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似乎有些生气。她目光严肃。
“送给别人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想法!”
“抱歉。”
雪童子下意识地道了歉。
小心地看了眼兕子,看到她的表情么有露出对于的他的不耐烦,才微微松了口气。
“是因为它,我才化了形。它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觉得还是还给您比较好。”
雪童子说道,嗓音有种寒冰料峭般的冷寂。
兕子沉默了半晌,拿过了掌心的佛珠。
在跃动的烛火下,兕子端详着这颗她在此之前从未端详过的佛珠。她已经忘了之前是如何从那串佛珠上取下这一颗的了。
“既然送给了你,那便留着吧。”
将佛珠又给了雪童子。
“这个……”
雪童子看起来有些犹豫。
兕子笑道:“先前与小乌丸说话的时候可是十分冷硬的态度呢,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如此左右不定呢?”
雪童子身子顿了顿,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有些奇怪。但他想了想,又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他抬起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在烛火下,似乎有些微微红晕。
——这可能是热的。
“因为是姬君您给了我生命。”
兕子纠正,“不是我,是佛珠。”
“可佛珠是您的。”
“噢,那就是我的佛珠,但不是我。”
“总之,并无什么差别。”
兕子叹了口气,执着的雪童子的想法,根本毫无办法去改变。
“兕君!我们回来了!”
听到博雅高亢的喊声,兕子的目光像是点了一盏琉璃灯。
她对雪童子说,“我要出去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雪童子点点头。
他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他毫无畏惧。况且,他还有任务在身——因为外面的某一个人。
雪童子收起了刀,随着兕子一同出去了。
有一间房是专门待客的。平时很少用,尤其是这样的晚上。
“我见到小乌丸了。”
四人才刚坐下,博雅便感慨了一句。
“小乌丸?”
“是,那把丢失的太刀。它自己又出现了,安安稳稳地摆放在刀室内的刀架上。那真是一把好刀。”
晴明笑了笑,“博野可不止说了一句。”
卖药郎接着道:“是啊,每走一步,博雅殿就会说这么一句。”
兕子笑道:“因为博雅是个好人,所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一只蝴蝶凭空出现在了室内。
兕子好奇道:“是蜜虫?”
晴明露出微笑,“自然是。”
随后,在博雅一如既往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只蝴蝶变成了妙曼的女子的模样。
“晴明大人,兕子公主,博雅大人,卖药郎大人。”
“蜜虫的声音真好听。”
兕子由衷地赞叹道。
蜜虫微笑着抿了抿唇角,“多谢兕子公主。”
接着,蜜虫的身影又消失了。
兕子问晴明,“你让蜜虫去作甚了?”
晴明摇着他的那把七骨扇,笑道:“月色大好之下,秉烛夜谈,来点点心岂不是更妙?”
兕子点点头,也是,“你想的真全。”
“所以,平府的事算是解决了?”
“是的。”
“可是那平将门的怨灵作祟?”
“非也。”
“哦,那便是小乌丸了。”
听到兕子这样说,卖药郎惊讶了,“如何说?公主怎知道是小乌丸?”
兕子道:“因为我见到他了,虽然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大确定,不过平府的事想必是与他有关的吧。”
“兕君何时见到……他的?”
博雅说话有些顿,他大概是很难想想小乌丸这把名刀真的会化为付丧神吧。
“就在你们见到之前呀。别说这个了,快说说吧,关于平府的事。”
兕子催促道。
虽说不是很上心,但是听一听也无碍。
……
平府的事,到底是怎样一件事呢?
说起来也不复杂。
这与什么将门怨灵毫无干系。
但也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怨灵的。
——那是源自菊之上夫人未曾诞下的胎儿。
胎儿未能出生,向来都是有怨气的。
何况,菊之上夫人被人推下井中之时,并没有人知道菊之上夫人怀孕的事,所以也未能为死去的胎儿超度祈福。
久而久之,便成了一股怨灵,徘徊在东国的平府内。
因为实在太过弱小,所以不能做些什么。
后来,平贞盛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京内,便将自己的家眷接到了京中。
“那菊之上夫人的骸骨是谁带来的?”
“是贞盛将军。”
“诶?!”
贞盛将军秘密地将菊之上夫人的骸骨带来了京中的平府内,如在东国一样,将骸骨洒落在废弃的井内。
“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个好哥哥。”
“好哥哥?我可不信。”
“兕君可别不信。贞盛将军可是与那婴灵相交甚深。毕竟菊之上夫人死时,贞盛将军也不过是个幼童,与其为出生兄弟的年岁相差也不大。十几年的相交,可不是简单之说的。”
在贞盛将军将家眷接来之前,有件事不得不说。那便是天庆之乱。
准确地说,只天庆之乱结束后,才将家眷接来京中的。说到底,当时在京中,自己的人脉也并非现在所广罢了。
“那件事中,那婴灵可做了不少的事。否则,仅凭平将军与藤原乡秀兄妹又怎么真的敌得过平将门呢?”
“那他做了什么事?”
“这个不重要。”
晴明轻巧地说道。
兕子赌气般地鼓起了脸颊。
晴明笑道:“那可是贞盛将军的事,与我们何干?继续将婴灵的事吧。”
贞盛将军是个好哥哥,婴灵是个好弟弟。
婴灵帮了贞盛将军,所以贞盛将军也得帮弟弟。
弟弟的愿望便是自己的母亲菊之上能被超度。
这做起来其实不难。
只是以什么名义呢?
菊之上是父亲的侧室,又是在名义上犯了大错的侧室。
有什么资格被超度呢?
于是贞盛将军便将菊之上的骸骨运到了京中,再慢慢妥善决定。
十年过去了,婴灵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他又不敢做些什么,因为平府内有天皇御赐的太刀小乌丸。
小乌丸早已能化为付丧神,随时可以将他和母亲消灭。
“结果小乌丸帮助了他们。”
但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小乌丸要做这些?”
虽然经历这件事,但对于小乌丸的行为,博雅还是有些不大明白。
兕子想了想,道:“许是……他是一把刀吧。”
自天庆之乱后便被妥善保管的太刀,真的是他愿意的归宿吗?
小乌丸在其中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们都不知道。
说到底,他只是给婴灵指了一条路。
将军府内小公子的病也不过是婴灵弄出的小惩罚。但随后,他已不满足于此了。
为何他不能出生呢?
为何他不能出生呢?
为何他不能出生呢?
时刻想着这样的问题的婴灵,终于有一天进化成了怨灵。
想要取代小公子而生这件事,刺激到了贞盛将军,于是贞盛将军也顾不得什么好哥哥好弟弟的人设了。
“当年陷害菊之上夫人的是谁?”
“谁知道呢?”
晴明意味不明地笑着。
他好像知道是谁。
不过这个答案,如今也毫无意义。
“小乌丸以后还会偷跑出来吗?”
“或许吧。一把刀的归宿究竟在哪里,贞盛将军真的不能体会吗……”
……
…………
雪童子捧着食案来了。
博雅习惯性地道了谢,但一看到雪童子,又惊吓般地往后一震。
“这是谁?”
“这是雪童子。”兕子答道。她又说道,“当日你来之时,不是有个雪做的小童被砍了脑袋吗,?他便是那雪童子。因我那佛珠而生的雪童子。”
博雅看着雪童子,目光愣愣的,“……可真是神奇啊。”
“是呀,可不神奇吗。我以为他消失了。没了脑袋的雪人,与消失也无异了。”
雪童子很安静坐在兕子的身后,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晴明。
卖药郎注意到了。晴明注意到了。就是博雅与兕子没有注意到。
“你认识我?”
晴明直截了当地问道。
兕子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雪童子的目光还真是直愣愣地盯着晴明的。
雪童子道:“如果你是安倍晴明的话,那我便认识。”
晴明笑道,“这话可真有意思。”
“那你是安倍晴明吗?”
“我是。”
雪童子顿了顿,从衣襟处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他。
“这是你的大姨母托我交给你的。”
兕子&博雅:“大姨母?!”
卖药郎若有所思,“难道不是大舅?”
兕子&博雅:“大舅?!”
——到底是大舅还是大姨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母or大舅即将出场。
为啥写TA呢?因为我有啊~~~
平家的事就这样了,故事有些老套。
接下来不意外就是宫廷副本了!
第24章
雅与晴明离开后。
兕子问卖药郎:“那……到底是舅舅还是姨母?”
卖药郎垂着眼眸,听到她的话,眼角微微一抬。
“在下可没听说过信太森林的白狐葛叶有个姊妹~”
“可她确实穿着女子的华服的。”雪童子坚持道。
卖药郎微微一笑,“凡是妖怪,都会那么一些幻化之术。”
雪童子皱着眉,似乎对卖药郎的话有些不大顺耳。
凡是妖怪……他也是妖怪,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看看兕子,她低头沉思着,随后,他看到她抬起头问了卖药郎。
“白狐葛叶,可是晴明的母亲?”
“是。”
“难怪……”
兕子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道,“难怪他会被称为白狐公子……智空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死去的智空虽然对兕子讲了很多关于安倍晴明的事迹,却是很少提到他的母亲葛叶。
他只说,安倍晴明是个传奇的人,而传奇的人,向来都会有一段传奇的出生。
很显然,安倍晴明的出生并不简单。
至此,智空便不再说什么了。
为什么呢?
没人知道。
甚至对于安倍晴明的了解,也仅限于未来的各种影视动漫。
不然呢?在真正见到这个人之前,谁晓得这个人真的会出现在历史中的呢?
“但我还是不知道晴明的舅舅为何要扮成女人。”
“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在下也不晓得他有这样的癖好……”
“他走的时候,脸色有些失态了。”兕子说道。
“晴明吗?”
兕子点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惊喜。”
“惊喜?真是奇怪的描述。”
“我也觉得,但就是有那种感觉。唉,可能晴明的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漫不经心的人吧。忽然间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就会有种‘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呀’的心情。”
“很满足?”
“嗯,很满足。”兕子微笑着。
……
…………
晴明第二天没有上朝,理由依然是:犯物忌。
这个理由百用不爽。
当然在兕子心里,他也许还是对昨日那封“大舅的来信”耿耿于怀吧。看他的脸色,兕子觉得那封信上的事可能不大好。
比如,母亲病重。
那可就太糟了……。
已经病到连笔都握不住只好让自己的兄弟来提笔的程度,那该是有多严重啊。
这么想着,兕子便露出了那种感同身受的表情。
她当初死的时候也是这般,连抬个手都需要兄长帮忙。
越想,眼睛就湿漉漉的。
葛叶病重的猜想,在她的心底已经从扎根直接成长为大树了。
只是,等她到了晴明的住所后发现,晴明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