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的完全不用想了。萧燃是不会为了她而去面对心理阴影的,可他会为了苏幕之这样做,光是想想,贺嘉琳都觉得自己低微得可以。
早就知道他不是萧湛,可……这张脸,她怎么都割舍不下。
“嘉琳。”
“啊?”她猛然回神,可那人虽叫着她的名字,眼睛却依旧随着苏幕之的身影而去。
“我想问,如果想求婚的话,除了玫瑰和戒指,还要准备什么?”
贺嘉琳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一声。他们原来都已经发展到要结婚的地步了,那她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还试图挑拨离间,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教养在这时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甘,她也不会咬牙切齿,而是像现在这样温和地回答:“当然还要有好听浪漫的话,和一颗赤诚之心啊。”
他陷入了思考。“嗯……”
“有心,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她盯着他的侧脸出了神。
好多年前,也有一个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深情,温柔,自己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求婚没有戒指,没有玫瑰,就只有一颗心。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即便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甚至生出了指不定他们兄弟互换了身份,已经死了的那个不是他,是……
呵,果然爱情会让人变得不理智。
贺嘉琳将目光收回,那张令她眷恋的脸,如今只会让她感到心痛。用了六年的时间,她才逼着自己在今天接受了这一切。“小燃,你们如果要结婚的话,一定得请我去参加婚礼啊!”说完,她忍住了眼泪,露出了凄美的笑容。
萧燃终于回过头来看她,却不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见到贺嘉琳眼眶中有泪,他竟只以为她可能是生活不大如意,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能和喜欢的人结婚,真好啊。”用力吸了口气,贺嘉琳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可萧燃的思绪依旧那么直,说的话也那么直。“你未婚夫对你不好么?”
她闻声昂起头来,笑容依旧端庄优雅。“好,挺好的。”对方也是大企业的公子哥,家里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这样的人结婚,有什么不好呢?
“那就好。”这答复很随意,甚至于还很敷衍。
“等以后我们都结婚了,见面的机会也会少很多。”贺嘉琳抬手把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心情渐而平复了下来。“年后我就要和他一起移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走之前和你们再聚一聚。”
这话里的‘你们’,指的是萧燃、裴柯,还有裴柯的未婚妻曲谣欢。贺嘉琳因为萧湛而结识他们这群人,也是她所知道的在这世上唯一还与萧湛有联系的人。
萧燃知道她的不确定是为了什么,遂道:“曲姐年前就会回国了,到时候我会再短信通知你的。”
曲谣欢就要回来了。
只希望裴柯那边不要再出问题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关于角色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其实萧燃并不是被猫抓伤而怕猫,那是后话。
实际上是因为萧湛曾经给他讲过女巫与黑猫的故事,害得年幼的他做了噩梦,这才怕猫。
萧燃的两个童年阴影:1、萧湛 2、萧湛的睡前故事
第44章 邪念
回家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直都很沉默。
“怎么了?”在红灯路口停下,萧燃感知到了她的低气压,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被这个动作惊扰了思绪,苏幕之的身子卡顿了一下,这才愣愣地回过头去看对方。她硬挤出笑容来,声音有些起伏不定:“我没事。”
萧燃用余光瞥了一下红灯,还有三十秒的等待时间。他又转头来看了一下苏幕之,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紧紧抓着的旧式翻盖手机上。“你还留着它?”
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的这把旧手机,苏幕之木讷地点了点头,指甲不自觉地用力抠着手机的漆面。这把手机很重要,不单意义重要,里头存着的东西更是重要。
秦轩帮她换成Iphone X后,旧的SIM卡便留在了这把翻盖手机里,但她一直都有给旧号码续话费,虽然后来就没有再开过机。
现在,它也是处于长期的关机状态,正安安静静地贴着苏幕之的手心。可方才当苏幕之得知瞿少聪把她的旧号码给了苏家的人后,这把手机就成了个□□。一开机,就会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车又开了,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家里。
秦轩还在六零一顶着萧燃的直播,他听到门铃来给两人开门以后,苏幕之却没有想进来的意思,而是提着东西说了一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待会儿再过来。”
两个大男人眼见她回到六零二后关上了门,来开门的那个疑惑地问:“你们两怎么每次出趟门回来就有事?”
本来并没有觉得如何,可经秦轩这么一说,萧燃也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他提着东西进了屋,绕过了隔挡墙来到那扇门前。
从这扇玻璃门里朝六零二望去,萧燃看见苏幕之就站在过道里。她从包包里摸出了那个旧式翻盖手机,并按下了开机键。连续不断的滴滴声,正提示着主人错过了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近百条未读来信。
苍白的手机光中映出了脸上的悲色,桃花眼中的水泽也迅速地夺出眼眶,在双颊上肆意奔流。
他站在玻璃门的另一侧,眼睁睁地看着苏幕之走回卧室,哽咽着唤了一句:“幕之……”
她没有听到,答复自己的只有一声无力的关门声。
“让幕之自己静一静。”秦轩从他身后经过,怀里抱着正呼噜大睡的阿九。“她想要倾诉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的。”
“你知道她怎么了么?”
秦轩在沙发上坐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是她男朋友,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晓得?”
可一直到午饭过后秦轩离去,苏幕之连吭都没吭一声,更不用说听她说一句话了。
从六零二过来之后,她就沉默地准备好了午餐,沉默地给投喂阿九,沉默地把东西都搬了回去,又沉默地把猫爬架给组装好。
整整四个小时,苏幕之都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被什么裹住了一样,外界的半点声音都进不到她的耳朵里。萧燃也没有多话,只是尽自己所能搭个帮手,让她能更顺利地完成手头上的事情。
他知道,只要等她情绪恢复过来,她就会说的。
把所有买来的东西拾掇好后,一阵连绵的滴滴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苏幕之猛地把橱柜合上,急匆匆地碎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燃没有跟过去,而是帮她把剩下的东西都整理好。
之前一直打不通电话,现在对方就选择了发短信。其实不用看,苏幕之都知道短信里头写的是什么。那些重复的字眼,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养育之恩’、‘天理伦常’,特别难听的‘□□’、‘贱人’、‘狐狸精’,还有三句不离的‘勾引’二字。她早已习惯,却还是不免被刺痛了双眼。
而这些该怎么解决,她其实很清楚。虽然也只能堵住一时,但至少会让她此时此刻觉得好过一些。
钱,钱能解决一切。苏幕之冷着脸把手机合上,一把扯过衣架上挂着的包包,径直走向了玄关处。
还在厨房里的人见此心头一紧,急忙冲出来拉住她的手,声音有点慌:“你要去哪儿?”
她回头,干涩地一笑:“银行。”
虽然这里是市中心,但最近的一家银行走过去也要十五分钟左右。苏幕之现在这个状态,不论是自己过去,还是到外头搭车,萧燃都不会安心。他没有松手,只怕一放开她就会直直冲出去。“我送你去,开车会快一点。”
“我自己……”
萧燃将手一收,顺势把她揽到了怀里。他胸膛很宽,能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乖,听我的。”
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苏幕之不由得酸了眼睛。“萧燃……”
“我去拿钥匙,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他轻轻松开了手,下巴在她的鬓发上摩挲。“有我在呢,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她点头,轻声地应道:“嗯。”
——————
自打毕业以来,苏幕之几乎每个月都会朝银行而来。有那么一个银行卡号,她在过去两年里背得娴熟,甚至在梦里都能清晰地念出来。
在之前的二十多个月里,她都会给这个卡上转去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二,一直到她从院长那里拿到领养关系解除的证明书。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她继续被骚扰,因为人一旦厚颜无耻起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今天在银行的时候,苏幕之依旧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了三分之二给那个卡号汇去。萧燃支付她的工资很高,比她在普通企业工作要高上三四倍。以前她每次汇完款后都要拮据地过完接下来的日子,现在就要好上很多,养得起一人一猫,还能给阿九添点小玩具。
看她那么熟练地银行的窗口办理转账,萧燃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只不过是没说而已。
他也想知道号码的另一头是谁,想知道苏幕之为什么要给那个人转钱。他想更了解苏幕之一点,但他还是没有问。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件事肯定就是苏幕之一直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件事,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燃的心愿其实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想些能和苏幕之在一起就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是回事。
但他还是想更靠近她一些……
夜深后,苏幕之按惯例将六零一彻底收拾了干净,自己则抱起阿九准备回去。
她站在玻璃门前,回头去看一直迷惑地凝视着自己的萧燃。“萧燃,等我想明白了,我就会告诉你。”说完,她便推开了门走回了六零二。
眼见苏幕之没入黑暗之中,他想问的话却如鱼骨鲠喉,硬是卡在了气管里没能说出来。只冲了不知还有没有人在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想明白了是什么时候?
一晚,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
这一天晚上,萧燃睡得很晚。他躺在阳台的软椅上,后脑勺枕高,目光却在隔壁空荡的黑暗里流连。
六零二的灯光很早就熄灭了,也不知道幕之睡着了没?她睡得好么?有没有做梦?如果做梦了话,有没有梦见他?还是不要做梦,好好地睡一觉吧,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萧燃在床上闭上了眼。五分钟后,他缓缓走向了苏家老宅。
这里仍是日朗天清,黄鹂嘤嘤脆鸣。
那张梨花木摇椅上没有人,可摇摆的惯性却还在,正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萧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可能是他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什么想法,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萧湛?”他踏入了大门,对着空荡的院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即便只是靠着记忆分裂出来的人格,现在的这个萧湛也继承了正主过人的品味。
他手上提着的这个鸟笼,是小叶紫檀制成的,边角与钩子镶了金丝。素笼无花,却很是精致。笼子里的鸟食杯是景德窑里烧出来的青花,只有光朝里一照,便会呈现出五彩剔透的花纹来。
“父亲生前最爱逛花鸟市场。这个鸟笼,便是父亲一直求而不得的。”提着鸟笼一步步走下台阶,这人的语气温和,可眉眼却是一片漠然。“不过你从不爱与父亲一同出门,应该是不会晓得这些。”
萧燃没有理睬这些话,而是谨慎地走去停驻在了那棵树下。“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唔,问得好。”萧湛保持着提笼的姿势走来,模仿对方此时迷惑的表情,假意地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别的都能信,但这一句绝对不是真话。在潜意识的世界里,萧燃从来都没能赢过萧湛。后者的精神力实在太强,强到身为主人格的他都无法很好的控制住。
“不信?”看出了他的怀疑,萧湛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他身边,刻意把话说得抽象。“你从不愿主动到这里来,但却又总不自觉地来到这里,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里头的端倪?我说过,只要你有一点动摇,甚至是想要逃避,我就能轻而易举地代替你。”
萧燃盯着萧湛,抿着唇半句话都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