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陈衣归
时间:2018-01-19 15:02:40

  
  舞台上的阿信,穿着西装,打着小小的可爱的领结,老道地唱着我们的青春岁月。
  “终究会有一天,我们都变成昨天。是你陪我走过一生一回匆匆的人间。”
  
  苏阿细被这个氛围催促着,也拿出了手机,可是她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通讯录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拨通了江垣的号码。她颤巍巍地把听筒送到耳边。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
  哦……今天是30号。她欠费了……
  
  冷静下来想想,幸好欠费了。不然她这样子做,也太大逆不道了。
  “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
  
  散场以后,外面的雨小了一点,简喜乐拉着苏阿细奔到一个地摊面前,买了两件一次性雨衣。她先给苏阿细套了一件:“穿一下啊,虽然这雨不大,等我们走到地铁站就淋得湿透透的。我今天都没带换洗衣服。”
  
  苏阿细点着头,把雨衣往身上拉。穿好之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夹子,把额前的头发夹上去。
  她最近剪了刘海,一沾水就湿得透透的。很麻烦。
  
  简喜乐一边慌慌忙忙地穿衣服,一边盯着把刘海撸上去的苏阿细,笑着说:“你好美啊。”
  苏阿细也笑了一下:“你也很美。”
  
  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往大道上走的时候,为了赶一个绿灯,两人跑了几步。苏阿细手里的荧光棒没拿稳,甩出去,恰好扔到前面一个人的身上。
  
  她赶紧跑过去给那个女孩子道歉,女孩笑着说:“没事没事。”
  
  苏阿细在马路中间弯腰捡荧光棒,感觉旁边的人好像都在盯着她看,她热着脸起身的时候,发现旁边马路对面转瞬离开的视线。
  
  简喜乐也注意到了,她拉了一下苏阿细的肩膀:“诶,你看那个人好像……”
  嗯,好像……他啊。
  
  淋雨了吧,衣服,头发,都湿漉漉的。
  简喜乐自觉地停止这个话题,大笑起来:“还好我们买不起内场票啊哈哈哈哈哈。”
  
  这叫什么?——有钱人的痛。
  苏阿细看着他孤单离开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他还记得啊,他们一年前的约定。
  原来每个人的情义,都不是偶然发生的。
  
  每次简喜乐莫名其妙捧腹大笑的时候,苏阿细都会忍不住跟她一起笑。两个女孩子,在下雨的夜晚,笑得跟傻子一样。
  
  可是。
  她走得再快,也追不上他了。
  那就远远地感谢吧。
  江垣,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41、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二」 ...
  江垣是一个人来的。
  在那个路口走散了以后, 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如果刚才还能再见他一面,借着演唱会冗余的激情, 她也许会去向他示个好也说不定呢。
  可是演唱会结束了,散场了,苏阿细这个人本身是没有激情的。
  
  她退缩还来不及。
  
  苏阿细洗完澡, 吹完头发, 出来以后, 简喜乐坐在床上喝可乐, 叠着二郎腿玩手机。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
  
  苏阿细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问她:“你今天怎么没有跟时君以一起来。”
  简喜乐抬头, 轻轻地撩了一下苏阿细干燥的头发:“他考研。”
  “那很辛苦啊。”
  “对的。”
  
  苏阿细在她旁边盘腿坐下, 用梳子轻轻地刮着头发,问她:“你考研吗?”
  
  “我不考,我不适合念书。”简喜乐把手机和可乐放下, 伸手去旁边拿了刚刚买上来的冰红茶, 给苏阿细拧开,递给她,“我现在在班上成绩就不好, 学得挺吃力的,估计考也考不上。”
  
  “那毕业了直接工作吗?”
  “可以呀。”
  “你回北城?还是留在南州?”
  
  简喜乐在身后拉了个枕头垫在腰上, 傻笑起来, 咬着易拉罐的瓶口说:“我看时君以考哪儿, 我就去哪儿。”
  苏阿细笑:“真的啊?你对他好执着。”
  
  “是的,他以后在哪儿上班,我就在他那家医院旁边开个幼儿园哈哈哈哈哈。”估计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梦幻得过分, 简喜乐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我的梦想就是当幼儿园园长!”
  
  苏阿细在她旁边躺下,看着她,脸上也溢出一点笑容来。她小心地问:“你喜欢他吗?”
  
  简喜乐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好像被问多了似的,驾轻就熟的姿态:“我也不知道,君以哥哥一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觉得跟他在一起,也许我不会变得像他一样厉害,但是最起码跟以前不思进取的自己比起来,能优秀那么一点点,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我这人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太好,高考就没考好,所以复读了一年。复读压力挺大的,但是我不后悔。多付出一年的时间也没怎么样,现在也考过来了啊。虽然我脑子笨,但是我不讨厌上学。君以哥哥跟我说,我们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只要我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跟他在一起真的能学到很多,有的时候他很忙,学业很忙,工作很忙,感觉自己跟不上他,可是他忙起来的样子特别能鼓舞我,不是说什么,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嘛。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简喜乐讲述的过程中,苏阿细始终沉默聆听,导致后半段讲完了之后,简喜乐声音突然小了起来,她翻了个身面朝苏阿细,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太会跟别人说自己的事情啦,如果你不爱听的话,也不要介意呀。”
  
  苏阿细说:“没事,我没有不爱听。”
  
  简喜乐活泼地吐了吐舌头,睡觉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猴急猴急地翻身下床,在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瓶药,倒出来几粒,送进胃里。
  
  “OK,睡觉吧。”她啪的一下关了灯,黑暗里的声音仍然掩不住笑意,“仙女晚安。”
  苏阿细:“晚安。”
  
  夜里,苏阿细梦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让她睡得不安稳,早醒了。
  
  她坐在桌子旁边轻手轻脚地化妆,回想起刚刚梦里的江垣,那么清晰和真实,好像触手可及的男生,现在却在分外清醒的境地里,离她那么遥远。
  还挺神奇的。
  
  苏阿细手上的粉饼停了几秒钟,简喜乐已经醒过来了。
  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简喜乐打着哈欠和电话里的人说话,零零碎碎地说了几句之后,她把电话挂了,伸了个懒腰去洗脸刷牙。
  
  收拾好脸以后,苏阿细也化完妆了。
  
  简喜乐揉揉头发:“我一个朋友也在南京,刚刚打电话给我,要请我们吃饭。”
  苏阿细眉毛一皱,挖了一下字眼:“我们?”
  
  简喜乐点点头:“对,因为我跟他说我带朋友一块儿来看演唱会了,他说一起请。是个男生。”她说完,又急着补充一句,“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去,早点回南州也行。”
  
  苏阿细觉得因为自己的别扭情绪不去赴约有点过分了,但是确实让她被不认识的人请吃饭又有一点尴尬,她没有说答不答应,随口一问:“你怎么在南京也有朋友?”
  
  简喜乐把薄外套穿上,简单地扎了一下头发,就当整装完毕。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回答:“不是南京的朋友,他好像过来什么公司面试的,我也不太清楚,也是我们学校的。”
  
  苏阿细迟疑了一下,简喜乐见状,把书包拉链拉好,背在肩膀上:“不去也没关系的,我跟他说一声好了。”她说完就拿着手机要拨号。
  
  苏阿细劝住:“去就去吧,反正都是一个学校的嘛。”
  简喜乐的手顿了一下,把手机塞回兜里:“嗯,行。”
  
  在苏阿细整理东西的时候,简喜乐刷的一下把窗帘拉开,刺眼的强光打进来,她猛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元气满满的一天又开始了。”
  
  简喜乐的朋友中午才有空,苏阿细早餐吃了三个蟹黄汤包,觉得油腻腻的,不太适合她的胃,吃完喝了点矿泉水,胃里还是胀胀的,有点难消化。
  
  简喜乐带她去秦淮河上溜了一圈,苏阿细没有再吃东西。
  
  和朋友约定的地方是一个地铁交通枢纽站的商场,简喜乐牵着苏阿细在一家名牌店面前等待。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苏阿细盯着里面一个黑色的包包走神。
  
  这些东西都是柳惠心很喜欢并且在努力追求的,苏阿细从不强求这些,她觉得太昂贵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会有点别扭。
  
  走神之际,感觉到简喜乐拉着她的手紧了一下,简喜乐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一条手臂大力地挥了两下:“叶老大!我在这儿!”
  
  苏阿细闻声望去。
  前方十米之处,一个西装笔挺高个子的男人正在往她们这里靠近。
  
  商场里人很多,但是这个男人哪怕走在这么多贵族群体中间,也因为上乘的容貌和身材一样相当占优势。
  
  挺拔,高昂。长腿悠悠地迈着,底气十足,自信满满。
  一个人的气场有多强大,他的城池就会有多辽阔。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在跳高的赛场上的学长,被江垣抢走了第一名的学长。
  
  苏阿细的心情突然有点放松下来。
  他们见过的。
  
  在他停下脚步之后,苏阿细先行开口,忐忑地打了声招呼:“学长好,我是苏阿细。”
  男人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微微点头:“你好,我叫叶卿。”
  然后她说:“我见过你。”
  “嗯,我记得。”
  苏阿细笑了一下:“那我很荣幸。”
  叶卿也看着她笑了一下。
  
  叶卿带她们在商场楼顶吃了一顿饭,都是当地小吃。
  苏阿细听说过这些小吃,但是真正吃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神奇。
  
  看来有一些贴了特色标签的东西未必就是精品,只是为了哄抬物价而制造的噱头。
  因为早上那个蟹黄包吃得她有点不舒服,苏阿细午饭没有吃几口。
  
  简喜乐用勺子挑了一碗黏糊糊的甜汤给她,“不舒服也少吃一点。”
  苏阿细点点头,“嗯。”
  
  中途,叶卿出去接了一通电话,这通电话很漫长。
  漫长到简喜乐都吃撑了,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
  
  苏阿细看了一下账单,“这个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没事啊,又不要你给钱。”简喜乐把她的账单夺走,“别看了别看了,不会把他吃穷的。”
  “可是我跟学长又不是很熟,这样不好吧?”
  简喜乐强调:“真的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以前高中我们天天抢他饭卡刷呢。”
  
  苏阿细小心地问:“你们一个高中的啊?”
  “是啊,后来转过来的。他是军三代,不过我只是听家里人说过,说他爷爷在满洲里当了半辈子的兵,他是高中转到我们学校的,那时候在咱们那儿还挺轰动的,毕竟人家北京户口,迁到我们这小地方来。”
  
  苏阿细说:“那他为什么去北城念书?”
  
  简喜乐想了想:“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叶卿不会在乎这些,有没有北京的户口,考哪里的大学,拿什么样的文凭,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因为叶卿这样的人呢,无论走哪一条路都走得出去。虽然不能绝对这么说,但是他真的一看就是很聪明的那种人,不会委屈自己。”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因为他的性格不适合这样的家庭。家里人没有限制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很难得的,所以他应该也挺高兴的吧。”
  
  苏阿细颇有兴趣问道:“他是什么性格?”
  简喜乐却在这个简单的问题上思考了很久,温温吞吞吐出来三个字:“他不争。”
  
  苏阿细若有所思,“他不争”,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然而她还是想说:“有的时候争一争也挺好的。”
  
  叶卿不做有意义的事,只做有意思的事。
  但是有的时候,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挺好的。
  
  光是努力拿第一的心情就很优秀,也往往能够鼓舞旁人。
  
  简喜乐没有听出苏阿细话里袒护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总之呢,人应该活出自己的个性,对一个男生来说,有没有主见和责任感,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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