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他也不是只上了几节课,前后算在一起,有差不多两个月了。而且,他并没有跟着课程表走,几乎可以算是蹲守在我那边了,哪个年级的课他都上,甭管听得懂听不懂,反正他一直在。当然,我也知道他的听课证只能听一个班的,可那又咋样呢?人家好学,咱们帮着开开方便之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样?现在还有问题吗?关于协同作弊。”
院领导听了半天,总算从最开始的一头雾水到了现在的恍然大悟,及至听了最后这话,他才猛的反应过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匿名举报人在信里说,宋同学当初的情景对话很差,错误频出,为什么教授您还是给了满分的好成绩?”
“什么错误?”老教授反问,“如果是口音错误、语法错误,那我当然会扣分,狠狠的扣!可要是回答的问题不对,那算是什么错误?我问你,法国今年的经济发展状态,以及未来的政策调整,结果你回答跟真实的情况有所出入,我算你错吗?”
这是法语课,不是时事政治课!!
院领导默默的拿手抹了一把脸,他总算是明白了:“嗯,教授您慢走,我送您出去。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处理,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教授其实已经歇了火气,这会儿反而是失望胜于怒火:“一个两个的,不知道在学习上较劲儿,只知道在背后捅冷刀子,这种行为跟那混乱的十年又有啥区别呢?自己不愿意上进,还拦着不让别人上进……可悲,可叹,唉!”
“呃,您走好。”院领导还能说啥呢?只能老老实实的躬身送客。
等老教授离开后,喜宝和辅导员也相继被请了出去,院领导没打算为难他们,只是问了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有没有人在平日里故意针对喜宝,答案当然是没有。
喜宝连人家赤果果的追求都看不到,指望她感受到暗地里的羡慕嫉妒恨?别逗了,她能感觉得到才怪!
这事儿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喜宝的一等奖学金当然也保住了,本来就是来得正大光明的,自然不会担心被撸掉。倒是她被请到院领导办公室这事儿,还是被人瞧见了,并被有心人私底下散播了去。
于是,就有那性子比较直的人过来询问,喜宝是典型的有一说一,只要那个事儿不是她奶再三叮嘱不让说的,她都会全盘托出。
一来二去的,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包括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那位仁兄了。
嫉妒是原罪,不过人家这回是真的有把握才动手的,万万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更残酷的是,院领导这次明显不愿意姑息了,在大刀阔斧的进行考试改制的同时,又在明面上开始排查。
事情闹大了之后,就有人想起前头几次的举报。
举报这事儿吧,时常有,毕竟这里是高等学府,指望人家遇到丁点儿大的事情就直接摊在明面上掰扯开来,那是不大可能的。多半情况下,人们都会选择举报,九成九都是匿名举报。
收到举报信最多的,莫过于学校食堂了,不是说食堂饭菜不好吃,就是说吃饭的时候吃出了苍蝇,碰上严寒酷暑这种极端天气,像什么饭菜冷得跟冰一样、尝起来味道跟馊了似的,类似的举报数不胜数。
对此,学校一般作为都是对校内的几个食堂定期严查,又因为举报的人太多了,哪怕有些话确实过激了,也懒得去查。
可这回不同了,协同作弊是大过,如果查明属实,不单学生会被记大过甚至直接劝退,连教授本人都会受到牵连,乃至被学校辞退。
同样是诬陷,你要是诬陷学校食堂饭菜里有苍蝇,那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可诬陷教授伙同学生协同作弊,那情况就严重太多了。
开学第一个月,喜宝早已在谈话结束后不到十分钟,就恢复了平常心,除了偶尔被好奇的同学拦下来询问具体情况外,旁的时候她就跟以往无异,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依旧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等又一周后,新的翻译任务下来后,她就更忙碌了。
反而是那个举报人,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个月,完美的诠释了何为寝食难安。饶是如此,在月余过后,还是被请到了院领导办公室,也就是在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才终于有了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喜宝,甚至连其他好事的同学特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预习、学习、复习、扩充阅读面、翻译文学着作、背单词、练习口语……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她真的无力分心那些无关紧要的是是非非。
就在喜宝沉迷学习的时候,春梅和春芳堂姐妹也跟着她们的小姑姑宋菊花开始了新的创业征程。
说来好笑,因为春梅和春芳跟大伟学做生意时,恰逢他们广开分店,处处都缺人手,以至于闹到最后,总店那头反而集中了一帮子新人,而原本说好的手把手带妹妹们,也变成了仅仅教了半个月后,就放手由着俩姑娘家随意折腾了。
等年后,强子和大伟换了班,当然他俩在换班之际,肯定会提前召集中层管理人员开大会,顺便也让底下的小店员们知道,强子才是那位早先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去了南方的大老板。等大伟去了南方后,京市这边的一切都得听从强子的吩咐。
这本来是没啥问题的,底下的人也不敢有啥意见,结果强子年后回到总店视察时,因为没提前叮嘱,他就随口叫了俩妹妹回家吃饭,直把店员们看得目瞪口呆。
也就是这个时候,总店那边的人才知道,店里这两个长相只属于中等的姑娘家,居然是老板的妹妹。一时间,各人心头五味杂陈,恨不得梦回半年前,好在所谓“不知情”的情况下苦追宋家姑娘。当然,这就真的是在做白日梦了。
身份曝光后没多久,春梅和春芳就离开了位于大栅栏的电器行,转而开始跟随宋菊花开创服装事业。
宋菊花有做买卖的经验,也已经同南方大大小小的服装厂有了多年的交易往来,当然也练就了一身生意人的好眼力和圆滑的性子。
春梅和春芳虽然也在电器行干了半年多,可因为她们没有经历过创业初期的艰难,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再加上电器行所售卖的全都是眼下的一些紧俏货,就连相对比较难的进货渠道也没有经手过,等于她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成品上的,最多最多也就是学到了一点儿皮毛,后续还有的磨练。
幸好,老宋家的人原本就极端,不是那种张着嘴等吃现成的,就是吃得了苦头干得了活儿的。显然,春梅和春芳属于后者。
为了支持她俩创业,强子和大伟各出了两千块钱,同时也为了给她俩压力,说好了这是借的,而不是白给的。碰巧回家的喜宝也听说了这个事儿,她是个小富婆,哪怕刨去了买京大附近那个小院子的钱,以及这些年的花费,依然还有好几千的积蓄。不过,她也不好超过两个哥哥,所以也跟着拿了两千块,借给俩姐姐一人一千。
眼见喜宝都掏了钱,赵红英撇了撇嘴,也跟着掏了两百块,一人一百:“别嫌少,这是奶白给你们的,不要你们还。”
春梅和春芳笑嘻嘻的接过了亲奶爱的支持,同时也赶紧拍着胸口保证道:“奶您放心,咱俩一定会好好干的,这个就当是您入股的钱了。”
直到十数年之后,赵红英还在后悔,当初她为啥不多支持一些呢?股份啊,这玩意儿当初她没听明白,后来倒是明白了过来,简单地说,就是一年到头啥都不用干,到了年底就有分红入账,多好的事儿啊!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老宋家姑侄仨的服装事业刚刚创建,哪怕启动资金相对于那些刚创业的人来说已经不算少了,可初始的难度仍旧不算小。进货渠道是不用愁了,这些宋菊花一人就能搞定,可类似于寻找铺面、装修归整、招聘店员等等,差点儿没把她们给累死。
回头,春梅和春芳就跟她们奶吐槽:“奶啊,看来还是上学最轻松,不用愁这个不用想那个,做生意太辛苦了。”
“那你俩别做生意了,也给我考个大学瞅瞅,不用京大,全国各地随便哪个大学都成。”赵红英如是说。
一句话,就把这俩姑娘吓得面如土色,她俩要是有这个能耐,当初又怎么会连高中都考不上呢?更别提离开学校多年,考大学什么的,还是等下辈子再说吧,眼下还是做生意要紧。
吓跑了俩孙女,赵红英又盯着家里其他人。然而,最没眼力劲儿又最能惹事儿的三房被残忍的抛弃在了乡下老家,来京市的这些人,又被她吓唬过不止一次,愣是没人再敢冒头折腾。
瞅来瞅去也没瞅出啥不好的苗头来,赵红英得闲了又去找她的老姐妹们。
这年总算是过完了,老年腰鼓队又该重新启程出发了,还有她记得老京市人的蒋大姐做得一手好面点,她得空了也可以去跟人家拜师学艺,这边的面点可比他们乡下老家那边精致太多太多了。
人就是这样的,闲得闲,忙得忙,成天嚷嚷着无所事事的,无非就是没找到生活的重心,或者干脆就是因为重心始终在别人身上。好在,想要改变也不是很难,早先以为上了京市一定会无聊的宋卫国俩口子和宋卫党俩口子,也相继寻到了新的目标。
宋卫国俩兄弟去年是跟着大伟跑,今年则是跟着强子跑,他俩年岁也不轻了,重活干不了,其他类似于看货核对啥的,还是没问题的。像宋卫国当了不少年头的村委干部,至少在一帮子进京打工的农民工眼里还是很有气势的。而宋卫党则有一手电工活儿,连带被大伟教了半年,现在对于各种电器不说很精通,起码都能上手了,偶尔还能帮着培训下新人。
张秀禾和王萍早先还闲得发慌,甚至无聊到只能给闺女相看亲事,被赵红英喷了一顿后,着实还委屈了一阵子,好在之后没多久,她俩也找到了事儿做,除了每日里忙活家里的事儿,隔三差五的也会去找闺女,毕竟春梅和春芳还在创业中,最是缺人手的时候。
其他人都在忙碌之中,更别提原本就忙得上蹿下跳的毛头了。在拍完了一季室内情景剧后,他总算是能有一段时间休息,至于有没有下一季拍摄,这个得等电视剧播出以后视具体的情况而定了。
结果,好不容易歇下来的毛头,跑到京大找妹子,喜宝很忙碌;跑到家里找爹妈,一个都没得闲;找哥姐,不是忙着创业就是忙着开拓生意;找爷奶,老年太极队和老年腰鼓队都各有时间安排,没工夫带孙子……
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旁,毛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咋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全家都在忙活,愣是没人理会他?
无奈之下,毛头连转两班车,跑去了位于京郊的国家队体育基地,他是想去看臭蛋的,倒是见到了人,就是一碰面,臭蛋就给了他会心一击。
“黑子哥!”
“哥,有人请我拍电影,说啥要拍英雄主题的,各行各业的都有,还说我是田径场上的英雄……就是教练不答应。”
第131章
在听到“黑子哥”这三个字时, 毛头的内心毫无波澜,他算是对自家蠢弟弟服气了。
可等臭蛋说完后头那番话, 他……
还能怎样呢?这就是报应啊!
毛头忍不住想起当初, 他每回都能把亲哥强子噎个半死,那会儿强子看向他的眼神里永远都是充满了纠结和怨念。如今倒是好了, 真当是应了那句老话,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瞧瞧, 那些年造过的孽,全都孽力回馈了。
“臭蛋, 我是你毛头哥, 不是啥黑子哥。还有, 就你这破记性,听教练的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好练习短跑吧。”毛头扶额叹息,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可你是黑子哥。”臭蛋认真的瞅了毛头好几眼, 因为今年没有什么大型比赛,他春节那会儿得以放了个长假,正好又摊上毛头的新电影上映, 除了第一回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去看的外,之后几次,无论是他爹妈还是他爷奶,都喜欢拖上他。
于是, 刷了N遍电影的后果就出来了,哪怕臭蛋已经忘记了电影里的具体剧情,却独独对“黑子哥”印象深刻。
“是毛头哥!”
“可你不是……好好。”臭蛋脾气多好呢,眼见毛头真的快要怒发冲冠了,赶紧顺势改口,顺便还用一种特别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他哥,“你对,你说的对,是毛头哥。”
毛头更绝望了。
他只暗自庆幸,强子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儿,不然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以报那些年被毛头欺负之仇。
“算了,你爱叫啥就叫啥吧。”毛头也妥协了,谁叫他饰演黑子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化过妆呢?除了换上一身符合劳动人民气息的衣服外,也就是多了几个行李,就单纯的形象而言,是真没怎么折腾过,跟西游记剧组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极端。想到了西游记剧组,毛头更心塞了,他现在就盼着家里都认不出来得了,不然很怀疑臭蛋又要给他改名字了。
黑风怪哥……黄袍怪哥……金翅大鹏雕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哥?”臭蛋也不知道究竟该叫啥了,他本来记性就不好,被毛头这么一折腾,直接就给弄糊涂了。好在,他也不傻,索性抛开所有的称呼,单就叫哥,心道,这下肯定没问题了。
正好毛头也不想继续刚才那惨烈的话题了,索性顺势岔开话题,转而问道:“家里人都在忙活,我想着今年好像没啥大型比赛,就跑来瞧瞧你。咋样啊?最近训练苦不苦?忙活不?”
“我不忙。”臭蛋高高兴兴的应着,满面皆是笑,两眼晶晶亮的,如同繁星闪烁,全然看不出来这个年岁应有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