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蠢货
裴大郎从段如玉嘴里知晓刘喜玉要插手的事情,眉头皱得比段世子的还要紧,随后就起身道:“他跟我们一向交好,突如其来的要加进来,总有个缘由,你跟着我一道上山去问问。”
宁西侯世子也这么想,“对,银子不是问题,可得把事情理清楚了!他这样做可不地道!”
裴大郎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之前那次进宫,陛下问的是你的事儿,后来这一次召他进宫,可有消息传出来?”
宁西侯世子摇头,“你在宫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跟陛下召见有关?”
裴大郎不置可否,“也要等见着人了才知道。”
他们三个,其实算得上自幼的交情了,刘喜玉见了人也没藏着掩着,反而是问裴大郎,“裴兄可知道国公府多少年没有子弟在朝了?”
吴国公府开国时候人丁算得上是兴旺,只不过是一代又一代的分家之后,嫡枝的人就越来越少,旁支人倒多,但这些年也没能有出得了头的出来,说是勋贵第一家,在没有实权之下,也不过就是副名头而已。
裴大郎明白期间缘故,惊讶道:“难道国公府到这种地步了?”
刘喜玉看不出有多少难过,顺手给两人斟茶,“先朝之时,还有陛下恩宠,如今国公府都十几年不曾有主子住在府上了,族里养着的人越来越多,皇恩又不在,也只得找些别的出路。”
大家族就是这般,举全族之力培养一个人出来,等这一个人出人头地之后,就是到了该回报家族的时候。
吴国公府在开国之时,举族跟随着最早的吴国公一道追随开国皇帝造反,出人出力出银子,之后自然就是得到回报的时候。
这不只是刘家,就是裴家、段家也是这般。
但要真说还来算账,这百多年也还够了,然而谁知道下一回自家就没有用到族人的时候?
在这个动辄平三族的年代,天灾*、皇权更替、势力沉浮,要与这些对抗,能够活下去,家族及后面的宗族就必不可少,他们有内斗,然而也是天然的同盟。
宁西侯世子听得懵了,“你家铺子比我家还多,这叫日子过不下去了?总不能族里的人全是废物都要国公府来养吧?这样当初还分什么家?分了一半走自己花光了就来找国公府要,还不要脸了?”
段世子以为自家那点爵位之争都已经算是个笑话了,没想到吴国公府刘家还能更热闹。
家族里互相要帮衬,这道理段世子明白,就他不明白,裴大郎也替他每年都打点过祖地的族人,他心里也有数的。
可这打点也就族里重要的人家逢年过节新婚嫁娶的人情来往,还有族中贫苦人家救一时急穷或者每年分些米粮,没见过这管着一个族吃喝的吧?
还有刘家就是再不出息,也不是只有吴国公府一支在撑着,旁支里也有当武官文官的,虽然官小,那也是各支的门面,哪到全吃国公府的地步?
宁西侯世子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当着刘喜玉的面就跟裴家大郎咬耳朵,“这不是圣父在世吧?”
裴家大郎伸出手指推开段世子脑袋,一脸不赞同的跟刘喜玉道:“下一任国公你打算从族里选?。”
段世子才想起刘喜玉当着道士,到现在都还没成婚,就劝道:“这修仙吧,也不拦着生孩子对不对?又不是那些个秃驴和尚管这管那的,你要找个一同信三清上神的,还能一块儿修呢。小公爷你是脑子糊涂啦?”
这一段话让裴家大郎点头,发现段世子还不算是一无是处的,至少这话就说得对,“我知晓你觉得自己身份尴尬,但当年你继承国公府也是先帝指定,即便是族里有异议,那又如何?莫不是他们胆敢冒犯皇权?你好心供养他们,他们还当是你为这国公爵位而心虚,更会得寸进尺。相反你要手段凌厉些,他们也不敢如何。刘家里,除了你国公府,还有谁有出息到能混到京中来?你不靠他们,他们也不来靠你,就最好不过。”
吴国公府里也有一笔烂账在,裴家大郎也觉得家族重要,但不觉得重要到那一步,至少对吴国公府来说,只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这天下太平时日,没得求族人的地方,对方给脸不要脸,也不用客气。
刘喜玉慢吞吞喝茶,听着面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等着人安静了才道:“你们想多了。”
在裴家大郎看来,就是刘喜玉不想多说,本也刘家家事外人没多嘴的道理,也就说到翡翠之事,“你的打算我也听如玉说了,你我三人这么多年交情,没得为银子伤感情的。要你执意,咱们之后便寻陈姑娘坐下谈一谈分成就好。”
这不是家族里的生意,不需要家族里所有成年男丁坐下来慢慢商谈,裴家大郎做的是宁西侯世子的主,段世子在这坐着,有半分不满都可以当即提出来。
段世子这会儿对刘喜玉倒没有不满了,就如裴大郎所言,他们三人自幼的交情,没道理为钱翻脸的。
这会儿段世子对陈郄有点不满了,“傅家三房就分了三成,冯家也分了一成,加起来比她自己分的都多了,她是不是傻啊?”
要真算起来,陈郄当初是占了七成的,段世子只占了三成,不过那时候段世子只出银子,铺子还是因陈郄同意跟他们做局换来的,说是盈利得三成,他也没多想。
这会儿刘喜玉一插手进来,段世子就觉得有点亏了,就问对方,“我出银子,你出什么?”
“我打算去西南一趟。”刘喜玉道。
段世子还没反应过来,早接手家中庶务的裴家大郎就道:“你要控制货源?”
刘喜玉嗯了一声。
裴家大郎嘴角抽了抽,“陈姑娘愿意?”
刘喜玉道:“让别人控制货源,和让自己控制货源,脑子不笨都知道怎么选。”
“她可要恨死你。”裴家大郎往后一靠,整个人就懒洋洋起来。
刘喜玉神色自然,“冯家为吏部侍郎,未来为尚书的可能极大,且吏部掌管天下官员考核,分冯家一成,可免一路苛税。这一成,分得值。”
“傅家乃陈姑娘舅家,陈姑娘娘家靠不住,唯有舅家可靠,她想借舅家制衡冯家与如玉这两方,其实一成已足够。”裴家大郎接着道。
两人视线相对,各自清楚各自的打算,微微一笑就决定了联手。
傅家一成、冯家一成,剩下能分的就有八成了。
在商言商,割肉从来都是□□裸的,但宁西侯世子也没想过傅家能从三成降到一成,看样子剩下八成也要被狠狠重新瓜分过,就忍不住道:“也不用这么狠吧?”
“狠?”刘喜玉瞄了宁西侯世子一眼,暗想能活得这么天真可真让人生气啊。
裴家大郎是直接给了段世子一脚,“就几天时间,也能把你给收买了!”
段世子可不认,“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姑娘家,还来说我?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好心的姑娘,我可不坑她!”
只是宁西侯世子代言人裴家大郎简直就要被气死了,当下就想找个小黑屋把人拖进去狠狠揍一顿。
这头刘喜玉已经笑了起来,“这么说,世子是想多分陈姑娘一点?”
这就是要削减段世子的份额了,反正他素来怜香惜玉,这事儿干得也不少,原来干的多是被骗,这回干这个好歹人家不是骗子。
段世子那张嘴,裴大郎根本拦不住,扯着人家胳膊要叫闭嘴的时候,人家话已经出来了,“我让她一成!”
所以等着段世子次日下山的时候,是被裴家大郎一路揍下山的。
“我让你多嘴!”裴家大郎恨铁不成钢的又敲了宁西侯世子脑袋一下,觉得自己为好不能好,简直就要被气死啦。
宁西侯世子也嘟着嘴,“那群傻和尚还说好人有好报呢!之前咱们就给她几个铺子使用,你看看她帮我做了多少好事儿?还是裴大哥你自己说她对我有多好的,这会儿你又不认啦!”
裴家大郎拧了宁西侯世子的耳朵,“这能一样?你要真为她好,怎的就等不及跟她商议了一道去压姓刘的分成?你割自己肉倒是舍得了!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到陈郄知道宁西侯世子的豪言壮语,可一点都没感动,反而跟裴家大郎一样的反应,“你傻啊?回来跟我商量,一道压他啊!”
段世子委屈极了,自己终于也体会了一把为好不能好。
陈郄还生气着,“我们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他一个外来户,我们就该联手一道吃他的,你把你的给我,跟我自己给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段世子更委屈了,也不敢说要算的话,陈郄才算外来户,他跟刘喜玉打小就熟着呢。
也是幸亏段世子没说这话,主要是听着陈郄那句你的我的没差别心里有点窃喜。
他就说么,陈郄可是个好人,就算自己割点肉也是不要紧的,人家记得他的情,可比以前那些骗子强多了。
“我不是看他厉害嘛。”段世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屈开口了。
在段世子那简单的脑子来看,别看刘喜玉打小跟他一样是个无所事事的勋贵子,但人家就是脑子比他好使,他能天真活泼的顺利长到这么大靠的就是一种直觉,一种不能得罪不该得罪之人的直觉。
刘喜玉在他眼里,就是千万不能得罪的那一个。
也好在陈郄对段世子的不靠谱早有预防,虽然生气归生气,也还不至于真把自己气得怎么样了,“行了,反正也还没签合同,还有转圜的余地,等他下山了再说罢。”
段如玉立马就觉得陈郄比裴家大哥还好了,裴家大哥还生了他老半天气,陈郄才这么一会儿就不气了。
不过一高兴,段世子就把这话说了出来,换来陈郄一个看傻逼的表情,“你娘跟你舅舅的坟是真埋得好啊!”
段如玉没能反应过来,“这是当然,都是请了风水先生亲自点的穴。”
陈郄冷笑,“也只有姓裴的脾气好,能忍你这么多年,换我早弄死你个蠢货了。”
这话吓得段世子浑身打了个冷颤,“啊,我哪得罪你了?”
陈郄终于忍不住去拧了宁西侯世子的耳朵,“蠢货!裴大人生你的气,为了是谁?还不是想多给你分一点银子。你倒好,还埋汰人家生你气!你要我兄弟,非得把你弄死了才不伤自己心!”
第068章 争锋相对
拧耳朵,基本女人绝活儿,可比裴大郎那一手要狠。
段世子疼得跳脚,“放手!哎哟!你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陈郄倒也放手了,段如玉立马伸自己手揉了揉自己耳朵,眼角都有些红了,只管抿着嘴坐在那,一脸的宝宝不开心。
这头陈郄心情也好了点,口气也好了许多,“你怪裴大人生气,可他生气为的是谁?你赚了银子难不成还会分他一半?人心肉长,世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就算只是想炫耀,也要找对说话的技巧!”
什么她比裴大郎好,裴大郎一直生他的气,其实就是炫耀自己有个好朋友会为自己一心打算,顺便也给她看看,别人对他有多好,她得了他的好处应该学着点对他更好。
当然,世子未必有这么复杂的心思,这种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潜意识想法是很多人自己都发觉不了的。
现实里,潜意识里是一种意思,结果说出口是另外一种意思,自己说惯了没什么,可听在别人耳朵里,一回两回没当回事,三回四回已经习惯,但要万一听到有心人耳朵里,再用心思来挑拨挑拨,两人的感情就得这么给裂了。
“这世间爱恨并非没有缘由,也不是没有刻度。你消耗得快,不知弥补,它就少得越快,一直到最后,一干二净不留痕迹,再后悔也无用。世子,世间难得有情义之人,别到后来后悔。”陈郄垂着眼皮,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