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父母与妻儿几番来找他,说想见和宁一面,他没同意,只说还需要隔高治疗,让他们放心,他保证一定还他们一个好好的儿子、丈夫、父亲!
然时至一年,他许下的承诺,并没有实行,和宁仍是活尸,他被困谷口半分动弹不得。
后来和宁家里人大概都知道了和宁已回不了家,他们还曾到谷口前求他,跪着求他救救和宁。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那个成活尸被远远隔离的人是他!
钟益看着听着,泪流了满面。
二虎子、边巴次娃、孙和宁,还有那一张张让他熟悉让他热泪莹眶的脸,他觉得自已一定是在做梦。
他的队友早不是死了,便成为活尸仍被隔离在军方医院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这样活生生好好地出现在他跟前,跟他打招呼,跟他打趣说笑!
可即使是梦,他也不愿醒来。
“队长,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儿起来,你想坐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我们还得前进去找麦梁生呢!”
钟益寻声看去,看到了出发前递给他一个平安符的延赤,看着延赤还是那样爽朗的笑容,他微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被梗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延赤是藏人,却极其喜欢汉人的东西,连亲自去请的平安符也是汉人的样式,两个平安符,延赤自已一个,他一个,延赤说无回谷太危险,他求的平安符也不多,只能自已和他一个,让他带着,一定随身带着。
钟益摸出颈脖上挂着的黄色锦袋,里面就装着延赤给他请的平安符。
“嘿!队长,你还真一直戴着呢!怎么样?很灵吧!你我进了无回谷这么久都没事儿呢!”
延赤看到他从衣领里摸出来的平安符,立刻笑着说道。
他却无法笑着,声音再次哽咽。
他是没事儿好好的,可延赤不是,延赤早成为病亡五十四人中的一员死了!
倘若这是梦,却这样真实,钟益起身后再定睛细细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搜寻队队员,个个笑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发号施令,便继续往谷里前进。
可他怕了,他连连摆手想要阻止他们前行的步伐:
“等等!你们不能再前进了!回去,赶紧往回走!”
二虎子回头笑他:“队长,不过半天没见,你怎么变得胆子如鼠了啊?何况我们还在执行任务呢,怎么能退?你们说是不是啊?兄弟们!”
回答二虎子的是整齐宏亮的肯定声,震得钟益几近耳聋。
他伸手想要去拉离他最近的边巴次娃,没想边巴次娃走得太快,他没能抓住,追上去再想抓住其他队员,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急疯了,连追边喊:
“停下!快点停下来!再继续往前你们会死的!”
边巴次娃也回头指着他笑:“队长!你是被二虎子说对了是吧!我们个个身手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死,麦梁生也指不定就在前头,我们都到这儿了,还能往回走半途而废?不能吧?绝对不能啊!”
他们不听他的,所有人都不听他的!
钟益急得满头大汗,他本来跑得很慢,在队里的速度是数一数二的,可放在此时此刻,他竟是连一个人也追不上!
他嘶声裂肺地冲他们喊:“能!半途而废就半途而废!以往我教给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忘了!不要再勇往直前,麦梁生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啊!不要再前进了,真的很危险,会染上病毒的!”
孙和宁一听终于停了下来,他望着遥遥坠在他身后的钟益:
“病毒?哎哟队长!出发前你不是说上面什么也没透露么,都说什么也不知道,得靠我们自已去摸索,这会儿竟能说出病毒来了!诶,什么病毒啊?队长说说?”
钟益觉得有门:“你们停下来,停下来,我就说说,详细地说!”
孙和宁冲其他人比了几个手势,大意是说先停下歇会儿,顺利听队长说说情报。
其他人都同意了,陆续缓下脚步,和钟益的距离也在慢慢地缩短。
钟益看着很高兴,喜极了泪又从眼眶里滑出来,他知道他这是喜极而泣!
他奋力地跑着,距离在快速地缩短,只要再一会儿,再一小会儿,他就能跟他们说出真正原因,真正把他们在染上那该死的病毒前阻拦下来。
和他最近距离的孙和宁已剩不过几步,他一口气跑过去,企图第一个紧紧攥住孙和宁,再也不松手。
没想刚要触及孙和宁的双肩,钟益砰一声撞上什么,身体一个反弹往后仰,鼻子瞬间流出温热的血。
他疼得闭了闭眼,再睁开快速爬坐起身时,入目所及的不是孙和宁,而是一方峭壁!
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九十九章 壁橱里的东西
输入三个数字成功打开七个壁橱之后,白朝和赵鸣歌看着里面的七样东西,两两相看,眼中都有着疑问。
白朝走近第一个壁橱,半弯腰盯着被放在壁橱中层隔板上的东西,她与它平视,努力想瞧出点儿不同的。
赵鸣歌也看着,他没弯腰,因为这东西一眼就能瞧出来是只大鸟:
“这只鸟是什么种类?看着总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看着像鸟,却又不尽然,确实有些怪异。”白朝说着直起身,她指着大鸟双翅膀上尾端的位置:“这两边都有数字‘111’。”
“111……”赵鸣歌呢喃着,脸色倏地变色。
白朝无意间侧眼见到,她盯着他被火光照着仍能看出些许变色的脸:
“你知道这三个数字的含义?”
赵鸣歌点头,眼里透着浓浓的痛楚:
“我父母早亡,便是死于空难,当时的客机便是海方XC111航班!”
原是这样,白朝有些抱歉:
“对不起……”
“没事儿。”赵鸣歌眨眨眼,把眼里的水光给眨回去:“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些年我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后来又娶妻生子组成新的家庭,我父母在天之灵看到我过得这样美满幸福,他们会替我高兴的。”
白朝轻嗯一声,不再研究怪异的大鸟,她走过第一个壁橱,来到第二个壁橱,看着同样放在中间隔板上的东西:
“这东西简单了,就是五只老鹰,模样也正常。”
赵鸣歌点头,难掩仍有些低落的情绪。
第三个壁橱里放着九只蜜蜂,第四个壁橱放着一件绣着‘世世’两字的上衣,第五个壁橱放着六个身上带着2、3、4、6、7、9等阿拉伯数字的小人,第六个壁橱里放着一座西布山模型,第七个壁橱里放着一个农民伯伯在烈日下辛苦农作的油画。
看完后,白朝想着这七个壁橱里放着的东西一定各自代表着什么含义,赵鸣歌一直蔫蔫地提不起精神。
她觉得他是还没从刚才无意中触及的伤心往事,而还没缓过来,也不说他,独自解起谜来。
赵鸣歌独自坐在洞口蔫着,解谜的事情,他既然帮不上,那也别打扰了她,坐得远远守在洞口,也算是力所能及为她做的事情。
蔫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向声源瞧去,见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小黑影正转头就跑。
他笑,原来是老鼠。
………………
假白衣匆忙走到研究室,她向博士报告:
“博士,不好了!微型电器鼠传回来的画面显示,白朝已经解锁了七个壁橱!”
博士把瓶瓶罐罐翻过来倒过去的手指微颤,下秒转过身对假白衣说:
“既然他们喜欢待在洞窟里,那就让他们待个够。”
闯进谷里中部的赵鸣歌被白朝救走,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也没什么,不过是从一个实验体最终变成两个实验体罢了,没想到白朝的脑子倒是好用,居然能连连破解他所设下的禁忌密码。
………………
突然间轰隆隆响起,白朝专注的精神力一散,回头便看到洞口正往下落石门,而赵鸣歌已然被吓得跑过来拉起她手腕就跑:
“走!再不走我们就出不去了!”
石门落得很快,全程不过十几秒,也是赵鸣歌守在洞口能及时发现,跑过来拉她出洞时又是全速,半点儿没含糊地将她拉了就往外跑,要不然两人还真没法在最后两秒顺利贴地滑出洞窟。
两人瘫坐在洞口外有些光滑的地上,心口不断起伏喘气。
赵鸣歌真是感到后怕,慢上半点儿的话就被石门截成两半了!
白朝倒还好,顺过气来后便问他:
“刚才你已经在洞外,为什么还要冒险进洞拉我出来?”
赵鸣歌理所当然地说:“这哪里需要什么原因?这一路走来,都是以你为主,更何况没有你,我现在还在木箱里待着,半分动弹不得。”
很理智的分析,很直接的表达,很有说服力的说明。
白朝接受了:“那么,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她救他出木箱,他拉她出洞窟,两相扯平了。
赵鸣歌摇头:“不,没有你,我大概得死在木箱里,而没有我,即便你被困于洞窟里,我相信,你也是有法子能逃脱出来的!”
他还真是毫无理由盲目地相信她,白朝说:
“说起来,你我是因为寻找麦梁生才认识的,和钟队长、魏先生都一样,谈不上交情,最多只是有共同的目的,你这样相信我,也不怕我解错谜,突然就触动了洞窟里隐藏的危险……你真的不怕死?还是说早就了解掌握一切?”
赵鸣歌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早就了解掌握一切?”
这话是怀疑他,怀疑他跟这地洞的一切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干系,他无法接受她这样怀疑他!
白朝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在滚地时粘到的尘土:
“第一个壁橱里的数字,让你想起你父母空难的往事,接下去的六个壁橱,你虽然只跟着看了一遍,你明显有所触动,眼神儿瞬间触动的流露骗不了人,但你却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你想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
他没想隐瞒什么,他只是不想再提,不愿再去想,他觉得不可能!
他心中是有疑团,是没跟她如实说出,但那是他的私事不是么,他不想说还不可以么?
白朝坚定地说:“不可以!赵鸣歌,自你进了这无回谷,自我从木箱里把你救出来,我们同在地洞里,你我就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蜢!我在努力地解谜题,而你想到什么却要瞒我?安全了,我们一起走,潜在危险你却要我一个人担!赵鸣歌,你觉得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事儿?”
“不是!不是这样的!”赵鸣歌努力解释,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我想到的事情跟这地洞没有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白姑娘,你相信我,我一直信任你,不仅仅是信任你的能力,更是信任你的为人!为了麦梁生,你可以不顾性命危险只身进谷,这份情义我佩服!我赵鸣歌这辈子最佩服最敬重的人就是有情有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