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起身出了办公室,她走往休息室,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安慰罗省,但她觉得在这个时候,至少罗省不该这样安静。
走进休息室,看到坐在床边椅子里的罗省,她慢慢走近,在他跟前站定:
“罗叔叔……”
啪!
随后也走进休息室的安红纤惊住了,他看到了什么?
罗省居然掌掴了他家队长?
他迅速上前,看着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的白朝,他把她往后拉退一步,整个人挡在她跟前,冲罗省喊:
“你他妈地到底在干什么?别以为你是长辈,你是死者家属,你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
罗省放下狠狠打了白朝一巴掌的右手,他慢慢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往外走:
“我真蠢,同样的事情,我居然错了两回……”
第一回在二十年前,他错信了公安,失去了爱妻;第二回在今时今日,他错信了白朝,同样是公安,失去了独女。
安红纤知道罗省在说什么,可那根本就不能全算在白朝头上:
“是凶手杀了罗幼烟!有本事你去找凶手啊!你以为我们都闲着么?你以为这些天我们头儿都闲着么!我们整个二支队全体出动,不仅得查案,更在全力找着罗幼烟,连邻镇的兄弟们也是!这些难道你不知道么!而你刚开始做了什么?你选择了隐瞒!你知不知道就在你隐瞒的那个晚上,罗幼烟就已经跟着凶手慢慢走向死亡!”
罗省顿住步伐,他驻步于门槛,头却没回,声音冷如冰窖:
“无能就是无能,诸多借口,只会让你们显得更加丑陋!”
安红纤气得声音都颤抖了:“你……”
白朝按住了他:“别说了。”
她转对罗省深深地弯下了腰:“对不起,罗叔叔,我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了,但请你再信我一回,最后信我一回,我一定找出凶手,为所有遇害者讨回公道!”
罗省回头看着向他弯腰致歉的白朝,他不是没有动容,他是第一回收到公安对他的抱歉。
二十年前他爱妻被杀,他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公安的一句节哀顺便,没有谁觉得愧对了他的信任,更没有谁觉得他爱妻的遇害有公安的半点儿责任。
大家都觉得,那都是他爱妻的命!
命该如此,谁都没有办法。
时隔二十年,他收到了歉意,曾经他最想得到的来自公安的歉意,可若是能选择,他宁愿这个如愿不要如愿,他只想他的女儿活着!
………………
罗省那一巴掌是真的狠下劲扇的,白朝戴着人皮面具没怎么看得出红肿,但私下在洗手间揭下来的时候,真是肿得跟猪头有得一比。
抹上安红纤送来的清凉药膏后,她再次戴上人皮面具坐回办公桌前,拿着写写记记的本子捋着思考着。
杜星波走进办公室,还没说话,眼就一直粘在白朝脸上,她抬头笑了笑:
“行了,别看了,没事儿。”
看着她依旧白皙好看的脸庞,杜星波还真没看出半点儿五指山的浮肿来,他放下心来,但对罗省打人一举,还是打他们二支队队长一举,他很是介怀:
“头儿,罗省他也太过份了……”
白朝打断他:“他痛失独女,倘若没有发泄出来,我还真怕他回家后会想不开,这下好了,打了我一巴掌,让他说出深藏了二十年的心里话,挺好,人的心结总要说出来,才有机会解开。”
杜星波道理也能想明白,他就是觉得罗省真不该打人,更不该打上白朝,整个二支队甚至整个刑侦部门,谁不知道白朝为了查503护士案竭尽了全力,时刻都在想着案子理着线索,力图从中尽快揪出凶手。
但既然白朝都觉得没事儿,他也不必再纠结,转说起案子:
“殷橙的宿舍门牌并不是‘503’,这一点跟前两名死者遇害的案发现场有所不同,展示厅这个案发现场也没有任何跟‘503’有关的事物,除了罗省先前收到的那张黑纸白色数字‘503’,第三名死者跟门牌503没有半点儿联系。”
白朝再次打断他:“谁说‘503’就一定得是门牌号?”
杜星波被她问得一愣:“这次就不是了……”
白朝说:“对,这次就不是了,所以更加说明‘503’这个数字不一定得是门牌号,它可以是任何事物,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也可以通过各个渠道传递。”
就像它可以只是经由凶手在罗省家门外敲个门,就把它传递给了罗省。
杜星波喃喃地说:“怎么听着像死亡通知?”
白朝摇头:“不,带有字母的百元大钞才是真正的死亡通知。”
这时安红纤急冲冲大步走进办公室,他手上拿着上回杜星波用透明证物袋拿进来的染血钞票一样,这回他也是用透明证物袋装着一张钞票进来:
“头儿!这是在查服装厂监控录像时,在侧门发现的东西!”
结果只看到死者三半夜跟着一个全身包严实看不清头脸的男人走,却无法确认相貌,更无法得知是谁,反意外发现了第四张钞票!
只是这回证物袋里的钞票着实让杜星波看傻了眼:“这是……这还能算是钞票?”
接过安红纤递过来的证物袋,白朝透过透明的袋子盯着里面拼凑而成的钞票:
“一半毛爷爷,一半冥币,人间用的和冥界用的都有,怎么不是钞票?”
再一翻,她再次在毛爷爷这一半的国徽上看到了一个大写字母——W!
安红纤问:“这钞票一半一半的,到底什么意思?”
他看杜星波,杜星波慢慢地摇了摇头,两人同看向白朝。
白朝说:“说明大写字母‘W’所代表的第四个人正一脚踏入鬼门关!”
前两张完全没有染血只有大写字母的钞票出现时,死者一与死者二皆已遇害死亡。
第三张染血钞票出现时,凶手已下手,死者三已见血。
第四张钞票出现,一半生一半死的拼凑,第四个人已身处险境!
第一百三十章 西
西west!西方人很国际化(world)!
就像一场又一场的生死赛事,东南西北一场过一场,四场已败了三场,说全然不在意不过是在完成委托而呆在的刑侦二支队,连白朝自已也无法说服。
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倒在她眼前,鲜血像水流般流淌成河,在本就不平坦的人生路上又添上血腥而又浓重的一笔。
再一次,她把自已关到一个封闭空间里。
她需要绝对的安静,绝对的思考,争取在第四个人遇害前找到,阻止凶手第四次行凶。
安红纤和杜星波齐齐站在她办公室外,门被锁了,但玻璃窗里的百叶窗帘没有拉上,
两人透过玻璃成功看到白朝整个人站在办公桌侧面的白板跟前,手里的黑色记号笔不停地写写画画,偶尔又停下来思考,或者拿着记号笔点下点画个圈。
安红纤问:“头儿是在找第四个人的可能位置?”
杜星波手摸上下巴:“应该是,罗幼烟的位置就是头儿根本现有线索,努力思考摸索得出的大致方向,大范围缩小我们的搜寻圈,也才能在那么快的情况下,成功找到罗幼烟。”
安红纤叹气:“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罗幼烟终没能救回来,罗省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
死者一和死者二都酷爱护士职业,死者三并非如此,经过罗省也才知道,死者三并不喜欢护士职业,之所以会选择当护士,全然是因其母是护士,罗省希望女能承母业,死者三才当的护士。
三名死者的书,后来她特意去大致翻过,没什么发现,只在死者二唯二的两本书中一本翻到一张便条。
便条上面写着的一句话便是她用来破开死者三位置的关健,也就是那名英文易记法——东方人很爱吃(eat),南方人很曲条性感(sexy),西方人很国际化(world),北方人鼻子很高(nose)。
白朝站在白板前,用黑色记号笔记下所有关于案情进展的问号——
一、案发现场一凌乱,凶手到底想掩盖什么?
二、鞋柜里的41码白色男皮鞋,到底是谁的?会不会就是凶手的?
三、数字503除了直指门牌号,它还代表着什么?与第四个人的位置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四、死者三唯二的两本书之一中夹带的便条是谁写的?她比对过,并非是罗幼烟的笔迹。
五、死者三包包中的两万块现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六、五金店窗户上的血到底是谁的?会不会就是凶手的?
七、为什么唯独死者二死状最惨,被割喉还被钉了三颗铁钉,而死者一与死者三相对简单些,都是一刀,这其中的差别到底富有什么含义?
八、黑纸白色数字503,黑底白字又有什么含义?或者没有?
九、到底是什么样的敲门人,会同时得到三名死者的信任,第四个人是不是也会同样毫无防备?
写到这里,白朝手中的黑色记号笔停了下来,她看着最后的第九个问号。
敲门人是关健,也就是凶手,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个成年男人,且攻于心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很有男性魅力,要不然也不可能同时得到三个年轻姑娘的好感与信任,以致毫无防备地给他开门,且让其中的死者二说出约会之类的话来。
从每次作案的干净俐落来看,凶手心理素质不仅强,行事冷静,且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死者一章书雨家所在壹企小区因是老公寓楼,没什么监控,有那么几个也形同虚设。
死者二区琳琳所在卫校女生宿舍楼,宿舍里面当然不可能有摄像头,可宿舍外的楼道有,但那个下午能拍到区琳琳宿舍503的必经摄像头却什么也没拍到,皆是一片黑。
过后她让安红纤去查,在必经摄像头附近也没发现什么,但看监控录像屏幕的一片黑,她也大概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个黑色袋子。
凶手到女生宿舍楼,从上楼到杀完人下楼,全程没有让摄像头拍到半点儿,连整日呆在宿舍楼下看大门的阿姨也没有发现到他,可见女生宿舍楼哪里一定有什么漏洞可钻。
然她让杜星波去查,却是连个老鼠洞也没摸出来,结果只证明浙高卫校在卫生方面做得可真够好的。
白朝拿起黑色记号笔往白板上再写上第十点——
十、浙高卫校女生宿舍漏洞。
又拿了红色记号笔在漏洞两字上圈了个圈,再往上第一点上去,又在凌乱两字上同样圈了个圈,两个在大白板上,黑字红圈,十分显目。
这两个地方,她得亲自再走一趟,好好仔细地再堪查一番。
但目前最最重要的是,找出第四个人的位置,找出这个人是谁,这无疑是在跟凶手比快,跟时间赛跑。
前三个死者都各自跟东、南、北有关联,那么这第四人跟西又有着怎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