到别的国家去的,带走自己的特产,回来又带来了别国的特产,流动性极高,银钱来往也多,其实并不比南城北城差。”
无非是身份高低而已,事实上商人的银子,往往比手持固定资产的官员阶层要多,商人的钱是活的,是为了钱生钱最后有更多钱,而官员读书人的银子,基本是为花出去。
经济上的东西,傅三爷不太懂,但东西两集市的繁荣,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而陈郄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金银首饰这样的贵重物品,南北城里的达官贵人要得是比普通老百姓多一些,然而商人们往来各地,遇到的富裕人家怕要更多。
但也不是没有问题,东西集市里的银楼不少,个个都家底丰厚,他们要在其中占据一角,也不知要到何时去。
最大的可能,便是跟其他打铁铺子一般,找个小小的角落,日积月累,许是十年二十年下去,生意就做成了。
银楼要做大,最重要的也是招牌,招牌就是保证。
傅三爷在回宅子的时候就跟陈郄细细分析了其中要点,他只喜欢翡翠,但出身富贵,对京城富贵行当的了解要比陈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